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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3章

那年那蝉那把剑-第25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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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青莲脸色微微发白。

    徐北游收敛了笑意,轻声道:“青莲,你最是清楚师母的性子,休说他只不过是一个白家的偏房庶出,就是白家的嫡出公子,也未必入得了师母的眼,所以听师兄的一句劝,当断不断,必遭其乱,还是趁早做出个了断吧。”

    李青莲欲言又止。

    徐北游抬头望向浩渺湖面,“青莲,我知道你与李青萍不同,你是个聪明人,应该知道如何取舍。李青萍的下场如何,不用我多说,差不多已经成为李家弃子,因为闹出这么一出事情的缘故,门当户对的公子哥没人会娶她,其结果不是随便嫁个小门小户,就是遁入空门,看李清羽的意思,八成就是要让她做女冠了。”

    李青莲低下头,轻声道:“师兄,其实我与他之间什么也没有。”

    “这是最好。”徐北游平静道:“接下来你什么也不用做,师兄会帮你解决,什么痕迹也不会留下。”

    李青莲轻声问道:“师兄要替青莲为主了?”

    徐北游听出了她话语中的不满,却不以为意,淡然道:“长兄如父,我既然在这个位置上,就要做我该做的事情,希望青莲你不要怨我。”

    李青莲抬起头后神色不见恼怒,只是朝徐北游郑重施了个万福,然后便姗姗而去。

    徐北游脸上看不出喜怒,径自出了东湖别院,返回江都城。

    公孙府中,御甲已经等在这儿。

    徐北游问道:“都处置好了?”

    御甲点了点头,轻声说道:“少主,已经按照名单全部捕杀,斩下头颅,尸体悉数沉入江中,只是那些宗内弟子该如何处置,还要少主明示。”

    徐北游道:“此事报到师母那边,请她老人家定夺。”

    御甲应诺一声,轻轻向后退去。

第一百零四章 阴阳相隔酌酒谈() 
接下来的整个秋天,徐北游都是在处理这些狗屁倒灶的事情,而让他真正在意的两件大事却是进展缓慢,一是吴乐之和五毒剑的下落,再就是重修道术坊的进展。

    前者,徐北游已经不再强求,得之吾幸,失之我命,至于后者,徐北游也觉得自己八成是赶不上看着徐府落成了。

    因为准备启程的时间越来越近,徐北游不得不将注意力转到自身修为上来。

    如果说江都是卧虎藏龙,那么帝都便无异于龙潭虎穴,仅以其中地仙高人的数量而论,丝毫不逊于道门玄都,徐北游如今地仙三重楼的境界,放到帝都后实在算不得什么。

    若说一分修为境界便是一分立身之本,徐北游的本钱还是有些少了。

    帝都原名东都,遥想当年大剑仙上官仙尘入帝都,万千飞剑遮天蔽日,剑气使满城震动,同样是满头白发的上官仙尘脚踏诛仙而至,这是何等的威风?

    现在徐北游就要效仿师祖启程前往那座雄城,不过没有这样的威风,也没有万剑遮天。

    当年的郑廷求剑宗,如今是剑宗求齐廷。

    让徐北游不得不感慨,真是风水轮流转。

    徐北游在临行的前几天,前往东湖别院,提着一壶蛇胆酒来到师父的灵堂前。

    当年那个背剑匣的老人,最后却是连尸首也没有留下,只有牌位和衣冠冢。

    师父在临终前说过,扶大厦于将倾,挽狂澜于即倒,听起来很是慷慨激昂,说起来也不过是上下嘴唇一碰的事情,但知易行难,想要真正做到,不知要费多少心力,就是丢掉性命也不稀奇,如果真到了事不可为的那一天,那就走吧,哪怕是另起炉灶,也不要被这栋倒下来的旧楼砸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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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话虽如此,但徐北游何尝不知道师父还是希望他能将这栋旧楼重新扶起,真正来一次扶大厦于将倾,挽狂澜于即倒?

    徐北游坐在牌位前的香案旁,在香案上放置了两只酒杯。

    以前的徐北游滴酒不沾,因为先生说酒色误事,可后来还是破戒了,因为身上背负的东西越多,胸中的块垒也就越多,何以浇块磊?唯酒而已。

    酒不醉人人自醉。

    徐北游打开酒壶,将两只酒杯斟满。

    似如师徒二人隔着一张香案饮酒。

    徐北游轻声道:“师父,我就要北上帝都了,去那个你一直想去却始终未能成行的地方。”

    “可惜徒儿这次去帝都不是像师祖那般一剑逐鹿,而是要去寄人篱下,当年师父你告诉我,一个宗门,有人做面子,就得有人做里子,若是人人都高歌仗剑赴死,没有人低头忍辱负重,那么我们这个剑宗早就亡了,若是人人逞一时意气,看起来悲壮,听起来浪漫,说起来更是慷慨激昂,可都做了面子,谁又来做里子?祖师的基业就随着几句豪言壮语付之东流,于事何益?”

    “徒儿对此深以为然,千古艰难唯一死,最难的是死,最容易的也是死,师父你曾走遍天下九万里长途,孤身一人,奋然无悔,与一死相比,何其大也!何其壮也!大丈夫立世,既要顶天立地,慨然赴死,也能低头负重,忍辱求生。”

    “当年师父你说过,倘使有三尺立锥之地,安能有今日之无人不识,告诉师父你一个好消息,咱们剑宗如今也算重新有了立足之地,就是江南道门的道术坊,我们剑宗既然要重新出现在世人面前,那就不能总是藏头露尾,也迟早要与道门再次交锋,只是不知我能否扛起这副重担,也不知是否会让师父失望。”

    “帝都那边有先生坐镇,不会有什么纰漏,听先生说他已经正式向萧帝提过我与萧知南的事情,那位皇帝陛下应该是默许了,不过那位徐皇后却是对我颇有微词,此行怕是不会太过一帆风顺,不过我也习惯了,如果真是心想事成,那才要怀疑其中有诈。”

    “师父你留下的香火情分,有些我已经拾起来,有些我还没拾起来,此事缓不得,却也急不得,以我目前境地而言,若是强行续上这些香火,怕是会弄巧成拙,倒不如顺其自然。”

    “师母说我得了上官师祖的传承,我想八成是真的,如今剑三十六已经烂熟于心,只是碍于自身的境界修为,止步于剑二十三半剑,我不知何时才能达到师祖的无敌境界,也不知何时才能让剑宗重现当年的无上荣光。”

    徐北游端起酒杯一饮而尽,轻声道:“不说这些沉闷之事了,说些家事。咱们剑宗其实就是一个家,师父你是当家的家主,师母是夫人,我是等着接班的公子,下头还有一帮姐姐妹妹,阴盛阳衰得厉害。”

    “自从师父你走之后,师母就越发沉默寡言,心境也时好时坏,尤其是在百岁大关逐渐临近的时候,我真担心她会出什么意外,只是我对此也无能为力,师父你把师母托付给我,我便以母视之,若是出了纰漏,我真不知有何颜面去见你。”

    徐北游絮絮叨叨地说着这些从不对外人付诸于口的事情。

    “师母曾点评我们剑宗近百年来的成败得失,从上官师祖到我徐北游,共分三代人。”

    “上官师祖自恃武力,几近功成,可惜过刚易折,最后功亏一篑,于是有了我剑宗的五十年倾覆。”

    “师父你汲取了上官师祖失败的教训,不再一味刚强,转为阴柔,以纵横手段摇摆于朝廷和道门之间,使剑宗免于灭门之厄,只是成也纵横败也纵横,师父你最终还是未逃过身死结局,不过秋叶因为强行出手的缘故,折损了自身道行,不得不闭关弥补修为,致使道门困于首徒之争而无暇他顾,反而是让我们剑宗趁机夺得了道术坊,你与秋叶之间的胜负之分,现在还言之尚早。”

    徐北游将属于公孙仲谋的那杯酒倾倒于地,然后又倒满两杯酒。

    “说完了师祖和师父,接下来就是我了,自我执掌剑宗权柄以来,看似是做成了几件大事,败太乙救苦天尊,诱杀张召奴,驱逐江南道门,可实际上却是在透支咱们剑宗为数不多的底蕴,甚至自己也搭进去一甲子的寿命,到底是赔是赚,同样是言之尚早。”

    徐北游抬头望向师父的灵位,“师父,秋叶飞升在即,萧皇云遮雾绕,蓝玉大权在握,可您却先走一步,可曾后悔?”

    徐北游双手举起酒杯,对着灵位轻声道:“师父,还是老规矩。”

    一杯酒饮尽,徐北游将酒杯杯口朝下,以示酒干。

    “徒弟先干为敬。”

第一百零五章 又是一人背剑匣() 
天色渐暗,已近黄昏。

    徐北游走出师父的灵堂,略微意外地看到了站在门口怔然出神的张雪瑶,还是那身白布麻衣,整个人的气态似乎又苍老了几分。

    徐北游才刚一出门,张雪瑶就回过神来,眼神柔和道:“南归,来了。”

    徐北游嗯了一声,轻声道:“来看看师父,陪他老人家说说话。”

    张雪瑶看了他手中已经空了的酒壶,提议道:“陪师母走走吧。”

    徐北游点了点头,没有异议。

    两人离开灵堂,往琉璃阁方向走去,东湖别院其实只有一半围墙,另外一半面向整个后湖,故而没有围墙,两人很快就来到后湖之畔,沿着湖畔缓步慢行。

    从这儿望去,可以纵览大半个后湖,也难怪当初东湖别院落成时引得众议汹汹,委实是因为此举无异于将后湖视作一家后湖,引起众怒也在情理之中。

    不过这座别院最终还是建成了,几经易主之后落到张雪瑶的手中。

    算是半个母子的两人在一处码头栈道停下脚步,徐北游主动开口道:“我不日就要前往帝都,宗内事宜还是要请师母总揽大局,毕竟您是代宗主,剑阁和剑气凌空堂仍旧分别由张安和宋官官掌管,至于道术坊,我打算交给吴虞,您看怎么样?”

    张雪瑶道:“我没什么意见,你看着办就是。”

    徐北游接着说道:“还有青莲,这丫头年纪也不小了,放在寻常富贵人家,也该学着管家理财,师母不妨将她带在身边,让她开始学着处理宗内事务。”

    张雪瑶轻声道:“我与你师父没有子嗣,所以我就把这丫头当作自己的亲生女儿看待,都说惯子如杀子,我确实是没有尽到为人母的责任,把她宠成今天这般模样,不但不求上进,还惫懒无比,白西的事情我知道了,以后我会多加留意的。”

    徐北游摇头道:“师母不必自责,其实顺其自然就好,说起来我倒是很羡慕青莲,能活得很很自在,不必像我们这样。”

    张雪瑶叹气一声,“都是没办法的事情,当年剑宗倾覆,若是我和你师父抛开宗门,做一对逍遥自在的神仙眷侣,不难,可于心何安?如何对得起那些死在十年逐鹿中的长辈和师尊?做人不能忘本,剑宗荣华鼎盛时,我是剑宗弟子,剑宗破败倾覆时,我仍是剑宗弟子,没有同富贵却不共患难的道理。”

    徐北游轻声道:“我一直觉得人生在世,总要背负起什么,不管底线多么低,总要有点底线,可以不守规矩,却要讲道理,哪怕这个道理是别人不曾认可的道理,但好歹也是道理。”

    张雪瑶未做置评,转而道:“你这次去帝都,不要与徐皇后闹得那么僵,都说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这个小丫头二十岁嫁给萧玄,被林银屏欺压了十几年,对她这个婆婆满腹怨气,而秦穆绵又一直与林银屏不怎么对付,所以这丫头跟秦穆绵的关系还不错,我已经请秦穆绵给她去信一封,算是从中说和,至于接下来该怎么做,就看你自己的了。”

    徐北游眼神一亮,“谢师母。”

    平心而论,如果他能成为第三位帝婿,也不想与这位岳母闹得水火不容。

    张雪瑶眼神柔和几分,摇头道:“不用谢我,毕竟我们是一家人,你要出门远行,我这个做师母的自然要为你提早准备。”

    徐北游没有再多言感谢之词,笑意柔和。

    两人离开此处,继续前行,张雪瑶说道:“帝都城中鱼龙混杂,敌友难分,你要多听听韩文壁的意思,他才是真正靠得住的人。”

    徐北游点点头,表示记下。

    张雪瑶继续说道:“据我所知,当年背弃剑宗的萧慎还活在世上,说不定就藏在帝都城中,不过你不要贸然去找他的麻烦,毕竟他还顶着一个萧字姓氏,若真想要除掉他,也要借助萧玄之手,绝对不可意气用事。”

    徐北游怔了一下,没有说话。

    张雪瑶转头望着他,“人都死了,报仇有什么用?最多也不过是顺心意罢了。仲谋死的时候曾特意嘱咐你,让你不要想着报仇,以重振剑宗为第一要务,我现在也是这么句话,报仇都是次要的,中兴剑宗才是首要之事,若是剑宗不能中兴,那么仲谋就算白白搭上一条性命,我跟仲谋夫妻多年,我知道他想要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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