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那蝉那把剑-第4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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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北游几番心事都被女子轻而易举地点破,不由得生出几分敬畏之心,随后又是摇头道“见不见的,我说了不算,而且我不信你不知道我师父的身份,毕竟在巨鹿城闹出那么大的动静,萧摩诃又参与其中,你们萧家人应该很清楚才对。”
女子略带妩媚地白了他一眼,轻声道“公孙仲谋,剑宗宗主,这个我当然知道。但说到他是个什么样的人,这我可就不知道了,一些老辈人兴许知道,但是百闻不如一见,听得再多,都不如亲自见上一面,实实在在接触过,这才算明白。”
徐北游不置可否。他是对眼前女子很有好感不假,可他还没到色令智昏的地步,分得出轻重缓急,毕竟师父刚刚告诫过他,萧家的女子心机深沉,一个不慎就要被其玩弄于股掌之上,由不得徐北游不心生忌惮。当然,换成另外一种希望很渺茫的如果,若是女子以另外一种身份提出这个要求,比如说是他的妻子,那么徐北游无论如何都是要答应的。
见徐北游不说话,女子只是心思微转便想明白了大概,仍是不恼不怒,脸上笑意不增不减,“既然不方便,那就改日吧。”
徐北游如释重负的同时,又有些不可与人言的遗憾惋惜。
女子说罢就要转身离去。
徐北游却鬼使神差地出声又喊住了她。
女子停步,转身,嘴角略微翘起,问道“怎么,又想通了?”
徐北游摇摇头,心中有些许阴翳,这名出身不凡的萧家女子,虽然不轻视他,但也不会像知云或者宋官官那般将他太过放在心上,这让徐北游有一种深深地无力感,就像当初他在崇龙观独自面对那名三品境界的暗卫一样。
望着这名女子的一笑一颦,徐北游有了片刻的恍惚,不过却还是问出了那个久藏心底的问题,“敢问姑娘芳名?”
女子微微一怔,继而展颜一笑。
这一笑让徐北游的五分恍惚变为九分。
稍许,她收敛笑颜,微笑道“我叫萧知南,草头萧,知道的知,江南的南。”
第八十二章 银烛秋光冷画屏()
这个名字注定是徐北游铭记一生的难忘回忆,但一想到两人之间的巨大差距,徐北游在气闷的同时又有深深的无力感,虽说身居高位的她并不轻视自己,但两人之间的距离委实是相差太远了,徐北游渴望娶这样一个女子,即便她本人愿意,还有老丈人这座高山,更何论她本人迄今为止还没表现出一丝一毫的别样情愫。
这女子,见过天大的世面,有近乎天底下最尊贵的家世,清高傲慢几乎是渗到了骨子里,在不明底细的人看来是平易近人,实则对所有男子的阿谀奉承,八风不动。
徐北游实在不知道到底什么样的高人才能降服此等妖孽。
萧知南报完自己姓名之后,却又没了要走的意思,轻声说道“上次去的古战场,是当年西北军和东北军大战的地方,那一役,西北萧氏险些倾覆,最后的结果却是东北牧氏在西河原上折戟沉沙,此战之后,东北牧氏再无力去逐鹿天下,只能龟缩于东北一隅,眼睁睁地看着西北萧氏大举入关,一扫天下。这些年来,牧家江河日下,再也没有当年与萧家争锋时的盛况了。”
徐北游疑惑道“你想说什么?”
萧知南轻声道“牧家人不甘心,他们不愿坐以待毙,不愿看着萧家一点点将牧家蚕食殆尽,所以他们会在自己手里还有足够本钱的时候,选择殊死一搏,胜了,重现当年的牧家辉煌,甚至更进一步,败了,那就轰轰烈烈地去死。”
徐北游皱了皱眉,道“你的意思是,牧家会反,而我们师徒二人是在玩火?”
萧知南笑了笑,像男子一样背负双手转过身去,眺望着亭外的湖水,道“我不喜欢玩火这两个字,这世上本来就是富贵险中求,即便是当年的太祖皇帝,那也是一次次死中求生才得来这个锦绣江山。一个人能看得多远,取决于他站得多高,皇帝陛下和掌教真人立于当世巅峰,俯瞰世间,一览无余,所以他们觉得天下如棋盘,万物是棋子。而我们这些挣扎于世俗之中的小人物,站的不高,看不分明,所以就只能奋力向上攀爬。这个过程不外乎三个结果,爬上去了,做万人之上的人上人,爬不上去,安心做个平常人,中途失手,坠落万丈深渊,万劫不复。”
大有指点江山气势的萧知南有感而发,也许是这一路行来没有几个可言之人的缘故,也或许是因为她从徐北游的身上看到了一种向上奋发的精神,所以她这次破天荒地在徐北游面前说了许多话语,多到她自己都觉得有些过于交浅言深了。
徐北游听的很认真,若有所思道“细细想来,还真是这么回事。”
萧知南眼神有些发亮,本来有些转淡的谈性又变得强烈起来,“徐北游,你很好,好好跟着公孙仲谋走下去,虽然这是一条崎岖小路,但也是一条登山捷径,只要你不在中途失足坠落山崖,那么我相信你终有一天能爬上山巅,领略那上面的无限风光。我爹曾经说过一句话,这世上从来不缺乏枭雄和英雄,缺少的是让他们大展拳脚的地方,所以乱世才能出英雄和枭雄。现在公孙仲谋给你搭好了台子,别浪费他的一番苦心。”
徐北游听得目瞪口呆,难道这姑娘不知道自己师徒二人所行何事?竟是这般风轻云淡,而且还有鼓励之意,难道有意思的女子都这般大有意思?
萧知南好似猜出徐北游心中所想,解释道“你和你师父的事情,那是暗卫府该操心的,我只是个等着嫁人的小女子,这些事情是不管的。”
徐北游欲言又止。
萧知南好像知道他想要说什么,摆了摆手道“这江湖再大,大不过天下,说天下,绕不过一座庙堂,我言尽于此,你日后好自为之。”
话音落下,萧知南仍是背负着双手,悠悠然转身离去。
徐北游又在这里停留了小半个时辰,转身返回清涟居。
这座清涟居,按照牧棠之的意思,本来是要给萧知南的,不过萧知南却是拒绝了,而是住在清涟居对面的清泠居中。
清涟居中,徐北游坐在一张太师椅上,随手翻开一册太平寰宇记,公孙仲谋给他这些的典籍可谓是五花八门,既有寻常人难以接触的修行界之事,也有天下地理和庙堂纷争,无所不容,无所不包,不在于精,而在于一个博字。
总共二百卷的太平寰宇记可以说是徐北游读的最长时间的一本书,几乎每页书都被他做了圈点注释,当然比不了那些大家们的注解,但在他这个年纪而言,已经是难能可贵。
过了没多久,宋官官回来了,从门口探出个脑袋,看了眼正在的公子,又把脑袋缩了回去。
徐北游学着师父的做派不轻不重地哼了一声,“过来。”
宋官官蹑手蹑脚走进房间,抬头看了他一眼后,又低下头去,小声道“公子。”
徐北游故意板着脸,“去哪了?”
宋官官捏着自己的衣角,“宗主让我去联络了鬼丁剑师,准备不日前往后建大梁城。”
徐北游嗯了一声,没有说话。
宋官官低着头,眼珠一转,稍稍抬头,若有所指地问道“公子,你今天是不是见过那边那位了?”
“那位?”徐北游先是一愣,继而脸色微变,沉声道“你怎么知道?”
宋官官轻声说道“宗主说公子今天会有一场不大不小的缘分和造化,所以才让我避出去的,宗主还让奴家告诉公子一声,朝廷曾经设有一个叫做牡丹的隐秘组织,有监察暗卫的职责,如果不出宗主所料,牡丹如今应该在清泠居那位的手上。”
徐北游脸色稍缓,下意识地望向天岚。
看到它,徐北游便会想起将它交给自己的老人,想到那个大风呼啸的夏天,那座断崖,那只夏蝉。
虽说两人是师徒,但是徐北游却一直都看不清师父的全貌,老人身上承载了太多的秘辛,即便老人愿意倾囊相授,徐北游想要完全接纳也将是个极为漫长的过程。
凝视着天岚剑,徐北游思绪飘远,怔怔出神。
宋官官悄悄抬起头,歪着头看他,一副可爱模样。
此时的清泠居中,萧知南正躺在一张小叶紫檀的躺椅上,双手交叠置于小腹上,闭着双目养神。
一名丫鬟打扮的女子半跪在她的身前,一言不发。
过了大约有小半个时辰,萧知南缓缓睁开眼睛,从女子手中拿过一本墨迹刚干不久的卷宗。
这是公孙仲谋一行人的过往资料,其中徐北游的资料最少,而公孙仲谋的资料最多,但萧知南几乎没怎么看公孙仲谋的篇幅,独独只对徐北游的小篇幅感兴趣。卷宗上的内容从他出现在丹霞寨开始,一直到离开巨鹿城为止,寥寥十几言,勾勒出一个刚从小地方走出来的年轻人形象。
萧知南合上卷宗,对跪在地上的丫鬟道“银烛,派人去丹霞寨走一趟,再查一查徐北游以前的情况,小心一点,不要惊动镇魔殿和暗卫府,下午就不要来打扰我了,我打算自己清净一会儿,至于晚上,有可能的话,我会请徐北游过来一叙。”
说罢,萧知南挥了挥手。
半跪于地的女子终于起身,无声无息地徐徐向后退下。
公孙仲谋只告诉徐北游萧知南手下有一个神秘的牡丹,却没有告诉他,萧知南还有五名绝美的贴身婢女,分别叫做银烛、秋光、画屏、轻罗、流萤。
第八十三章 菊黄蟹肥秋正浓()
黄昏时分,一名侍女打扮的女子的来到清涟居门前,求见徐公子。
宋官官见到她后,禁不住脸色微变。
这是一张足可以称为倾城的脸蛋,姿色足以让寻常人惊为天人。更重要的一点,宋官官曾经见过她,而且两人还有过一番交手,结果是以宋官官惨败收场。
那次是剑气凌空堂和牡丹的第一次正式交手,宋官官正是在此事之后才知道了牡丹的存在。
宋官官面带警惕道“你来做什么?”
萧知南有五名容貌堪称国色的贴身侍女,称呼取自“银烛秋光冷画屏,轻罗小扇扑流萤。”分别是银烛、秋光、画屏、轻罗和流萤,分别司职随侍、护卫、探查、处理俗务等。
此时站在宋官官面前的,正是萧知南侍女中姿容最美的秋光,她也同样认出了宋官官,对着如临大敌的宋官官微笑道“原来是你,不过你不用紧张,这次是我家主人想请徐公子去清泠居一叙,仅此而已。”
宋官官没有挪步,仍旧是站在门口,丝毫没有放秋光进门的意思,两人就这么相对而立,她开门见山道“既然是你家主人相邀,那我就去通禀公子一声,不过在此之前你得在这儿等着。”
秋光眯起一双秋水长眸,微笑着说了一个好字。
宋官官对此视而不见,转身进了清涟居。
稍许后,清涟居的书房内。
徐北游放下手中的太平寰宇记,压抑下心头的惊讶,尽量心平气和道“你说萧知南要请我去她那边一叙?”
宋官官点头道“正是,不过奴家还是要劝公子一句,这说不准就是个小鸿门宴,所以公子还是不去为好。”
徐北游内心犹豫,但是面无表情,沉吟道“鸿门宴?”
宋官官满脸真诚,重重点头,“嗯!”
徐北游端详她半天,忽然开口道“官官,不会是你不想让我去吧?”
宋官官心头一跳,强自镇定道“奴家可是一心为公子着想,日月可鉴,公子这样疑我,真让奴家伤心。”
徐北游轻笑道“既然如此,那就请官官你去给那位秋光姑娘回句话,徐北游定会准时赴约。”
“公子你!”宋官官跺了跺脚,不甘心地哼了一声,有些不情不愿地转身离去。
徐北游有些莫名其妙,摇了摇头,又拿起那本太平寰宇记。
难怪都说女子心思深似海,不管是宋官官也好,还是萧知南也罢,他都猜不透啊。
傍晚时分,徐北游如约来到清泠居。
刚刚睡醒不久的萧知南带着几分慵懒意味,衣着随意,长发只是以一条丝带随意挽住,比起白日里的端庄大气别有一番风情,见到徐北游后,招了招手,道“随意坐吧,你可曾用过晚膳?若是没有,不妨与我一起。”
说话间,有侍女端来铜盆以供净手,又有侍女手捧白巾,萧知南很是熟稔地净手之后,一队侍女手提食盒鱼贯而入,片刻后,两人之间的圆桌上已经是琳琅满目。
一名侍女伸手揭开正中间琉璃盏的盏盖,里面竟是四只秋雌蟹,黄满肉厚,肥美诱人,接着又有侍女为两人送上全套的蟹八件。
萧知南微笑道“秋风起,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