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千秋-第19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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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再次躬了躬身。
“皇帝陛下叫外臣过来有何吩咐?”
“国书拿来。”
越千秋没想到下面吵成一锅粥的情况下,北燕这位皇帝竟然还有兴致看国书,可这本来就是他的目的,因此他没有迟疑,立时双手呈上国书,却是非常谨慎地先交给徐厚聪,等这位转交给了皇帝,他这才后退了两步。
而就是他这样的小动作,皇帝却也看在眼里,等拿了国书之后不忙着先看,而是问道:“为什么不直接上来给朕?”
越千秋愣了一愣,随即一本正经地说:“外臣怕人怀疑意图行刺,当年荆轲不就是借着献地图暴起行刺的吗?身在异域他乡,避嫌总归是要注意的。”
皇帝本来只是随口一说,没想到越千秋竟然振振有词说是怕人诬赖行刺,不由只觉得秋狩司副使楼英长在越千秋卷宗上的评语实在是中肯极了。
师承越太昌,奸猾天成,狡诈似狐,危险等级——高!
要知道,南朝那么多官员,能归到高这个等级的总共也才没几个人……
如果越千秋知道,之前他照过一面的楼英长竟然会给予自己这样的评价,那么,他一定不会觉得有什么荣幸。毕竟,之前那几年他挺低调的,也就是这次国子监改革,神弓门叛逃,武品录重修,他稍微做了一点点贡献而已。
见北燕皇帝一心一意地浏览着两国语言对照的国书,他就继续好整以暇地端详着徐厚聪。眼见徐厚聪显然都对他那视线有些吃不消了,他才诚恳地说道:“徐将军之前特意跟着秋狩司正使汪大人过来招揽庆师兄,那天又推荐甄师兄,皇帝陛下是求贤若渴,你却是举贤若渴,实在让人佩服。只不过,庆师兄和甄师兄都是吃了秤砣铁了心的人,倒都教你失望了。”
徐厚聪没想到越千秋突然说这个。想到那一日只有他们两个人得知的密谈,他不由心中一动,随即竟是当着皇帝的面似笑非笑地反问道:“他们都不愿意弃暗投明,那越九公子你呢?”
尽管皇帝状似专心致志地看着国书,仿佛根本没听见这就在眼皮子底下耳根子底下的私话,可他却没有放过两人之间对答的任何一字一句。毕竟,之前越千秋叫了徐厚聪带路,委实不客气地在宫里转悠了一大圈,他早就得到了不止一个人的告密。
越千秋不假思索地嘿然笑道:“我在南边虽只是一个六品小官儿,而且还没有正式名头,可刚刚开张的武英馆已经内定了归我管,英小胖虽说是皇子,也不能拿我怎么样,有爷爷和师父两个人当靠山,有皇上凡事给我撑腰,我在金陵可以横着走,徐将军倒请告诉我,我这样一个没有多少才能的纨绔子弟到北燕能干什么?皇帝陛下能让我横着走吗?”
皇帝这是第二次听到越千秋强调自己是纨绔子弟了,这次终于不在自己已经看完的国书上虚耗时间了。他抬起头来,看也不看底下都快打起来的官员们,没好气地说道:“你都已经拿下过一个刑部尚书,一个刑部侍郎了,还说自己是没有才能的纨绔子弟?”
“那只是小时候不懂事,狐假虎威而已。”越千秋谦虚地笑了笑,随即又瞅了瞅徐厚聪说,“至于如今,我也就是假借徐将军这件事提升了一下自己的正面名声,仅此而已。既然没其他才能,总得名声好一点,如此将来才不会被那些正义感爆棚的人行侠仗义替民除害。”
原来提高名声不是为了好做官,是为了没人会当你是纨绔然后替天行道替民除害?
徐厚聪根本不信,皇帝也忍不住轻哼一声:“朕听说你爷爷虽说出身寒微,却是一等一的雄辩之士,没想到你倒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不过你刚刚问朕能让你当什么官,是否能让你在上京横着走,朕可以给你一个很明确的回答。古人尚且可以千金买马骨,朕有何不可?”
越千秋这才呆了一呆,心里有些后悔自己不该把话说得太过头。
怎么就忘了这是个凡事不按常理出牌,神(经病)程度和萧敬先不相上下的皇帝?
总算他经历过大风大浪不少,此时仍旧表现得挺镇定。可当皇帝下一番话砸下来,他就实在是淡定不能了。
“朕其他的没有,女儿多得很,从小十二到小十六,总共五个女儿,年岁从十四岁到十岁,都和你算是相当,你可以五个里头选一个,然后留在北燕给朕当个驸马。”
“咳……咳咳咳咳咳……”
突然之间发出惊天动地咳嗽声的,不是越千秋,而是徐厚聪。饶是这位神箭将军在最初被引荐给北燕皇帝之后,就得到了从来没想到的高官厚禄,如今甚至一度总揽宫城防戍,可他实在没想到,皇帝竟然愿意对越千秋抛出这样的招揽条件。
这真的不是开玩笑?就为了招揽越千秋,皇帝竟然愿意直接嫁个公主过去?
就在徐厚聪发现殿上渐渐安静了下来,自己一下子成了众所瞩目的焦点,于是拼命平复呼吸,想要停下这呛咳的时候,他却只听到一旁的越千秋冷不丁开口说道:“徐将军,皇帝陛下又不是要你当驸马,你这么激动干什么?”
第三百二十一章 恕不敢当()
当刚刚听到皇帝在那数女儿的时候,越千秋就已经有一种不妙的预感,等到皇帝果然大方地表示可以嫁一个给他,让他留在北燕当驸马,他第一反应就是骂娘。
看看越小四如今的处境就知道,除了越小四应该是真正喜欢,所以还生了一个女儿的平安公主之外,其他那些公主都是什么人啊?越小四那样彪悍的性子都敬谢不敏,更何况是他?不说别人,大公主和十二公主那根本就是行走的母老虎好不?
怪不得皇帝的女儿也愁嫁呢!把那种女人招惹进门,不是自己给自己找罪受吗?
然而,哪怕越千秋心里已经是气得破口大骂,可出口的第一句话竟然是调侃徐厚聪。见这位一愣之后,咳嗽止住,可却打起嗝来,一个接一个响亮得不得了,他不得不强忍住才没笑出声,随即无视了那些投向自己的惊疑目光,一本正经地微微躬身。
“皇帝陛下好意,外臣实在是惶恐之至。只不过金枝玉叶虽好,却不是外臣所愿,这驸马二字,恕不敢当。”
皇帝没想到越千秋竟然拒绝得如此直接,顿时沉下脸来:“莫非你是觉得朕的女儿配不上你?”
这时候,下头的一大堆官员们方才恍然大悟。正在争吵的他们刚刚因为徐厚聪连声咳嗽方才暂时停下来,本以为是皇帝对他们争执得忘乎所以表示不满,可没想到转眼间就听到越千秋冲着徐厚聪来了一句又不是要你当驸马的揶揄,紧跟着的这两句,更是让他们瞠目结舌。
他们耳朵幻听了吧?皇帝似乎看中了这小子要许配公主,这小子还拒绝了?
而面对目光犀利,脸上已经明显流露出不悦的皇帝,越千秋却不慌不忙地说:“皇帝陛下应该知道,外臣的师父是此次的副使严大人。他是东阳长公主之子,可终身大事却一直拖到六年前才解决,还是外臣这个当徒弟的撮合的。看着师父和师母夫妇和谐,外臣就下决心,将来也一定要找个武艺上能胜得过的,否则就一个人舒舒服服过,干嘛找累赘?”
越千秋一边说一边在心里想,幸好老爷子至少调查过一点,北燕公主里头至少没有绝顶高手。譬如像十二公主那样自以为能耐的,要赢他是做梦!
如果越千秋这话是在大吴朝廷上说这话,一定会被无数礼教的卫道士喷死。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里是你说想要什么样的媳妇就娶什么样的媳妇?可在这北燕朝堂上,其他官员暂且不提,晋王萧敬先却觉得这话听着极其顺耳。他这么多年单着,不就是为了别找累赘?
而越小四更是深深舒了一口气,心想越千秋总算急智,否则他差点给皇帝的神思路吓死。
虽说越千秋不是亲儿子,可要是留在北燕也娶个公主……老天爷,就算家里老爷子再开明,听说便宜父子娶了一对姊妹花,非得气晕过去不可!
皇帝虽说没想到越千秋找了如此一个理由搪塞,可想到其坚决不肯留在北燕的态度,他原本心里足有七八分怀疑,如今却不禁少了两三分。毕竟,人如果真的有那方面的图谋,遇到他这种提议之后早就假意推辞一阵子,随即就顺杆爬了上来,哪会如此立场鲜明?
“朕的那些女儿虽说有习武健身的,但想来要胜过你这个玄刀堂掌门弟子,却也不容易。”皇帝微微一笑,随即淡淡地说,“只不过,朕这个人平生最不喜欢的就是有人拒绝朕的好意。更何况,南吴这份国书上,竟然指责朕收容神弓门叛贼。既然如此,朕还非留你不可了!”
越千秋没想到北燕皇帝竟突然如此强横霸道。可即便如此,他仍是不打算妥协。
他嘴角翘了翘,同样非常强硬地说:“当初刘静玄戴静兰将军回归大吴,皇帝陛下还不是一样派使团抗议,如今神弓门叛入北燕,我朝不过是循北燕的旧例而已!皇帝陛下如果要因此留下外臣,当然是很容易的。可是,与其牺牲任何一位说不定早就心有所属的公主,还不如把外臣撵去北海学苏武牧羊!”
这小子疯了!
越小四心头大惊,几乎忍不住要跳出去先把越千秋骂一顿,省得这小子变本加厉。可是,当他接触到皇帝那极其幽深的目光时,却又硬生生将那念头打消。
要知道,萧敬先对越千秋提过他那个馊主意后,越千秋隔天就见到了皇帝,似乎从那次初见开始,皇帝就对这小子越来越在意,如今这又是招驸马,又是一定要把人留在北燕,明显很不正常!
可他只不过随口出个便于让越千秋和他接触的主意而已,萧敬先却一口答应不说,皇帝也表现得和往日如此大相径庭……不会真的被他这张乌鸦嘴给说中了吧?
那一刻,这十几年来也不知道经历过多少次生死考验的越小四突然陷入了极致的茫然之中。他甚至在考虑,有朝一日能够功成身退回金陵时,他要不要去开个铁口直断的算卦摊。
见越千秋就这么站着一动不动和皇帝对视,底下在最初的死寂之后,立时有人跳将出来叫嚣立时对南边出兵,其中最大声的,自然便是那个最倒霉的前左将军姬迅。
“皇上,北燕有的是大好男儿,何必高看了这等中看不中用的南蛮子!”
当背后那相当激烈的指责和谩骂突然变成了姬迅一个人的叫嚣时,越千秋施施然转过身来,昂首挺胸地扫了一大群人一眼,没好气地瞪着这位前左将军。
“我和贵国皇帝陛下说话,关你什么事?我自认为没本事当驸马,可我不能当,不代表就轮得到你和你家里人。北燕是有的是大好男儿,但不代表你家里那些是!但凡你家里那个儿子有你说的那么优秀,何至于被大公主休了?”
想到姬迅的长子正是大公主的前前任驸马,越小四这一次终于再也忍不住了,一时大笑出声。他这一笑带头,但凡和姬迅不对付的人,全都立刻哄笑了起来。
这下子,已经因为越千秋的缘故吃了好几次亏的姬迅只气得眼睛通红,顿时忘记了这是在御前,大吼一声就朝越千秋扑了过去。
可他根本还没接触到越千秋一根毫毛,上头就有一人跃下横拦在他的面前。认出是徐厚聪,他想到此人也是南蛮子,更顶了自己的位子,一时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下意识地抬手就打,可当他那挥下的手被徐厚聪架住时,他就听到上头传来了越千秋那清亮的声音。
“大殿之上怒冲御座,殴打身兼护卫之责的神箭将军,这算不算冲撞御驾,图谋行刺?”
“若是这都不算行刺,怎么才算行刺!”越小四心花怒放,几乎零等待地大声接口道,“姬迅,我看你是怨望刚刚被解职,竟敢图谋不轨!”
没说图谋行刺,而说图谋不轨,这意思含糊了,可罪名却放大了。一时间,殿上一团混乱,有为姬迅解释和求情的,也有落井下石控诉添乱的……总而言之,偌大的殿中完完全全一团乱,而皇帝看着横挡在自己身前,竟更像是个御前护卫的越千秋,心情简直乱七八糟。
当已经完全懵了的姬迅被萧长珙不由分说摁倒在地,萧敬先则是上前来仿佛要说些什么,皇帝终于一点说话的兴致都没了,用力一捶扶手道:“都够了!姬迅罢去一切官职,给朕滚回家去好好反省。朕还没问你之前玩忽职守和今日下药的事,你就上窜下跳,以为朕瞎了吗!”
他说着就站起身来,再次扫了一眼殿上密密麻麻的官员,冷冷说道:“晋王和兰陵郡王,还有秋狩司汪卿,尽快把人选给朕报上来,神箭将军今日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