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千秋-第23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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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眼就沉下了脸,嘴角亦是微微下垂。
他恶意地猜度,如果不是秋狩司前三号boss被皇帝亲手斩杀的先例在,只怕汪靖南这时候看到他这个成天惹是生非给人添堵的小子,就会忍不住下令让下属围杀上来。
话说回来,北燕皇帝真的不是因为他上次一口咬定在金陵更好,北燕给不了他在上京横行无忌的优厚条件,所以这才放纵萧敬先带他掺和这种杀人抄家的事,让他体会肆无忌惮恣意妄为的快感?如果是这样,北燕皇帝确实真够大方的。
这种有天字第一号大boss撑腰,于是可以胡作非为的感觉真是不错!
看到越千秋,徐厚聪就知道萧敬先已经来了,顿时底气大足。
“汪大人,今日我是奉了皇命,晋王殿下又全权交托给我查问,你想要调看天丰号中的那些账本和往来书信,我也说过了,不是不可以,但你先得去见皇上请旨。你用秋狩司素来有权调看所有和南朝有涉的卷宗为由,让我把东西移交给你,恕我不能从命!”
汪靖南还没说话,他旁边的一个校尉却终于忍不住了,竟开口大声质问。
“徐将军,刚刚我们来时,你就以种种理由不让我们入内,现在汪大人要调看卷宗,你又如此推搪。这天丰号和南朝有涉还是我秋狩司查到的消息,你如今却把秋狩司排挤在外,莫非是故意想要替南朝据点隐瞒内情?”
下属竟是这般愚蠢到直接质疑徐厚聪的忠诚,汪靖南登时又惊又怒。然而还不等他想要把这一茬给扭转过来,就只听屋顶上传来了响亮的抚掌声。不用看他都知道,定然是越千秋幸灾乐祸地煽风点火。
“徐将军可是秋狩司副使楼英长千辛万苦从南边挖来的人才,为此徐将军在大吴还背上了叛贼的名声。现如今汪大人的下属竟然还信不过他?啧啧,秋狩司第一号人物和第二号人物要闹内讧?还是说,汪大人不忿徐将军初来乍到就抢去了你和秋狩司的风头?”
汪靖南终于咆哮道:“越千秋!”
没等人说出接下来的话,越千秋就站直了身子,冷笑一声道:“北燕皇帝派了徐将军来,晋王殿下身为总揽此事的人,尚且退避三舍,让徐将军经手,汪大人你一没有奉旨,二没有专办之权,却跑来横加阻挠,硬是要插手进去,谁知道不是你秋狩司随便找个名义栽赃天丰号是我大吴在上京的据点,顺带构陷咸宁郡王这位皇子?”
这帽子扣得太狠了……
此时此刻,就连被越千秋顺手帮了一把的徐厚聪亦是心情微妙,就不要说刚刚好赶到的萧敬先和甄容了。至于汪靖南,此时此刻更是气得直发抖,深深后悔没有早点铲除这个祸害,以至于人竟是背靠大树成了气候。
然而,就算他一向觉得和越千秋这么个小毛孩子斗嘴失了身份,可刚刚酒肆中他已经在萧敬先面前碰了个硬钉子,隐隐忌惮越千秋那莫测的身世,此时万万不敢沾染越千秋扣上来的这么个罪名。他张口就是一声暴喝:“黄口小儿,你想离间我北燕臣子,做梦!”
“要是你们关系那么好,用得着我挑拨离间吗?”越千秋见萧敬先已经来了,就在屋顶上冲着人招了招手,这才含笑说道,“舅舅,既然秋狩司的汪大人非要查个清楚明白,你和徐将军就带他一块玩呗?也省得回头你们结案的时候,他又跳出来质疑!”
汪靖南没想到越千秋在狠狠戳了自己两刀之后,突然又改换态度帮自己说话。面对这么一个千变万化的小子,他只觉得此次答应让楼英长跟着三皇子去出使南吴是最大的错误。
如果有足智多谋,擅长布局的楼英长在,怎会让这小子上窜下跳,竟是莫名其妙蛊惑了皇帝!
萧敬先却不忙着答应,而是笑容可掬地看着徐厚聪道:“徐将军怎么说?”
面对刚刚汪靖南以及那些秋狩司校尉的言行举止,徐厚聪已经知道这些北燕人对自己的真实态度,早已彻底绝了交好对方的打算。更何况,从这些天的经历,他已经真真切切地认识到,没有秋狩司的支持,他这个孤臣照旧可以得到皇帝的信赖,照旧可以立足。
他自然可以一口咬定皇帝的旨意,把秋狩司排除在外,可是,想到之前因为越千秋在皇帝面前一句撺掇而被塞到秋狩司去的那几个得意弟子,他最终还是决定按下这口气。
虽说那时候皇帝那般分派的时候,他心里很不情愿,可如今看来,那几个弟子扔在禁军只能给他打打下手,可丢在秋狩司,不但像钉子一样让汪靖南难受,而且还能够在一定程度上传递消息。而如若秋狩司有人忍不住给他这些弟子小鞋穿,那他就更有话说了!
所以,即便已经恨汪靖南入骨,他却把话说得极其漂亮:“我自然听晋王殿下的。”
“听我的?呵呵。”
萧敬先露出了一个意义不明的笑容,随即沉下脸道:“汪靖南,我算是给千秋一个面子,给神箭将军一个面子,容你带两个人留下来翻检案卷。可你给我记住,秋狩司在大燕自然是不可或缺,可你却不是不可或缺!秋狩司没了你照样玩得转,你没了秋狩司正使这个头衔,我看你还拿什么去神气!秋狩司可不是你一个人的,别忘了萧长珙已经奉旨监秋狩司!”
第三百七十一章 继续钓鱼()
天丰号门前,萧敬先带来的禁军,徐厚聪今天带的两个随从,再加上秋狩司的一干人等,将这个昔日人来人往的商行围得水泄不通。然而,他们谁都不觉得会有人在这个节骨眼上冲击这个防守森严的地方,目光反而时不时瞟向对面的屋檐。
因为此时此刻这午后时分,闲得没事干的越千秋就枕着双手躺在那儿闭目养神晒太阳。
而实在没地方可去,也知道眼下不适合进入里头设法打探消息的甄容,这会儿也百无聊赖地坐在越千秋身边。底下那些目光在看厌了越千秋之后,常常会在他身上停留许久,从前在他看来会觉得针扎似的目光,如今他却可以轻轻松松无视。
可无视并不代表他的心里就真的不担忧。哪怕他之前询问越千秋的时候,越千秋信心满满对他说没有万一,也就是承诺说不会有任何真正的吴朝谍探落网,也不会有任何机密资料被查出来,然而,他毕竟无法确定,越千秋缘何会有这样的底气。
而且,他清清楚楚地知道,当兰陵郡王府只剩下他和越千秋还有使团中的寥寥数人时,越千秋也曾经又意外又彷徨。既然全不知情,现在越千秋哪来的自信?还是说,越千秋之前就知道这天丰号并不是吴朝的据点,又或者说,越千秋已经联系上了真正的暗线?
这些念头在甄容的脑海中转了一遍又一遍,但他却没法把任何一个疑问宣之于口。因为他知道,自己之前能进使团,是师父和严诩的交换条件,他自己说动了越千秋只不过是附带的。而且,他之前在金陵还坑了越千秋一次,欠人的多了,人家没有义务来告诉他什么。
就在他忍不住叹了一口气时,他突然听到耳畔传来了一个声音:“甄师兄,你这是第二十六次叹气了……叹气多了容易老,你难道不知道吗?”
甄容顿时大窘,好半晌才用极端尴尬的口气说:“我还以为你睡着了……真有二十六次那么多吗?”
“甄师兄,你太好骗了,我哪有那么闲去数你叹气的次数,只知道你叹了很多次气而已。再说了,这么多双眼睛在我身上瞟来瞟去,恨不得扎几个小洞出来,我哪里睡得着?”
嘴里说着这话,越千秋却依旧舒舒服服躺在那儿:“可不躺着还能干嘛?眼下就算回去,那也是在别人家里。要是我在上京城内四处乱逛,说不定就会碰到什么不管不顾的刺客死士,那还不如安分一点。至少我要是在这儿出什么问题,底下这些人全都要倒霉。”
甄容知道越千秋这看上去没个正经的话,其实却蕴藏着深深的无奈,他忍不住又陪着叹了一口气,可随之就意识到又要被打趣了。
然而,这一次,他却看到越千秋若有所思盯着他看了一会儿,随即鬼鬼祟祟地对他勾了勾手。他虽说不明所以,可还是犹豫片刻就挨着人躺了下来。紧跟着,他就只见越千秋突然侧过身子,挨着他耳边低声说起了话。
“甄师兄,成天这样被人带进带出招摇过市,你肯定觉得没意思对吧?你要是嫌守在这儿太无聊,那就先回兰陵郡王府。我这几天一直在琢磨,上次你单独出去没人兜搭,可能是因为皇上不在,上京城风声鹤唳,别人都顾不上你。但现在局势不同,如果你再单独出没,会不会有人再来接触你?不过这样做有点冒风险,如果你不愿意也没关系……”
“这点风险不算什么!”甄容这几日看似冷静,可心头的烦躁不安与日俱增,此时越千秋虽说明言是拿他当钓饵,可想到越千秋一样是被北燕皇帝和萧敬先当钓饵,他根本就没有任何心理不平衡,当即就行要坐起身。
可还没等他付诸行动,越千秋就一抬右腿直接把他给压住了。
“急什么,我还没说完呢!”越千秋见甄容如此心急,也没管这动作有多大剌剌,当即笑道,“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总得先想到最坏的状况。你记住,往人多的地方走,如果有人真的出来接触你,你把态度摆得高冷一点,就和上次一样,千万别跟人去太僻静的地方……”
用犹如蚊子似的声音叮嘱了一大堆,就连越千秋自己也觉得有些婆妈。可不说什么同舟共济之类的话,纯功利来说,现在使团中剩下的只有小狗小猫两三只,如果这引蛇出洞最终把甄容给赔进去,他就没人可用了,他不得不小心谨慎一点。临到最后,他又额外加了一句。
“万一遇到丧心病狂的家伙想要围杀你,这时候你就拿出杀手锏,直接喊我是萧王孙!”
看到甄容明显那瞠目结舌的表情,越千秋就轻轻咳嗽了一声:“又或者叫,大燕皇族在此,谁敢杀我!”
这极其羞耻的话他自己是绝对不会叫嚷的,可此时一本正经提点甄容时,他却显得振振有词,语重心长。
“当然,也可以说些晋王殿下不会放过你们之类的话,这叫惑乱人心。只要人一乱,以你的功夫,找到脱身的机会易如反掌。独在异乡为异客,除了借势,咱们没别的办法。”
越千秋一面说一面龇了龇牙:“如果真的能让秋狩司冒险再和你接触一次,那这一回我们就可以让他们吃个大亏!秋狩司从前害过你,也害过我,我们这次到了北燕,更是没少吃暗亏,此仇不报非君子,你说对不?”
“好吧,好吧,你不用说了。”甄容只觉得自己彻底被越千秋带歪了,心想真的遇到必死场合,也就顾不上羞耻了。当越千秋终于挪开那条沉甸甸的腿时,他总算得以坐起身来,却是没好气地说道,“不过下次麻烦你想一点正经的词!”
甄容撂下这样的话,紧跟着便爬起身来,往下走到屋檐边上纵身一跃下地,一声不响牵马过来上了马背,竟是扬长而去。
见此情景,那些原本在门前彼此虎视眈眈的禁军和秋狩司校尉登时大吃一惊,眼看想去阻拦却来不及,有几个人慌忙牵马去追,但更多人都围到了屋檐底下。
而对于这些聚集在下头的一堆人,越千秋却仿佛没看见似的,继续躺自己的。直到有人爬上屋檐,小心翼翼地靠近,他才睁开眼睛道:“怎么,我躺在这儿犯法?”
“九公子,甄公子去哪了?”
“这天丰号到底是不是我大吴的据点,还不知道猴年马月才能有结果,我打发他回兰陵郡王府了。”说到这里,越千秋顿了一顿,这才似笑非笑地说,“你们如果担心他跑了,又或者和人联络,爱追就去追,也可以去兰陵郡王府守株待兔。”
那个率先爬上屋檐的是萧敬先新上任后提拔上来的偏将,见越千秋说得坦荡荡,他一低头看见秋狩司的人已经追上去了,他忍不住低声提醒道:“九公子,大伙都看得出来,晋王殿下对你们可谓是关心备至,你可不要让外人有机可趁,到时候反而连累了他!”
越千秋没想到人家居然怕他这儿出问题连累了萧敬先,顿时哈哈大笑。笑过之后,他才懒洋洋地说:“如果晋王殿下在这儿,他肯定不会有这样的顾虑。我坑谁也不会坑他,你就等着瞧好戏吧。让秋狩司那些人去追,你省点力气,回头会有好消息的!”
天丰号帐房里,萧敬先正看着几个从别处抽调……又或者干脆是被抓来的帐房先生满头大汗地查阅厚厚账本,当有人进来报说甄容突然离开,越千秋声称人是回兰陵郡王府去了,他便无所谓地说:“阿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