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开天门-第1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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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大概是她柳玉玉这十几年来唯一一次用尽了力气说的话,她如何不知道若是别了江夏,张明月他们会继续沿江西上,到时候即便是自己爷孙女两在江夏等候,他们又真会再租自家的船?
“这……”
船家老头儿苦笑,他显然没想到自家孙女会如此激动。
“玉儿,并非爷爷不让你去,只是你应当知道人公子他们是要去做大事,你一个只会烧饭做菜的丫头去跟着做什么?”
“我都说了公子小姐他们已经吃惯了我做的饭菜。”
柳玉玉低着头不敢抬起头来看众人,因为她如何不知道说是烧饭做菜,但其实一路上根本就没做什么菜,一行皆是荒山野岭,炉灶都无,天知道这位向来腼腆的姑娘此时心里有多忐忑,似感受到了其情绪,久不说话的气宗大小姐才帮腔道。
“没错,爷爷,我们已经习惯了玉儿做的饭菜,你就让她跟着我们吧,我们会保护她的。”
“你拿什么保护人玉儿姑娘?你自己都是个累赘。”靠在船舷的少年人看向平缓江水不咸不淡道,此言一出气宗大小姐顿时变了脸。
“张明月,信不信本小姐立马就杀了你?”
“就凭你这张嘴?要是就凭你这张嘴就能杀人的话,这江湖还要三教圣人,还要陆地神仙有何用?”。。
张明月转回身继续冷嘲热讽,事实上这从剑山一路下山来他在路上没少跟大小姐斗嘴,只不过刚刚转身就听到公主似有似无的咳嗽声,这时他才看到抱着一堆柴禾鼻子上有不少碳灰的渔家女子已是眼泛泪光。
司马云极为无奈叹了一口气,心道自己这位兄弟是什么都好,唯独就不懂女人的心思。
“你要学的还很多啊。”
司马云拍拍张明月肩膀,随后才冲渔家女子道。
“玉儿姑娘,你别在意,我这兄弟什么都好就是嘴巴收拾不住,你也知道他跟人大小姐的恩怨,斗嘴在所难免,本来你不说还好,你这么一说我倒突然感觉饿了,不知道玉儿姑娘能不能烧一条鱼,我知道这姜水的鱼最为味美,小子,你说是不是?”
张明月虽不知司马云为何偏偏对自己说这一番话,但司马云的意思很明显,那就是要把人柳玉玉留下,留下其实也并无多大关系,他便绕过怒气冲冲的气宗大小姐接过渔家女子怀中柴禾。
“老狐狸这么一说我也突然发觉饿了,老爷子你说是不是?”
正在船仓打盹儿的独臂小老头儿迷迷糊糊答应了一声便又扯着咕噜酣睡,张明月淡淡一笑。
“那什么,玉儿姑娘,你做菜,我来添柴禾。”
渔家女子再也控制不住眼角清泪连忙点头称是,何青秀也破天荒的没有再度去找张明月麻烦,倒是依旧站在船头的书呆子李沐智嘀咕一句,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白日里沿江西上,夜宿姜水,时间倒也过的挺快,第二日中午便到达江夏地界,远处江面停泊着至少五六十艘大大小小渔船,柳老头儿划到江边便再也不前,众人都知道小老儿难处,便也不好强求,只得上岸步行。
与柳老头儿分别,柳玉玉虽有些念念不舍,但想到最多也就耽搁五六天时间也就不再多想。
“公子,玉儿就麻烦你们照顾了。”
裸露出半个身子的撑船老头儿一直等到他们上岸走出大老远后依旧守望,老头儿大声对着众人道。
“这孩子从小没了爹娘,只能由小老儿这个没本事的爷爷一手带大,也没少让玉儿这丫头吃苦,因此这丫头自小就特别能干,公子小姐们若是有什么需要玉儿做的尽管差遣就是。万万莫要客气,玉儿能跟着你们是她上辈子修来的福气啊。”
“放心吧柳爷爷,我们会照顾好玉儿的。”
十一人上岸,张明月走在最后回头冲那依旧等候在水面不望着众人离去的撑船老头儿笑了笑,挥挥手。
世间情义万千,始终敌不过这最为宝贵的亲情。
——
江夏地处西楚接近腹地的鱼米之乡,临江而建,更是因为姜水在此盆地汇聚成一片大湖,官府在此修建码头用作南来北往商旅船只使用,因为漕运差不多算是帝国之内最为省时省力的运输通道,故此江夏实在算得上是帝国商贸最集中的地方,此湖称之为江夏湖,此地成为江夏地,多有文人墨客说江夏出温婉女子,湖畔更有江夏楼,此楼依山而建,春秋冬时期尚好,最为热闹差不多是夏季时候,与广陵江一样有观潮的说法,江夏湖两边堤坝十丈高度,更有一铁锁桥从江这边跨越长达两百丈的江面直到对岸,可谓气势恢宏,相传当初修建这座铁锁桥时还请来了山中道士前来主持开工,更在江中下了桃符十二道以防有山间恶蛟借此龙门翻江倒海入海化龙,铁锁桥下悬挂斩蛟剑。
十一人入江夏境内时尚未入城便以能感受到这座古城的意蕴。
昭阳公主换了女装重新着上男装,气宗大小姐也如此,只因漂亮女子入了此等不亚于汴京城的古城大多数都会惹来麻烦,杨幼倩不换,她不习惯男装,柳玉玉不换,只因渔家女子实在太过普普通通,倒也少了许多担忧的心。
江夏湖两旁皆是江夏城,铁索桥相连,十一人进城便见人群熙熙攘攘,好个闹市,实在不像有帮派为祸的地方。
只不过越是看起来平平无奇的地方越是暗流涌动,比如此刻十一人踏进的这家客店,才不过进门坐下便有当地人上来问候。
“几位从何而来?”
“从很远的地方来。”
司马云道,那汉子又问。
“几位要往何处而去?”
“去见一个人,猎山雕。”
酒楼哗变。
第九十八章 赌档()
楚人提起江夏十之有**首先想到的并不是巍峨的江夏楼,也并非耗时长久气势恢宏的跨江大桥,多半首先想到的就是江夏境内最为匪患的鱼龙帮,此帮也最大的人,绰号猎山雕,相传鱼龙帮是此人一手建立起来,这人最开始不过在江夏做些几文钱小赌档生意,后来瞄准机会盯准了漕运之事,并且从一艘小渔船做起,后面越做越大,手下甚至已经有了上百条渔船,猎山雕并不满足于此,有了足够的船只他便开始招兵买马手下笼络不少小弟为其出力,彼时已有江夏一霸的实力,原本这样的日子若是安安稳稳,倒也过的舒坦,只不过猎山雕此人实在不容易满足,有了钱有了人手横行霸道,过往船只都必须遵守鱼龙帮地下规则这已经是人尽皆知的事情,曾有商船受不了此等压榨接连报官,官府的确是下来处理了,不过官府前脚刚走,后脚商船一家三口便横死于江中被人报复,追查到底最后也不过只抓出来一个收了足够安家费的替死鬼而已,从那时开始江夏境内所有人才明白一个道理,官府能保护你一时,未必就能保护你一世,故此也就从那以后再无人敢报官,只能忍气吞声向鱼龙帮缴纳天价钱财,如此恶性循环下去,鱼龙帮势力越大越大,发展越来越快,猎山雕终于控制不住自己贪婪向官府出手。而这位不过短短几年时间就组建鱼龙帮的猎山雕收买,官府的手段更是离奇。
江夏太守年方五十,名朱时俊时任江夏太守十年,兢兢业业,政绩卓著,原本实在是难得的好官,他有一子,名朱建业,寓意为建功立业,太守原本期望自家儿子即便不能建功立业最起码也得清清白白做一个好人才是,也不知道这位清官是不是上辈子做了什么孽,这样一位打着灯笼都寻不到的清官居然生出了一个吃喝嫖赌样样精通的败家子,仗着其父在江夏势力为非作歹,百姓怨声载道,却又苦于惹不起便只能忍气吞声,猎山雕不愧为一个从小赌档起家的小混混,知晓对付太守这样的清官绝对不能直接贿赂,知道要找准其弱点,朱时俊的弱点就是他那不成器的儿子朱建业,也不知从哪里牵线也或者谁人牵线,这两个实在算得上江夏人人唯恐避之不及的人物居然聚到了一起,猎山雕倒不愧为有点真本事人物,能屈能伸,最开始对这位太守公子唯命是从唯唯诺诺,并且让其在吃喝嫖赌上陷进去越来越深,可朱时俊原本就是清官,每年俸禄就那么一点,如何能禁得起自家儿子这般挥霍,没几天就败光了家底,家底败光,朱建业的赌瘾却是越来越大,猎山雕诱惑其签下了巨额赌债,并且亲自画押,猎山雕将这一纸巨额赌债令人送到了太守府。
欠债不还,即便是太守儿子又如何?鱼龙帮马上就可以昭告天下江夏太守朱时俊儿子欠债不还。
倘若那么做了江夏太守十年政绩下来的名声定然尽数毁于一旦。
朱时俊妥协了,因为不想让自己一家妻儿老小跟着自己受万人唾弃,有家不能回,有官不能做,这位政绩卓著的清官终于签了巨额欠款用来还自家儿子的债,同时也被猎山雕抓住了把柄,进一步以此要挟,可怜堂堂一郡县太守竟成为当地流流氓的傀儡,当真让人心寒。
此事并算不上是什么不能为人所知密辛,江夏大多数百姓都知晓,堂堂朝廷官员出了这等事情其实随便有一人一纸状书送往京城江夏太守都将就此下马,但江夏却无一人行此事,只因都知晓若是这一纸状书呈向京城会有什么样的后果,朱时俊官位不保,他若官位不保,那对于猎山雕也就再没了利用价值,巨额赌债以猎山雕的性子定然不会就此罢休,他若大发善心或许还能留下太守一家性命,他若下手狠辣,太守一家能不能活下一人都还是未知数,百姓大多都明白事理,且不说朱时俊时任太守十年兢兢业业落下了一个好口碑,百姓自然是不愿意见到这位太守一家鸡犬不宁,就说朱时俊倘若真的下马,朝廷定会新派太守前来接任,到时候免不了也是一个被猎山雕同化的下场,倘若调来的是一个如同朱时俊一般的清官还好,可万一调来一个鱼肉百姓的官,那岂不是与猎山雕同流合污,到时候一官一霸两相合作,只怕百姓将会处于水深火热之中。
他们在前来江夏之时就早已公主议论过这件事情,即便是素来眼高于顶的公主都对朱时俊褒奖有加,说朱时俊青年及第,从一个小小县令做起到如今时任江夏太守,不花百姓一分钱,不贪污帝国一分钱财,一身傲骨,两袖清风,就连国士宁致远都称其为人中俊杰,只是没想到一生清名,老来居然落得如此下场,这一趟出江湖之前皇帝楚中雁便有叮嘱,立求保住朱时俊清名,让其得以流芳百世。
若非鱼龙帮闹的实在是太大,恐公主也不会远道而来要来这江夏一看究竟。
客店里,司马云一言出全场哗变,只因不论是南来北往客商或是游客,又或是江夏百姓,谁听闻猎山雕三字不是毕恭毕敬叫上一声雕爷,即便是关系再好势力再大也会叫声雕老大,如今居然被人直呼其名为猎山雕,虽说这猎山雕也并非其真名,只不过外号而已,但不论如何直呼其名的人在江夏几乎是从未听说过,更何况是如今这十来个外乡人,十来个看起来并不友好的外乡人,两个女子,九个男子,还有一个独臂小老头儿。
那站起来的汉子目光在十一人脸上停留片刻,最终还是看向了直呼猎山雕三个字的青衫男子,他冷笑道。
“我猜你一定不知道死字是怎么写的。”
“我知道。”
司马云自顾自饮一杯茶。
“我也猜你一定没有见过猎山雕本人。”
汉子皱眉。。。
“我的确没见过雕爷本人,这江夏见过雕爷本人的人屈指可数,不过那又如何?在江夏境内敢直呼雕爷其名的人都不会有太好的下场,在江夏境内死了你们十来个人实在算不上什么大事,你们是想试试?”
司马云倒也不着急回答这汉子的问题,他淡淡笑道。
“连猎山雕本人都没见过的小鱼小虾就敢如此大放厥词,看来这猎山雕果然不简单,不过你这人实在不怎么太聪明,你有没有发觉?”
汉子愕然。
司马云紧接着道。
“你连猎山雕本人都没见过,今日遇见是我们还好,倘若你有一天遇见了不该惹的人你也如此气势汹汹,你猜你死了猎山雕会不会帮你报仇?说得难听点,你觉得你为了猎山雕而死他会不会知道你是谁?恐怕不能,所以做人眼睛还是得放亮一点。”
“你说什么?”
汉子面色难看,出来混谁不是在意个面子,更何况是如今众目睽睽之下被司马云冷嘲热讽,他想出刀,却发现刀无论如何都抽不出来,因为不知何时刀柄之上已经有了一只虽然白皙却强有力的手,那是一个少年人的手,少年人冷冷道。
“你知道刀这种东西不是随便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