明末破产自耕农-第2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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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初,月港本是漳州府的荒野之地,附近没有县城。但因为地方偏僻远离官府,逐渐发展成为走私贸易港口。在明景泰四年,月港海外贸易已经兴起。至成化、弘治年间,月港已是“风回帆转,实贿填舟……巨贾竟鹜争持”的“小苏杭”了。
隆庆元年,明朝政府正式取消海禁,随即开放漳州月港为对外通商口岸,“准贩东西洋”。明廷又在月港设立海澄县,县治就在月港。到了天启年间,月港已经发展成东亚的第一大贸易港。
李图和萧显贵乘了半天的马车,从南门“扬威门”进入了月港。
进入月港,李图跳下马车,便看到了一个巨大繁华的港口城市。一眼看过去,只见城镇里那屋顶连着屋顶,看不到尽头。城镇里到处都是商馆酒肆客栈,各自高挂着招牌,花花绿绿的。各家小二站在道路上招呼生意,吆喝声此起彼伏,连成一串。各家商馆里各种商品,应有尽有。
几条贸易街上,着装体面的商人们带着仆从四处巡走,熙熙攘攘。整个城市里,起码有十万人口。在这个时代,算是大都市了。
码头上停着三、四十艘船。码头上搬货的交易的人忙得热火朝天,人声鼎沸。此时正是四月,跑南洋的船都开走了,跑东洋的船则都停在港里采购货物。所以港里大多是中型福船,大多都和载兴号差不多大小。不过李图也看到有两条广船,比李图的新月号要大一些。
萧显贵轻车熟路,带领众人走进了城西的一家商馆。
商馆里有几个客人,但掌柜的一看到萧显贵,立刻丢了客人迎了上来:“哪阵风把萧大财主吹来了!”
萧显贵开门见山说道:“掌柜的别来无恙,今日我来买些生丝。”
那掌柜闻言大喜,说道:“这就巧了,我上个月刚进了二十担赣州白生丝。萧大财主稍坐,我这就去取样品来给你看。”
众人在椅子上坐下,便有人端上茶水来。半晌,那掌柜的从后面走了出来,手上拿着三把生丝样品:“萧公你看,这便是今年进的赣州白生丝。”
萧显贵接过生丝,在手上摩梭了一阵,把其中一把递给了李图。李图摸了摸,只觉得白花花的丝绸很丝滑,却不知道怎么辨别好坏。
萧显贵举起手上的生丝,对李图说道:“这分辨好丝差丝,全靠三步,便是看、摸、辨。第一要看,看这生丝是否光泽好,光洁匀整;其次要摸,若是丰满柔滑,爽挺有弹性,牢度大,才算好丝。第三要辨,要放在光亮处仔细分辨,若是好丝,必是织纹清晰,吸色均匀,没有色斑。”
李图不知道萧显贵为什么要教自己分辨货品,但做贸易的,懂得分辨货物等级当然是必须的本事。他点了点头,努力记住萧显贵的话。
第五十一章 你来做舶主()
萧显贵一翻手上的样品,侃侃和李图说道:“有几样要诀,船正你要记得:若是生丝纤度偏差大,匀度低劣;又或者生丝丝条上的大、中糙节,织物便会浮丝,或亮经、亮纬;又或者丝条上有小型糙疵,染色后就会形成色斑;再者生丝微茸太多,织物就会产生白色的斑疵点;再者若是生丝抱合不良,缫丝过程中断头便多,织物就会产生疵点;最后若是生丝强力和伸长差,便会影响织物的坚牢度。”
“这些瑕疵,若是有了一件,便不是上品。若有了两件,便只能落了下品,不算好生丝。”
萧显贵侃侃而谈,李图努力的记,两人倒是一副师傅教徒弟的样子。
萧显贵搓了搓手上的生丝,问道:“船正你看,这些赣州白丝算什么品级!”
李图按萧显贵指导的办法,“看摸辨”了一通,试探着答道:“这一丛样品光泽晦暗,怕只能算中品。”
萧显贵哈哈大笑,拍了拍李图肩膀说道:“这丝确实是中品。但问题不在光泽上。这丝光泽还可以,是这丝匀度不好,纺织成丝绸后织物会出现条斑,所以落了中品。”
顿了顿,萧显贵沉声说道:“船正你可要仔细学了。明年从倭国回来,我就不再出海了,这两艘船我就交给你了。你若是不懂得分辨货品,如何跑海?”
听到这话,李图愣了愣,倒是没有反应过来。半响,他才问道:“如何交给我?”
萧显贵舔了舔嘴唇,斟酌着说道:“我的意思是,就是让你做舶主,管理船队。不过这船只的本钱、这修船的钱、这买货的钱、雇船工的钱,还是我出,你就负责管理。一年下来的利润,九成归我,一成归你!如何?”
李图想了想,缓缓问道:“舶主为何把船交给我?”
萧显贵摸着胡子,想了想,说道:“我看你诚实守信,是个实在的人,不会讹我银子。再来你有计谋,能打退海贼,是个人才,所以选你。交给其他人,我不放心。”
经过这一年的接触,萧显贵认定李图是个诚实守信的人,只有把船交给李图,萧显贵才放心。如果交给别人,碰上个稍有些奸猾狡诈之心的,就有可能和财副串通,做假账贪墨他的银子。更何况海上风大浪大海贼出没,其他人做舶主,也肯定没有李图那样的本事能打跑海贼。如果一船货被海贼抢走了,那便是血本无归。
把船队交给李图,是萧显贵继续这跑海生意的关键。他既害怕海上的风暴和海贼,不敢亲自出海,又想赚这通番贸易的暴利银子,不愿意停了生意,那李图,就成为他两全其美的关键。
看着李图的眼睛,萧显贵有些紧张地说道:“船正意下如何?”
李图想了想,说道:“容我考虑一下。”
见李图没有立即答应,萧显贵脸色有些发白,缓缓说道:“这是大事,船正慢慢考虑!”
把生丝样品还给掌柜,萧显贵便要带众人去下一家商馆。那掌柜的百般挽留,直说下个月还有一批上好生丝到货,也没能让萧显贵一行人停留。
到了下一家商馆,萧显贵又拿货物样品给李图看,教他如何分辨成色。那月港城内极大,商馆星罗棋布。一个下午,众人走了七、八家商馆,订下了三千两的货物,只能算略有斩获。但李图经萧显贵指点了半天,倒是学了不少生丝丝绸的知识,收获不浅。
寻了个体面的客栈落脚,接下来三天,萧显贵都带着众人在月港内采购货物。每到一处,萧显贵都细细和李图讲解行业规则,货物品次,一副栽培李图的模样。李图学得也快,三天后,虽然还不能分清丝绸的产地,但对于丝绸的品种,那些缎、绫、天鹅绒、青紬、光素什么的,李图已经能分辨出来了,生丝的品级,也能猜个大概。
如今萧显贵已经打点好县令和千户,在月港订了货物,直接派人来交钱取货送上船便可。只要把货物分批运输,不要太引人注意,地方官员就不会干预萧显贵的买卖。萧显贵耐心地教李图,一直在城中转了三天,才把新月号的货物全部订下。
新月号一船货物,萧显贵花了一万七千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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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随萧显贵采购完货物,李图回到前亭镇,就去张罗盖新房的事情。他找到魏总甲,在镇西边买了五亩旱地做宅基地。有事麻烦魏总甲,李图塞了二两银子给他,把魏总甲乐得眉开眼笑。买完地,李图便雇佣了十几个泥瓦匠人,建造一所全新的宅院。
宅院的事情有了眉目,李图又带上魏总甲和弟弟李通,去崔合家提亲。
明代定亲送聘礼,称为“下定”。李图准备了一套金银茶果等为聘礼:其中有白银一锭,金如意一只,取意“一定如意”,另有荔枝、龙眼、魁栗、蜜枣、香棱、龙凤喜饼,以示丰盈。聘礼里还有一包上等铁观音茶叶,俗称“茶礼”。茶苗不可移植,移而不复生,以茶为聘礼,体现的是夫妻“从一而终”的观念。
明末婚嫁风俗奢侈,像李图送出的聘礼,既是中产之家的常例,却又价值昂贵,足足花了白银五十两。如果是寻常人家,着实要为这婚嫁礼仪耗尽家财。如果不是李图走海赚了银子,哪里付得起这聘礼钱?
崔光治笑着接受了李图的聘礼,交换了婚书,又留李图一行人喝茶聊天。女方收了聘礼,李图和崔合的婚事就算是定下来了。崔光治又和李图约好,等明年李图走海回来,就选个吉日完婚。
见李图来提亲,躲在后面偷听的崔合乐得眉开眼笑。
第五十二章 祭祀出错()
订好了货物,萧显贵就请来匠人修理船只。
新月号在战斗中受到了损伤,露台被炸弹炸得破破烂烂,需要修理。即便是载兴号,开了一年了,各处木料受潮发霉,也要更换木材进行修理。
萧显贵在漳浦县找来一个匠头,也就是匠人的头领,那匠人就去各村召集了二十多个手艺匠人,到山里购买木材,聚集到梅湾修理船只。匠人们带来各种工具绳缆木料,把两艘船拖到了岸上,把两艘船藏身的小海湾变成了一座修船厂。
李图没事,便找到那指挥的匠头,和他聊了起来。
“匠头,这修理一艘船,要多少银子?”
那匠头看了一眼李图,问道:“你是船上什么人?”
李图淡淡答道:“我是新月号的船正李图。”
那匠头听到这话,立刻换上了一张笑脸,大声说道:“原来是船正官,恕小的眼拙。”顿了顿,那匠头说道:“这要看船舶的破损情况,最后用料多少。这载兴号开了一年,修起来,要六、七百两。那新月号露台上的好多木材都要换,便要九百多两银子。”
看了看李图,那匠头又说:“这是修理船只。若是船正要造船,也可以找我。”
没想到这些匠人还会造船,李图好奇问道:“造一艘载兴号这么大的福船,要多少银子?”
冯友大声答道:“那要看船正想造怎样的船了!造载兴号这么大的船,大约要两千料木材,这些木料,有好有坏,还需要阴干,阴干的年份不同价格又不一样。若是船正要造好船,要修修补补能用上六、七年的福船,便需要二千两银子,需要杉木六百零二根、杂木两百九十八根、株木四十根、榆木舵杆四根、栗木四根、橹坯七十六支。若是差一些的,只用两三年的劣船,所用的木材大不一样,接合处也不用兴榔竹浸蛇皮内膏,用铁钉钉上便可,造价一千两便够了!”
李图又问道:“若我要造四千料的大船呢?”
那匠头看了看李图,说道:“那需要的人工又多了,若是要造能用六、七年的四千料大船,大概要六千两银子。”
李图问道:“我要是造船,如何找你?”
那匠头笑道:“船正要是造船,到马坪镇吊罗村找我冯友便是了。你到了吊罗村一说要造船,便能找到我了。”
李图知道了行情,点了点头,又和那匠头说了几句,这才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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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船的这段时间,萧显贵又抽空回了一次家。再回到梅湾时候,萧显贵就更显得心事重重,脸上写着满满的倦马恋栈,不愿远行的心情。
去年两次遭遇海贼,萧显贵对新一年的航行十分没有信心,总觉得会再遇到海贼。他生怕在海贼手上丢了性命,越临近启航的日子,他的情绪就越糟糕。每日在船下的营帐里,在尾楼里来回踱步,晚上辗转反侧睡也睡不好,一个月下来竟瘦了一圈。
萧显贵日夜担忧,日子却过得飞快。到了六月,修好了船,货物也都一车一车运来了。东南风越来越稳定,便要开洋去日本了。
这一天,海面上风和日丽,萧显贵诚惶诚恐,在载兴号船上举办圣母娘娘的祭祀。船工林朝儿在船上放了一阵炮仗,奏乐的船工吹着唢呐,萧显贵带着船员各就各位,三跪九叩,在天上圣母像前行“初献礼“,行“亚献礼“,行“终献礼“。
这次祭祀,却又出了岔子。
也不知道是心里紧张,还是真的神明显灵,在上香时候,那萧显贵正战战兢兢地往香炉里插香,手却莫名其妙一抖,竟把整个香炉打翻,从神案上打落。那香炉掉在了地上,泼了一地的香灰。
看到那被打落的香炉,两船人发出一片惊呼声。福建人最崇拜妈祖娘娘,尤其是这跑海的船工水手们,都把妈祖娘娘看作保命神灵。此时看见萧显贵打翻了香炉,众人心里无不是一阵惊愕,坎坷不安。
萧显贵脸上也是一阵惊惶,脸色从白转红,又从红转白,最后又变成铁青一片。
这是多大的不详之兆啊!
萧显贵记得,去年他祭祀圣母娘娘的时候,不小心被香烫到了手,把香掉在了递上,结果出海就遇上了陈盛宁的三条小船。侥幸打败这些人,回航时候又遇上陈盛宁本人率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