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剑庭-第37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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阶梯尽头,是幽冷的石室,石室之上竟密密麻麻的满是着肢体和器官,有的是人的,有的是兽的,还有是妖的。
盘起来悬挂绳索之上的肠子、泡在冰水中的肺腑、堆放在一起的手臂,大腿,新鲜的、半腐坏的、流血的、被晾干的,但凡人身上的部件,此处应有尽有。俨然一副地狱图景。
应飞扬也是见过世面之人,但见到这无数的尸块,心头不禁一寒,而姬瑶月面色也已经煞白,反倒是外表最怯弱的楚颂,此时仍能等闲视之。
又继续前走,前方隐隐传来争执之声。
一声低沉声音道:“不对,我先前就说了,人与妖的躯体会相互排斥绝非偶然,而是因血液不同,据我观察,人的血液分为四种,一种纯阴,一种纯阳,一种阴阳兼备,一种阴阳皆无,血液若不分阴阳混杂在一起,那便会发生排斥。”
一声尖细声音道:“我便知道你要说这些,纯阴之血只能与纯阴之血交融,纯阳之血只能与纯阳之血交融,阴阳兼备的血能接纳其他所有的血液,而阴阳皆无的血液可以供给其他所有血液,但人与妖不同,不能一概而论!”
“如何不能,妖修得人身,便与人没有区别!”
“一派胡言,道中藏书可不是这么记载的!上头分明说……”
“呸,说什么说,书上记载若是都对,那还要我做什么!”
“是阿爹的声音。”楚颂不由轻呼一声。
应飞扬眉头一皱,放眼望去,前头已隐约见到两道人影。应飞扬冲楚颂比了个安静的手势,将脚步放轻,慢慢向前。
但走没几步,便听闻那低沉声音不悦道,“半夏,你怎么又来了!”
而后尖细声音声调陡然提高。“不对,不是半夏,也不是五方兽使,来人是谁!”
“高手!”应飞扬自诩气息隐匿的极好,但立了老远便被人察觉,心中登时戒备,而此时,两道如有实质的目光已经射来,应飞扬三人行迹已经暴露。
既然暴露,索性不再隐藏,应飞扬和姬瑶月各自按刀提剑,并肩前行,每行一步,身上气势都是箕张,恍如一对刀剑一寸寸拔出鞘。
而楚颂向前快走几步,看清争论的二人后,不由惊呼道:“阿爹,真的是你?”
而应飞扬也已看清了二人形貌,一者看起来四十多岁,身形矮胖,下颌有短髯,相貌平平庸庸,眼睛直勾勾朝这边看来,手中却还保持着原来的动作,正拿着一把尖利小刀,破开一具尸体的肚皮。
但这平庸的相貌在旁边的人衬托下,简直就像浊世佳公子一般出尘了,另一人是应飞扬平生见过最丑的人。
他身形不过三尺,个头就跟孩童一般,站在一个胡凳之上才与旁边那矮胖中年同高,相貌简直就是造物神所有失败品的结合体,皮肤好像橘子皮般褶皱,眼睛一大一小,小眼如黄豆般大小,大眼眼珠上却蒙了一层白翳,塌鼻子,龅牙,兔唇,头发说是全秃吧,却又偏有数缕仍顽强的黏在头皮上,还有一只手勾如鸡爪,蜷缩着伸不开。
矮胖男子看着楚颂道:“臭丫头,你怎么来了?”
而那奇丑的侏儒则扫了楚颂两眼,嘿嘿道:“老白牛,这就是你家闺女,长得不像你啊!”
“瞎说,不像我像谁,明明跟我一个模子刻出来似得。”矮胖男子哼了声道。这么一说,他之身份已不言而喻,正是神医楚白牛。
随后,楚白牛朝楚颂招招手,指着那奇丑侏儒道:“既然来了,那别愣着了,虽然他身材跟小孩似得,但也是长辈,叫他声万叔叔吧!”
卷七 第四十五章 搏兽斗针()
“你是万兽春!”应飞扬三人各自震惊,眼前侏儒身份已是不言而喻。
“没错,是不是让你们失望了,你们一定再想万寿春怎么是个死矮子?”万兽春怪笑道。
这确实是说出了三人心声,虽未见过万兽春,但对万兽春的形象三人早有设想,畜生道的风格是野性、荒蛮、粗犷,万兽春能成为万兽之主,统领一方,本以为他当是身高九尺,虎背熊腰,狮鼻阔口的魁梧汉子,却不料竟是一个丑陋的畸形侏儒。
但令他们震惊的却远不止是万兽春的相貌,更重要的是,楚白牛对万兽春的态度。
楚颂难以置信问道:“阿爹,你不是让畜生道的绑了吗?”
万兽春笑道:“绑他?开什么玩笑,赶他都赶不走呢?”
楚颂睁大眼睛,“畜生道的那些道众身上移接了妖躯,分明是你的手法,阿爹,难道不是他们逼你做得?”
楚白牛梗着脖子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道:“当然不是,我不愿做的事,就算公子翎那厮都逼不了我,这矮子怎么逼我?”
“可你,你怎么能替畜生道做事!”楚颂高声道。
“老白牛,看来你闺女和她的朋友对我畜生道挺有成见的,尤其是——这位!”万兽春看向应飞扬。
而应飞扬亦在盯视着万兽春,眼中冷寒如剑,尽是不加掩饰的敌意。“好说,你们既然没有绑了楚神医,那换我们绑,今日定要把楚神医带离畜生道!”
听说要绑他,楚白牛不快哼了一声,万兽春声音也冷了下来,“当着我面,绑我的客人,你们是不是看着我矮,就当我不存在!”
“怎敢?万道主,他们父女久别重逢,定有话说,不如留下地方给他们,咱们换个地方。”时间不多,应飞扬毫不虚与委蛇,直接便是出口邀战。
“也好,我正好想好好盘问你们一番,此处应是无人打扰,你们是怎么闯入的!”万兽春看着姬瑶月、应飞扬二人染血的刀剑,早已明白来这不善,矮小的身躯散发出了与他身形不相符的庞大敌意,侧目对楚白牛道:“老白牛,你们先聊,我去去就来。”
楚白牛道:“若是被他们打得半死不活,那就不要回来了,死在我看不到的地方,也省得我又救你一次!”
万兽春笃定道:“放心,我哪怕只剩一口气,爬也会爬到你面前,而只要有伤者在你面前,你就肯定会救,这是天性,改不了!”
楚白牛哼了一声,却也没反驳,又对应飞扬道:“你们两个是我闺女的同伴,那我破例提醒你们,跟着这矮子学着些,你们这些家伙,为什么打打杀杀的我没兴趣理,但只要还没死透,爬到我面前,我替你们医。”
“那我尽量不劳烦楚神医,万道主,请!”应飞扬手一引,与万兽春一同前行,向着入口方向而去。
“姬家姐姐,你们……”楚颂见他们都离开,不由担忧的扯着姬瑶月衣袖,好像是要将他们留下。
“我现在总算明白公子翎为什么会放任你冒险,或许他早就猜到了会是这局面,若是有谁能说服楚神医,那人一定是你,你才是这次成败的关键。”姬瑶月轻轻拉开楚颂的手,按住了刀柄。
“这里交给你,而我们的责任,是为你打出一条退路,一同离开!”
姬瑶月说罢转身,跟上那应飞扬二人。
万兽春一走动,应飞扬才注意到他的右腿竟也是跛的,可一对又短又跛的腿却始终紧跟着应飞扬的脚步。
万兽春察觉到他的目光,笑道:“怎么?看着我这个可悲的残废,是不是觉得欺负我这种怪胎会心生愧疚?”
“怎有可能?”应飞扬丝毫不曾大意,正色道:“以残缺之身,却能在虎狼成群的畜生道当上道主,我现在可是越来越觉得道主之可怕,远超我想象,更何况道主若化为兽身,这些残疾自然也就不存,所以,二对一,道主不介意吧?”
“我若是介意,你们就能一对一了不成?”万兽春摇了摇头,停下了脚步,“走得够远了,此处还算宽敞,就在这吧。”
万兽春的身形猛然膨胀,放大,一瞬间,周遭显得狭窄起来,“来,让我见识见识,你们究竟多大本事,敢闯入我畜生道,把老白牛带走!”
尖细声音陡然变得浑厚雄沉,不怒自威,转眼,一个人兽无害的畸形矮子变成了一个半人半兽的怪兽,牛角,虎额,狮鬓,狼吻,熊躯,鹰爪,象足……好似无数野兽七拼八凑混在一起,不属于任何一种传说记载的怪兽,但却融合出一种威势无匹的野性之威,倾压应飞扬心头。
这才是万兽之王该有的风采!
压逼临头,应飞扬不屈反伸,清啸一声,星纪剑乍然现世,剑锋直指万兽春。
“万道主,请赐教!”
…
见应飞扬他们走远,楚颂急忙问道:“阿爹,你为什么要呆在畜生道,你知不知道,我以为你被他们囚禁了,好担心你!”
楚白牛早料到她有此问,直接从一旁书架抓来一本医书,扔给楚颂道:“第十三页开始看,你若没将我教你的东西还给我的话,自然会明白。”
楚颂心中不解,接过书一目十行扫视,但目光很快就被书册黏住了,越看面上惊异之色越重,最后脱口而出,“怎么会?躯体移植,畜生道竟有这么精妙的手段!”
楚白牛道:“你也这么认为吧,两年前我游历南荒行医,恰遇上了万兽春那个死矮子,他那时正钻研着如何把妖躯移植到人身,结果发生相斥,走火入魔,神志不清的从畜生道跑出。幸好他命大遇上了我,我顺手救了他,便在在他怀中发现这书册,这一翻看,才把我吓了一跳,没想到躯体的移植之术,畜生道竟然已研究到了这种地步!”
楚白牛啧啧赞了两声,继续道:“我当时感到好奇,万兽春醒来之后,却告知我这本书所记载只是冰山一角,畜生道钻研躯体移植千百年,一代代的积累,道中所藏之丰,还要远超我想象,我当即便下了决定,与他一同前往畜生道。”
“一看不知道,畜生道这帮家伙真是坐拥宝山而不自知,只想打打杀杀的玩意,把自己躯体换成更强更有力的兽身,也就万兽春那矮子又几分见识,但还是局限于增强战力,闺女,我考考你,我为什么说畜生道坐拥宝山而不自知?”
楚颂吸了口气压压惊,之后道:“畜生道的研究已极为透彻,但方向却太过狭隘,比起移植四肢躯干,移植五脏六腑才更有价值!”
“说得没错,比起四肢躯干,五脏六腑才是人体的中枢,缺一不可,四肢躯干伤了病了都是外伤,但五脏六腑伤了病了就是内伤,外伤好医,内伤难治,但有了畜生道的研究做基础,或许五脏六腑坏了,也可以移植新的脏腑,这样一来,多少无药可医的绝症都有了医治的方法,不知可以救治多少人的性命!”楚白牛说着,眼中已闪着激动的神采。
“所以那之后,我便定居在了畜生道,整日研究,畜生道从南疆搬到昆仑,我又随他们来到昆仑。”
楚颂道:“但你研究的却是如何将妖躯移植到人身之上!”
楚白牛道:“我不止研究了如何把妖躯移到人身上,还研究了如何把人身移到妖身上,脏腑移植的研究不能一蹴而就,弄清人妖躯体相斥的原因,也是为研究脏腑移植铺路!”
“所以,那些移植了妖躯的畜生道道众,也是阿爹你的手笔?”
楚白牛理所当然道:“他们啊,他们一个个先自断躯体,然后拿着准备好的妖躯跑来找我,让我替他们装上,若是不及时救治,定然会失血过多而死,我为了救人,自然就替他们将妖躯缝合上了。”
楚颂气恼道:“傻阿爹,他们是在利用你,你看不出来吗?”
楚白牛道:“大夫本职就是救人,分所该为,哪谈得上利用不利用,况且要说利用,也是我利用了他们,他们送上门来让我练手和研究,我又何乐而不为?”
楚颂小脸涨红着大声道:“你!畜生道他们是坏人!你救了他们,这种人不能救,也不值得救!”
楚白牛摇头道:“是善,是恶,怎么区分,如何评辩?若每救一人,都需先考察他的心性、风评、过往行迹,之后才能动手救人,那根本延误医治的良机,最后谁也救不了!就算退一步,你先考察病人为人如何,然后才做医治,人心隔着肚皮,你又怎知你所见是真?相信我,判定善恶比医人性命难上千倍百倍,所以医者眼前没有好人坏人,只有需要医治之人!”
楚颂却执拗争辩道:“你说得不对,药祖神农氏的神器之所以是神农尺,就是告诫我们后辈医者,心中要有一把尺,就算善恶难断,也要在心中称量一番,求个无愧于心,大夫不光要救眼前人,还要救更多不在眼前的人,有些人救了,就是在杀人救了,就是满手血腥,洗也洗不干净!”
“你懂什么!”楚白牛脾气也上来了,道:“好好神医之女,跑去给公子翎那厮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