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千秋-第28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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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不过,等待大夫的这段时间却好像非常漫长,漫长到他坐着怕睡着,站着却又一个劲打呵欠,上下眼皮子直打架。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方才听到门外终于传来了轻轻的叩门声。
越千秋一下子跳了起来,等到了门边却又谨慎地只把门拉开一条缝,见来的不是越老太爷,而是一个身材微胖,面容俊秀,举手投足之间投出几分飘逸之气的陌生中年人,只是这微胖还能飘逸,给人的感觉确实奇怪。他谨慎地隔门问道:“你是何人?”
“九公子,是越老大人吩咐我来的。”
越千秋回头见严诩严严实实挡在了萧敬先身前,从外头透过门缝,只会觉得那家伙是躺在软榻上熟睡,他这才打开了门。等放了那中年人进来,他趁着关门扫了一眼外头,确定并没有别人在,正想说话,就只见那中年人变戏法似的从身上掏出了一大堆东西。
有银针包,有大大小小好几个药瓶,有手枕……总之原本该藏在大夫提着的那个大药箱里的东西,全都被这位中年大夫给藏在了身上。而掏光了这些东西之后,来人那大肚子也立刻没了,随即神态自若地对越千秋和后头的严诩拱了拱手。
“在下姚秦,在竺大将军那儿算是半个谋士,半个军医。”
这个开门见山的介绍顿时让严诩眼睛一亮,因笑道:“不为良相,便为良医,有意思!”
越千秋却已经顾不得什么有意思没意思了,立时把这位姚秦让到了软榻边上,指着萧敬先大略解说了一下他当时遇刺的经过,这一路上又几次妄动劲力真气,服了虎狼之药等等。末了,他才沉着脸说:“他就爱死撑,从来没老老实实躺着养伤,所以还请姚先生好好看看!”
姚秦刚刚在众人入城时,在人群中已经看到了被竺骁北和越老太爷一块迎入城中,受到了百姓夹道欢迎,更准确地说应该是被围观的萧敬先。
因为北燕这位晋王没怎么和南吴打过仗,说不上什么血海深仇,所以他对于人叛逃过来谈不上太大的感受,可此时此刻真正看到此人受的伤,他却不得不倒吸一口凉气。
常人若是受伤至此,别说在人前显得若无其事,活动自如,就连坐直身体也异常困难,这位北燕晋王光是这份不动声色的隐忍功夫,就已经胜过无数人了!
他连忙斜签着身子在软榻边上坐了,细细诊脉之后,他的脸色便渐渐凝重了下来。
姚秦刚刚对越千秋和严诩的自我介绍并不是开玩笑,在科场数次受挫之后,他终于懒得在那些官样文章上浪费时间,再加上敬慕竺骁北为人,便投了过去,本来只是谋士,没想到那位大将军每每喜欢亲自上战场,久而久之,他最初不过平平的医术竟是历练了出来。
而且他尤其擅长医治刀剑外伤。为此,他还开玩笑,大将军应该发他两份薪俸,结果人家真的给了!也正是因为竺大将军对他一如亲人,推心置腹的情分,他就连请封的官职都辞了出去,只安安心心地为竺骁北出谋划策,顺带治一些麻烦的病人。
此时此刻,这位外伤圣手先看伤口,再诊脉息,最终却是犹如泥雕木塑一般枯坐了许久。直到越千秋忍不住催促,他这才摇了摇头道:“晋王殿下之前实在是太饮鸩止渴了。如此重伤却不好好休息,硬是要装成没事人一般在外活动,想也知道,那虎狼之药岂是等闲?”
此话一出,越千秋不禁脱口而出道:“那怎么办?我劝过他的,还给他熬过大补汤……”
见姚秦侧头看了过来,他心里咯噔一下,刚刚还挺响亮的嚷嚷顿时渐渐低了下来:“难不成我做错了,不该让他大补?”
“不,九公子没做错,应该说,幸亏你给他大补过,否则如今的亏虚恐怕更大。”
看到越千秋如释重负的样子,姚秦心想越家这位九公子此行跟着两位正副使出使北燕,能把北燕赫赫有名的妖王给带回来,除却利害,恐怕还有些情分。因此,鉴于大将军和越家似乎私人交情很好,他就多解释了几句。
“晋王殿下所服的虎狼之药究竟是什么成分,我一时还不得而知,但这样的药物既然能让人最初看起来完好如初,那么除却药劲过后精神萎靡,当然还有别的代价,那便是压榨人的潜力,或者说,生命力。也就是说,这样的药用了之后,需得立刻大补调养。”
越千秋听到这里,终于脸色巨变,看向萧敬先的眼神立刻就有些恶狠狠的,竟是气得直发抖。
“他明明知道我身上带着人参,居然就是不对我说需要大补!他这是考验我是不是?自己的身体自己都不放在心上,都指望别人吗?”
“千秋!”严诩看出越千秋气得很不轻,连忙伸手压住了他的肩膀。见越千秋立刻安静了下来,却咬牙不吭声,他就对姚秦说道:“还请姚大夫施展妙手,给这个逞强的家伙好好治一治。”
“他这伤势不好办,但还没有那么危急。他既然敢那么用药,想来也不会在乎将来老了少活十年八年。”开了个玩笑后,姚秦就摇摇头道:“这样,我先给他清创外敷,再开一个内服调养的方子。唉,这么年轻就对自己这般心狠的人,我还是第一次见。”
越千秋原以为还要去打水又或者找烈酒,没想到姚秦带着的那些瓶瓶罐罐里,本来就有一罐是特制的烈酒。眼看那蘸着烈酒的棉布一点点擦洗着那两处伤口,纵使萧敬先被自己打昏了过去,眉间仍是紧蹙,越千秋只觉得心烦意乱,干脆就撇下人来到窗前。
他正发呆,就只觉得脑袋上压了一只手,当即闷闷地说道:“师父……”
“人家身上的伤,你生什么气?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不知不觉真把他当成舅舅了?”
越千秋登时为之气结,转过身怒瞪严诩时,就只见其脸上赫然笑意盈盈,分明只是开玩笑。他没好气地用手指指正在忙活着治伤的姚秦,这才悻悻地呸了一声。
“我是看不惯这家伙动不动就发疯乱来的做派!如果他姐姐在九泉之下知道她一走,弟弟就这样乱来,肯定也会气得恨不得爬出来,拎着他耳朵找他算账!什么叫亲人?自己即便不在了,还希望你过得更好,那才是亲人!谁乐意看亲人没事跑到九泉之下和自己相会?”
“话糙理不糙,算你小子说得对。”严诩笑着敲了敲徒弟的头,随即就问道,“话说你给这家伙熬过大补汤?是我之前那方子?”
“之前一直都没顾得上,在固安时既然闲着没事,就熬着吃了三天,本来是为我和小猴子熬的,想着他正好受伤,给他留一份,谁知道竟然阴差阳错有点用。”
说到这件事,越千秋心情还是有些糟糕,竟是不知不觉狠狠一拳捶在墙上:“要是他到金陵还这样随随便便乱来,我非得让他好好看看厉害不可!”
话音刚落,就只听软榻上传来了一声非常微弱的轻笑,越千秋转头一看,竟是萧敬先醒了。他也顾不得这是不是在嘲笑自己,连忙快步冲了过去,就只见萧敬先赫然满头大汗,分明是刚刚被疼痛折腾醒的,但他的表情和眼神之中,却显出了轻松的笑意。
“那我可得赶快把伤养好,看看你能拿出什么厉害手段对付我!”
越千秋不知道刚刚的话到底被萧敬先听去了多少,却又不想让这家伙打蛇随棍上骑上头来,当即恶狠狠地说道:“那你就走着瞧!这是大吴,不是北燕,小爷我花招多着呢!”
第四百三十五章 骑奴大本营()
固安城中,当北燕皇帝一马当先进了城门时,他看也不看大街两侧伏跪的各色军民百姓,却是微微眯起眼睛抬头望了一眼一碧如洗的天空,随即生出了一个很无聊的念头。
萧敬先这会儿应该已经在南吴的霸州,仰头看同一片蓝天了吧?
皇帝已经知道萧敬先会走,却没有想到人会走得那么快,那么决绝。仿佛这个生他养他,又让其贵极一时的国家,已经随着那个女人的过世,再没有一丝一毫能够让其留恋的东西。正因为如此,他甚至说不清楚自己的心底此时此刻压着的是怒火,还是惘然。
而就在这时候,一骑人策马小跑从后头靠近,旁若无人地在侍卫的虎视眈眈之下来到了皇帝身侧,随即略弯了弯腰:“皇上,那个跟着萧敬先竖起叛旗的兵马使岳中已经拿到,臣没费多大的劲,他和他的人一看到臣打出的旗号就投降了。倒是在萧敬先走的另一条路……”
越小四微微一顿,随即一本正经地说:“那边才是尸横遍野,其中有些尸首已经辨认出来,很像是来自秋狩司的白山卫和黑水卫的人,还有……”
听到尸横遍野四个字,皇帝不禁眉头一挑:“你这话的意思是,白山卫和黑水卫都不是你调动的?”
“那当然,臣哪有那个本事,臣现在可是在外头,伸不出那么长的手!”越小四立刻叫起了撞天屈,一面策马紧跟皇帝身侧,一面抱怨道,“再说,就连康尚宫也谈不上真正掌握了秋狩司,更何况臣就带了两个人,能调动南京分司的人截下岳中就已经很不容易了!”
他再次提到了岳中,同时不动声色地添油加醋道:“看他仿佛是自知必死,一路上一个字都不说,可他那些兵就没有那么好的定力了,已经有人供述说是被他蛊惑,还说他和先皇后有旧……”
这话说到这里,越小四故意打住,果然,皇后两个字仿佛触及到了皇帝的逆鳞。顷刻之间,这位北燕至尊就面色遽变,看向他的目光竟是宛若刀子一般。他非常知机地低下头,随即就听到了一个带着森然寒意的声音:“把人带来见朕!”
仿佛是纯粹的巧合,也仿佛是因为整个固安城最气派的屋宅就是那座兵马使的官邸,所以皇帝并不避讳萧敬先曾经占据过这里,甚至直接就住进了萧敬先曾经呆过的那座屋子。
从萧敬先离开到现在还不到一天一夜,屋子里却整个连陈设都彻底换了一遍,可皇帝却根本没在意这些细枝末节。
皇帝把用得最得心应手的赫金童和康乐全都留在了上京镇压局面,身边一个宦官和宫人都没带,全都是一手提拔起来的侍卫和小将,这就以至于别人并不是太清楚他的秉性。因此当他一个人进屋之后,甚至没人敢跟进去。
而在这种别人面面相觑的时候,还是越小四大摇大摆到了门口,透过门缝张望了一会儿,这才突然头也不回向后招了招手。甄容知道这会儿不可能招呼别人,当即走上前去,结果就被越小四一把抓到了门前。
“皇上身前没个人不行,你,去里头伺候着,端茶送水也行。”
甄容还来不及反对就直接被推进了门里。等到一个踉跄站稳时,两扇大门已经在他背后严严实实关上了。眼见皇帝那说不上是凌厉还是其他的眼神就这么落在了自己身上,他呆立片刻方才结结巴巴地说:“兰陵郡王不放心皇上一人独处……”
“把你送进来,他就放心了?”皇帝反问了一句,见甄容顿时哑巴了,他只能没好气地说,“若不是朕了解他,也还算了解你,还以为他是故意放你进来行刺。罢了,一边坐着去,回头人送来了,你也正好看一看。”
这种剪不断理还乱的复杂关系,他就算看了又能说什么?
甄容暗自觉得头疼,他又不是越千秋,什么事都敢做,更不要说大剌剌找个位子坐下来了。他终究是退到一边默默站着发呆,根本没有随意和皇帝搭话套近乎的打算,而皇帝也没搭理他。终于,外间传来了轻轻的叩门声,这一次还是那个他无比熟悉的声音。
“皇上,岳中带到。”
“押进来。”
既然是押,当然不可能是将其一个人推进来,所以越小四少不得跟着进了屋子。也许是因为严密地搜查过,也许是因为人从始至终表现得没有半点反抗迹象,也许是对他自己的武艺,又或者皇帝的身手,甄容的功夫有信心,他竟是没有用刑具束缚岳中。
而这位前兵马使,在进屋看到皇帝之后,就默默屈膝跪了下来,整个人身姿笔挺,却是看不出任何投降避战之人畏缩卑怯的样子。然而,皇帝想到越小四说皇后和此人有旧,看到人这般态度,非但没有大光其火,面上的怒色反而稍稍收敛了一点。
想来乐乐看重的人,绝不会是那种胆小鼠辈!
越小四半点都没有回避的意思,只是退到了门边上,一副门神的架势。只是,瞥了一眼侍立一旁没什么存在感的甄容,他还是觉得一阵胸闷,暗想自己没留下越千秋,而是留下这么个木头是不是错了。他就没见过这么不开窍的木头疙瘩,以后怎么潜伏当暗线啊!
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