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那蝉那把剑-第26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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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北游轻声道:“韩阁老那边,我可以牵线搭桥。”
萧去疾平静道:“对上蓝相爷并非明智之选。”
徐北游沉声道:“可倒蓝却是大势所趋,想来你也清楚,要让蓝相爷告老还乡的不是韩阁老,而是当今陛下,梁武郡王一脉自称最是忠于皇室,如今乃是陛下的用人之际,岂不正是你自告奋勇之时?”
萧去疾看了徐北游一眼,没有说话。
第二十七章 若豪取必先豪予()
平心而论,萧去疾并不想参与到庙堂纷争之中,他其实很喜欢现在的闲散状态,即使当今陛下对梁武郡王一脉多有扶持,萧去疾仍是未曾选择出仕,所以他也就被整个宗室都视作一滩扶不上墙的烂泥。
直到羊师何在灭去杜家的时候顺势进入郡王府耀武扬威一番,这才让倍感耻辱的萧去疾下定决心要重振梁武郡王府的昔日荣光。
身为萧公鱼的嫡孙,身上有梁武郡王的爵位,又有积攒多年的香火情分,对于寻常人来说难如登天的登天之途,于萧去疾而言真不算什么难事。
当初韩瑄曾经教导徐北游为官之道,官场之上莫要逞一时之气,若是不能将对手一击致命,就不要轻易结仇,一旦决定出手,务必要置于死地,让对手永世不得翻身,羊师何一时嚣张,却为日后埋下祸患,若是萧去疾真正得势,他又岂能讨得好去。
徐北游忽然想起一桩陈年旧事,问道:“我曾见过灵武郡王的世子萧世略,算算辈分,与你同辈才是,可为什么他叫世略,而你叫去疾?齐王萧白等人干脆是单字名,难道偌大的宗室没有一个辈分范字?”
萧去疾扯了扯嘴角,似乎觉得这个问题有些可笑,不过还是耐心解释道;“大楚末年,后建铁骑南下,我们萧家在战乱中分为两支,一支为避战乱,南渡江都,后来又跟随大郑太祖皇帝杀回了北边,成为大郑朝的开国勋贵,而另外一支则是被裹挟着去了后建,一位萧家女子在机缘巧合之下做了后建皇后,那支萧氏成了后族,也就顺理成章地在后建落地生根,直到先帝率军北伐后建,两家才重新合成一家,萧世略是后建萧氏,我是东都萧氏,虽说辈分差不多,但这么多年下来,除了同一个老祖宗之外,其实并没有多大关系。”
说到这里,萧去疾语气中多了几分自嘲意味,“从整个萧家来说,东都萧氏是嫡出,后建萧氏是庶出,可仅仅就东都萧氏这一脉来说,当今皇室是嫡出,我们这支是庶出,当初说什么宗室分为三派,说白了就是嫡庶之分嘛。皇室一脉素来人丁稀薄,一代一人是常有之事,能有两人就算是人丁兴盛了,所以他们从不用辈分范字,只取单名,正房嫡出都不用范字,我们这些偏房用什么范字,这么多年下来,也就没那么多讲究了。其实说白了,单字为名的更尊贵一些,双字为名的就差那么点意思。”
徐北游默默点头。
萧去疾语气平淡道:“我爷爷就是双字,一辈子鞠躬尽瘁,到头来只换了个死后追封亲王,反观萧隶之流,身无寸功,不过是出身好一些,就被封为燕王,其中差距又是何其大。”
徐北游听得出萧去疾话语中的愤懑之意,不过他并不在意,不患寡而患不均,这都是人之常情,也是他主动来见萧去疾的原因之一,若萧去疾真的无欲无求,他也就没必要坐在这里谈了。
徐北游缓缓说道:“世人只看见了蓝党独霸庙堂五十年,却没看到蓝党这些年来也是树大招风,树敌遍天下,我家先生这次重新出山,当年门生故吏响应者不下百人,而且不断有蓝党之敌陆续投入先生门下,所以才有了今日蓝韩相争的局面。韩党如何,先生从未与我深谈过,至今我也仅仅是窥得冰山一角,但我可以告诉你,它的庞大绝对超乎我们二人的想象,当初蓝相独揽庙堂大权,李贞吉不是对手,赵宗宪也不是对手,这副担子他们扛不起,只有先生才能扛起来。”
萧去疾默然沉思。
他当然知道当今陛下的心思,所谓韩党其实也就是帝党,正如徐北游所说那般,倒蓝是大势所趋,只是帝王心思难测,倒蓝成功之后,替代了蓝党的韩党又该如何自处?
是激流勇退?还是兔死狗烹?
一个成熟帝王会容许朝堂上有第二个声音?退一万步来说,就算当今陛下心胸似海,愿意与韩瑄善始善终,可韩瑄还能再活几年?
这才是萧去疾真正担心的地方。
两人对视许久,室内有了长久的静默。
许久之后,萧去疾转移了一个稍微轻松一些的话题,笑问道:“这么多年以来,我一直都很羡慕剑宗的剑道,听说你在短短两年的时间中就已经踏足地仙境界,我一直很好奇你是怎么做到的,不知能否告知?”
徐北游看了眼立在一旁的剑匣,坦诚道:“其实许多高人都知道是怎么回事,我也没什么好隐瞒的,我宗祖师留有十二把名剑传世,其中各自蕴含有历代祖师们留下的剑气神意,我以剑宗秘法汲取这些剑气神意为己用,修为境界自然一日千里,不过这种方法虽然能够速成,但于长生大道并无裨益,甚至还会成为日后证道飞升的阻碍,从长远来看,得不偿失。”
萧去疾感慨道:“可又有几个人能够走到飞升那一步?近百年来,成功飞升的也仅仅两人而已,有望飞升的也不过一手之数,与其担心日后阻碍不阻碍的,倒不如抓住眼前的东西。”
萧去疾也望向立在徐北游一旁的剑匣,啧啧道:“不过这世上可不是谁家都能有剑宗十二剑,即便是有,也未必舍得拿出来做一场不知胜负几何的豪赌。”
徐北游没有接话。
萧去疾笑问道:“徐北游,如果我想练剑,你会教我吗?”
徐北游平静道:“那就看殿下到底是敌是友了。”
萧去疾没有多此一举地问是敌如何,是友又如何,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徐北游起身道:“天色已经不早,神都终究是豫州暗卫府所在,徐某不好久留,还要连夜赶路,就不叨扰了。”
萧去疾也随之起身送客,“既然如此,那么我们帝都再会。”
徐北游背起剑匣,走出偏厅,在萧去疾的目送下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片刻后,老王走进偏厅,轻轻唤了一声“殿下”。
正在沉思的萧去疾回过神来,问道:“老王,你觉得徐北游此人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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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王略微沉吟,缓缓说道:“有野心,也有胆量。”
萧去疾喃喃自语道:“这世上有野心和胆量的人很多,可成事的也就那么几个人,你说徐北游和他身后的那位韩阁老值不值得我们豪赌一把?”
老王骤起眉头,脸上的深深皱纹仿佛要完全堆积在一起,良久之后他轻轻说道:“若要豪取,必要豪予。”
第二十八章 所忆所思何所求()
徐北游离开梁武郡王府之后,并未如他所言那般连夜离开神都城,而是漫无目的地走在城中。
此时已是宵禁,但有些地方仍是灯火通明,透露出一股子病态般的热烈和欢闹。
那是有达官贵人撑腰的秦楼楚馆,其中来往更是不乏达官贵人,其中的女子们谈不上可怜,也谈不上可悲,只是各人有各人的活法,各人也有各人的缘法,除了当事局中人,谁又能说得清。
徐北游在江都时没少去过这种地方,名下也有几处类似产业,虽然没有真刀真枪地上阵,但好歹也算是曾经沧海难为水,实在是没有多大兴趣。如今身在异乡,瞧见这等地方,忽然想起了十里秦淮,他才猛然发觉,自己竟是不知何时已然把江都当作了故乡,那个充满了辛劳和穷苦的西北小寨子,在先生离开之后,就忽然变得模糊起来。
梦里不知身是客,直把江州作陕州。
徐北游行走在夜色中,忽然有些自嘲地想,他此去若是能在帝都站稳脚跟,是否就会又把江都忘却,从此把帝都当成了新的故乡?毕竟那里有为官的先生,也有那位可能成为他未来妻子的女子,真要在那里安家,倒也不是不可能。
徐北游开始在街头飞奔,越来越快,最终猛然一跃,整个人如同当初唐圣月踏月而来一般,在一轮巨大的皎皎明月下,横跨了小半个神都,最后落在一座高塔的塔顶上。
他回身俯瞰整个神都。
神都和江都,其实差别都不大,俯瞰着这座城,让徐北游回想起了当初俯瞰江都的情景。
站在高处看低处,总会让人生出一种豪迈气,一种要将所有都置于自己掌中的欲望。
当初,只是一个穷苦小子的徐北游离开家乡,怀抱着一种最为质朴的愿望,他不要再继续受苦,他要做一个人上人。
那时候的他对于何为人上人并无太过明确概念,只是觉得尊享富贵便是人上人。
后来他跟随师父游历,知道了权势的厉害,于是明白了什么才是人上人,也知道了他还有另外的使命,那就是重振剑宗。
再后来,师父死了,徐北游秉承着师父的遗愿,前往江都,在那儿他见识了什么叫做纸醉金迷,也见识了何谓富贵。
历经种种之后,他俯瞰江都,这时候的他已经是人上人,但他身上又背负了中兴剑宗,以及为师父报仇等许多担子。
现在,他完成了自己多年的夙愿,但他却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中兴剑宗?不不不,这是师父的遗愿,是责任,是必须抗在肩上的担子,却不是他自己想要的。
为师父报仇?这同样是责任,是不得不背负起的东西,也同样不是他发自心底想要的。
娶萧知南?抛开那些年轻人的冲动,再抛开功利因素,两人之间又有多少感情可言?
登临天下,做一回举世无敌的剑仙?梦一回万人敬仰的剑神?
徐北游仍旧不敢断言,也许是,也许不是。
徐北游要做的事情很多,但这些事情大部分未必是他心中所愿,只是人生在世,不得自在,终究要背负起一些应该背负东西,哪怕自己对这些背负并不喜欢。
作为剑宗首徒的徐北游离开江都后,剑宗内部有了一番不大不小的变动。
先是代宗主张雪瑶重新掌权,其次便是吴虞压过宋官官和张安,成为仅次于张雪瑶的第二号人物,大体是以张雪瑶为主,吴虞为辅。
经过一段时日的相处,就连张雪瑶也不得不承认,徐北游选中的吴虞远比自己选中的李青莲要强出太多,换而言之,李青莲这惫懒家伙有点扶不起来,张雪瑶几番努力之后,多少有点灰心丧气,恰好在徐北游走后不久李青莲又想出去“闯荡江湖”,最后被张雪瑶亲自拦了下来,禁足一月,张雪瑶也不再强求,干脆是听之任之了。
打个不太恰当的比喻,如果说剑宗是个大户人家,那么张雪瑶就是老太太,吴虞是儿媳妇,李青莲是亲女儿,儿媳妇再精明强干,也要小心翼翼,不能有半点差错,可女儿做的错事再多,当娘的最多就是骂上几句,心底里还是护着。
所以李青莲可以胡闹,吴虞不行。
在徐北游走后,吴虞就是整个剑宗最忙的人,没有之一。
吴虞除了要帮着张雪瑶掌管剑宗内部各项事务,也要兼顾自身修行,张雪瑶带着她去了一次东湖别院的藏书楼,除了无生剑气之外,她还选了一套潇湘十二剑,这套剑诀乃是一位剑宗女子祖师观雨所创,剑出如雨,剑气如雨,顾名思义共有十二剑,分别是若水式、无根式、随风式、穿云式、溪云式、飞花式、梨花式、春雨式、烟雨式、飘渺式、潇潇式、湘愁式,极于剑术,整体偏向阴柔,最是适合女子修炼。
张雪瑶年轻时也曾练过这套潇湘十二剑,不但用剑极美,而且绝不是花架子,几乎每个剑宗女弟子都会学上一两式,只是像吴虞这般直接学整套十二剑的却是不多见,因为整套潇湘十二剑太过讲究意境和心境,传说创出此套剑诀的那位女子祖师其实是在情伤心境下观雨而悟,所以此剑在形更在意,两者缺一不可,否则断难将十二剑的神髓学透。
除此之外,吴虞还要督促李神通练剑,甚至比起徐北游更加严厉,没有半分容情余地,日日不缀,这让李神通叫苦不迭,很快便抛弃了最爱的虞美人师姑,与另外一个师姑莲公子结为同盟,被张雪瑶戏称为一大一小两个惫懒货色。
今日的功课之后,吴虞干脆利落地收剑,转身离去。
李神通扛着自己的剑,跟在吴虞身后,问道:“师姑,你最近好像不太高兴?”
吴虞停下脚步,转过身来望着他,“谁告诉你的?”
李神通嘿然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