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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4章

那年那蝉那把剑-第65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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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仿涞亍

    所以说,徐北游没有那么多的时间。

    他的出手机会只有一次,若是一击不中,那就只能远遁千里。当然,也可以说是畏罪潜逃。

    就在这时候,天空中的雷声变得愈发清晰起来,仿佛有巨大战车行驶在九天之上,车轮轰隆作响,似要震破心房。

    在江陵城外大概百余里的地方,有一个小村子,此时村子里的村民早已逃散一空,只因大军交战,战火蔓延极快,村民们怕被殃及无辜,早早收拾了值钱家当,往湘州逃难去了。至于什么故土难离,什么家乡不舍,在生死面前,都变成了极为不足道的东西。

    村子最中心的位置,是一口青石砌成的水井,井台上用茅草搭了一个小亭子,是村里公用的水井,以前每天都会有人来此挑水,久而久之,这儿便成了村民们扎堆的地方,冬天在这儿晒太阳,夏天在不远处的大榆树下乘凉,所有的家长里短和鸡毛蒜皮都在这里来回传播,这儿对于村民们来说,就像是官老爷们爱去的行院之地。

    不过在村民们逃散一空之后,这里便彻底冷清下来,只有一个半大孩子坐在井沿上,两条腿还够不着地面,来回悠荡。

    这孩子看起来大约十岁左右,穿着精致考究,一看就是大户人家出身,与周围的环境实是格格不入,而且再观其面容神情,也没有同龄孩子的稚嫩和懵懂,仿佛这具小小的身体里藏着一个与其极不相称的灵魂。

    此时孩子将手肘撑在膝盖上,双手托腮,似乎在思考什么,忽然从江陵城那边传来一声巨大雷霆轰鸣,震人耳膜,吓得孩子微微一颤,被打断了思绪。

    孩子循声望去,喃喃自语道:“那些彼岸花,就当是我给你提前铺路了,不过就是黄泉路罢了。”

    生死之轮,彼岸之花,金蝉脱壳。

    其实徐北游说的没错,那些彼岸花的确是装神弄鬼的玩意,不过是用来衬托穷途末路的气氛罢了,他也没指望靠这个就能彻底瞒过徐北游,可只要能让徐北游有了片刻的迟疑,那就已经足够了。

    至于他是如何能够在徐北游的眼皮子底下金蝉脱壳,说难也难,说简单也简单。

    说简单,是因为徐北游已经猜对了,他正是依仗着生死之轮才能金蝉脱壳,舍弃旧皮囊,生出新皮囊,就像蝉的幼虫蜕皮,脱去蝉衣,方能振翅而飞。

    如今他正是脱去了“蝉衣”,才能从徐北游的剑下脱身,从此山高海阔,天高地大,任遨游。

    说难,则是因为这个法门的代价极大,让他将一身雄厚修为的十之七八都留在了那副“蝉衣”身上,如今的他只有全盛之时的两成修为,对付鬼仙修士、人仙修士还算是凑合,可要对上任意一个地仙修士,都是有败无胜的局面。

    正所谓行百里者半九十,此言末路之难也。凡事越到最后越是困难,越是马虎大意不得,所以在这等关头,一定要谨慎,可别一个不小心,在阴沟里翻船,没死在徐北游的手中,结果死在了几个不入眼的小毛贼手中,那才是乐极生悲。

    孩童不断在心中如此告诫自己,然后轻声自语道:“当年青尘给我看相,有过断言,说我是个洪福齐天之人,死不了。”

    孩童眼神坚毅,握紧拳头,“我怎么能死在这种地方?”

    至于徐北游?

    他怕是要死在江陵城中。

    

第五百六十五章 借刀杀人天不容() 
这个孩童正是金蝉脱壳的萧瑾。

    若是蓝玉或是完颜北月在此,就会认出孩童的身份,因为他与十年逐鹿时的萧瑾实在是太像了,几乎就是一模一样。

    当年萧瑾以舞勺之年跟随兄长萧煜征战天下,便是今日这番相貌。

    先前的生死之轮,不过是让他重新回到了甲子之前的年纪。

    这副身体,对于萧瑾而言,的确是久违了。

    对于整个天下而言,对于那些经历过十年逐鹿的老人而言,正是这样的萧瑾,才让他们记忆犹新。至于日后那个萧瑾,深居魏国多年,虽然名声在外,但真正见过他的,寥寥无几。

    萧瑾从井沿上跳下来,围着井台来回走了几步,心中不宁,想要踏上一卦。

    只见他一挥袖,围绕井台顿时出现一个八卦卦位。

    然后他又捡起两颗石子,将其中一颗石子扔进井中,接着他抬头望天,脚踏井台四周的八卦卦位走了起来。

    不知何故,被扔进井中的石子久久不曾落水,下落极慢,直到许久之后,才传出咕咚一声。

    与此同时,萧瑾的脚步也随之停下,他低头望去——只见他双脚正踏在乾位上。

    萧瑾的眼睛一亮,又将自己手中的第二颗石子也扔入井中,然后又是抬头望天,围着井台开始绕圈而行。

    第二颗石子落水的咕咚声音响起,萧瑾再次停下脚步,缓缓低头望去。

    他的双脚又停在了乾位上。

    萧瑾的脸上露出一抹难以掩饰的兴奋神情。

    上乾下乾,这便是乾卦。

    上上之卦。

    既然是他萧瑾的上上之卦,那么就是江陵城中的下下之卦了。

    萧瑾这次的江陵谋划,若仅仅是弄出一番阴阳颠倒的阴司景象,那也未免太小看他萧瑾了。

    正所谓未虑胜先虑败,萧瑾在江陵城谋划之前,自然就已经考虑过这个问题。

    若是能压死徐北游,自然是最好,可如果压不死呢?

    难道他谋划如此之多仅仅就是为了一个安然脱身?若是如此,他又何必与徐北游交手,直接避而不战岂不是更好?

    所以他真正的杀手从来都不是什么鬼王七术,而是那座江陵城。

    杀人,未必就是要自己亲自动手。若是事事都要亲力亲为,不过莽夫行径,智者不为。

    萧瑾自认自己是一个智者,所以他就用了一个不算高明的计谋——三十六计中的借刀杀人之计。

    这个计策流传甚广,就算读过几天书的酸秀才都能挂在嘴上,关键在于如何去用。

    萧瑾自己杀不掉徐北游,就要借别人的手去杀徐北游。

    这个别人,未必就非要是人不可,只要能杀徐北游,是人,是妖,是仙,是佛,哪怕是头顶上的巍巍天道都可以。

    所以江陵城从一开始就是个局,为徐北游设下的死局。

    一座江陵城,十万生灵。若是死于战火,那是一回事,可若是死于修士之手,又是另外一回事,毫不客气的说,任你是十八楼之上的在世神仙,也是一桩泼天的祸事。

    不是天道怜惜无辜性命,而是此举有违天道,坏了规矩。

    巍巍天道必然要降下惩罚,这等惩罚,恐怕更甚于当年上官仙尘面对的雷刑天罚。

    只是萧瑾动用通幽之术,使幽冥阴司在人间现世,颠倒阴阳,蒙蔽天机,这才使得天劫迟迟未曾落下,只是此举不能长久,蒙蔽得了一时,却蒙蔽不了一世,而且还会罪加一等,使得天劫更为猛烈。

    当然,这个天罚是要冲着萧瑾来的,不是冲着徐北游来。

    可如果萧瑾金蝉脱壳了呢?

    正如萧瑾先前对徐北游所说的那番话,人心似水,其实天心又何尝不是如此?

    所谓天道,若不显化,便在冥冥之中,玄妙莫测。

    可一旦显化,便有了痕迹,便有了可乘之机。

    如今天道震怒,要降下天罚,可萧瑾却以金蝉脱壳之法逃走,旧皮囊已死,天道无处降下惩罚,必然要迁怒于同样是身在江陵城中的徐北游。

    这也就是为何说,天道至公又不公。

    就好似两国开战,敌国将领斩将夺旗,攻城掠地,本国皇帝无法去惩处敌国将领,就只能将本国的败军之将严惩。

    事实上,天道也并非是无所不能,它终究不是有开天辟地之能的三教祖师,有几分人性,但归根结底而言,还是一介死物。

    正因为如此,这才有了混淆天机、蒙蔽天机,乃至于人定胜天的说法。

    所以这才有了当年的萧瑾能够修建九层陵墓,瞒过天道,在人世间苟延残喘。也有了今日萧瑾瞒天过海,金蝉脱壳。

    如今的天道也是如此,若是寻不到罪魁祸首萧瑾,便要处置同样牵扯其中的徐北游。

    兴许是返老还童的缘故,一向城府深沉的萧瑾破天荒有了几分孩童心态,双手悠闲抱头,遥遥望着江陵城方向,微笑道:“徐北游,你找得到我吗?”

    江陵城中。

    阴司的景象已经完全消失不见,原本遮蔽天幕的滚滚阴气也愈发淡薄。

    徐北游抬头望去,黑云压城,其中有无数紫色电光蜿蜒游动,仿佛随时都会降落人间。

    徐北游无奈一笑。

    天道老爷就是这般不讲道理。

    它才不管你是否为了天下苍生,又是否心怀天下。

    在它的眼中,一切平等,唯有规矩不能坏。

    何谓天道不仁以万物为刍狗?不是说天道蔑视众生,而是说天道一视同仁。

    对于天道而言,死了几十万人和死了几十万蝼蚁,或是死了几十万上古荒兽,没有任何区别,只要死的合乎规矩即可。

    可今日的死人,不合规矩!而且是极大地破坏了规矩!

    这才是天道动怒的根本原因。

    现在罪魁祸首消失无踪,只剩下一个牵涉此事的徐北游,而且到了徐北游如今的境界,早已生出天人感应,有了与天道“对话”的本钱,正应了一句民间俗语,天塌下来,有高个子顶着,如今徐北游就是那个所谓的高个子,如此一来,气运纠缠之下,徐北游再想要脱身已是极难。

    换而言之,这就好似是一宗杀人案,凶手已经消失不见,只剩下一个同样在案发之地的徐北游,徐北游想要洗清“嫌疑”,必须要找出凶手才行。

第五百六十六章 少年郎背负巨剑() 
徐北游的第一想法便是灯下黑。

    有句话叫做最危险的地方便是最安全的地方,萧瑾是否有可能就藏在他的眼皮子底下?

    不过徐北游很快就否定了这个想法,因为此时的江陵城正处在巍巍天道的“注视”之下,若是萧瑾还敢藏在江陵城中,哪怕他已经金蝉脱壳,也很难彻底瞒过天道的感知,所以徐北游不觉得萧瑾会如此行事,虽然萧瑾敢于行险,但他不是赌徒,如果萧瑾自作聪明地玩“灯下黑”,不异于一场豪赌,若是弄巧成拙,聪明反被聪明误,那就真是晚节不保,闹出天底下最大的笑话。

    当下,徐北游还有大概一炷香的时间。一炷香之后,若是找不出萧瑾所在,便是天劫临头的境地,不过正所谓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只要能在这一炷香的时间里找出萧瑾的所在,不但不会被迁怒受罚,说不定还会有一桩莫大的机缘。

    徐北游弯腰抓起脚下的一捧泥土,直起腰,摊开手掌,任由这些泥土四下散去,如风沙一般扫过偌大一座城池。

    随着这些泥土的四散纷飞,徐北游的神念感知如视线一般扫过江陵城上下。

    果然不出他的意料之外,没有发现萧瑾的身影。

    徐北游单手扶着诛仙,收起包括烟云乱在内的十三剑,然后抬头望向头顶上的九天雷动,自言自语道:“那就是在城外了。”

    ……

    在江陵城外靠近湘州方向的广袤地域中,出现了一个极为不合时宜的身影,一个背着几乎与自己等高巨剑的少年身影,独自一人奔行在荒野之间。

    江南富饶,人口众多,可此时因为战祸之故,十室九空。少年人一路行来,所见尽是些断壁残垣,就算偶有些保存完整的镇子,其中也不见半个百姓,放眼望去,除了凄凉还是凄凉。

    此非天灾,而是人祸。

    这让少年想起自家老爹说过的一句话语,文人的笔能写盛世的繁华鼎盛,能写出山水的意境风流,却很难写出沙场和乱世的残酷可怖。

    少年以前一直对老爹的这句话不以为意,在他看来,不就是死几个人吗,有什么大惊小怪的,可直到今日,他才品味出几分真意。

    死几个人不算什么,可是死几百人、几千人、几万人,那就算什么了,如今他眼前所见,不过是些受到战事波及的地方,还不是真正处于战争中心的地方,可能连冰山一角都算不上,真不知道那些正面战场的又是何等景象——他可是听说了,彭老镇那边马上就要开始大战,那里才是真正的大场面。

    不过话又说回来,江陵城这边也不算差了,一会儿黑气漫天,一会儿剑气冲霄,一会儿电闪雷鸣,一会儿大地震动,在半大少年看来,神仙打架也不过如此了。

    少年人这次偷偷跑出来,偶然得知了师父要去江陵城的消息,便一路往江陵城赶来,想要看一看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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