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贾修真-第6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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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再说她,便道:“都说大奶奶院子里油水足,那真是没见识的话,我们不过一个月五百钱,再或者得些散下来的菜色点心,哪里有旁的好处了?”小妍道:“平日里跑跑腿,还是能得些赏钱的。你端午那次不是得的赏钱比月钱还多?这又不记得了?”婧儿斜她一眼道:“你刚不是还羡慕人家的大毛衣裳?这一个月几百钱几百钱的,攒多久能攒出一件大毛衣裳来?这也叫油水!”小妍听了这话,点头道:“咱们不过是小丫头,这就不错了。要说咱们院子里的油水,得看看那些嬷嬷和大丫头们,大奶奶光给兰哥儿买书一年就花好几十两银子呢,还有厨上去,奶奶给出的银子就没有往回拿的。这得落多少好处。”婧儿咬牙道:“就是这些老妖婆最可恶!自己赏钱拿着,中间卡着,奶奶要多给我们一些,她们便出来劝什么‘升米恩斗米仇’,‘别把奴才性子养大了’……倒是她们自己拿多少都没甚干系!”小妍忙捂她的嘴,道:“你疯了!这满嘴胡咧咧个啥呢!都是我不好,说什么大毛衣裳。咱们这就不错了,你看看别的院子的小丫头,且比不上我们呢。”婧儿也觉察自己错口说过了,忙冲小妍使眼色,小妍这才松了手。俩人朝外头看看,幸好没什么人,松了口气,也提不起精神说旁的了,收拾收拾也出去领差事。
那妙儿早到了前头,碧月见了跟她打眼色,俩人都笑着点头。妙儿见一时也没什么使唤她处,便去收拾那些盆栽的枯枝残叶。这李纨正在屋里犯愁,因转眼贾兰便要去族学了,学里离家不过一里地,只是这在家千日好出门一时难,即便是一里之遥,也让李纨踌躇许久。好在长随里领头的是常安,李纨的身份自不便见他们,有常嬷嬷在到底便当不少。上学的时间早上卯时到巳时,下午到未末,中午需得在学里吃一顿饭,又有一天的茶水点心之类琐碎。再有,这残冬时节也是冷的时候,贾家的族学自不是寻常外头的可比,可是与府里到底是天上地下,少不得要手炉脚炉地折腾。李纨的库藏虽丰厚,可又不能行事太过特异,招人疑惑。这来回寻思实在也是一番工夫。正寻思呢,常嬷嬷又问起车架的事来,才想到还有这么一出,赶紧遣了人去凤姐处询问。
凤姐刚议完事,正在抱厦里歇气喝茶,见素云来了,笑道:“今儿可难得,你可难得在你们院子外头见着的。”素云忙上前请了安,说了贾兰去族学车架的事儿,凤姐道:“早半月老爷就问过,早备好了,让你们奶奶放心吧。”素云得了准信便回去回李纨。平儿笑道:“这素云真是多一句话都没有的。”凤姐喝茶,抬头问:“刚才说哪儿了?”平儿道:“说张材找二爷去了,还说若他婆娘还不开窍就要二爷给做主休妻呢。”凤姐捏捏指甲尖儿,嗤笑道:“这张材家的脑子里头都是些什么?就是要看顾娘家,也得是个正经娘家,这娘不是亲的,兄弟是带来的,不知道护个什么劲儿。”平儿道:“或者总想着有个娘家好有个依仗吧。”凤姐笑道:“依仗?拖累还差不多!他们若是求到我跟前来,我倒是有个爽快的法子。只是如今这两口子都合不上口,就什么都别说了,还不如依张材的,休了干净。”平儿道:“这俩人干活都是一把好手,没想到家里头这么个糟心事,白耽误了。”凤姐道:“这用人,越要紧的地方越要用有脑子的。张材家的这个行事,有什么好可惜的,再说了,咱们这府里还能缺了人?”平儿听了这话点头应是。
且说李纨得了准信,知道车架妥当,便放下心来,一门心思准备起旁的来。待贾兰上学那日,紫铜的手炉和脚炉,身上里头穿着流炎衫,绵袍外头罩了个青狐的坎肩,又给带上一件银猞的大氅。点心吃食虽说学里有,贾兰这炼体又与旁人不同,少不得自家准备。于是出发时,常安便领了两个四层的食盒,都是底下带着炭屉的。贾兰由着李纨收拾,后来实在看不过去,才出声道:“娘,我身上还带着您给我的玉呢,哪儿就怕冷到那地步了?”李纨这才想起年前给贾兰寻了块炎玉髓和七灵珠软玉之类配成了玉佩的,有了这个,去极寒地游历都行了,这么想想是有些小题大做了。又不好就这么认了,便道:“那东西多稀罕你可晓得?看起来总要跟旁人差不多才行,要不然你现在穿一褂子出去了,不招人奇怪?”贾兰得的稀罕东西也多了,也不能说李纨这话说得没道理,便不再言语。好在李纨得了台阶下,也不再折腾了,又问一遍备的茶水点心,从头到尾把贾兰再看了一遍,方放他出门。贾兰小小人儿,走出院子,一行走一行摇头。
到了学里,常安先带着束脩去给贾代儒请安,又转达了贾政的话,贾代儒见贾兰年纪虽小举止倒也得当,不过照式勉励几句,并无多话。贾瑞接了东西领了贾兰自去安排。因贾兰年幼个儿小,便与族中一年纪相仿的名叫贾菌的坐在前头。贾环等人在后,见贾兰来了,照样将他从头到脚打量一番轻哼了一声别过头去。倒是一直与贾蓉相伴的贾蔷见了贾兰,过来略说了两句。片刻后贾代儒进了学堂,开始顾自讲课,贾兰这才发现,这学堂竟是不分先进后进的,先生只按着自己的准备讲课布置作业,并无照顾后学之说。好在这日讲的是论语,贾兰早已跟着祝先生学了一遍四书了,这课听着倒也省力。辰中得两刻休息,各人用些茶水点心,贾代儒也回去略歇一歇。巳时开始则是对昨日课业的温习,或背或写,不一而足。午时用饭,便看出差别来。如贾兰贾蔷等人,连长随带小厮有四五个人伺候着,如贾菌这般的便只带着个把小厮僮儿,或者孤身一人的也有。贾兰问了常安,才知道学里是管各人的茶水点心之类的,连饭都是管的,只是他食量不同,李纨另给打点了。
贾兰也顾不得那么多,常安先给他上了一炖盅天麻乳鸽汤,接着是胭脂鹅脯、黄焖羊肉、酿花菇、鸡油菜心几样,并一陶碗干蒸粉珠米饭,还有一碟子夹馅到口酥和竹节小馒头。贾兰吃饭向来心无旁骛,先汤后饭再点心,花不了一刻时间已吃得干干净净。方糕与团子伺候他漱了口,又另外给他沏了木樨红,贾兰便让几人都自去用饭。常安等人都出去了,一旁的贾菌才问贾兰道:“你是顿顿吃得下这么些?”贾兰心说我这吃得可不算多了啊,便点头道:“是啊,这也不算多吧?如今胃口小些了。”贾菌咽了口唾沫,道:“你这还算胃口小些了?那你胃口大时如何?”贾兰便把自己当年泡药浴时的一日饮食说了一遍,贾菌听得目瞪口呆,道:“得会你家伺候的人多,要不就这做饭就忙不过来。”贾兰听了笑道:“我娘才不会那么惯着我,你当顿顿给我现做啊,她琢磨出了好些偷懒取巧的法子。”说着又将当年的茶泡饭,炉食点心等说了。贾菌见贾兰言语无忌,倒说得亲近起来。混熟了,笑道:“刚见你进来那架势,只当是个摆谱的,到不曾想到是这个脾性。”贾兰问道:“我刚来时甚么架势了?”心说不就是瑞大爷带我进来么,常安他们都没露脸啊。贾菌看了贾兰一眼,笑道:“你这穿着用度,在这里也是独一份了,恐怕在你们府里也只宝玉能跟你比吧?”贾兰方知道说的是这个,便皱眉道:“还不是我娘,非说残冬正是冷的时候,我都说了我哪儿就那么怕冷了。这不,能穿的恨不得都给我穿上。”贾菌听了心有戚戚道:“可不是,我娘也是如此,每日我出来前,得从头到脚看一遍,今儿就是,非让我换了这靴子才让出门。”贾兰道:“你娘也是如此?啊呀,今儿早晨,我都差点出门晚了,我娘从昨日就开始念叨,早上还念叨呢。”俩人又说了一通,知道对方与自己一样,都是早早没了爹,都是寡母带着独苗,果然心思行事都十分相似,更说得有来有往了。
下了学回到家,李纨忙把贾兰搂过来细看一回,又让人打热水来亲自与他擦脸,贾兰不由想起白日里与贾菌说得话,便跟李纨道:“娘,咱们有不那么打眼的衣服没?”李纨道:“做什么?你如今身上这身就挺不显眼。”可不是,又没有阵法又没有抗性也没有流转的符纹光华用的材料不是外头的就是里头的下脚料,真不是什么好东西啊。贾兰一愣,便把贾菌的话说了,又道:“娘,我这样,人家都以为我是个摆谱的,还怎么跟我一块儿玩?”李纨想了片刻,道:“兰儿,若是我们今日没有这些,比方说,连个像样的绵袍都没有,自然也有那些只认衣裳不认人的笑你不理你,你又待如何?”贾兰道:“是我穿衣裳,又不是衣裳穿我,那等人,不结交也罢,有什么好稀罕!”李纨笑道:“这不是一样的道理?有那看不起寒酸衣着的,也有那嫉恨畏惧衣着显贵的,不都是只看了衣裳嘛?其实穿绫罗绸缎也好,穿破衣烂袄也好,里头的瓤子不都是你?你怎的不怕人笑你寒酸倒恼起人看你穿得体面了?”贾兰细想一回,笑道:“嘿,真是的!娘你说的对,便如贾菌这般,我们如今交好了,哪怕我再穿个黄金打的衣裳,他也当我发癫,亦不会如早先那般看我。”李纨点头道:“便是如此,真心论交,那是不问贫富穷达的,你寒酸他固然不会嫌你,你富贵他亦不会嫌你。结交的是你这个人,可不是你这身衣裳。”贾兰用力点头,又道:“话是如此,不过,娘,你给我穿的实在太暖和了些,那个脚炉白烧了一日,我哪里用得上他!”李纨看他一眼,狠狠一手指戳到他额头,又搂了过来笑。
第81章 。微澜渐起()
81。微澜渐起
贾兰去族学,李纨闫嬷嬷等人初时几日甚不放心,后来见他课也跟得上,又结交些同龄孩童,下了学到了家里言语说笑比先时还活泛,便都逐渐放下心来。李纨偶尔给他多带些点心,与人分食,更多些亲近之意。
院子里新来的小丫头小槿,家里有大事跟嬷嬷请了几日假,常嬷嬷见她这几日魂不守舍的,便准了让她回去。几日后回来倒又神采飞扬了,本以为会照着规矩扣她月钱,结果却并无人提此事,倒让她白担心一回。原来那张材家的见张材真有休妻之意,方急了,她本是最早跟着凤姐做事的,这会儿没了主意自然求到凤姐跟前,凤姐敲定了她的心思,便给她出了个主意。待她那便宜兄弟再来闹时,张材家的便道:“你娘虽嫁了我爹,你与我家却并无干系,你姓的是你亲爹的姓,却惦记着后爹的财产,不知是何道理?”这话问住了她那兄弟,早先他一直说的便是“也叫了这么些年的爹。”如今看来,不过是便宜爹罢了。他便回了家去与他娘商议要改姓,他娘本是个没注意的,又自来宠这独苗,自然没有什么不应的。只是这话却传到了他前夫家去,那家人便不依了,寻上门来道:“当年便是因为有这个儿子,且也是继了香火承了姓的,方许你带着家产改嫁。如今你既要将这儿子也改姓了后爹,那且将当年的家产还来!”这本是没脸的事,只是张材家的这便宜兄弟是个有钱什么都干的主,他一心想着张材家的嫁了张材在贾府那等门第里当差,且还是个管事,不知道有多少银钱,一心想要扒着这条大腿,跟这个一比,换个姓改认个祖宗算得什么大事!便回去劝说他老娘,又问了当年带过来的东西,虽没几个银钱,奈何如今他手里也变不出来,这会儿又没个根由去问张材家的要,便跟他娘商议,将现住的屋子抵了出去,先把那头的事了了,再改了姓,那就是张材家的正经兄弟了。他娘也是个没见识的,听他说的头头是道,便都由他去了。于是便典了房子换了几十两银子,还了亲爹族里当年带过来的家产,那头拿了银子也不再聒噪,立了字据只道婚嫁生死再无干系。他只当这事摆平了,便去找张材家的,说改姓的事,又说如今已没有地方可住,要张材家的与他买个像样的宅子。张材家的没有出面,倒是张材站在门口对那对母子道:“你要跟我老丈人姓,那是你的事,只要我老丈人族里同意便行,如何日日寻到我们家来?我婆娘是我明媒正娶的,当年彩礼都给了,带了点嫁妆过来,老丈人也没有把家底给搭上。你如今把我老丈人留下的老宅都卖了,再说没得着什么也太打嘴了些。只这么日日跟我这头折腾,莫不是你花光了我老丈人留下的钱财,又想换个便宜老子好再捞些?那你也不能看上我啊,第一我婆娘还活着呢,第二你娘跟我差着辈儿呢!”一席话把那老娘羞得几乎晕过去,偏偏当日那便宜舅子以为事事得定,特站在街口与张材理论,便围上了不少闲汉看热闹,听了这话众人大笑不已,便有人道:“这哥儿干的好营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