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蝉曲-第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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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少女各自拿出手艺为白无瑕举行了一个小小的接风晚宴,居然还弄来一小坛酒每人小酌一杯,尽欢方罢。
等到室内只剩下白无瑕一人,她先收拾一下满桌的残羹冷炙与狼藉杯盘,然后在一盏不甚明亮的油灯下托腮而坐,片刻后忽地用手一拍桌子,气鼓鼓地骂道:
“本以为那姓陈的小子有些本事,却原来是个绣花枕头中看不中用!眼看着本姑娘被掳救不下来也就罢了,已经过了这么长时间,他竟连追踪来这里都做不到!”
她的话音方落,陈祎的声音突兀地传来:“白姑娘如此说法,在下未免有些冤枉了。”
白无瑕的脸上现出又惊又喜的神色,循着声音转头去看,正看到不知何时偷溜进室内的陈祎解除了“隐身咒”现出身形。
看到陈祎从无到有凭空现身,白无瑕张口结舌,手指着他结结巴巴地道:“你……你这是……”
陈祎笑道:“不过是一些障眼法的小把戏罢了,不值一提。在下一早便追踪着白姑娘来到此处,白天又查探了一下这山谷中的情况,直到此时才有机会与姑娘相见。”
白无瑕想到自己方才对陈祎的抱怨,脸上微微浮现红晕,旋即警觉地道:“那个白衣少年不知身在何处,你在这里不怕被他发现吗?”
“白姑娘放心,”陈祎早已成竹在胸,“方才我用了一个小技巧将这间茅屋封闭了起来,外面的人听不到里面的动静。”
白无瑕这才放下心来,用手指着墙壁道:“陈公子来的正好,我有一件东西要给你看。”
其实不用白无瑕指点,陈祎在进来之时便已注意到,在这件茅屋四面的墙壁上,布满了无数手掌大小的人形图案。这些图案似是以利器刻画而成,每幅图都只寥寥数笔,却是生动传神,可以清楚地看出是一个个正在舞剑的少女形象。
陈祎猜到那白衣少年要掳来的牧羊女们练习的便是这些刻画在墙壁上的剑法,当即凝神观察,果然在其中发现了先前看到那些少女们在与猿猴比剑之时用过的一些剑招。
因为这些剑招实在精妙,陈祎渐渐也看得入神,直到白无瑕出声将他唤醒,才惊觉自己险些忘记正事。
白无瑕带着一点得意的神情问道:“陈公子你是净土寺高足,可能认出这墙壁上的是哪家哪派的剑术?”
陈祎心中一动,知道她既然如此说法,必定是知道这剑术。若是知晓了剑术的来龙去脉,对于推测那白衣少年的身份却大有帮助,当即做出惭愧之态哄白无瑕高兴,拱手道:“在下孤陋寡闻,却是未曾见过这门剑术,还要请白姑娘指教。”
白无瑕自得笑道:“我曾听爹爹讲解天下各门各派的武功,在提及剑法时,曾特别强调过从春秋末年流传至今的一门剑法,其名为‘越女剑法’!”
第四十章 剑道真解()
“越女剑法?”
陈祎有些惊讶,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他都曾在不少史册典籍以及野史之中,看到过越王勾践请越之处*女教授军士以击剑之术,终而灭吴雪耻的故事。
“定然不会错了,”白无瑕用十分肯定的语气道,“当时爹爹说他曾与精擅‘越女剑法’之人切磋过武艺,虽然不知其御剑心法,却将剑招变化记下了七七八八,还当面给我演练过几遍。这墙壁上的图形中的一些隐隐便是‘越女剑法’中的招式。有些古怪的是这墙壁上的剑招数量比起‘越女剑法’要多上十倍,其精妙玄奥则更胜之百倍!”
陈祎沉思片刻,不太确定地推测道:“也许……这墙壁上刻画的,才是真正的‘越女剑法’。”
白无瑕愕然道:“你的意思是……”
陈祎道:“沙场决胜与江湖比斗迥然不同,当年越女教授给越**士的击剑之术,应该是以自身剑法为根底萃取改造过的,更适合在阵前斩将刺马。而墙壁刻画的这些图形,或许便是越女本身精擅的剑术。”
“若是向你推测的一样,那么这果然便是真正的‘越女剑法’了。”白无瑕恍然大悟,转头又看了看墙壁上的图形,有些惋惜地道,“只可惜这里只有剑招而没有心法,入宝山空手而归,实在有些不甘心。”
陈祎笑道:“那也未必,《吴越春秋》中记载了越女的故事,其中有一段引用了越女向越王勾践讲述自己剑道理念的原话,我以前便觉得这段话大有道理,曾尝试将其融入自己的武学,果然获益匪浅。今日看到这些‘越女剑法’的招式,才发现那段话其实便是这门绝世剑法的总纲,若能领会其精髓,纵使没有御剑的心法,也可将这些剑招融会贯通,从而生出自己的理解,演化出最适合自己的剑法。”
白无瑕在一旁听得心痒难熬,试探着问道:“陈公子,那段话是如何说的,你是否可以背出来给我听一听?”
陈祎微微一笑,低声诵道:“其道甚微而易,其意甚幽而深。道有门户,亦有阴阳。开门闭户,阴衰阳兴。凡手战之道,内实精神,外示安仪。见之似好妇,夺之似惧虎。布形候气,与神俱往。杳之若日,偏如腾兔,追形逐影,光若仿佛,呼吸往来,不及法禁,纵横逆顺,直复不闻……”
白无瑕读书不多,这段话听得似懂非懂,偏偏心中自然而然地生出一种莫名的感悟。她闭上眼睛深思良久,再睁开眼睛时,脸上已是一副大有所获、喜不自胜的神色,随即便转过头去看墙壁上的图形。看着看着,她一边在口中念念有词,一边手之舞之足之蹈之,浑然忘我,状如疯魔。
陈祎在一旁看得轻轻赞叹一声,这丫头貌似粗枝大叶、冒冒失失,看不出竟有如此非凡的悟性。过了这一夜,她应当会大有收获,却不知能在那只猿猴的手下支撑几招。至于战胜那猿猴,陈祎是从来没有指望白无瑕可以做到。
放着白无瑕在那里用功,陈祎退到一个角落里盘膝坐下,安安静静地参悟自己从墙壁上图形中的所得。
第二天早上,一缕阳光从窗口透了进室内,染出一片灿烂的金黄。
不知何时浑浑噩噩回到床上睡去的白无瑕缓缓张开双目,似还有些混沌的呆了片刻,又感觉阳光有些刺眼,将右手举起遮在眼前。
“呀!”她蓦地想起什么,一下子从床上坐了起来四处张望。
昨夜她参悟剑法入迷,困了边睡,没有多想,却忘了室内还有一个陈祎。十三四岁的女孩子已经晓得男女有别,现在想起自己竟整晚和一个男孩儿共处一室,她不由得俏脸飞红。
但左右张望时,却已不见了陈祎的身影,他不知何时已经走了。
白无瑕这才稍稍安心,从床上下来梳洗打扮一番。
不多时,那些牧羊少女过来叫门,喊她一起去吃了饭,然后匀了十来只羊给她。
白无瑕手里同样拿了一根三尺长的青竹棒,和大家一起赶着羊群到草地上,一边放牧一边参悟那“越女剑法”。
不知何时,那白衣少年已经到来,依旧没有上前来打扰少女们,只是在草地上静静地坐着,双目带着一丝悠深的缅怀之色,看着少女们牧羊和练剑时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
如此一整天过去,到了日暮时分,那白衣少年飘然而去。白无瑕她们也收拢了羊群,来到那片树林的外面。
几个少女向着林中大声召唤,不多时那只金毛猿猴如约而至,捏着竹棒摆出剑术的起手招式。
少女们依次上前出手,结果仍和昨天一样,没人可以接下猿猴一剑。
“该我了!”看到姐妹们一一落败,白无瑕早已看得跃跃欲试,等最后终于轮到她时,迫不及待地跳了出来,将竹棒在身前摆出一个“越女剑法”中的招式。
看到白无瑕摆出的架势,猿猴那双淡黄颜色的眸子中蓦地闪过一丝亮光。
白无瑕的父亲是一位武道上的宗师级数人物,因为恪于一些规矩,尽管明知女儿根骨悟性都是上上之选,却无法将本身修习的武学传给她,只能竭尽所能先为她奠定根基,希望日后能够为女儿择取良师而后一飞冲天。
如今的白无瑕既学了“越女剑法”的招式,又经陈祎点拨剑法纲要,前些年筑得坚实无比的根基厚积薄发,一夜之间有如脱胎换骨,武功大进。
“看剑!”白无瑕一声娇叱,竹棒疾如闪电笔直刺向猿猴的咽喉,剑势朴实无华,除了一个“快”字便再无变化。
猿猴这一次却没有用“后发制人”的策略,在白无瑕出招的同时便自己的竹棒轻挑,棒端指向白无瑕右臂肘尖,同样地奇快无比。
白无瑕收棒变招,将一路初学乍练的“越女剑法”施展开来,不知不觉间已突破后天中期的瓶颈晋入后期的修为也渐渐地灌注于棒身。那根竹棒之上随之透出丝丝剑气,在竹棒一刺一挥之间割裂空气,发出如同裂帛的刺耳声响。
那猿猴却仍只凭本身的力量运使竹棒,在与白无瑕的战斗中却是丝毫不落下风,反而渐渐地依靠愈来愈精妙的剑招变化将白无瑕一点一点地压制住。
蓦然间,缠斗在一起的一人一猿倏地飞向两边,一根竹棒高高飞起落在数丈之外,空着两手的白无瑕一脸沮丧。
这一次取胜之后,那猿猴却前所未有地现出些欣喜神色,随即偏着头似思考什么一样呆立了片刻,前爪上忽地凭空现出一束斑驳陆离的古旧竹简,扬爪抛给了白无瑕。
白无瑕下意识地接过来看时,见那竹简上都是用笔刀刻出的古字,她本就识字不多,竹简上这些模样古怪的古字更是一个不识,所以也认不出最右侧一根竹简上刻的“越女剑道真解”六字。
第四十一章 嫉妒;告发()
看到白无瑕与猿猴大战半晌,最后虽然输了,却显然颇得猿猴青睐,更送了一份礼物给她,其他的少女们艳羡非常,一起围上来看白无瑕手中的竹简。
只可惜她们都是贫寒人家的女孩儿,识字的本事比白无瑕还要差上一筹。看着那满篇笔画复杂、形体怪异的古字,她们同样是一头雾水,一个也认不出来。
一群少女围着那竹简叽叽喳喳讨论半天,最终却没有结果,只得各自回去吃饭睡觉。
白无瑕捧着那一束竹简回到自己的房中时,却见陈祎不知何时又神出鬼没地坐在那里。
“陈公子你来的正好,今天我……”
她眉飞色舞地扬了扬手中的竹简,便要说出今天的表现与收获。
陈祎摆了摆手道:“白姑娘不必说了,今天的事情我都已看到,可否将那竹简借给在下一观?”
白无瑕有些扫兴,悻悻地将竹简摔了过去,径自去烧火做饭。
陈祎笑笑不语,接住竹简展开仔细观看。他这一世出身书香门第,自幼受父亲教导,这几年自己也博览群书,竹简上的古字自然难不倒他。看到开篇那“越女剑道真解”六字,当即知道先前白无瑕和自己的猜测不错,这墙壁上刻的果然便是当年越女所遗的真传剑法。
他一路读了下去,片刻便将这一篇千余字的剑道真解读完一遍。然后闭目沉思良久,但觉这篇剑道心法字字珠玑,甚至已经超越了武学的范畴,涉足以剑入道的领域,以他如今的练气之境的修为和见识,尚不足以完全领悟这门心法。
“喂,饭做好了,要一起吃吗?”
白无瑕的声音惊醒了沉思中的陈祎。
陈祎转头看时,见白无瑕在这一会儿的时间里已经弄好了几样卖相不错的饭菜,错落有致地摆放在一张桌子上。
他这两天一直在啃干粮,看到热腾腾的饭菜,不由得食指大动,笑道:“有劳白姑娘,在下便不客气了。”
当即走上前与白无瑕一起坐了,拿起筷子尝了两口,登时竖起大拇指赞了一句:“白姑娘好手艺!”然后便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
一起吃了这顿晚饭过后,两人之间的关系又变得亲密了一点。等白无瑕收拾了碗筷,陈祎便开始将那篇“越女剑道真解”给她诵读了几遍,等她将整篇心法背诵下来后,又将自己所能理解的部分,一字一句地给她讲解了一遍。
白无瑕听得双眼发亮,不多时重又那种浑然忘我的境界。
陈祎依旧坐到房间的角落里,一边自行修炼,一边这白无瑕的情况。等到白无瑕感觉疲惫浑浑噩噩地倒在床上睡觉,他才悄然离开。
第二天,白无瑕依旧和其他的少女们一起牧羊练剑。然后是那白衣少年依旧飘然而至,坐在草地上望着她们出神。
今天的情况稍稍有了一些改变,少女们在偷眼观看那白衣少年时,却发现他的目光不再如往日般游走与众少女之间,而是集中到了白无瑕的身上。发现了这一变化后,白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