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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8章

那年那蝉那把剑-第42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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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冯古向道门正式提出挑战之后,道门由素有“黑衣掌教”之称的镇魔殿殿主尘叶作出回应,或者说提出了两点要求,第一点就是由白云子代为出战,第二点则是要找一位可以裁定辩难胜负的中立之人。

    放眼当今天下,谁有资格做这个裁定之人?本来道门的掌教真人秋叶是有这个资格的,不过道门身涉其中,若是由他来做这个裁定之人难免会有失偏颇公正,可要是找别人来做这个裁定之人,最起码要与掌教真人的地位相当,这样才能让道门心服口服。

    在大齐立国之后,就有二圣并立之说,这里并非是指天上的圣人,而是说人世间权势最大的两个人,其中一个就是道门的掌教真人,而另外一个则是大齐的皇帝陛下。

    最初的二圣是指秋叶和萧煜,不过萧煜早在多年之前就已退位,现在更是已经飞升天上,如今的大齐皇帝陛下是萧玄,他是当今天下唯一能与掌教真人相提并论的平起平坐之人。

    于是掌教真人亲自修书一封给大齐皇帝萧玄,邀请他前往江都,届时作为道门掌教真人的秋叶也会由玄都出发,与这位算是他晚辈的帝王在江都会面。

    此信由道门明发天下,于是天下为之震动。

    掌教真人曾经在将近一甲子的时间中不离玄都半步,上次离开玄都则是与剑宗宗主公孙仲谋战于碧游岛莲花峰上,此战以公孙仲谋身死而告终,也正是因为此战使得天下间又出现了一个姓徐的新面孔。

    这次是掌教真人第二次离开玄都,也极有可能是掌教真人最后一次离开玄都,因为再过不久,掌教真人就要证道飞升,作为掌教真人离世前的最后一次下山,没人觉得这趟江都之行会寻常普通。

    除此之外,掌教真人与皇帝陛下的会面,也是足以让天下震动的大事,虽然秋叶和萧煜曾是至交好友,但是萧煜登基时,秋叶还未就任掌教,秋叶成为道门掌教之后,就再未离开玄都半步,萧煜又不可能以堂堂帝王之尊离开帝都前往玄都,所以两人竟是从未以掌教和皇帝的身份见面,若是萧玄决定前往江都,那么这将是道门掌教真人和大齐皇帝陛下的第一此正式会面。

    再加上又有李冯古和白云子的辩难,这是何等的盛事。

    不过这一切的前提是皇帝陛下同意才行,所以整个天下的目光都望向了那座巍巍帝都,等待着皇帝陛下的答复。

    帝都,皇城,甘泉宫。

    在大郑朝时,这里本是黄顶红墙,配以白色的须弥座,颜色分明。只是萧氏崇尚黑色,在立国大齐之后,数次改建,使整座甘泉宫整体格局未变,却变成以黑色调为主,层层殿阁好似是黑云压城,让人望而生畏,喘不过气来。

    甘泉宫是内廷正殿,有熛阙、前熛阙、应门、前殿、紫殿、泰时殿、通天台、通仙台、望风台、益寿馆、延寿馆、明光宫、居室、竹宫、招仙阁、高光宫、通灵台等宫殿台阁,主殿明光宫以先帝萧煜表字为名,正中设有皇帝宝座,两头有暖阁,乃是大齐皇帝的寝宫,同时皇帝也会在此处理政务,召见官员,以及举行内廷典礼和家宴,地位仅次于未央宫。

    今日的明光宫中,一品文武高官齐聚一堂,文官有内阁四位阁员,首辅韩瑄、次辅谢苏卿、以及两位大学士赵宗宪和李贞吉,武官有大都督魏禁、暗卫府都督傅中天、天策府都督魏无忌、中军都督赵无极、再加上太子殿下萧白、司礼监掌印张百岁和赵青,共是十一人。

    今日十人之所以聚集于此地,只因为一件事,就是那封由秋叶亲笔所写的书信,到底去不去江都。

    当下大抵分为两派,一派是以首辅韩瑄为首,认为道门此举居心叵测,陛下安危为重,不必理会。另外一派则是以次辅谢苏卿为首,认为道门已经将此信明发天下,若是不去,恐有损陛下威名,况且事关李冯古此等西方蛮夷,又是事关国体,不可不去。

    两派人争执不下,皇帝陛下对此不发一言。

    随着争执的不断深入,两派人已经开始从单纯的就事论事,逐渐发展为党同伐异,一派说对方“不以陛下安危为重,其居心实不可问”,另外一派则反驳“上不能匡主,下亡以益民,尸位素餐,误国误民至极。”

    以小见大,朝堂上的党争又初见端倪。

    虽然老首辅蓝玉已经辞官归隐,曾经独霸庙堂的蓝党也随之树倒猢狲散,但是在谢苏卿入朝为内阁次辅之后,原本一盘散沙的江南官员则迅速联合起来,大有成为谢党与韩党相抗衡之势,如今首辅大人和次辅大人的各执一词,实则只是两党相争的一个缩影罢了。

    在诸位武官中,大都督魏禁仍旧是恪守孤臣之道,不言不语,暗卫府都督傅中天站在韩瑄这边,天策府都督魏无忌则是站在了谢苏卿那边。

    太子萧白抬头望着头顶,似是神游物外。

    皇帝陛下久久沉默不作声,与会之人都是一品公卿,自然不是那些初入官场的愣头青,很快也熄了声音,满堂沉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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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久后,皇帝陛下终于打破沉默,对首辅和次辅各自安抚几句之后,举起手中那张轻飘飘的信笺,平静说道:“韩阁老和谢苏卿的话语都各有道理,这些道理朕也都想过,可是朕想来想去,还是觉得有些事情不应该逃避。”

    然后皇帝陛下一锤定音道:“不过阴谋也好,阳谋也罢,江都,是一定要去的。”

    见韩瑄仍要说话,萧玄摆手道:“韩阁老不必多言,朕意已决,都说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江都是我大齐四都之一,难道朕连一个江都都去不得?难道朕只能终日躲在这座帝都城中?若是如此,那么江都可还是我大齐的江都?朕可还是这个天下的皇帝?”

    韩瑄欲言又止,最终只能低叹一声,不复多言。

    一直坐在龙椅上的皇帝陛下缓缓起身,轻声笑道:“江都徐公子的大名,朕也有所耳闻,如今朕的女儿女婿就在江都,正巧自先帝以来,我大齐皇帝还未有过南巡之举,所以这次江都之行就当作朕的第一次南巡。”

第一百二十九章 圣主不乘危徼幸() 
    承平二十三年夏,因为一场辩难,引出了道门掌教真人下山和大齐皇帝陛下南巡两件大事。

    在权衡了朝野格局趋势之后,萧玄正式宣布由内阁次辅谢苏卿、司礼监掌印张百岁、天策府都督魏无忌、暗卫府都督傅中天、赵青等人随行,开始了自己生平中的第一次南巡,内阁首辅韩瑄、大都督魏禁、司礼监首席秉笔张保留守,太子萧白监国,代理一切朝政。

    一队煌煌仪仗车驾自帝都的正阳门而出,亲军护卫,百官恭送,足有万人之众,不可谓不浩大,不可谓不庄严,道路两旁站满了围观的百姓,满怀敬畏。

    最中间的那辆马车被十六匹马一起拉动,整驾马车如同一座移动的小型宫殿,其内更是分出内外隔间,甚至有桌椅床榻、屏风火炉,所需之物一应俱全。可就是如此之大的车厢内,既无宦官宫女,也无仆役侍卫,只有两人隔桌对坐而已。

    其中男子正是这马车的主人,大齐的皇帝陛下,只是未曾身着帝袍,仅仅是一身石青色常服,就像一名寻常士族的家主。坐在萧玄对面的男子此时同样是常服打扮,不过就算不是次辅大人,也是当世无双的名士风采。

    萧玄掀起车帘,望向窗外,轻声道:“世人都说江南好,朕却一次也未去过,我生在西北中都,长在中原帝都,若是能终老江南江都,岂不是人生再无遗憾?”

    谢苏卿笑道:“虽说这话有些不太应景,但陛下没有终老的江都的道理,还是要坐镇帝都才行。”

    萧玄淡笑道:“江都也好,帝都也罢,其实都是一座大房子,当年父皇在马上登基之前曾跟母后说过这么一番话,十年奔波,十年生死,十年心血,换来一个万里河山,如今大业已成,接下来就要论功行赏,说白了就是一群强盗抢得富户人家的房屋、金银和妻妾,接着便是坐地分赃,论秤分金银。父皇说他这个领头的,自然要分得多一些,富户的院子房舍全部都是他的,但也不能亏待了弟兄们,金子、银子、女人自然要分给他们,甚至还要从这房舍中分出几间给他们居住,若是分赃不均,说不得就要大打出手。”

    谢苏卿轻声道:“魏王和镇北王就是觉得分赃不均之人。”

    萧玄摇头道:“他们不是觉得分赃不均,他们只是想做新的强盗首领而已,不过这些新强盗还未抢得富户人家的房屋、金银和妻妾,就已经开始各自打着算盘,比起当年那些老强盗们可要差劲多了。”

    萧玄叹息一声,“当年父皇之所以要将萧瑾封到魏国,因为那里既是剑宗的老巢,也是世家林立之地,其中形势错综复杂,当时慕容氏态度尚不明确,上官金虹未能掌控全局,只有叶家还算是态势明朗,至于张家和公孙家,更是不用多言,而且章传庭带着陆谦之子陆泰也逃去了魏国,又平添三分变数,那时候只有萧瑾才有能力堪平魏国。”

    “而且不管怎么说,萧瑾都是父皇的兄弟,朕的叔父,屡立功勋,不封王是说不过去的。天下初定,封王以定四边,既要封王就给他封地,又要防止他坐大,父皇想来想去只有孤悬海外的魏国最是合适。隔着茫茫大海,让他在魏国修身养性也好。”

    萧玄自嘲一笑,“其实只要父皇在世,林寒就不敢生出异心,没有林寒,断了一条臂膀的萧瑾注定难以成事,毕竟大势在占据了中原的大齐朝廷而不在一隅之地的魏国,只是父皇已经不在了,至于朕这位已经不算新的新君,还不能让这位舅舅心服口服。”

    谢苏卿轻声道:“陛下这次前往江都”

    萧玄打断他道:“还是你最懂朕。”

    若是正常南巡,多半要走走停停,观赏各处风景,体察民情,周知吏治,所以行程一般都会很慢,不过这次萧玄的江都之行,名义上是南巡,实则却是直奔江都,所以出帝都城之后,皇帝銮驾很快就会改为乘船而行,沿着东江大运河一线南下江都。

    帝都正阳门前,负责送行的太子殿下望着远去的皇帝銮驾,向身后的首辅大人问道:“韩相,您为何不同意父皇去江都?”

    韩瑄平静回答道:“回禀殿下,臣闻千金之子坐不垂堂,百金之子不骑衡,圣主不乘危而徼幸。江都此时吉凶未明,陛下以万乘之尊而贸然前往,非是”

    萧白转过头来望向韩瑄,轻声道:“非是什么?”

    韩瑄沉声道:“陛下身系一国安危,却使己身身陷险地,非是圣主所为。”

    萧白并未因为这番大逆不道的话语而动怒,反而是笑道:“韩相怕是多虑了,江都毕竟是朝廷的江都,在父皇前往江都的同时,禹匡的后军已经正式由湖州进驻江州,届时江都是铜墙铁壁一般,何必忧心。”

    韩瑄说道:“殿下怕是忘了前不久的圜丘坛之变,殿下也是修士,应当了解修士,差点将文武百官置于死地的不是叛乱的中军,而是青尘、冰尘等地仙十八楼境界的修士,最后真正一锤定音的也不是守陵军,而是因为先帝亲自出手,方能彻底平息叛乱,所以说到底,江都是否安全,可不是看有多少大军驻扎防御。”

    说到这里,韩瑄沉声说道:“这次秋叶亲至江都,又有镇魔殿殿主尘叶、众多峰主、殿阁之主、亲传弟子相随,未必就比圜丘坛的阵仗小了,可是先帝已经不在,话又说回来,如果这次去江都的是先帝,老臣也就不必说这些话语了。”

    萧白按住腰间的剑,轻轻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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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韩瑄的视线落在这把剑上,脸色微变,缓缓说道:“若是老臣没看错的话,这应该是先帝曾经所持的天子之剑。”

    萧白微笑道:“当年先帝就是用此剑斩杀了上任天机阁阁主、白莲教教主傅尘,又与大剑仙上官仙尘互换一剑。此剑,举世无敌。”

    “父皇带走了传国玺,所以将此剑留给孤,以防不测。”

    韩瑄微微皱眉,说道:“就算陛下带走了传国玺,那人毕竟是当今的天下第一人。”

    萧白说道:“韩相觉得道门会彻底撕破脸皮?虽说这段时间里朝廷与道门龃龉不断,但毕竟在明面上还是相合一处,而且严格来说,父皇还是掌教的晚辈,掌教当年也是父皇的启蒙师父之一,父皇名中的那个‘玄’字就是由此而来。”

    韩瑄长长叹息道:“人心易变,秋叶再如何宛若仙人,终究还是个人,所以老臣才说江都吉凶未明。”

    萧白沉默片刻后说道:“吉人自有天相。”

第一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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