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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公子千秋-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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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居然把长房的人当枪使,她自会把那黑心黑肺的家伙揪出来!

第10章 热脸贴上冷屁股() 
“是穿这件杏红的,还是这件酱紫的?”

    看着落霞翻箱倒柜,几乎把自己所有的衣裳拿出来铺满了软榻,越千秋简直哭笑不得。

    落霞没注意越千秋那无奈的脸,还在一件件往他身上比划,到最后才惋惜地叹了一口气。

    “只可惜老太爷一直都特意吩咐,给公子做的衣服多是大红大绿,宝蓝玫紫,不张扬的颜色几乎没有,那天公子到后门穿过的一套又太寒酸……”

    这两天落霞的心情就和这明媚春光似的,开朗欣悦。老太爷亲口说再留她两年,到时候让她自己挑人嫁,这是满府里找不出第二份的待遇。

    “再试我都快成衣架子了……”越千秋没好气地嘀咕了一声,随即一锤定音地说,“不用挑了,就那件,大红色!”

    落霞登时为之愕然。可是,她终究没能拗得过越千秋,哪怕她直到送了越千秋出门,仍然觉得身穿大红去拜师求学,实在是非常不妥。

    越千秋却觉得自己的选择非常妥当。尤其是看到越秀一身穿中规中矩的竹青盘领右衽斜襟衫子,脚下是一双清清爽爽的黑布履时,他就越发这么想。

    反正他今天也没打算马到成功,既然这样,招摇一回又何妨?

    七年来第一次正式走出越府大门,上马车之后,他没有在意身旁那个低调沉默的侄儿,只觉得一碧如洗的天空是那样诱人,外间的喧闹是那样悦耳,马蹄声和车轱辘转动声都显得极其动听,透过窗帘看到的那些贩夫走卒,哪怕衣衫褴褛,也是那样赏心悦目。

    这些年来,要不是有偌大一个鹤鸣轩可供他糟书消磨时间,还有个老奸巨猾的爷爷说话取乐,不能出门的他简直快憋疯了!

    也许是越老太爷还惦记着之前家里进“强盗”的事,今天竟是让越影带着几个家丁送两人去那邱先生的住所,然后再去户部候着。

    因此,越千秋从窗帘缝隙中看到那个沉默的瘦高中年人,心里自有一种相当可靠的感觉。

    今天本来还应该有家中长辈送,但老爷子发话说,别让外头觉得越氏子弟离不开大人,就直接让越千秋带着越秀一来了。

    越秀一非常看不惯越千秋此刻这犹如乡下人进城似的举动,忍不住开口提醒道:“坐车就坐车,外头有什么好看的,又脏又乱,快放下窗帘!”

    他从前跟着母亲去探望外婆的时候,也曾经好奇拉开窗帘往外看,结果满眼都是乱糟糟,还为此挨了母亲一顿训斥!

    斜睨了一眼满脸正经的侄儿,越千秋懒得回答,目光落在了越秀一缩在背后的左手上。

    见其仿佛察觉到了自己的视线,如临大敌,将手藏得死死的,越千秋若有所思地挑了挑眉,却没深究,而是一下子把窗帘拉得更大了。

    看到车窗竟是露出来一大半,越秀一顿时又急又气,再也顾不得掩藏手伤,一下子扑了上去试图把窗帘扯下来。直到越千秋一把抓住了他的左手腕,他才慌张了起来,却是色厉内荏地叫道:“你干什么,让人嘲笑咱们越府出来的人没有教养不成?”

    “嘲笑?呵,谁不知道,白门越氏只不过是从爷爷才发达的,金陵城中也不知道多少号称传承上百年的世家,什么时候看得起越家了?”

    这时候,看清楚越秀一左手缠得严严实实,应该是挨过戒尺,越千秋不禁哂然一笑。松开手后,他随手一指外头那些好奇地朝马车张望打量的百姓,靠着车厢板壁说道:“就在三十年前,爷爷和外头这些人有什么两样?”

    “你……你……”

    越千秋才不在乎气得直发抖,连话都说不出的越秀一,淡淡地说:“做人别忘本,这五个字不是我说的,是爷爷说的。”

    听到是老爷子的话,越秀一虽怀疑越千秋是拿着鸡毛当令箭,可终究如同泄气的皮球一般,没办法再和越千秋论理。

    透过那打开的窗帘,他看到了街头叫卖,看到了讨价还价的路人,看到了鳞次栉比的商铺……虽不如府里干净整洁,但不知不觉间,他的抗拒之心竟减弱了几分,兴致则多了几分。

    以至于最终车外传来下人的声音,道是已经到了邱家的时候,他不由惊慌失措,赶紧趁越千秋不注意一把拉下窗帘。

    越千秋压根没理会这一茬,等到车门一打开,他见越秀一又开始手忙脚乱整理身上的衣裳,他就径直下了车。

    邱府的门头位于一条长街上,看上去并不显眼,但越千秋随眼一瞥,就只见青砖黛瓦,透出一种古朴的底蕴,低调的奢华。

    到底是所谓名士,赁房子也这么讲究。

    门前正有四个十六七岁的少年在那说话,全都是一身儒衫,深青、石青、艾绿、葱绿,显然越秀一的打扮就是沿袭这一路数。

    四个人容止娴雅,谈笑风生,仿佛丝毫没注意到他们。

    长街的南墙停着一辆马车,拴马柱上也系着五六匹毛色鲜亮,精心饲养的马匹,乍一眼看去,端的是比越千秋出来时的越府正门还要整洁。

    在这一片低调内敛的颜色当中,经过的路人无不往越千秋身上打量。因为那衣裳赫然万绿丛中一点红,异常夺目。

    因而,当越秀一终于整理好衣裳仪容从车上下来,他看到越千秋那招摇的衣裳,恨不得当众与其划清界限。可他们是同车下来的,他也只能硬着头皮无视越千秋,径直走到大门口,冲着那四个年轻人作揖。

    “敢问各位世兄,邱先生在家吗?晚生白门越氏越秀一,前来求学。”

    他压根提都不提越千秋,说着来之前在大太太面前排演过好几遍的言辞,心里拼命希望越千秋知难而退,别过来搅了他的好事。

    “白门越氏?”一个看上去年纪最小的少年若有所思端详了一眼越秀一,突然笑出了声。

    他仿佛是自知失态,别过头去没有再吭声,可他的一个同伴却似笑非笑地接口道:“我只听说过吴中越氏,晋阳越氏,可白门越氏?没听说过!”

    越秀一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单独出越府,此时面对这样恶意的戏谑,登时措手不及,一时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尴尬极了。

    “人家是来求学的,说这些干什么?”年纪最大的少年终于开口制止了同伴,却是不动声色地说道,“邱先生正在和一位访客说话,公子稍等片刻……”

    他刚刚说到这里,随即就瞥见自家老师正送了一个俊美挺拔,葛衣芒履的弱冠青年出来,看样子应该是相谈尽欢,立时转身迎上前去。

    越秀一只见对方正小声对其中那四十出头的中年人禀报什么,目光还不断往自己身上瞟,顿时忽视了门口那三个少年不那么友好的视线,满心期冀。

    而越千秋根本没有上前,越秀一刚刚遭人耻笑的情景,他看得清清楚楚,心头早已恼火。

    有其徒必有其师,门口这几个尚且敢拿着越家戏谑取乐,天知道是不是老师教出来的?

    越秀一爱拜师拜师,爱求学求学,反正他绝不拿热脸贴人家冷屁股!

第11章 不配当你的老师!() 
邱楚安将那通报有白门越氏子弟前来求学的弟子打发了出去,随即暂且停下了脚步,冲着旁边的葛衣青年微微一笑。

    “令尊倒是神通广大,居然真能让越老儿的儿孙跑到我这里拜师求学。”

    “家父虽然不在位了,可他到底是进士出身,故旧满天下,总比越老儿一个泥腿子强。”

    “呵,余世侄应该说,令尊如今虽说去职,却总算如愿以偿重新登上余氏本家的宗谱,那可比令尊从前当越老儿的走狗强。”

    葛衣青年一下子涨红了脸,可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平复心情,就瞥了一眼门外的越秀一,意味深长地说:“识时务者为俊杰,不止家父,邱先生又何尝不是如此?只要你今日拒了越氏子,朝中那边又正好发动起来,将来你就不但闻名金陵,还将闻名天下!”

    邱楚安眯了眯眼睛,哂然一笑道:“越老儿乡野村夫,不学无术,何德何能窃据庙堂之高?他还有脸称什么白门越氏,简直笑话!”

    他说到这里,就转身大步来到了门前。对于退后两步恭谦行礼,再次道出来意的越秀一,他只是拿眼角瞥了瞥,随即轻蔑冷哼了一声。

    “我不曾听说过什么白门越氏!来拜师求学都尚且要虚报家名的人,如若收在门下,日后也是有辱我的清名!!”

    越秀一心中咯噔一下,却还想尽最后一点努力:“晚生家中曾祖是户部越尚书……”

    “原来是越太昌,他一个泥腿子出身的不学无术之辈,也敢称什么白门越氏?”

    尽管越千秋已经打算不去受这个气,可是,当他听到这个爷爷口中颇为有名的邱先生竟然如此对待越秀一,他终于完全忍不住了。

    就算他那个侄儿有千般不好,回家关上门怎么着都行,还轮不着外人羞辱!更何况这个号称名士的家伙竟敢瞧不起爷爷和越家?欺人太甚!

    他正打算上前好好出一口恶气,恰好看到那葛衣芒履的青年也跟着走了出来。

    “越尚书崛起不过十余载,何必附庸风雅称什么白门越氏,给自己面上贴金?听说越尚书的书房藏书数以千计,却宁可让捡来的孙子糟蹋,也不知道送与贫寒士子,结纳贤才,也难怪邱先生瞧不上这幅暴发户做派!”

    这是又欺负到我头上了?

    越千秋心中更怒,却突然听到旁边的越影发出了一声轻咦。

    他立刻反应了过来,连忙问道:“影叔,你认得那个装清高的小子?”

    越影语气不带任何波动地说:“那是余泽云,前吏部侍郎余建龙之子。”

    越千秋当然不会怀疑越影是否认错人。这位从来就如同影子一般跟随老爷子的护卫,也不知道见过多少达官显贵,记性绝对好。

    他也不会问余建龙是谁。他在鹤鸣轩厮混三年,当然听说过余建龙其人,更知道那家伙和老爷子之间一段忘恩负义的公案。

    看到越秀一已经完全被那一老一少给说懵了,仿佛随时随地都可能哭出来,越千秋就一甩袖子大步上前,高声说道:“照余公子的话说,你家的藏书可以无偿送给天下寒士?”

    见一众目光顷刻之间全都落在自己身上,他就故作天真地说:“如果真是这样,我回头就请人为余公子扬名,说是金陵城中有一位好善乐施,仗义舍书的余公子,肯拿出自家全部藏书来周济天下读书相公!”

    说话间,他已经越过了越秀一,直接挡在了已经无地自容的小家伙面前,昂首挺胸看着面前那两个成年人。

    余泽云做梦都没想到,有朝一日自己竟然会被一个孩子如此反问,一时竟是为之哑然。

    看越千秋那一身鲜艳服色,素好雅淡的邱楚安便心头不喜,当下冷冷说道:“越家真是好家教,师长说话,你一介孩童也敢胡乱插嘴!”

    “师长?你既对我白门越氏嗤之以鼻,不肯收我侄儿入门,那和越家就没有瓜葛。既没有瓜葛,你凭什么以我侄儿师长自居,凭什么在我面前摆架子?”

    提高声音的越千秋看也不看那气得发抖的邱先生,微微一顿,斜睨了余泽云一眼。

    “余公子,记得你父亲当年在太守任上犯了事,为了起复,天天到我越家来,禀帖上的落款还写的是门生孙儿。既然你父亲都自称是我爷爷的门生孙儿,你是他儿子,论起辈分来,也就和我侄儿长安平齐,你说你算哪门子师长?”

    余泽云今日葛衣芒履来拜会邱先生,满腹诗书,仪表堂堂,来往邱家门下的哪个门生弟子不喝一声彩?

    可此时此刻硬生生被越千秋牵扯出了当年父亲谄附越老太爷的旧公案来,而且还硬生生变成了越秀一的同辈,换言之就是越千秋的晚辈,他登时面色惨白,嘴唇哆嗦,刚刚想好的反诘竟一下子都忘了。

    躲在越千秋背后的越秀一看在眼里,只觉得痛快极了,第一次觉得讨厌的九叔有些可爱。

    自己看重的年轻俊杰居然被越家子弟噎得作声不得,邱楚安也是又惊又怒。从越千秋这口口声声的爷爷,他已经认识到越千秋便是越老太爷捡来养的那个孙子,登时怒斥道:“也只有不学无术的越老儿,才会收养你这种牙尖嘴利,有辱斯文的竖子!”

    看到四周围看热闹的路人少说也有好几十,越千秋哂然一笑:“我爷爷收养我怎么了?孟子曰,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照你这么说,我那时候才巴掌大,难道就该丢在路上冻饿而死,送了一条命?如此没有同情心,还好意思称名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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