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北剑侠传-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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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色绸子长衫,鹤发童颜,红润润的脸面,脸上连一点皱纹都没有,两道蚕眉,一双虎目神光饱满,鼻如玉柱,口似丹霞。颔下一部花白胡须,根根见肉,花白剪子股的小辫,微然歇顶。在长衫之下,微有起伏,真是叠抱英风,内含儒雅。都芒认得此人,正是江南赫赫威名的文雅先生齐漱溟。
这位文雅先生齐良可是当世了不起的人物,他的授业恩师是上三门总门长童发真人无极子李鹤,李老剑客自幼出家在万松山长春崖朝天观,一生收有三个弟子,大弟子是无形剑客玄真子秦渔,二弟子文雅先生齐良,三弟子便是当年看守观门、扫院打水、添火烧丹的道童,如今的醉侠单鹗。这位李鹤真人与少林寺大智禅师任寿南北呼应,素有南道北僧之称,又都是桃李满天下,各为一派宗主。李老真人一身出神人化的武术已登峰造极,天下无几人可及,近年老真人年事已高,已极少在外露面,外人都揣测老真人在修炼成仙了道之术,把上三门日常事物交与门中三大弟子,文雅先生齐良在李真人门下虽不是长门弟子,但武术造诣最高,比之老真人也不逊色多少。
这十余年来,文雅先生确实很干了几件光宗耀祖、值得赞赏的事情。比方说:义结竹山七友,为门户除去淫贼白莲花;单剑独闯莲花会,大败太乙混元叟;鄱阳湖解救忠良,火焚独角龙贼船……这几件事哪一件都轰动一时。莫怪乎绿林中传言,李老真人登仙后,他便是上三门的总门长。所谓树大招风,名高风嫉,近几年齐良韬光养晦,时常住在万松山上,闭门练武,至于练什么功夫?就没有人知道了!
都芒见是齐良,大吃一惊,当即喝道:“我道是谁,原来是老夫的老邻居齐大剑客,你想暗算老夫么?比武之日未到,你想做什么?”齐漱溟说道:“黄花岗比武乃是鄙门与下五门之间的较量,与你这昆仑教下的妖邪无关,你为祸乡里多年,我念在邓道士的份上未曾与你计较,今日却要暗害我的师弟,你不知收敛,事已至此,我也不能留你在世上了。”
鬼王都芒闻听,一阵怪笑,面露鄙夷之色道:“好,你既然这么说啦,你我就以武力解决吧!老夫倒要看看你有何能为!”说着话由袖口中探出一对镔铁判官笔,齐漱溟此时也探手入腰抽剑,只听得呛啷的声音,宝剑出鞘,剑鞘放于地上,将宝剑一摆,光辉灿烂,此剑与别的宝剑不同。怎见得?有诗为证:“寒泉天火孩儿铁,数载捶打方煅炼。锉金碎玉不稀奇,剑部班中挂首名。”鬼王一见叫了一声:“好一口宝剑,齐老剑客,老夫痴长你几岁,还是你先进招吧!”
齐老剑客闻言口中一声断喝道:“齐某若遇江湖朋友,定然不会依仗宝刃之利,对你这般人物却不竟然,今日教你难逃公道,不要逞口舌之争,咱们手下见雌雄,请!”说着把手中宝剑往右边一领,左手捏了个剑诀,亮了个‘白鹤亮翅’的式子,脚下不丁不八,此乃是太极门奇门十三剑的起手式。
鬼王也将判官笔左右一分,身形往下一塌,说道:“齐剑客请接招!”言罢双肩一晃,“嗖”地揉身直进,左手判官笔直点齐良的面门,齐漱溟微一侧身。这本是虚招,鬼王左手一撒,右手判官笔往内一穿,喝道:“打!”照齐良的胸前‘膻中穴’便点,这下乃是实招。
齐良忙侧身闪开,见招破招,宝剑由下而上,一招‘仙人指路’直刺鬼王的肩胛。鬼王一缩身形,身形下沉,双笔挟带劲风,扫向齐良的下盘。齐良‘张飞骗马’将双笔避开,趁势进招。宝剑往右一挑,一招‘白鹤单展翅’,剑尖直点鬼王的‘肩井穴’。鬼王双笔往回一带,猛长腰跃起,双笔“唰”地又砸将下来,正敲在秋风落叶扫的剑刃之上。
齐良抽招换式,骤然一个‘顺水而下’,宝剑下斩敌人下盘。鬼王身手矫健,双笔一分,左手判官笔抡下来,在秋风落叶扫剑刃上一压,右手笔‘毒蛇寻穴’,直奔齐良的‘华盖穴’。齐良左手剑诀一指敌人的脉门,挟带风声,以攻为守。鬼王招数贼滑之极,立时撤笔头,现笔尾,照齐良两肋点来,这一招虚实莫测,着实狡猾。
这一招太快,文雅先生剑路走空,急忙凹腹吸胸,顿时展开了几十年精修的太极内功,脚下纹丝未动,身躯竟暴缩数寸,恰恰把判官笔让开。鬼王这一招用老,齐良未容他变招,喝道:“着!”刹那间,宝剑寒光一闪,疾如电掣,照鬼王面门劈来。鬼王忙用双笔,‘横架金梁’往上一崩。齐良把手腕往里一翻,“唰”地青光再闪,从敌人右肩斩去。鬼王双笔已全封上去,哪里撤得回来?急切间竟施展险招,不退不闪,反往前上步,双笔一转,猛向齐漱溟怀中扑来。要以攻对攻,点齐良的‘期门穴’,力量猛而招术快极。齐漱溟为势所迫,不得已斜身,避开敌人攻势,微微一让身,鬼王借势收招,身形向后一纵,窜出数尺开外,长长倒抽一口气,暗道侥幸。
二人四目对视,分而复合,各展所学,又拚斗起来。却各将对手的门路看清,改变了手法,各人封闭得很严,守多攻少,沉机应变,专寻敌手的破绽。鬼王再不肯再行险招,心中暗道:“这齐良名声日隆,今日一会果是名不虚传!”
鬼王这一对镔铁判官笔,乃是精钢打造,似有桃核粗细,头上有尖,笔尾雕着如意头,全长二尺八寸,既能打人的穴道,又能当做小花枪运用,内含一百单八点穴的招术。拳家说:“一寸长,一寸强;一寸短,一寸险。”判官笔欺身进招,果然称得起险辣二字。辗转交手三四十合,鬼王与齐良两不相让,旗鼓相当。齐良也暗暗诧异,心道:“当世打穴名家历历可数,首推当是少林乙休、凌浑二老,此人如此硬的功夫,当不比二人逊色!”不觉心下佩服。
鬼王双笔打穴力敌齐良的太极奇门十三剑多时,也已识出齐良的剑术厉害。这一口宝剑光华闪烁,亦攻亦守,像是一张绵密的罗网,剑尖吞吐之际,一把宝剑竟如自己的判官笔一般,稍不留神,便照穴道点来。齐良一面迎战,一面也打量鬼王,见其身形虽矮瘦,却身手极快,蹿高纵低,使尽缩小绵软巧的本事。倏前忽后,迅如飘风吹柳絮。他一面打,一面目闪头摇,东张西望,好似觅路欲逃。
齐良自从莲花会上与太乙剑客司徒定一场比试之后,近三四年未曾轻易试剑,今日忽逢劲敌,把全身功夫展开。见招拆招,见式破式,一口剑封闭吞吐,精妙之处叹为观止。辗转攻拒,又斗了二十几合,齐良忽然一领剑锋,一声长啸,展开进手招术,连连的剑走险招。他的太极功夫善做持久战,工夫越大,敌人越吃亏。渐渐的鬼王头上见汗,微闻喘息。齐良已将他的双笔招式闭住,剑招越裹越紧,越使越快,鬼王渐渐只能招架,不能还手。
一旁的醉侠单鹗眼见这二位绝世高手比试,不经目驰神眩,暗道:“师兄的太极奇门十三剑已不让师傅多少,强胜吾辈多矣!”但见齐良和鬼王两团黑影,忽前忽后,正斗在分际,忽听齐良猛喝一声:“着!”“嗤”的一剑,刺向鬼王右肩,于此同时左手骈指如戟,从剑底穿出去点鬼王的丹田要穴,鬼王唰地一闪,脚步踉跄,往旁连退,将齐良左手指致命一击躲开,却没避开齐良宝剑的直刺。肩头顷刻被剑尖透了一个窟窿。鬼王低声怒吼,羞愤交织,一合判官笔,并不停顿,转身足下发劲,眨眼间消失在树丛之中。
醉侠单鹗眼见久战之下,都芒方才受伤落败,轻舒一口气,悬着的一颗心落地,心道:“这鬼王武艺已近登峰造极,依我看,并不在玄真师兄、矮叟朱梅之下,也就是齐师兄的剑法,又仗着师门一口宝剑方能克制于他,只恨昔年太过贪玩,未能用心学武,同为一师之徒,我与二位师兄相距甚远,惭愧之极!”想罢开口说道:“二师兄,你若不来,吾命休矣,快请到观中歇歇喝口水,朱老剑客已到,再过两日便是比武的正日。”齐漱溟说道:“慈云寺所请的人物除去鬼王都芒,便以晓月禅师为首,朱四哥的武艺足可傲视群雄,已是万无一失,我趁此机会追上那妖邪,一举将他除去,以免留下后患。”当下与单鹗告别,追那受伤的鬼王去了。这正是:空有一身绝世艺,未及施展血染襟。欲知后事如何?请看下回分解!
第6章 小灵猿采花施迷香 李金蝉逞强闯贼巢()
且说醉侠单鹗孤身回观,对众侠义将过往经过简述一遍,矮叟朱梅笑骂道:“这个齐漱溟,把事都推给老夫,自己躲清闲去了。”单鹗道:“您老人家是能者多劳,若师兄一举将都芒诛灭,慈云寺去了一条膀臂,破寺夺镖便增添了几分把握。”
夜间,观内又来三人,乃是江南七侠中的六爷开元寺的哈哈僧元觉禅师,带领着弟子铁沙弥悟修与苦行头陀的大弟子癞僧,金蝉与癞僧是老相识,拉着癞僧说道:“师兄不是陪师伯游苏杭二州去了嘛,怎会会来到此地,我爹他人呢?”癞僧笑道:“禅弟有所不知,二老路经开元寺,师傅听元觉禅师说起慈云寺发生的事,便先派我来打前站。”金蝉埋怨道:“我爹也是,为何不和你们一同来,不然我可以与他老人家直接去扫平慈云寺!”癞僧笑道:“你们二人真是一个脾气,李师叔得知此事后,便要孤身去慈云寺,被师傅给拦了下来!”
此时最难受的,还是这些小一辈的侠义。刚来时,以为一到便要与慈云寺一干人分个高下,一个个兴高采烈。谁想一住数日,不见动静。每日随侍各位老前辈,在玉清观中行动言语俱受拘束,反不如在家自由自在。尤其是金蝉,最为活泼淘气,估摸着即便到了初五,有众位前辈在场,自己又有师姊管束,未必肯让他出去与人对敌。去年李老真人赐给他一对雌雄宝剑,恨不能找个地方,去开个利市。无奈单丝不成线,孤木不成林,打算约请几个帮手,偷偷前往慈云寺去,杀挫挫贼人的锐气,回来好在人前显贵,鳌里夺尊。可师姊齐令贤寸步不离,难以行动,好生焦闷。偏巧此刻正该齐令贤与女神童朱雯二人值夜,令贤对金蝉一番叮嘱。金蝉假装应允,等到齐、朱二人离去后,便偷偷溜了出来。
小弟兄中,他同孙南、谢山的大弟子癞僧最聊得来。先去找着孙南,又对癞僧使了个眼色,三人一同走到观后竹园中,各自寻了一块石头坐下。孙南、癞僧便问他相邀何事。金蝉道:“我到此最早,转眼数日过去,起初原想到此就同敌人厮杀较量,谁想直到现在,并未比试交手。每日住在观中,好不气闷死人。我看即便到了初五比武正日,有众位前辈在场,未必有我们的事做。适才听单师叔说,他们那边厉害人物尚未到来,现在所剩的,尽是一些酒囊饭袋,这岂不是我等立功机会?我本想约朱雯姊姊同去,她起初和我感情再好不过,最近跟我师姊学了一身老学究气,总不和我玩。我若找她同往慈云寺,她不但不去,恐怕还要告诉姊姊。我跟二位兄长最为莫逆,情愿把功劳分给你们二位一半。今晚三更时分,同往慈云寺,趁他们厉害的人未到以前,杀一个落花流水,岂不快哉!不知你们二位意下如何?”孙南虽也是年轻躁动之人,却知道事情非同小可,以矮叟朱梅,剑客身份,那么高强的本领,都要持重,这样大事,岂是几个后生所能办的?但是他深知金蝉是小孩脾气,不便反驳,只拿眼望着癞僧,不发一言。
这癞僧可是颇有来历,俗家姓甘,草字凤池,乃是大明功勋世胄崇明伯甘辉之后,顺治十三年,郑成功带兵北伐,攻下瓜州、镇江,直抵南京,震撼清廷。后郑成功中了清军缓兵之计,以致大败,甘辉不幸被捕,英勇就义。夫人谢氏怀着胎儿投奔了娘家,她的兄长便是出家之前的谢山,谢夫人生下凤池便难产下世,甘凤池便由娘舅扶养,后来谢山看破红尘,于嵩山出家,甘凤池便跟随一同做了和尚,他性情也和金蝉差不多,终日笑嘻嘻,带着一团和气,可是胆子却生来异乎寻常之大。再加跟苦行头陀练就了一身惊人艺业,自然是巴不得去闯个祸玩玩。他听完金蝉之言,见孙南不发言,便站起身来说道:“金蝉师弟所说,正合我意。但不知孙师兄意下如何?”孙南本就念着前仇,只是怕众前辈怪罪,见癞僧这般奋勇,怎肯示弱,当下也点头应允。又商量了一会,定下三更时分,一同前往。
三人刚把话说完,齐令贤、朱雯二人一起,有说有笑,并肩走入后园。见他三人在这里,令贤便上前问金蝉道:“你不回房休息,跑到这后园作甚?你打算要淘气可不成。”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