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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倾杯-第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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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翎再次摇了摇头,冷冷一笑,“我很好,只是突然有些羡慕。”

    “羡慕?”

    “羡慕大云可以容下楚山公主,让她可以为国为民做些大事。”阿翎的笑容渐渐暗淡了下去,“不像我大晋,凰翎公主存在的意义,便是做蛊皇的温床,繁衍蛊虫,继续为祸大123言情山,延续我萧家那个命不过四十的诅咒。”

    老鸨听得恻然,“主上莫难过,属下们已经在尽力帮主上完成大事了,只要大事一成,公主便能摆脱……”

    “我的性命其实不重要,重要的是,有朝一日,我有能力去保护所有我想保护之人……”阿翎抬眼瞧向碧蓝的天空,极目之处,同样是斗檐围城的方形天空,醉今宵是阳光明媚,那大晋冷宫呢,此刻可是阳光明媚?

    想到这里,阿翎凄然低头,将手中酒水递给了老鸨,伸手提起了酒壶,仰起头来,大大地喝了一口。

    辛辣的酒汁冲下腹去,火辣辣的滋味百般灼心,四年前,她接旨离开冷宫的那一日记忆,汹涌涌上。

    “母妃当年是不是告诉过你离开这冷宫的方法?她是不是告诉你,宗室女子若想嫁入国师府,只须五脏清白?”

    “怪不得平日里你总把菜给我,自己只吃白米……”

    “怪不得你总是抢一些残羹剩饭来给我填肚子,哪怕被其他弃妃打得鼻青脸肿,也要我吃饱……”

    “原来……你做这么多……只为了能被选中嫁入国师府,脱离这个冷宫苦海,做你高高在上的凰翎公主,以后在国师府中修仙长生!”

    “姐姐……你真是我的好姐姐……你可知他日你在外享尽荣华富贵……你的妹妹还在这里吃不饱……日日受那些疯女人欺凌!”

    “好姐姐……你要记得……你的荣华富贵是……踩着自己的亲妹妹得到的!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你,一辈子都不会!”

    ……

    “妹妹……”万千苦涩吞入喉中,阿翎只能微微一唤,回过神来,已是双眸通红,泪光盈盈。

    老鸨从未见过如此模样的主上,连忙跪地道:“属下可是说错了什么话?”

    阿翎倦然摆了摆手,道:“没事,你先下去吧,我先一个人静静。”

    “属下告退。”老鸨只有退下。

    阿翎提起酒壶又喝了几口,只觉得苦意甚浓,索性不再喝酒,提着酒壶朝着自己的房间走去。

    “咦?”子鸢揉着肚子往大堂走去,才走到一半,便瞧见了阿翎落寞的背影,“她是怎么了?”突然感觉有谁拧住了她的耳朵,子鸢连忙求饶道,“疼!疼!疼!”

    老鸨松开了手,叮嘱道:“臭丫头,主上需要一个人静静,你可别去烦她,先把你外间的破事了了!”

    “外间已经不是什么破事了。”子鸢笃定地微微点头,“本来我还奇怪,好端端的楚山公主为何会突然变那么恶毒,原来只是为了报仇捉弄于我。如今她那口气也舒了,后面自然是安排好一切,让我回禁卫营。”

    “你就那么笃定?”老鸨有些怀疑。

    子鸢点头道:“姐姐素来厉害,现下有她撑场,必定不会有失,只是……”子鸢又探头瞄了一眼阿翎,“妈妈,为何阿翎姑娘总是不爱笑呢?”

    “有些担子太沉,是笑不出来的。”老鸨白了子鸢一眼,“你成日嘻嘻哈哈的,又怎会明白这个中滋味?不说也罢!”说完,老鸨便走入了大堂。

    “担子?”子鸢喃喃念了一句,眼珠子一转,似是想到了什么,自言自语地笑道,“扛累了也该放放才是……”

第三十三章 。小窗流萤戏() 
“这天色也不早了,本宫也该回宫了。”叶泠兮看了看天色,瞧向了苏折雪,笑道,“苏姑娘,想来必是本宫下药的分量重了些,祁子鸢怕是出不了茅房了。”

    苏折雪虽然心里担心,可现下也不是看望子鸢的时候,当下跪地道:“这呆子总是闯祸,也该受点教训,折雪还是要多谢公主相信这呆子的清白,愿意给这呆子一个昭雪的机会。”

    叶泠兮笑道:“他需要昭雪,本宫需要朝廷安定,他于本宫有用,本宫自然乐得帮他。一会儿本宫走后,你且告诉他,七日后,禁卫营都尉大典准时来参加。届时,本宫会安排好一切,他要做的便是拿下都尉大典第一名。”

    “民女谨记。”苏折雪感激地点点头。

    叶泠兮将苏折雪扶了起来,笑道:“这个月很是热闹,希望花魁大试上,本宫今年可以一睹苏姑娘风华。”

    苏折雪笑道:“民女定当尽力争艳。”

    “好,那本宫就拭目以待了。”叶泠兮说完,示意老宫奴跟着自己走出了醉今宵。

    苏折雪一路相送,直到看着叶泠兮与老宫奴上了马车,这才舒了一口气,退回了后院。

    “看来这呆子是歪打正着地找到了重返禁卫营的捷径……”苏折雪暗暗为子鸢欢喜,想到今日与楚山公主的一席谈话,更觉舒心,虽说楚山是天之娇女,而自己不过是一介风尘女子,但是谈话之间颇有几分知己之意,也算是今日的另外一个大收获了。

    “这呆子的肚子只怕要遭罪了……”苏折雪哑然失笑,想到方才这呆子的模样,忍不住又轻笑了一声。

    “折雪,今日楼上来的究竟是什么人?”老鸨见四下无人,当下快步走了过来,拉着苏折雪走到檐下,细声问道。

    苏折雪淡淡一笑,“大云当今三公主,楚山公主。”

    老鸨大吃一惊,“她……原本我已看出此人是女子,却不想竟是公主!”

    苏折雪点头一笑,言语之中颇有敬意,“这可是一位有趣的公主,大云有她在,也算是有福了。”

    老鸨从未瞧见过苏折雪如此敬重一个人,“看来今日你与楚山公主算得上是相谈甚欢了。”

    苏折雪又点了点头,想起了子鸢,急问道:“子鸢可还在茅房里?”

    老鸨摇头道:“这臭丫头哪知道跑到哪里去了?方才还瞧见她,一转眼又不知所踪了。”

    苏折雪舒了一口气,“她没在茅房就好,想必药性也没那么烈,我去吩咐厨房给她做几样清淡小菜去。”

    老鸨拉住了苏折雪,“折雪,我还是要提醒你一句,主上的大事才是正事,切不可因为这段……这段情,耽误了主上大事,毕竟,主上如今能依靠的,只有你我了。”

    苏折雪正色道:“妈妈,这个折雪一直明白。”

    “没有主上,便没有你我的今日,说不定现下你我早已是黄泉路人,所以……”

    “所以折雪的性命还是主上的,为了主上大事,折雪即使牺牲性命,也在所不惜。”苏折雪笃定地说完,忽地笑道,“我的命本就是偷来的,能与她多处一日,便是多赚了一日,折雪已经知足了。”

    “唉,傻折雪。”老鸨摇头一叹,这风尘痴女,何时才能顿悟,一个细作若是情根太深,总归是孽。

    夜色渐渐降临,醉今宵又到了最热闹的时候,前堂一片欢声笑语,酒酣人醉。

    后院,总是寂静的地方。

    阿翎坐在房中,没有烛火,没有开窗,像是当初在冷宫的一样,总是那么漆黑和冰凉。

    “咯吱——”

    紧闭的窗户似是被风无心吹开,透入了一丝清冷的月光,凉凉地落在地板之上。

    阿翎警惕地看向那一线光亮,厉喝了一声,“谁?!”

    一点流萤从这一线光亮中飞出,飞入了这间黑暗的房间,在阿翎面前翩翩飞舞,虽然略显孤单,却也算得上给这里的死寂平添了一分生气。

    阿翎松了一口气,那么多年来,她从来不敢让自己失了戒心。母妃走的那日,告诉她的那些话,她开始也不明白是为了什么,甚至母妃在国师府行刺国师未成,她与妹妹被连罪打入冷宫,她更不明白为何平日茹素礼佛的母妃会做出这样大逆不道之事。

    直到……

    她在冷宫之中遇到了一个疯宫女,据说她是当初大晋唯一女帝晋华帝萧清清的随身侍女,本该随着宗室女子陪嫁入国师府,却突然发疯伤到了宗室女子,于是被当初的女帝降罪打入了冷宫,任其自生自灭。

    “虫子……好多虫子……”

    “让我咬你一口……嗷呜……嘿嘿……咬一口你就成仙了……成仙了……”

    听着这疯宫女疯疯癫癫的话语,阿翎起初和冷宫众人一样,以为她是被宫中豢养的蛊虫吓到失了魂,方才变成这样。

    可是,阿翎听母妃的话,每日把最好的东西都给了妹妹,自己每日就吃白米,她的举动全部都让这个疯宫女给看了去。这疯宫女不知道为了什么,竟然突然处处与她过不去起来,每日强逼她吃带有淡油的残菜。日子久了,阿翎也会反抗,终于有一日,阿翎的反抗在冷宫中惊动了守卫,于是她与那个疯宫女都被吊在了冷宫宫门后,禁食三日思过。

    其他冷宫的人瞧见这景象,谁都怕沾了晦气,更不敢也不会去给这两个找死的人送吃的,远远瞧见便就远远避开。

    “你这孩子怎的那么傻呢?”

    疯宫女的这句话一出来,阿翎知道,身边这个苍老的女人定不是真的疯子。

    “我答应过母妃……我不可以……”

    “你可知道,蛊虫最喜欢吃的便是……五脏干净之人呐……每个进了国师府的女子,全都是蛊虫的……蛊虫的……温床啊……”

    阿翎瞬间明白了许多,怪不得父皇会选了她的母妃去国师府诵经,怪不得母妃会突然刺杀国师……

    “孩子,你要记得,你越是干净,便越是有用,只要你还有用,你便能活下来,霞儿也能活下来……”

    阿翎恍然明白了母妃的意思,却也明白了,母妃为何要刺杀国师。只有她们姐妹两个因罪打入冷宫,便能有一线生机躲开被蛊虫残害的命运,若是真的躲不开,那阿翎还可以为妹妹再牺牲一回,她们母女三人若是有一人可以活下来,便是最好、最好的结果。

    阿翎的记忆恍若潮水,一浪一浪地袭来,点点滴滴都是透心的寒与痛,她浑然不觉这屋中的流萤似是越来越多,宛若天上繁星点点。

    子鸢偷偷地从窗口探出头来,瞧着里面那个失神含泪的阿翎,眉心微微一蹙,心道:“阿翎姑娘,你心里究竟藏了什么悲伤的事呢?”

    只见阿翎伸出了手去,让一只流萤停留在了指尖,凉凉地一笑,喃喃问道:“你可安好?”忽地,似是觉察到了子鸢的偷看,猛地站了起来,凌厉的眸子往窗口狠狠看来,“祁子鸢,你在玩什么把戏?!”

    子鸢干咳了两声,轻轻地将窗口再推开一些,立在窗畔,歉声道:“我本来只想放几只萤火虫来逗阿翎姑娘你开心开心的,没想到……没想到……嘿嘿,我想起来姐姐好像还在等我吃东西呢,我先走了!”

    “站住!”阿翎蓦地冷冷喝住子鸢,只见她沉沉走到了窗边,“你在这偷听了多久?”

    子鸢连忙捂住耳朵,“我什么也没听到!”

    “你转过去!”阿翎突然又厉喝了一声,让子鸢转身背对着她,近几日一瞧见子鸢那张嘻嘻哈哈的脸,阿翎只觉得心湖总会泛起几丝异样的涟漪。

    子鸢愕了一下,只好听话转了过去,“阿翎姑娘,若是有些事不开心,就干脆不去想了。”

    “不想就成了么?”阿翎呆呆看着子鸢的背影,黯然道,“世事哪有你想的那般简单?”

    子鸢摇头道:“确实不简单,可是人总不能活在回忆里啊……”子鸢一想到那一幕零碎的回忆,自己的哥哥竟然对自己下了杀手,便觉得心里有一抹难以驱散的凉意紧紧缠住了心,“阿翎姑娘,有时候担子太沉了,不妨偶尔放下一回,心里的事若是太苦,也不妨暂时忘记一刻……”说着,子鸢嘴角微微一扬,贼兮兮地转过了脸来,做了个猪头的表情,“不妨多笑一笑,如何?”

    阿翎强忍住了笑意,冷着脸看着子鸢,不发一言。

    子鸢干咳了两声,只觉得挫败无比,“这样都逗不了你笑啊?”

    阿翎冷冷看着子鸢,“你当真想让我笑?”

    子鸢点头,“阿翎姑娘可否透露一二?”

    “其实很简单……”阿翎凉凉的说完,子鸢心底总觉得有些不妙,便瞧见阿翎突然伸出了手去,扯住了她的右臂,捋起了袖子,便是狠狠地一口咬了上去。

    “啊!疼!疼!疼!”子鸢想要推开阿翎,却又怕手脚过重,伤到了她惹姐姐为难,只好强忍着疼痛,哀声道,“阿翎姑娘,口下留情!留情呐!”

    “呵……”阿翎松开了子鸢的手臂,抬手擦去了嘴角的血渍,笑然看着子鸢,似骂似嗔地道了一句,“看你还敢自作聪明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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