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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赤狐卫-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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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堂主一向行踪飘忽,每次出现都戴着面具,我虽是护法,却是未曾见过真容。老夫当年若不是欠人家一条命,又如何会隐姓埋名甘心当一个护法。”屠断言语之中似有些不忿。

    小马寻思道:“屠断倘若迟迟没有消息,堂主自然会另外安排人手沿途截杀,前路多凶险,我理应助慕容姑娘一臂之力。只不知这堂主是何方神圣,又是因何事与慕容庄主为敌?血魑堂在江湖上鲜有耳闻,但连屠断这样的人都能罗至帐下,想来定然不简单,慕容山庄此次怕是要遭逢浩劫了。”

    “阿弥陀佛,罪过罪过!”数丈外响起说话声,声音宏亮,中气充足。小马循声望去,见是个身材魁梧、虎背熊腰的和尚,二十三四岁年纪,相貌堂堂,虎目含威,肩上斜挎一个包裹,腰挂葫芦,手提齐眉棍,从他刚才来路走来。

    和尚对着地上的黑衣人一路阿弥陀佛过来,向小马略一施礼道:“阿弥陀佛,和尚法号善缘,施主身上可有些酒水之物,和尚我走了许久,口干舌燥得很,讨些来解解渴。”

    小马闻言道:“你这师父倒也奇怪,出家人怎么有讨酒水止渴的。”

    和尚笑嘻嘻道:“道济禅师都说了‘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酒肉荤腥和尚我向来是不忌讳的,你若有尽管拿来便是。”

    小马的行囊物品本来放在马上,刚才被赶车人带走了,因而道:“此时确实没有,不过到前面酒家倒是可以管你吃喝个够。”

    “远水救不了近火,地上躺的这几位施主总不会一个都没有吧,和尚我找找去。”说完竟真的走去找起来。

    此时天色愈沉,过不了多久恐怕就要下雨了。小马寻思须得尽快赶路才是,其他人倒也罢了,这个屠断却是要押到慕容山庄去,或许慕容庄主还能问出点其它线索。方才那些黑衣人所骑马匹跑的跑,伤的伤,倒还有几匹能用的。于是去挑了马,准备把屠断押上马去。

    善缘和尚找了半天,只找到些水,想必是血魑堂规矩森严,执行任务时不敢胡乱造次。胡乱灌了几口,看到小马要走了,便蹭过来道:“施主说请我吃酒,倒不知算数不算数?”

    小马心想这和尚倒是蛮有趣的,于是笑道:“那自然算数,待我把那人押上马去,即刻便走,如何?”

    善缘指着屠断言道:“就是他吧?和尚我帮你。”说完便去提屠断腰带。

    哪知屠断突然跃起,左手屈指搭住和尚脉门,右手抄起灵蛇剑架在他脖子上。原来屠断一直在暗暗运劲冲击被封穴道,和尚出现时就已经自行解开,刚才不过是佯装不能动,欲等小马近前突然施袭,怎知这和尚偏要多管闲事,担心再装下去被发现,不如挟持个人质安然脱身为上。

    小马点了屠断身上五处要穴,想不到他内劲深厚如斯,不到半个时辰已然冲开被封穴道。变起突然,反应过来,和尚已经被控制。

    屠断阴恻恻一笑,道:“小子,你退后五十丈,否则老夫便要了这和尚的命。”

    善缘和尚却好像全然不知自己处境有多危险,对屠断道:“你这个人好没道理,我们无冤无仇的你为难我干什么?”

    “要怪就怪你多管闲事,撞在老夫手上,老夫今日能全身而退便饶你不死,否则黄泉路上也要拉个垫背。”

    “要死你自己死,和尚我大不了帮你念一段往生咒,那施主欠我一顿酒,我还没喝呢,怎能便死了。”

    小马心中暗暗称奇,生死关头,这和尚竟能如此镇定自若,若非身怀绝技,恐怕脑筋肯定有点问题。

    屠断只需手中灵蛇剑一动他便要血溅当场,或是内劲一吐他亦会筋脉尽断。尽管只是萍水相逢,但毕竟是一条人命,小马也不敢贸然行动,脑子里飞快地思忖对策。

    “不玩了不玩了,和尚我要喝酒去了。”善缘说完,伸手去拨那扣住他命门的手,好像全然不记得脖子上横着把削铁如泥的宝剑。

    “你找死!”屠断内劲一吐,打算先废了他再说,突然脸色大变,骇然道:“移筋换穴!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当下手中长剑一横,却似削在玄铁上。难怪和尚并不在意利剑架脖,原来是练过“金钟罩”“铁布衫”一类武功。

    屠断大惊失色,当下握掌为拳,击向和尚,心想你纵有一身横练功夫,到底年轻,老夫数十年功力还不灭了你。和尚也不闪避,提拳迎击。

    当下两人拳来脚往,击杀如风。

    那和尚一套拳法施展起来豪迈奔放、刚猛雄浑,如蛟龙出海,似猛虎下山,使的竟是“太祖长拳”。这“太祖长拳”乃是宋朝开国皇帝赵匡胤所创。世人皆言“宋太祖以一双拳头,一条杆棒,打下万里江山”。这“一双拳头”说的便是这“太祖长拳”。

    两人转眼交手三十余招,屠断初时仗着内力深厚,哪知越打越心惊,加上腿上有伤,渐渐处于下风。心知再斗下去只怕更加不利,当即拼尽全力以雷霆万钧之势一拳击向和尚胸前要穴,和尚不退不让,举拳相迎,一声巨响,拳风震起满地落叶尘土,和尚“蹬蹬蹬”退出三步才止住身形,屠断却是飞出一丈,跌坐在地上,急怒攻心,喷出一口鲜血,面如死灰。

    成名数十载,叱咤风云大半辈子,却在一日之间,两次败北,且还是江湖上叫不出名号的无名小辈,他如何能不心灰意冷,急怒攻心?

    小马看到屠断摔飞出去,又惊又喜,惊的是和尚竟如此了得,能将赫赫有名的“万里横行”震飞;喜的是自己结识了个如此厉害的同龄人。

    善缘和尚抖抖身上尘土,走过来道:“无缘无故的打了一场,更是饥渴,快快到前方吃喝个痛快吧。”

第三章 善缘和尚(下)() 
小镇并不大,但酒楼却布置得颇有格调。镇前路口便可远远看见福临酒楼的酒旗在数丈高的旗杆上迎风招展。

    小马与善缘和尚带着屠断出现在路口的时候,天空早已扯起了雨线。街市旁的屋檐下挤满了走街穿巷的小贩和赶集的人。

    此时午饭时间已过,吃晚饭却又太早,但因下着雨,酒楼里倒也颇有些人。店小二见有客人上门,忙迎上来,满脸职业笑容:“几位爷里面请,本店菜式丰富,酒水纯正,包您吃得满意,喝得尽兴。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水里游的本店应有尽有,价格公道,童叟……”店小二口若悬河,说得眉飞色舞,可是一看到和尚,那话就卡在喉咙吐不出来,脸上笑容突然僵硬,显得有点滑稽。小马略感诧异,回头看看善缘,一副大大咧咧的样子,并不以为意。敞开大门做生意,总不会无缘无故赶客,想来这中间有些什么误会。

    小马摸出一锭银子在店小二眼前晃了晃,吩咐有什么好酒好菜尽管上,伙计立马又眉开眼笑,点头哈腰的往里迎。

    小马挑了个临窗的位置,与和尚相对坐下,屠断靠旁坐了。酒菜陆续上来,和尚也不客气,敞开了吃喝。小马刚端起第二碗酒,店小二迎了上来,言道:“这位爷,叨扰您一下,我们掌柜的烦请爷略移尊架,有几句话跟您说。”

    善缘和尚虎目一睁,道:“没看到在吃酒吗?怎么如此不识好歹?快快走开,莫来罗嗦。”

    店小二听他一喝,哪里还敢吱声,眼睛看着小马。小马见如此,对和尚道:“那掌柜非是今日才做生意,自该知道何事可为何事不可为,他既邀我此时过去,想来定是有什么紧要事。你先吃喝,我去去就回。”说完,起身随那店小二往后堂走去。

    掌柜在厢房里走回踱着步,眉宇间隐有愁容,见到小马进来,忙迎了上來,满脸堆笑,那因过度肥胖挤在一起的双眼此刻更细成了一条缝。“这位爷,这个时候把您叫来,打搅您雅兴了,但有些话我又不能不说。您一定要见谅!”

    小马言道:“掌柜的但说无妨。”

    “不知道和爷一起来那和尚,是爷的什么人。”掌柜小心翼的问。

    “他是在下刚刚在路上认识的朋友。”

    那掌柜闻言心中忧虑似是稍减,言道:“这就难怪您怎么跟他走到一块了,这和尚可不是善茬,等下爷回去可千万不可与他斗酒,不然等下撒起泼来,我这店可就遭殃了。爷您有所不知,这和尚上次在这闹了一场,差点把我这酒楼拆了。”掌柜想起往事仍心有余悸。

    “爷您是不知道,这和尚以前也是常光顾我这里的,那时他常拿些山禽野味来换散碎银两,也顺道喝上两盅,他师傅那时还在,倒也还有些管束,长老圆寂后,便越来越不像样了。三个月前,他在这里喝酒,刚好那天镇上富户赵大爷也在这喝酒,在包厢里请了个姑娘唱曲,兴许多喝了两杯,也是那姑娘的造化,那赵大爷竟看上了她,要娶他回去做七姨太,你说那赵大爷是什么身份地位,跟了他荣华富贵那是享用不尽啊,谁知道那唱曲的不识抬举,死活不肯,搞得哭哭啼啼的。那和尚喝了酒,酒劲一上来,竟就忘了自己什么身份,要去找赵大爷理论,我跟小二一番好心去劝他,倒挨他一顿拳脚,不瞒你说,我这腰现在还痛得利害,腿脚也没以前利索了,你说我冤不冤。”

    小马心道:以他这模样,真要被和尚一顿拳脚,怕是早见阎王了,还能站在这里说话。听他言语,不过是趋炎附势的市侩之徒,我何必在此听他絮叨。

    于是便要离去,掌柜忙道:“我还没说完呢,爷。那和尚当时仗着酒劲,冲上去一脚就把包厢的门踢烂了,进去也不说话,提起拳头就打,那赵大爷也是学武的人,平常三五个人也近不得身,哪知道熬不住两拳就瘫地上了,这还得了,手下十几个武师呼啦一下就全围上来了。可怜我,客人被吓跑不说,好端端一个酒楼被砸得稀巴烂。我是倒了八辈子的霉啊。”

    “后来呢?”

    “后来?那和尚也不知哪来的蛮劲,那么多人硬是让他都打趴下了。那赵大爷现在还躺在床上,生活不能自理。唱曲的姑娘当天就离开了,和尚也在那一天走了,依我想,这两人也许是私奔了呢,嘻嘻。”

    小马看掌柜那猥琐样,不由得心生厌恶,转身离开。掌柜自觉无趣,看到店小二还站在门口,骂道:“你鬼勾魂了是不是?不用做事了是不是?不想做立马给我滚。”

    小马回到酒桌前,和尚已经以风卷残云之势,吃得差不多了。屠断现在沦为俘虏,又还没从挫败的打击中缓过神来,基本没吃什么。

    和尚摸摸肚皮,笑道:“那胖掌柜找你去那么久,干嘛呢?和尚我都吃完了。”

    “他跟我聊的是你,你想不到吧。”

    “说我?肯定在骂我砸了他的酒楼呢。和尚我要是还遇上不平事,还砸他一次。”

    “他那么一说我倒是对你的过往蛮有兴趣的,跟我说一说吧。”小马自己也搞不清楚为什么突然来了兴致,也许是孤独太久了,好不容易遇到个聊得来的同龄人吧。

    在善缘和尚的叙述中,小马渐渐听了个明白。

    和尚是天目山上念松长老的弟子。二十余年前,长老云游四方,那一日途径一座破庙,听到有婴儿的啼哭声,长老入得庙来,见那神案上一件缎被裹着个婴孩。荒郊野外的,莫说会饥饿而死,单是那毒虫猛兽什么时候叼走亦未可知。长老恐是谁家遗忘在此,或许不久就会来寻回,便扯来庙里的布幔,言明欲寻婴孩可到天目山昭明寺领回,又恐是目不识丁之辈,便又画了个婴孩的画像在旁,心想倘那孩子家人寻来,纵是不明其义,看那画像也会找人问明白,这才抱回寺去,自此等到孩子成人也没等到人来。

    和尚自小聪敏讨喜,却天生是个混世魔王,山中逐禽兽,水里捉鱼虾,树上捕鸟雀,岩旁采奇花。常常令长老又喜又气,爱恨交织。

    所喜善缘虽顽劣,但心地却也不坏,对老僧侍奉殷勤,未有怠慢,忽一日,长老自知大限将至,将他唤至跟前,将幼时身世言与善缘,又道:“你我有缘师徒二十余载,寡淡无为的日子恐非你所喜,然则你当如你名字一样,多行善举,广结善缘,为师不曾留下什么物事,几本佛经一跟玄铁棒你就留着吧,为师圆寂后,你将我肉身火化后便下山去吧。”言及次,长老团坐在蒲团上再无声息,竟已登西天极乐。

    和尚大哭一场,末了依长老所言将凡胎火化,三叩九拜之后收拾行囊下得山了,也无甚目的,只是终日闲逛,那一日路过饿狼岭,遇上几个剪径的强盗,不识好歹,打他的注意,被他三两下打得落花流水,便跪倒拜了大哥,留在山上做了几个月大王,日子倒是快活,然而一来有悖长老遗训,二来和尚在山上也呆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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