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龙-第1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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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青笑着摆了摆手,意识小二退下,“借你吉言。”
小二又是点头又是鞠躬,许久之后才终于退了出去。
苏青冁然而笑,转头望向陆三川,正要说这小二可真是客气,却见陆三川双眉紧皱,若有所思,不禁有些担忧,“川哥哥,怎么了?”
陆三川思吟许久,而后望向木门,双眉并未舒展,“也许是我想多了但那小二进门之后,便时不时往张姑娘看去。况且,他方才跟你鞠躬致谢之时,目光依旧落在那张床上。如今游龙吟刀心法在我身上的消息已经传开,我怕那小二也是江湖中人,会对我们有所不利。”
苏青以为进到十堰之后便安全了,没有想那么多,当下听陆三川一番分析,深觉有理。她转头望了一眼桌上的饭菜,问道“那这饭菜”
陆三川亦向桌上瞥过一眼,摇了摇头,“宁可信其有,这些饭菜我们还是不要吃了。你在屋里稍稍等候,我出去买点吃的,一会便回来。”
“嗯,早点回来。”虽然嘴上这样说,苏青却愈加讨厌张玟惜。若是没有这个昏睡的女人在,我便可陪川哥哥一起上街买东西了!
。
第二十二章 留不住()
吃完几只包子与一只烤鸭,闲下来之后,倦意袭来,困乏难忍,与苏青打了一声招呼,陆三川便伏在桌上沉沉睡去。
苏青虽然也有些淡淡的睡意,但这一路赶来,毕竟比陆三川轻松不少,只是打了一个哈欠,然后坐在陆三川身旁,替他整理头发,一根一根,一束一束地捋顺。
那眼底的温柔,那嘴角的微笑,说是母亲对于儿子的溺爱都不为过。
不知过了多久,陆三川凌乱的头发被理得整整齐齐,苏青这才将双臂紧贴着陆三川放在桌上,而后额头抵在手臂,肩膀倚着陆三川,享受着陆三川的体温,昏昏欲睡。
过了一会,张玟惜终于转醒,睁开双眼后的第一声,却是“哎哟”,而后抬起手,揉着被张戈击打过的后颈。眼前的陌生景象使她骤然警觉,坐起之后四下环顾,不见张戈,不见许不知,只见到一男一女两个人趴在桌上。
那两个人的身影有些熟悉,她便稍稍放松下来,喊了一声“喂”。
苏青正要入睡,被人冷不丁吵醒,没好气地抬起头,瞪了张玟惜一眼,“干嘛?”
果然是这个女人。张玟惜立时恢复了小姐身份,指着苏青,劈头盖脸地道“谁让你在这里的?给我滚出去!”
苏青原本就不喜欢张玟惜,当下见张玟惜态度恶劣言语无礼,更不愿给她面子,冷冷地道“大小姐,你以为这还是在东篱山庄?要是没有我们,你早就被人杀死在荒郊野外了!”
张玟惜醒来之后便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当下听她如此一说,倒暂时忘记了嫌弃与轻蔑,只是疑惑问道“什么荒郊野外?这里是哪里?”
苏青说话之时,因心中气愤,用了些许内力,远在床上的张玟惜倒无丝毫异样感觉,在她身旁熟睡的陆三川则感觉有针芒插入两耳,浑身一颤,双眼朦胧地直起身子,“青儿,怎么了?”
张玟惜见到陆三川,便想起父亲因他而第一次动手打自己。她对于这个男人,可以说简直憎恶到了骨子里,虽然心中疑惑尚未解开,她也顾不得这么多,抬起手指向陆三川尖叫道“你给我滚出去!东篱山庄不欢迎你!”
陆三川仅剩的睡意登时烟消云散,转头望了苏青一眼,想了想,准备将实情告之,“张姑娘,我们并不在东篱山庄。”
张玟惜冷笑了一声,“不在东篱山庄?你以为凭你们的武功,能够在我爹的眼皮底下将我掳走?”
陆三川正色道“这正是张前辈的意思。”
“什么?”张玟惜回想起当时,首先想到的是张戈实在受不了自己的脾气,这才出手将自己打昏,然后让两个外人将自己带走,甚至不允许许不知一同随行。
她有些惊慌,眼中已有晶莹闪烁,连连摇头,“不可能的我爹最疼我了”这句话说完,她好似已经接受了被张戈抛弃的“事实”,双手握拳,几乎是歇斯底里地喊道“不知哥哥会来救我的!”
陆三川便将实情告之,张戈如何吩咐他们,自己如何调虎离山,又如何遇到苏青与许不知,四人如何中了埋伏,许不知如何留下来阻拦他们。
许是为了让张玟惜放心,他还特地描述了许不知当时的状况,“平日里许兄看上去呆头呆脑和和气气的,一旦紧急时刻握了剑,却是比谁都要来得可靠。”
张玟惜心慌意乱,早已听不进去。张戈、许不知,两个陪伴她长大的男人,如今都不在身边,这叫她如何放心得下?
陆三川好言安慰道“张前辈武功盖世,对付几个小小蟊贼,轻而易举。许兄弟让我们来余家酒楼等他,想来过不久便会找来”
不等他说完,张玟惜便叫了一声“爹”,连鞋子都来不及穿,夺门而出。
陆三川正想方设法安慰张玟惜,想得脑袋生疼,待一阵风刮过,才猛然回过神,抓起潜龙刀便追了出去。
直到追到大街上,并未见到张玟惜人影,只有一阵马蹄声逐渐远去。
苏青赶了上来,站在他身畔左右观望一阵,忽道“会不会是小二搞的鬼?”
一语惊醒梦中人。
陆三川立时折身返回酒馆,找见正要上菜的小二,横刀而出停在小二脖颈一寸之外,怒道“把人交出来!”
一把明晃晃的凉刀近在咫尺,威胁着性命,却能够丝毫不惧。陆三川愈加坚信这小二不是寻常人。
小二却是睁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望向陆三川,“小姐不见了?”
陆三川想起许不知,即在心中思索小二方才喊张姑娘“小姐”?许兄弟让我们等在余家酒楼,照此说来,这余家酒楼与他当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但身在外,不得不防。他仍是满面怒容,低声喝道“休要装蒜!”
酒楼以内的客人眼见陆三川动刀,各自心慌慌,为防惹火上身,陆续抱着头弓着身子跑出了酒馆。
掌柜的在柜台之后,却是拍腿而泣,老泪纵横,“我就说那是小姐,你个龟儿子还不相信!现在小姐跑了,你还不快去追?”
小二转过头,望着捶胸顿足的掌柜,“跑了?”
掌柜惨兮兮地哀嚎道“方才我正低头算账,余光瞥见人影匆匆掠过,我当是什么江湖中人,并未在意,如今听这位小兄弟一说,我才知道,原来跑出去的是小姐啊!”
小二听之,左肘迅速上抬,撞开潜龙刀,而后将托盘放到临近的桌子上,三两步抢出酒楼,来到街上左顾右盼,见右手边数丈之外围了一群人,便急急上前,拨开人群,但见一人躺在地上,痛苦呻吟。
小二在那人身旁蹲下,提手按住那人脉搏,暗忖此人脉象无异,应当仅仅是吃了些疼痛。“这位兄弟,你可还好?”
那人龇牙咧嘴,依旧在地上打着滚,惨呼连连,“居然有人在光天化日之下强抢民马,这日子没法过了啊”
。
第二十三章 小舅子()
陆三川在酒馆之时,那一刀横出,原本誓取小二项上人头,但闻见掌柜哀嚎,杀气泄漏,注意力也被吸引了过去,这才被小二一肘顶开。他并不觉得丢人现眼,收了刀,跟着小二奔出酒馆,尚在人群之外时,便已听见了两人对话,略一沉吟,仍是挤进人群,与小二说了一句“劳烦你将这位送去医馆,张姑娘的事我会处理”,见小二点了点头,才挤出人群,与苏青会面之后,赶去马市随意买了两匹马,急急去往东篱山庄。
马不停蹄,陆三川在马背,祈祷张戈安然无恙,至于许不知,他离去之时便已猜到了结果,以许不知一人,绝无可能对付十六支强弩。
但陆三川仍旧抱着侥幸心理。
那个被人以弩箭钉在树干的小小孩童,他之前早已将其抛到九霄云外,现在想来,大是愧疚。
他双眉紧皱凝视前方,一言不发,两匹马径直赶往东篱山庄。
待到可远远地望见东篱山庄,二人即下了马,细细察探过四周,确认无人之后,弓着身徒步去到东篱山庄围墙之外,贴墙蹲下,静伏许久,陆三川纵身一跃,双手扳住墙头,露出一双眼睛。
夕阳之下,围墙之内空无一人且静谧无声,一切皆是原来模样,似乎从未有心怀不轨之人前来打扰。
陆三川匆匆扫过一眼,松了手,落回地面。
苏青轻声问道:“川哥哥,如何?”
陆三川摇了摇头,神色凝重地说道:“看似并无异样,可我分明记得有人闯入。”
苏青也道:“当时你骑马先离开之后,东篱山庄之外喊声四起,显然有人埋伏。我们上马准备离开时,亦有人急急掠来,多亏了张前辈,我们才能安然逃离。此时围墙之内看似寻常,绝对大非寻常!”
陆三川道:“正是如此!况且张姑娘先我们一步赶往东篱山庄,按理说来,此时她应当已在东篱山庄之内,若是见到张前辈,必然大哭一场,又怎会如此安静?”
想起那个任性的姑娘,苏青没由来的生气,暗暗想到:若是张前辈死了,看以后还有谁纵容你!
陆三川正望着脚边的野草沉思,并未发现苏青脸上的细微表情变化,待到他抬起头时,苏青脸上的愠相早已消失得一干二净,“若是张前辈安然无恙,此时当会在两处。要么书房,要么卧房!卧房居于东篱山庄正中,我们若是赶去,过于显眼,书房则稍稍偏向围墙,离此不算太远。我们便先去书房看看!”
厌恶归厌恶,苏青明白眼下的情况不容乐观,绷着神经点了点头。
二人齐齐挺身一纵,落入围墙之内,而后脚踩地面如蜻蜓点水,眨眼之间来到书房门外,确认四周无人之后,轻轻推门而入。。。
书房依是原来的摆设,桌是桌,椅是椅,地面一尘不染。
二人不敢有所放松,猫着身子,布鞋轻轻碾过地面,不发出任何一点声响。
陆三川在前,双眼紧紧盯着分割内外堂、离地仅有数尺的淡黄色惟帘。他握着潜龙刀的右手微微颤抖,害怕等待自己的是噩耗。
随着离惟帘越来越近,内堂的气象逐渐展露。书架依在、画缸依在、木桌依在、木桌之后,有一身着素洁长衫的束发男子,低着头,手里握着一根狼毫,正自大开大合。
陆三川惊喜地叫道:“张前辈!”
男子抬起头,却是一张陌生面孔,“你叫我?”
男子面带微笑,看似温柔,此时此刻,却给人一种笑里藏刀的感觉。
陆三川骤然警觉,立时后退一步,大喝道:“你是什么人?”
男子并不言语,低下头,继续着手里的挥洒。
苏青察觉异样,抬头望去,见有四黑衣人自屋梁跃下,各自举刀提剑,向着两人杀来。“川哥哥,小心头顶!”
陆三川登时明白过来:张前辈怕是已遭不测!
他已无心思去在乎那么多,潜龙刀先走,破开木门冲出书房。
书房之外不知何时多了四人。
两名男子持剑挟持了一男一女。
男的陆三川不认识,而女的,正是先一步赶回东篱山庄的张玟惜。
陆三川在见到书房内男子的时候,便猜到张玟惜怕也已经落入了他人手中,当下亲眼得见,更为紧张,生怕张家唯一的血脉就此断送。“张姑娘!”
张玟惜尚未开口,倒是那名被挟持的男子颤颤巍巍地喊道,“你。。。你就是陆三川吗?快救救我,我不想死啊。。。”他见陆三川无动于衷,又补充道,“我是张戈的小舅子。。。张戈是我姐夫,不信你问玟惜!”
平日里有张戈宠着,许不知疼着,张玟惜任性惯了,此时有一柄冰凉的剑搭在脖颈,她吓得不敢动弹,只是含着眼泪点了点头。
陆三川正待答话,忽有一股强风自身后急急掠来,他赶忙转身,以刀护身,那一道强风打在刀身,未能伤了他,只是带走了他身旁的苏青。
眼下,情势愈加不容乐观。
自书房抢出,掳走苏青的束发男子,站在苏青身后,左手抓着苏青左肩,右手则握着一把扇子,轻轻敲打苏青右肩,“陆本炽之子。。。陆三川。”笑容玩味。
埋伏在书房梁上企图给陆三川致命一击的四名黑衣人亦从书房走了出来,与束发男子并排站在一起。他们各自撤去面罩,俱是陆三川不曾见过的陌生面孔。
束发男子朝着书房门口喊道:“将他带上来!”
便又有一虎背熊腰的高大男子,肩上扛着一把木椅,自书房走出。
张玟惜见此,眼泪更是止不住地流,撕心裂肺地喊道:“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