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那蝉那把剑-第35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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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北游摇头道:“北游不是不知轻重之人,更不是顾忌此事,只是陛下委托职责所在,不敢有半分轻忽大意。”
萧白沉声道:“你是担心那帮乱臣贼子?”
徐北游点头道:“据我所知,鬼王宫不仅仅只有一个萧林,还有其他四名地仙高手,圜丘坛那边仅仅只有萧林出手,此四人还不知藏于何处,不可不防。”
萧白嗯了一声。
徐北游接着说道:“满朝文武中,高人很多,哪怕除去留守帝都之人,此次随行的地仙高手也足有两手之数,可是太乙救苦天尊已经出手,难免不会有其他道门高人也参与其中,所以陛下那边更需要人手,若是有敌来袭小未央宫,恐怕只能由我和殿下两人出手迎敌。”
萧白笑道:“南归放心便是,我不是提不起剑的娇弱之人,早年时也是跟随大都督从战场上厮杀过来的。”
徐北游轻轻一笑。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徐北游说话太过晦气的缘故,话音刚落不久,他与萧白的脸色均是微微一变。
萧白按住腰间剑柄,徐北游则是伸手按住身前的剑匣。
片刻后,依稀可见在茫茫风雪中,有两道身影朝着小未央宫行来。
第八十一章 剑意剑气战两人()
终于来了。
六大地仙在正面交手,注定是一场胜负难料的苦战,至于蓝玉、张百岁魏禁等人,也要准备应付其他尚未出手之敌,而大殿中的徐皇后和萧知南又没有修为在身,所以此时只有徐北游、萧白以及布置在大殿周围的三百重甲。
当两道身影破开漫天风雪来到大殿前,三百重甲顿时如临大敌。
他们是隶属于天策府虎营的虎卫甲士,自然清楚两位地仙境界高手的恐怖所在,如果仅仅凭借他们,恐怕没有半分胜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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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徐北游和萧白倒是迅速平静下来,徐北游开口道:“来人应该是徐经纬和孔逸箫,我应禹匡之邀前往湖州时,曾经在江陵与此二人有过接触,当时他们正暗中谋夺李家,虽然最后功亏一篑,但是其所谋之大,也可见一斑。”
萧白按着腰间剑柄,平淡道:“当初魏无忌奉旨彻查陈琼一案,给陈琼列出的第一大罪状就是承平十八年九月初三日,陈琼于江都私宅中密会魏王府清客孔逸箫,事后收受孔逸箫黄金五万两,孔逸箫既然是魏王府清客,那么魏王肯定与鬼王宫脱不了干系。”
徐北游点头道:“燕王萧隶都能扶持起一座昆山,那么独占一国的魏王建起一座鬼王宫也在情理之中。”
他眯起眼睛,轻声道:“自从剑宗倾覆之后,魏国就再无宗门,魏王萧瑾只能再起炉灶,倒真是好大的手笔。”
萧白向前一步,一手抬起,然后重重挥下。
三百铁甲立刻列成战阵,手中的天机弩蜂拥攒射。
天机弩本就是专门用来对付修士的利器,以此弩机射箭,箭矢无声无息又快若闪电,纵使鬼仙境界高手也难以躲避,再配以第六等的灭神箭,不但专破修士的护体气机,而且对修士的体魄也杀伤巨大。
三百弩箭齐射,其势如雨,破空之声连成一线,嗡嗡作响。
孔逸箫向前块走一步,然后伸手在身前画了一个圆。
然后这个圆变成了一个深不见底的黑色漩涡,将三百支弩箭悉数收入其中。
紧接着又是无数破空声响起,连成一片。
第二波黑色的箭雨如乌云覆盖过天空,乌压压地朝着两人落来。
曾经是大齐礼部尚书的徐经纬一挥大袖,凭借自身的磅礴气机将所有弩箭悉数弹开,纷纷插入地面,一时间两人周围地面布满箭矢。
两位地仙境界修士挡下两拨如泼墨一般的箭雨后,继续前行。
他们的目的很明确。
大齐皇后、大齐公主,以及大齐的太子殿下。
萧白沉声道:“抽刀!”
三百重甲放下手中的天机弩,一起抽出腰刀。
刀光煌煌,与风雪交相辉映。
三百重甲,乃是天子嫡系亲卫,无论甲胄、武器,还是兵卒本身,都是第一等精锐,若不是面对两位地仙修士,而是其他军伍,以一当十,三百破三千绝不是虚言妄语。
可惜,他们今天遇到的是不可以常理揣度的地仙境界大修士。
三百重甲开始持刀冲锋,如大潮之势向前推进。
寻常甲士,冲锋厮杀时尤为喜好呼喊嘶吼以壮势,只是三百虎营亲卫尤为反常,皆是没有这类多余举动,沉默无声,犹如死寂。
两人没有丝毫畏惧,仍是大步前行,与向前推进的三百军阵迎面撞在一起。
徐经纬无视三名虎营亲卫的当头一劈,一指点出,三位虎营亲卫的胸口同时破碎,然后一挥大袖,将三人的尸体扫至一旁。
一刀从旁狠狠落下,既没有血肉骨头被砍断的熟悉声音,也没有那传说中的金石碰撞声。持刀的虎营亲卫心中震骇,自己的全力一刀劈下,竟然根本没有碰到徐经纬的分毫,而且不论自己如何用力,都不得前进分毫。
徐经纬又是一挥大袖,好似是驱赶蚊蝇,不但将这柄上好的战刀直接崩断,而且将这名修为不俗的虎营卫士拍飞出去,全身碎裂,向后飘落,死得不能再死。
相较于徐经纬的云淡风轻,孔逸箫出手更为狠辣,五指如钩,出手之间,有赤色气劲如灵蛇乱舞,非死即伤,鲜血浸透白雪。
一名人仙境界的虎营统领长刀横扫裂空而至,刀气凛然,虽然不见如何气势磅礴,但其中的杀伐之意却尤为惊人。
孔逸箫嗤笑一声,直接伸手按住刀锋,下一刻刀锋上燃起一层黑色火焰,朝着虎营甲士持刀的双手蔓延过去。
虎营统领急忙撒手,那柄曾经染血无数的长刀在片刻之间便被黑炎燃烧殆尽。
孔逸箫似是被勾起了兴趣,不愿意就此放过这个人仙境界的猎物,正要追击,却被一道紫虹正中胸口,险些要被穿心而过。
徐北游伸手一抹,又是一剑出匣,撞在孔逸箫的肩头上,让他踉跄后退数丈距离才止住身体。
孔逸箫按住胸口,吐出一口鲜血。
徐北游轻笑一声,得势不饶人,又是两剑出匣。
玄冥,白虹。
只见一黑一白两道长虹交错成龙。
孔逸箫面容平静,吟诵出一连串的古怪音节。
满地白雪,漫天风雪。下一刻,以孔逸箫为圆心,三丈之地内,大风呼啸,平地起风雪龙卷。
三丈之内,龙卷肆虐,风雪如刀。
三丈之外,云淡风轻,落雪簌簌。
一内一外,便是天人之隔。
这一刻,不见孔逸箫身形,只见一条滚滚风雪组成的长龙冲天而起,与徐北游的剑十九相持不下。
另一边,萧白轻轻呼出一口气,身形一掠而逝,剑鞘外有丝丝缕缕的剑气溢出消散。
他连人带剑如同一道长虹,剑意磅礴,剑气凛然,直撞徐经纬。
萧慎这辈子曾经对两人倾囊相授,第一人是道门的天枢峰峰主冰尘,也就是日后的镇魔殿第一大执事太乙救苦天尊,第二人则是曾经的齐王,如今的太子殿下。
萧白的剑道与徐北游不大一样,徐北游的剑道是重剑气而轻剑意,更偏向于霸道剑,而萧白则是重剑意而轻剑气,更偏向于王道剑。
之所以会如此,是因为两人的经历截然不同,虽然徐北游的义父是韩瑄,师父是公孙仲谋,甚至还与帝都徐家有许多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但在他人生的前二十年中,的确与富贵二字无缘,甚至可以称之为贫苦。
一个人穷惯了,就难免过于重视能够握在手中的身外之物,纵使日后富贵,也需要慢慢开拓格局。
反观萧白,生来就是天潢贵胄,无所不有,甚至在若干年后,整个天下都会理所当然地传到他的手中。
一个人富有天下,自有不执着于外物的胸襟气度。
所以萧白的剑,从不在于外,而在于内。
第八十二章 殿内母女再言谈()
殿外剑气冲霄,剑意磅礴。
殿内,只剩下母女两人,两人之间气氛微妙,甚至还有些许不易察觉的尴尬。
众人皆知,皇后娘娘和公主殿下两人失和由来已久,有人说因为权势之争,牡丹本应由皇后娘娘亲掌,只是不知何种缘故,太后娘娘特意留下遗旨,跳过儿媳徐皇后而直接传给了孙女萧知南,哪怕在萧知南年幼时,牡丹也是由长公主萧羽衣代为执掌,故而说母女两人有权势之争倒也不完全是空穴来风。
自古以来,天家无亲,不知多少父子因为一个权字而相忌、相争,乃至于相杀,似乎母女之间如此也并不奇怪。
当然,这只是外人的一厢情愿,至于是不是因为如此,那就只有当事二人自己心中明白了。
徐皇后从凤座上缓缓起身,望向殿外的茫茫风雪,开口道:“知南,咱们母女二人有些年头没有在一起好好说话了。”
萧知南轻轻嗯了一声。
徐皇后转头望着这张像极了自己婆婆的面容,没来由感到一阵恼怒之意,她深吸一口气将这股恼怒之意强自压下之后,这才说道:“虽然你是我的亲生女儿,但这些年来我却对你颇为冷淡,你可知道其中缘由?”
萧知南犹豫了一下,说道:“女儿有所耳闻,似乎是因为我肖似皇祖母的缘故。”
“太后娘娘。”徐皇后的脸庞上笼罩了一层淡淡阴翳,“如果仅仅因为你肖似太后娘娘,我就厌憎于你,那么陛下还会对此听之任之吗?”
萧知南神情平静,看不出悲喜之意,“那么母后又是因为何种缘故而不喜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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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皇后没有回答,反问道:“你手里掌管着牡丹,应该知道承平元年的那桩变故吧?”
萧知南顺着母亲的视线望向门外茫茫风雪,点头道:“自然是知道的,那场庙堂变故死了很多人,康乐公谢超宗死了,暗卫府左都督唐春雨死了,兵部尚书张海九、户部尚书李宸、礼部尚书周景朝、五城兵马司掌印都督张无病被贬谪,前三人相继病死,最后只有张无病活了下来。”
萧知南顿了一下,接着说道:“还有,舅舅也病故于承平元年。”
“病故?”徐皇后嗤笑一声,讥讽道:“你也相信他是因病而亡?”
徐北游摇了摇头道:“女儿不信,可是牡丹中没有其他的记载。”
徐皇后轻声冷笑道:“也是,当时的牡丹还听命于太后娘娘,又怎么敢留下只言片语授人以柄。”
萧知南被遮掩在大袖下的双手十指纠缠,喃喃自语道:“舅舅是怎么样的人,我未曾亲眼见过,只是从旁人的口中听闻过一二,颇多赞美之言,说他学识渊博,温恭俭让,礼贤下士,有古代贤士之风。皇祖母是怎么样的人,我同样未曾亲眼见过,仍是从旁人的口中听过,毁誉参半,有人说她是一代贤后,辅佐先帝,也有人说她独断善妒,以女子之身执掌朝廷大权,行乱政之举,扶植外戚,屠戮忠良。”
徐皇后伸手扶住凤座的椅背,轻轻呵了一声:“方才你说承平元年的变故中死了很多人,你可知那些人十之八九都是死在了太后娘娘的手中,这句屠戮忠良没有错,草原汗王势大难制,图谋不轨,这句扶植外戚也没有错。”
萧知南皱了皱眉头,反问道:“母后是说皇祖母杀了舅舅?”
徐皇后冷冷说道:“我没这么说,不过你舅舅之所以会死,的确与太后娘娘脱不开干系,若不是她一再逼迫,你舅舅又怎么会选择在那个时候离开帝都返回中都,以至于中途遭人毒手。”
萧知南轻轻抚过自己的脸庞,道:“就是因为这个缘故,所以母后不喜欢我。”
徐皇后平静道:“在你小的时候还不觉得如何,可等你长大之后,每每看到你,我就会想起太后娘娘。”
她身子微微摇晃了一下,眼神复杂,这位一国之母喃喃自语道:“我在十六岁那年就嫁给了你父皇做太子妃,盲婚哑嫁,又有什么情分可言,这桩婚事是先帝定下的,太后娘娘则是看中了另外一家的女子,所以太后娘娘一直都不喜欢我,幽幽深宫,孤身一人,处处是规矩,步步须小心,稍有不慎便会引来一番责难,我又能对谁去说,整整二十年的时间,我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熬过来的。”
萧知南默然不语。
她自小被父皇宠爱,那些折磨了母亲多年的繁琐规矩于她而言形同虚设,对于这种打落了牙却只能混着血水一起吞下腹的苦楚,自然难以做到感同身受。
徐皇后呼出一口气,惨淡笑道:“直到现在,我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