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靖江湖志-第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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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成梁一边的错,至于墨工堂根本不用问,一问三不知,仿佛方才五感顿失了一般。
“掌阁使。”易天平不情不愿地给白墨生草草行了个礼算是打了招呼,径直走向场中倒地的内堂弟子,一一查看伤势,不时出手做简单治疗。
白墨生则是将李成梁扶起,招呼围观的弟子给李成梁弄来一把椅子,捎带手从徐泓身边把刘俭扯过来,低声问李成梁道:“事情的起因是这名弟子?”
李成梁赞一句:“师父好眼力,徒儿和这位师弟好生默契,不过三言两语便设下这计策,将这些内堂的蠢人请入彀中。”
简要几句解释清楚来龙去脉,白墨生隐蔽地在李成梁头顶上拍了一下:“你这么拙劣的出头收买人心外带泼脏水的计策,也就是那些没有怎么出过墨阁经历世事烟火的掌刑弟子能被你算计。不可乱行险招,这会儿易天平肯定也看出来这是怎么回事了,等会儿他检查你的时候记得喊疼声音大一些。”
李成梁忍着五脏六腑的瘙痒疼痛,狡黠地一笑:“诶,您瞧好了。”
两人说话间,易天平已经差不多将躺着的内堂弟子检查了一遍,本已不悦的面色越检查越发阴沉,尤其看到那名胸膛骨被踢得碎裂的弟子,易天平眼中的怒火仿佛要变成九幽弱水滴落下来,将李成梁和白墨生溺死。
白墨生不动声色地细致观察这易天平的反应,思索着下一步的方案:李成梁出手有些重,虽然能占着内堂弟子寻衅挑事,李成梁身为香主挺身而出的名头,但是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负伤的内堂弟子也着实有些惨。眼下的目标只能是借着内堂掌刑弟子跋扈,倚仗今天的由头和自己掌阁使的身份进行削减压制。李成梁这个计策虽然是个好由头,但是实在是不可控,变数太多,只能借机发挥,没法过多主导事情的走向,因为本事的起源就是混乱寻衅。
“白阁使,此地发生何事?竟让我内堂精英受如此重伤,如此委屈?”易天平一副悲愤满胸的样子,咬着牙,一字一顿地质问白墨生。
白墨生冷笑一声,说道:“易堂主,教得好弟子,寻衅滋事,挑头围攻春秋堂的弟子和香主,以下犯上,李香主不过防卫己身。易堂主主掌刑罚,可要明察秋毫。”
易天平的面色猛然涨红,但是很快又压抑下去,看他那在火光映照下布满血丝的双眼,仿佛满胸膛的愤懑之气,哽在咽喉,易天平双臂颤抖,似乎在不断地压抑自己。
白墨生瞥了一眼易天平的身形,心中好笑,易天平做这样被仿佛自己被掌阁使以权势相压,想要保护弟子的外在形象有什么意义,他这些年在墨阁搅风搅雨,能被拉拢的都已经被拉拢了,拉拢不了的他现在做这种幼稚的姿态怎么也骗不过人。
白墨生说道:“易堂主,此地售贩宵夜,违背墨阁禁制理当受罚。但是内堂掌刑弟子身为掌刑却在此消费夜宵,知法犯法,包庇纵容,并且单因佐料口味之故围攻春秋堂弟子,甚至以下犯上攻击春秋堂香主,还有弟子拔剑指向同门,造成流血伤亡,易堂主,不要逼白某代行某些权力!”
易天平瞳孔一缩,在眼眶中转了转,答道:“白阁使此话前后武断,恕天平不能听鉴。此事另有蹊跷。且不说此处售贩宵夜违反墨阁禁制,单论此处宵夜摊贩刘俭,入阁三年,老实巴交,据了解此处也已经营了不短的时间,从未偶然出现过什么佐料口味的事故。为何单单是这么巧,偏在今日今夜出了这样的事故,李香主也恰好在场,而且李香主明明能以一挡多,为何最后却挡不住一名内堂弟子的出剑而流血负伤呢?白阁使的分析,怕有失偏颇吧。”
白墨生迅速环视了四周围观的弟子,这些弟子听到易天平的话纷纷点头,毕竟在场只要不是太笨都能瞧出来这里面有猫腻,但是都藏着心里不说,毕竟内堂在墨阁对大多数普通弟子中虽然有易天平这柄旗帜的吸引,但是自身坐大以后约束不严,不查不究,导致更多的弟子对于内堂众多权柄弟子的各种欺压霸占行径敢怒不敢言,心中暗暗记恨。
所以白墨生对于易天平把借势的心思放到在场弟子的身上这样的计策嗤之以鼻,你这阴谋论调的话语都喊得声嘶力竭了,但还是响应寥寥,真当自己一呼百应了?
白墨生浅然一笑:“易堂主口下慎言,不要武断地将他人有理有据的分析称为有失偏颇,心怀叵测。既然咱们各自有礼,不如还是请巨子决裁吧。”
言罢,不待易天平在说话,白墨生直接对着后面跟来的衡岳使了使眼色,从怀中取出掌阁使的玉牌,说道:“去请巨子来,后山太上院凭我玉牌通禀。”
“遵令。”衡岳心中叹了叹自己的跑腿命,埋头赶忙运使轻功,向着天志楼后山去了。
第十二回 忍吞声内堂让步 唁先辈三派祭天(2)()
易天平淡淡地看了白墨生一眼,没有对衡岳的离去表示反对或者阻止,转身和徐泓耳语几句。
“师父,咱们怎么办,如果巨子来了咱们……”徐泓显然也是知道易天平和楚伯颐的矛盾,而且也听说了今夜稍早天志楼内的一些事情,对楚伯颐的到来产生了不小的警惕。
“莫急,为师已有计策,你稍后只需要做出一副缺少见识经验的样子便是。”易天平吩咐道。
“是。”徐泓虽然对易天平的吩咐有些摸不着头脑,但也还是应下了,“师父……”
李成梁看着易天平恢复了淡然模样在和徐泓交谈,扯了扯白墨生的衣袖,低声说道:“师父,情况有些不对,易天平怎么暴怒一阵就不再相逼了呢?按理说他们也不是完全没有占着理。”
白墨生目光闪烁几下,说道:“易天平此人心机颇深,方才在天志楼他在你进来之前和你楚伯拍了桌子顶撞,但是在你来了以后又是一副淡然处之的样子,其中必然有些蹊跷。现在又是一番激烈的姿态后恢复平和,说不得其中有些什么心思,咱们接招便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他还翻不起大浪。”
李成梁略带怀疑地点了点头,突然心中紧缩一下,再次凑到白墨生身边:“徒儿可能突然大概明白了。”
白墨生抬了抬眼瞧了瞧略显亢奋的李成梁:“你先站稳了,记得你现在是伤员。说罢,明白什么了。”
李成梁赶忙伸手捂了捂自己的伤口,脸上作出痛苦的表情,说道:“徒儿这些时日自京师南下和一众师兄弟交流颇多,据他们谈到对于目前局势的看法,他们很多师弟倾向于武力对抗,对于我所想的分化瓦解的柔和策略表示不屑,都对墨阁的武力颇为自信,他们这些上过战场与诸派正面对抗过的精英弟子,对于这种态度也只能是尽量压制。因为咱们是知晓江湖诸派实力和倭寇战力剽悍的,但是据说有不少弟子一直只是操练从未出战,经历过前几年抗倭血战的弟子残余不多,且大都到了精英弟子或是执事的层级,和普通弟子有了隔阂。所以,易天平这些姿态明显是针对普通弟子们的,要用和我们相反的旗帜鲜明的强硬态度吸引人数众多的普通弟子。”
白墨生满意地点了点头:“你这一路的功课倒是没少做,不错,墨阁普通弟子呼战的诉求你楚伯已经跟我讲过了,但是这些弟子的想法太天真幼稚,没有真正见过飙血的战场恐怖,没有见过尸横遍野的惨烈。”
李成梁扫了一眼周围的弟子,叹道:“我觉得咱们只有先借着这些弟子的幼稚,先把他们浅显的见识中的矛盾集中到内堂的跋扈上,然后在可能的情况下加大总坛弟子派驻东南分舵的轮换,让他们快速成长起来。”
白墨生淡淡的说道:“具体计策以后再说。今夜先把这里的事情料理完,普通弟子只需要知道做什么,不需要知道为什么,没了易天平,一切问题迎刃而解。”
场中两边的两队人都各自耳语交谈着,围着的弟子们也都窃窃私语着,也不敢离开,就敢站在那儿聊着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话,因为也不敢当着大佬们的面胡扯方才的事情,要是一个不慎声音大了被大佬们听了去,自然吃不了兜着走。
逐渐苏醒的瘫倒在地上的内堂弟子们互相搀扶着站起,徐徐汇集到了易天平的身后,刘俭则是收拾了木屋里乱糟糟的炉火、佐料、锅具等等物什,招呼了跟着自己搭伙干的另外几名春秋堂的弟子,也都汇集到李成梁身后。
双方对立的事态愈发尖锐,场中的空气都让人感到略微有些迟滞,早秋的晚风缓缓吹过山林,“沙沙”声泛然作响。已上中天的半轮明月如勾,残月的身躯丝毫不影响透着圣洁色彩的月光挥洒大地,在场众人大都身穿青墨色或墨青色的外袍,月色萦绕浇洒其上,看起来像是浑身上下都笼罩上一层盈盈的光芒。
但没人有心思观察这些难得的早秋半夜的美景奇景,方才还有些嗡嗡的议论声亦都逐渐势沉,不多时,整个山坡悄然无声,发落可闻其声。
白墨生静静地听着自己的心跳,内心思忖着易天平的行为,李成梁的话固然有道理,但是易天平的心思绝然不止于此,可自己一时半会儿也想不出易天平还有什么更多的想法。易天平突然压抑下去的愤怒,展现出的保护麾下弟子的应有气愤后迅速恢复一个堂主——上位者应有的淡然气度,让白墨生觉得本来针锋相对的攻势一拳头打到了棉花上。虽然双方聚起了在场的麾下弟子,但是这样的尖锐对立大都流于其表,起码白墨生自己现在对今夜还能否对易天平发难,夺得一些胜利成果是存了疑问了。
白墨生身旁,李成梁显然也是明悟了这一点,故而方才还因为自觉猜中了易天平心思而显得有些亢奋,现在已经半耷拉脑袋,非常专注地扮演起了作为伤号的“本职工作”,对于自己借机而发挥的计策可能落空表现得颇为沮丧。
“呼~呼~”衣衫划破空气的破空声由远及近,不消多言,这时候只会是楚伯颐到了。
迟滞的空气氛围瞬间恢复了流通,围观的弟子赶忙大呼几口气。
“参见巨子!”在场所有人纷纷恭谨地向着楚伯颐见礼。
楚伯颐右手一抚长须,顺势一扫前襟,问问落在场中,调息停止运使轻功的行气,沉声道:“免礼。”
白墨生和易天平两人上前到楚伯颐身旁,拱手作揖:“巨子。”
楚伯颐看了一眼白墨生,再看了一眼易天平,瞧了瞧内堂弟子的灰头土脸的惨状和李成梁一脸要不行了的负伤模样,也大概明白了情形,但也出言迎了白墨生和易天平一声,让二人将发生何事再叙述了一遍。
楚伯颐思忖片刻,决定还是先使用自己身为巨子的威望将这件事情尽量平衡处理,易天平又表现得很是平淡,也不好借机发挥针对,于是楚伯颐说道:“此事如此分明,还需要将我从太上们那里请来,惊扰了太上的清修。衡岳,惊犯太上院,罚为杂役弟子,贴身侍候春秋堂香主李成梁,以观后效。”
“弟子遵令,谢巨子!”衡岳心中高兴地快要哭出来了,马上就能更紧地保住李成梁的大腿,怎么能不开心!但面上还是将眉头紧紧锁住,有些愤懑填胸的样子。
楚伯颐接着转身对李成梁他们说道:“春秋堂纵容弟子借堂中权力之便私自交易物资,当处重罚!李成梁,刘俭,你等可知错?”
第十二回 忍吞声内堂让步 唁先辈三派祭天(3)()
楚伯颐接着转身对李成梁他们说道:“春秋堂纵容弟子借堂中权力之便私自交易物资,当处重罚!李成梁,刘俭,你等可知错?”
李成梁和刘俭赶忙就坡下驴:“弟子知错。”
楚伯颐点了点头:“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念李成梁新入墨阁,着其香主位改为候任香主,戴罪立功。刘俭私设饭食贩卖地点,在夜禁就寝时刻后售卖吃食,违反墨阁禁令,罚为杂役弟子,跟随李成梁戴罪立功。另,李成梁对同门出手,虽然有防卫之因但是出手失衡,罚扣除墨阁香主佩剑,髡刑削发一寸!”
“什么?巨子……”白墨生听到楚伯颐要对李成梁处以髡刑顿时觉得十分惊讶,而且一股受到侮辱的感觉油然而生。为何?只因髡刑乃是将人的须发削去的一种刑法,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丝毫之损皆是无范失德,是一种侮辱性质极强的刑罚,自西周起多处于犯了重罪的犯人身上。故而白墨生作为李成梁的师父,对于李成梁要被髡刑感到受到了侮辱。
易天平显然也被楚伯颐的刑罚之重惊吓到,毕竟髡刑对于人格是有贬低性质,如果真这么处罚了,自己内堂这些弟子算是把白墨生、李成梁师徒得罪死了,今后见面就是不死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