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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冰河问剑记-第4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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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哈哈,可是眼前烟水茫茫,让你遥想佳人何在?”夜萤照爽直问道。

    “我和紫心,非夜兄想的那种关系。”

    夜萤照大度一笑,不再挑逗少年。

    水气自蘅皋山的林间蒸腾,似烟非烟。雨后空气,令人沉醉,草色更深,林木更翠,那些灿烂的野花,更葳蕤、更宁谧。置身初晴的世界,周围一切,真实的不能再真实,恰是这样的真实,反而使自身的存在感,带着某种虚幻质地。

    宿沧浦岸边,紫心止步,回过头,问道:“冉老,我不想去,再说,也不认识他们。”

    冉老看看身边的中年人士,说道:“秋长老,既然小姐不愿,我们直接回西子湖,反正你会领他们前往竹谷。”

    中年人士气度,竹清松瘦。相貌之中,一股道不明、说不出的迤逦之感,即便岁月雕琢的些许痕迹,也似乎为的衬出他当年俊秀。“秋长老”说道:“栗兮此行,盼说服剑尊重返隐苍山。不瞒小冉,剑尊归,圣女一脉的传承同样回归隐苍山,假以时日,三脉盛况,再度恢复。窥中州,图东域,本宗霸业,再非那些旧事之不济。”

    冉老说道:“剑仆哪懂这些?我只服侍小姐和主人。回不回隐苍山,小姐和主人决定。”

    “哈哈,冉无求呀冉无求,算我不认识你了。”秋栗兮大笑道:“你哪还剩曾经意气?隐苍山受的一剑之辱,生生刮去了你的傲骨?”

    本名冉无求的冉老,摇头说道:“仆不主事,秋长老的激将法,没用。”

    秋栗兮笑道:“你呀,仍一根筋到底。放心吧,栗兮完全有把握说服剑尊回归。所以领着那几位小子,先与圣女一会,相互熟悉熟悉。将来的隐苍山,毕竟是属于他们下一代。”

    “我不是你说的圣女,师傅从没说过。”紫心认真说道:“隐苍山在哪里?秋前辈?”

    “天下无处不是。”秋栗兮慨然道:“您回隐苍山,那么,隐苍山便是您的。”

    “呵呵,秋前辈尽说莫名其妙的话。”紫心说道:“我要那看不见、摸不着的隐苍山有什么用?我的家,在竹谷,我家人,只有师傅和冉老。”

    说罢,紫心俏皮对冉无求说道:“是不是?”

    冉无求应道:“极是。秋长老,言已至此,我等暂别吧。”

    “善。不日吾往竹谷,那帮小子受隐苍山剑道传承,自有和圣女会晤的机缘。”秋栗兮说道:“可惜备了酒、备了一式剑法,欲与你同娱。哈哈,来日方长,我送过蘅皋山下。酒,竹谷再饮,剑法则示剑尊,吾三人再论。”

    紫心踮脚尖,踩点着湿漉漉的草丛前行,宛若白玉的纤足,恰如白帆轻盈,乘春之潮汐,渐行渐远,空灵了这一片湖烟山景。

    秋栗兮、冉无求静静跟随。

    冉无求悄声说道:“这样的女孩,从没被世俗沾染,就象……就象当年的主母。秋长老怎忍心她去隐苍山,居处在那样的浊气、纷争之中?见了主人,你最好别建议这个。”

    “你认为现在的隐苍山一如从前?谬之矣。圣女一脉传承,隐苍山不可失去。再者,她不长大吗?与你和剑尊幽居竹谷,避世独然,你俩可以,因为看穿了世情、看透了世事。但她呢?小冉呀,那止雨小筑,吾另有一层用意,你明白的。”

    “我一介剑奴,小姐的路,做不了主。主人也不会为她做主,更别说隐苍山。”冉无求说道。

    秋栗兮淡淡一笑。

    忽然,两人抬头,随后相视,狐疑道:“归兮琴?”

    从树叶间飘落的琴声,十分微弱,但归兮琴独特的音质,无论秋栗兮,或冉无求,熟稔不过。这是穿越了漫长时空传来的琴音,秋栗兮恍惚间,在这草长莺飞的时节,在这同样湖畔烟雨的地方,依稀感受到了时间另一端,一位少女的存在。从此,剑尊之琴,镂刻了一个人的名字,她叫“林下”。

第八十章 明朝止雨寻幽梦(下)() 
紫心伸长脖子,窥探蘅皋山,沁人心脾的绿色,遮蔽了止雨小筑。琴确实弹的零乱,但琴音质地,掠过每一片树叶,叶面之上雨水残留的痕迹,愈发湛然鲜亮。她奇怪问道:“天宝阁的归兮琴?”

    冉无求点头道:“正是。”

    紫心皱了皱好看的鼻子,“啍”一声,气鼓鼓说道:“温之峤答应过我三年之约呀。”

    “小姐,你想想,他提议的几件宝物,三年找得到吗?”冉无求乐呵呵说道:“估计,有些人一辈子也找不到。”

    “我晓得的啦……”紫心鼓起腮帮子,再“啍”一下,说道:“所以,我要师傅找。”

    正自恼火的紫心,眼睛闪亮闪亮,嘴角微微翘动,仰面蘅皋山,问道:“嘻嘻,哪个好运气的家伙得到了归兮琴?”

    秋栗兮插话:“止雨小筑本就是接待你,上去看看?”

    “好啊。”紫心梨涡清浅,脆脆地答应。

    三人出现,顿时扰乱了止雨小筑的平静。紫心的笑靥,堪堪像花苞儿的微微绽放,寒儿便在湿润空气里,划一道白影,扑向少女,一人一狐抱作一团。嬉笑亲昵,手舞足蹈,快乐情绪,瞬息充盈在稍许沉闷的止雨小筑。

    秋栗兮诧异三位不速之客,扫视莫问情、风轻夜,和夜萤照传音数句,点点头,明白原委,问道:“小冉,你和他们熟悉?”

    “仅一面之缘。”冉无求如实说道。

    秋栗兮脸色一下漠然,见此,冉无求补充道:“小姐和他们极要好。”

    与寒儿腻来腻去的紫心,趁时机,明眸翦翦,视线飞快触及风轻夜,笑一笑,立即转向莫问情,娇唤一声:“莫姐姐。”

    “和寒儿闹腾吧。”莫问情笑着说道:“她呀,最最想的是你。”

    “嗯。”紫心一只手,痒痒令狐轻寒,小狐的前爪,更毫无章法地在紫心身上胡乱抓来挠去,她俩由而发出的笑声,格外纯粹。紫心上气不接下气的空隙,说道:“我最想……最想的……当然也是寒儿啦……”

    秋栗兮默然小会儿,说道:“萤照,我与冉老,久未相聚,圣女更尊贵之躯,止雨小筑,只话闲情逸致,不好添外人。过一会,你送走客人。”

    “诺。”

    无骊观的谲变风波,莫问情领略的人物,闻人君子、宁问涕、夜残星,无不当得起出一流之士,自号“贫僧”的苦非禅,更属出云大陆绝顶层次。风轻夜剑道风釆,这些人或受益匪浅,或诚笃服膺,因此,莫问情视风轻夜,更超出了他们,已至天下无人敢对少年无礼的程度。这眼界宽了,心性自然高了,秋栗兮言语,当众而说,莫问情哪怄的这藐视之气?

    几步至少年身边,莫问情冷冷直视秋栗兮,说道:“对。除紫心,我们也不想理会不相关的外人。”

    秋栗兮不假辞色,说道:“我很客气了。”

    “你无须客气。”莫问情沉声说道:“我们从不对外人客气。”

    秋栗兮忍不住狂笑,说道:“哈哈哈哈,那最好,既然无须客气,琴留下,你们走。此琴,不是你们的。”

    一串长笑,肃杀之气甚重,恰如秋栗兮之名。

    紫心察觉不对劲,搂抱寒儿走将过来,站在莫问情身侧,不看秋栗兮,说道:“莫姐姐,我们走。他们就算拿走归兮琴,以后也得乖乖送回,丢不了。”

    “紫心和他们……”莫问情看向秋栗兮、夜萤照,问道。

    “不认识。”紫心俏脸骤寒,说道:“对我来说,他们才是外人。”

    “哈哈,说的好。”另一道大笑响起,这声音风轻夜、寒儿、莫问情熟稔:“女娃娃这么一说,那么,贫僧肯定属于自家人。”

    止雨小筑西侧树林,出来风轻夜看见就头痛的苦非禅。

    莫问情大喜,此时此景,完全忘记她们一行,躲的正是这家伙。但现今情形大变,由苦大师挡住高深莫测的秋栗兮,再好不过,当真“要风得风,缺雨得雨”,莫问情畅声嚷道:“怎么迟到了?”

    苦非禅不疾不徐,至风轻夜面前,喧佛号,行礼道:“徒儿迟误,险使师傅受辱,贫僧之过。”

    说罢,一阵挤眉弄眼。

    紫心闻言,好似白日遇鬼,这文人打扮、满头长发之人,竟然出家人?并且是“夜哥哥”徒弟?思绪余音缭绕,苦大师挑眉、歪嘴的怪模怪样,立即被逗得眉飞色舞地发笑。

    “无妨。”少年硬着头皮应道:“小筑主人拒客,理所当然,和受不受辱没关系。你……你呀,安稳点,别惹事生非。”

    苦非禅答应爽快:“徒儿遵命,绝不多事。”

    风轻夜无奈摇头,苦大师从来意气,嘴上好端端,行事吧,冷不丁反其道行之,这家伙,实是佛门最难琢磨、最难侍候、最言而无信的“大师”。少年祈祷他滔滔不绝、不止不休,千万别突然不说话、专动手,像摘掉宝默大师脑壳一样,在止雨小筑祸祟。紫心好奇苦非禅的恭而有礼,似乎更多玩世不恭成份,一双活溜溜的眼珠子,来来回回、上上下下的瞧,似要将此“贫僧”,看个通彻。

    苦非禅眨眨眼,夸道:“好灵气的女娃娃!”

    随后,苦大师一侧身,手指夜萤照,朝冉无求大声叫道:“喂,那位剑仆,你莫非愿意这样鲜嫩鲜嫩的花朵儿,插在那坨表面鲜光的牛粪上?”

    少年未及呜呼,紫心刹时明白,那鲜嫩的花儿、鲜光的牛粪之类,全与她有关,一下子便羞得无地自容。

    苦大师倒好,又侧过身子,安慰道:“你不知内情,贫僧尾随你们百余里,秋栗兮之言,你猜不到用意,贫僧与那剑仆却心知肚明。再说,这么好的女娃娃,只配当贫僧的孙媳妇。不行,必须当贫僧孙媳妇,不能放过,不能放过,抢也要抢走。”

    秋栗兮森然道:“秃驴放肆!”

    “贫僧放肆?”苦非禅乐呵呵说道:“你大概没见过吾放肆吧?哈哈,当年的隐苍山圣女,谁抢走的?”

    苦非禅出场,整台戏全他一个人演。紫心情绪,几起几落,才听“贫僧”说穿秋栗兮邀她作客止雨小筑的真实目的,不由看了看那边涨红脸庞、阴沉眼色的夜萤照,没觉什么不寻常,再听“贫僧”要抢她当“孙媳妇”,恼怒中掺杂一点荒唐。但不知何故,对秋栗兮开始不屑,对“贫僧”的好感反而占多。

    苦非禅“……当年隐苍山圣女,谁抢走的”一出口,紫心这位心无尘垢的少女,吓了一大跳,原来“贫僧”真做过抢劫人的勾当!不自觉,后退一步,莫问情笑道:“别怕,他爱吓唬人。”

    慌乱的紫心,这时才看到少年正对她柔和微笑,温润的目光,仿佛具备令人无比信赖的沉静,少女紧了紧小狐,不自主点头。

    秋栗兮、冉无求同时驭剑,一左一右,喝道:“圣女何在?”

    苦非禅哂笑道:“敢动剑?贫僧当年仅仅一个跟班,干的望望风、跑跑腿之类的小事。再说,她如今成了押寨夫人,逍遥出云界无边风月,难道告诉你们,抢回去,拘禁在隐苍山封闭的囚笼内?”

    紫心眼睛一亮,逍遥无边风月,那是以天地为囚笼,做这样的“押寨夫人”,何其幸运!

    “冉老,隐苍山关我们什么事?你收剑,来我身边。”紫心说道。

    “是。小姐。”

    秋栗兮冷声道:“那日,等吾赶回,山门已经巨变,原来你这秃驴惹的是非。姑且不论圣女今日如何如何,隐苍山从此失衡,历三百余年,方再度兴盛。那般耻辱,尔欺我隐苍山一脉无人?”

第八一章 杏花隐约曾经事(上)() 
苦非禅一幅奇哉怪也的表情。沉吟许久,苦大师说道:“隐苍山一脉,何时不起起落落?大多时候蛰伏衰草之下,欲雄图一方,又无不夭折。贫僧为祸隐苍山不假,责怪我却没道理。再者,圣女乐意抢走,和你甚关系,何来你之耻辱。”

    至此,苦非禅忽然“啊呀”一声,赶急追问:“你受辱……难道……难道暗慕她,认为抢去了你的女人?”

    莫问情暗想:果然不出所料。

    秋栗兮不为所动。

    苦大师慨然叹道:“呜呼!三百年铭心刻骨,念念不忘,君用情至深,贫僧不如也!”

    风轻夜和寒儿,几经见识苦非禅的这种飘忽无常,紫心则实实在在的头一遭。当苦大师“君用情至深……贫僧不如也”琅琅出口,少女同样“啊”一声,随即笑得眼晴眯成一条缝,懒管苦非禅与秋栗兮的剑拔弩张,想的尽数“和尚怎么才可以用情至深”。

    “秃驴,不敢用剑乎?”秋栗兮言道。

    苦非禅拍拍头顶的头发,恍然大悟,说道:“看来,你是隐苍山数一数二的人物,知我底细,毫不畏惧地这样直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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