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那蝉那把剑-第30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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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在许多人的眼中,那就不是“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而是“此子不除必成大患”了。
心腹大患。
不过萧元婴却是扭过头去,不听徐北游说话。
徐北游轻轻扶住她的肩膀,又被她一晃肩膀轻易甩脱。
徐北游缩回手臂,有些尴尬地笑了笑,柔声道:“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告诉我,我给你出气,我倒要看看是谁吃了雄心豹子敢欺负我们家元婴。”
一直低头不语的萧元婴终于抬起头来,冷冰冰道:“谁是你家元婴?”
徐北游故作惊讶道:“难道你还不知道?我马上要做你的姐夫了,我这次进京就是来娶你姐姐的。”
小丫头死死盯着他,竟是很没有淑女风范地呸了一声,“你才不是我姐夫!你这个坏人!软蛋!孬种!”
一连串粗鄙之语从小丫头的嘴中蹦出来,让徐北游有点发懵,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情况。
萧元婴带着微微哭腔道:“你知不知道,姐姐在帝都城里被人家欺负,差点就要死了,你什么也不敢说,什么也不敢做,就给姐姐寄了一封信,你凭什么娶她?”
徐北游猛地愣住。
他知道萧知南在前段时间因为鬼王宫的缘故去了一趟齐州,她在给徐北游的信中说是去萧白那里暂避风头,徐北游没多想,只当是萧知南察觉到帝都城内情况不对,暂时从帝都的乱局中抽身,所以他只是去信一封略作问候。
萧知南的回信也很是云淡风轻,说她在齐州这边很好,见了许多人,权当是散心,不日便会返回帝都。
可今日听萧元婴一说,似乎情况远非他所知道的那般简单。
徐北游下意识地握紧拳头,轻声道:“知南她在信中说要去齐州一行,很快就能返回帝都,当时我没多想。”
徐北游缓缓松开拳头,平静道:“元婴,现在你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
萧元婴双手环臂,低声道:“帝都城里有人想要杀姐姐,他们先是派人给姐姐下毒,姐姐中毒之后谁也信不过,只能冒死去找韩阁老,在韩阁老和张大伴的帮助下,姐姐好不容易出了帝都城,去齐州找哥哥,可是就在去齐州的路上,他们还派了人中途截杀,势要置姐姐于死地,要不是有赵师父及时出手,姐姐就真的死了。”
徐北游轻声问道:“是谁做的?”
萧元婴垂下眼睑,“姐姐她不告诉我,我只知道此事跟端木玉有关,还有就是一个叫萧林的老家伙亲自出手。”
徐北游沉默片刻,伸手将她青鸾大袄上的褶皱仔细抹平,又揉了揉她的脑袋,轻声道:“先前,我不知道,现在,我知道了。”
这个被位列四俊之一,被誉为雏凤的小丫头终究还是个孩子,抽了抽小鼻子,没有说话。
徐北游缓缓道:“我本不想这么快就去帝都,还想要在直隶州境内四下走一走,瞧一瞧天子脚下到底是怎样的太平光景,最好也在这儿再见一些人,为日后进帝都提前做些准备,不过有位长辈一直对我说,万不要负妻子,男人就该扛起自己的担子,而且有句话说得好,冲冠一怒为红颜,如今看来却是要提前去帝都了。”
萧元婴轻声道:“姐姐说如今的帝都城里很不太平,来了很多高人。”
徐北游收回手,复又按在她的稚嫩肩膀上,笑问道:“有多高?”
萧元婴想了想,踮起脚尖,伸手比了一个高度,认真说道:“这么高。”
徐北游缓缓起身,回首望向帝都方向。
脸上看不出什么神情,也无愤怒,也无惊惧。
萧元婴先是有些失望,不过下一刻她的脸上骤然焕发出许多别样的神采。
只见徐北游将背后的剑匣摘下,轰然立于身前,喃喃道:“剑宗祖师说一剑事平天下事,儒门圣贤又说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我这一剑若是平不得自身之事,又何谈平天下之事?”
一剑出剑匣,横于徐北游身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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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北游跃然剑上,朝萧元婴伸出手。
萧元婴犹豫了一下之后,握住他的手,同样跳到剑上。
剑与剑匣一同升空。
紫青二色氤氲,将天际彻底渲染。
小丫头站在徐北游身前,眺望远方,明知故问道:“徐北游,我们要去哪儿?”
徐北游望着人世间最为繁华鼎盛的地方,那里有数不清的帝王将相、才子佳人、世家寒门。
在那里也发生过无数的勾心斗角和悲欢离合。
徐北游轻声回答道:“我们自然是去帝都。”
萧元婴轻咬了下嘴唇,“去帝都做什么?”
徐北游平静道:“去找一些人,讲一讲道理,也让他们知道知道,我是谁。”
我是徐北游!
第一章 满堂富贵秋台宴()
大齐朝廷雄踞天下,有四都十九州之地,汲取前朝各代发展革新的基础之后,官制趋于圆满,除去齐王、燕王、辽王等寥寥几位藩王之外,再无其他藩王镇守一州之地,而且就目前形势而言,在百余年后削藩是大势所趋,文官势力达到巅峰之后,自然会出现前朝时一地督抚手掌军政大权的景象。
大齐都城帝都,原名东都,虽然比不上“六朝故都”的江都,但也先后有三朝在此建都,分别是让大楚倾覆的后建,驱逐了后建的大郑,以及夺了大郑天下的大齐,在大齐立国之后,将东都重新修缮扩建,并改名为帝都,规模甚至还要大于格局千年不变的江都,其繁华也更甚于江都,人口百万之众,天南海北之人尽皆汇聚于此,贫民百姓有之,世家权贵有之,宗门高阀有之,皇亲国戚亦有之,可谓是三教九流,鱼龙混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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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曾经笑言,江都是个商贾之城,天底下有名有姓的大商贾都在江都那边,而帝都则是个官宦之城,可以毫不夸张地说,帝都城中有着天底下数量最多的官员和权贵,喝场花酒遇到几个小侯爷和小公爷都是司空见惯之事,纨绔们打架闹事引出鬼仙境界和人仙境界的门客出手也毫不为奇。
既然有如此多的权贵,那么帝都城中就必然少不了各色销金窟,其中犹以秋台为最,有传闻说秋台的幕后东家其实是当今天子,也有说是皇后娘娘,但无论是谁,都足以说明秋台与皇室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先帝在世时,将内库和国库分离,皇室一应用度支出皆是出自内库,而内库银钱除了由国库拨给之外,还下辖各大产业,秋台是其中之一,齐王萧白经营的那条海路也是其中之一。
秋台共有九座主楼,前八楼分别按照八卦之数以乾楼、坤楼、震楼、巽楼、坎楼、离楼、艮楼、兑楼为名,第九楼无名,各路权贵干脆以“九楼”称之。
老辈权贵们去秋台,多半会选在乾楼、坤楼、震楼、巽楼,年轻一辈则在坎楼、离楼、艮楼、兑楼,之所以会有这个不成文的规矩,说白了就是因为怕闹出父子、叔侄、老师学生“共处一室”的尴尬局面。
今夜的秋台依旧热闹,一片纸醉金迷,此时明月高悬,离楼灯火通明,楼外挂着一盏盏大红灯笼,楼内点着一支支婴儿手臂粗细的红烛,多日未见的端木公子正与一众好友在此宴饮。
世人皆知天机阁有至宝天机榜,评定天下各路高人,于是这些年就有人东施效颦地弄了个公子榜,给帝都各大权贵豪阀公子排名,常有更迭,且有不成文的规矩,第一,年龄必须是三十岁以内,超出三十岁后便要被移出榜外,第二,因为某些忌讳,皇室和藩王不上榜,诸如萧白、牧棠之等人都无缘此榜,还有第三,那就是宗门子弟不上榜,不管你是哪里的首徒或者圣女,若无家世,同样不予收录。
端木玉自从及冠之后,就一直在这个榜单的前三甲之列,有一位做暗卫府掌印都督的父亲撑腰,端木玉算是能在帝都城里横着走的极少数人之一,而端木玉又不是那种无法无天的性子,为人处事亦是练达,所以在帝都一众公子哥的圈里名声不错。
不过他从江都狼狈回到帝都之后,不但名声受损,而且在公子榜单上首次跌出了前三甲,成为第五,让不少人看了笑话。好在紧接着又有徐仪也在江都受挫,这才把那些嘲笑声音给平息下去,毕竟一个人马失前蹄算是大意,可两个人都栽在同一个人的手里,那就只能说明对手不同寻常了。
自从此事之后,帝都城的大小纨绔就很少见到端木公子,据说是被都督大人给禁足了,在城外的别院里修身养性,好在前不久终于是解禁,端木公子又重新回到帝都,一帮狐朋狗友便在秋台的离楼设宴,要给这位大公子好好庆贺一番。
端木玉推脱不过,只能赴宴。
此时的离楼正厅中大概有二十余人,大多年纪不大,且个个衣着华贵,身份不凡,那份公子榜上的有名之人差不多都已到齐,另外就是陪酒的各色的女子,或妖艳、或清秀、或妩媚、或娇憨,不一而足。
厅中布局效仿古时,一人或两人用一张青铜案几,案几上设各色小鼎,寓意列鼎而食,不设椅,皆是跪坐,另有众多乐师于两侧奏乐,多以笙箫、竽、箜篌、编钟等古乐器为主。
想来钟鸣鼎食不过如此。
今日徐仪与魏元仪因为进宫觐见皇后娘娘的缘故,未能赴宴,所以只有闵淳孤身前来,独坐一桌。
此事在这些帝都公子圈里也不算什么机密事,毕竟大家都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什么妾室、通房、外宅可以由着自己的意思来,可正妻却是万万不能,须得两家长辈议定之后,慎重而定。
老国舅爷徐琰已经不在人世,那么徐仪的长辈自然就是那位嫡亲姑母皇后娘娘,看这样子,皇后娘娘是打算将自己侄儿与魏家的千金撮合成一对,正巧大都督魏禁年底便要归京,若无意外,此事差不多就能定下。
提起婚事,就不得不说这次宴会的主角端木玉,本来有望迎娶公主殿下,成为第三位帝婿,却不想从半路杀出个徐公子,眼看着公主殿下已经开始准备出嫁,这位端木公子怕是要成为帝都的笑话。
可你又能怎么办?
不少与端木玉不对付的人都在幸灾乐祸,人家徐公子的老子是当朝次辅,不比你老子端木睿晟差,论圣眷还犹有过之。
就算不谈家世,那位徐公子也是货真价实的地仙大高手,就算一直与韩相不对付的蓝相都在天机榜中说他是年轻一辈第一人,可见日后的前途无量。
再者说了,那人还是剑宗少主,终有一日要继承宗主之位,成为一方豪雄。
所以说啊,公主殿下不选你端木玉,也在情理之中。
宴席间各人心思各异,总得来说还是一片热烈气氛,闵淳躲在一个角落里有些百无聊赖地自斟自饮,也许是这几年在南疆那边厮杀历练的缘故,他忽然发现自己竟是与这些昔日的狐朋狗友们不太合群,与其在这里锦衣华服地花天酒地,他倒更想念在军营里与袍泽们一起喝烈酒、吃马肉的日子。
闵淳轻叹一声,正打算寻摸个借口离席的时候,猛地抬头朝外望去。
只见夜空下有一道紫青色的凛冽剑光呼啸而至。
第二章 公子姓徐一声慢()
闵淳先是一愣,继而嘴角微微翘起,打消了提前离席的念头,静待贵客登门。
这些生来便是富贵至极的世家子们早已不满足仅仅对女子评头论足,甚至在私底下对于修士们也开始指手画脚起来,将各类修士大致分为三等,在修为境界相同的前提下,最次一等修士是无依无靠的散修,只能选择依附大宗门,或者沦为世家豪阀的门客之流;稍好些的第二等修士则是有宗门为依托,却没有太过显赫的出身,根据宗门高低来决定其位置高下,当今风头正盛的齐仙云也只能归于这一类中;至于最高的第一等修士,那可就了不得,即是一等一的尊贵出身,又有显赫宗门背景,秋叶、公孙仲谋、张雪瑶、上官青虹等老辈修士都可以归为这一类。
当然,这些话没人敢摆在明面上说,就像老百姓议论皇帝也只敢在家里偷偷去说,没人会嫌自己命长地去大庭广众之下瞎嚷嚷。
闵淳作为众多帝都公子中的一员,自然知道这个说法,还曾经与徐仪讨论过,那位徐公子应该属于第二等还是第一等?徐仪坚持认为徐北游不过是第二等修士,而闵淳却觉得应该算是第一等修士,毕竟如今的韩阁老已是东山再起的又一座庙堂巨擎,实在不能小觑。
一众贵公子在此宴饮,周围自然不乏肩负护卫职责的扈从高手,在闵淳发现那道剑光的不多时后,几名沉默寡言的供奉客卿也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