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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章

乱世江湖行-第8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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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公道。”

    阮玥听言抬起泪眼又再望两下丰子都,点点头,说道:“是啊,便该当这样。这些禽兽不如的渣滓,确实是不杀不足以平民愤,彰公义。”说着解下背后的包袱,从中取出一袭衣衫,走过去轻轻地覆盖在那少女的尸身上,见她双眼兀自圆睁不瞑,遂伸手来缓缓为其合拢上眼皮。

    丰子都忽地长长一声叹息,自己终归有所明白,话虽是如此一说,然而天地茫茫,却要到哪里去寻究那个采花贼?抬头四顾,但见月色下漫漫山野,疾风压草,只是十分空旷寥寂。丰子都不由又想起自己年幼时的惨痛遭遇,此刻益觉腔臆更为堵得慌,痛得苦,说不出的滋味都齐地涌上心头。

第十六章 明心见月(十二)() 
    山风劲急,嘶叫声阵阵卷过坡垇,打着转直掠上树梢尾。丰子都瞧着蒿草堆里的那具少女尸体,心情只为十分复杂,悲痛、哀伤、激愤、恼恨等等皆而有之。过得许久,他转念想道人终归已死,岂可再容暴尸于天底下?眼前当务之急须要入土为安,好给死者留下最后的一丝尊严。丰子都于是循着夜色在草丛旁边搬开块块石头,不顾手上伤痛,用手挖个深坑,埋葬了那少女的尸首。

    阮玥在一旁默默来相帮,堆土为坟。夜风飘忽,月沉西山,不时两人安葬那少女完毕。昏暗中阮玥见到丰子都一双手因为挖坑而致伤痕累累,血迹斑斑,心痛不已,又是取出药膏来细细为之涂抹一遍,才于丰子都身侧坐落。望着坟茔,她忽然长长叹息一声,轻轻说道:“只不知道这位姐姐到底是哪里人氏,姓什么叫什么,却是可悲可怜。”

    旁边丰子都一听,甚觉奇怪,问道:“阮姑娘,怎么啦?”阮玥转过头来瞧一眼丰子都,顿得一顿,接着轻轻又道:“没什么。唉,我只是在想,倘若我们知道这位姐姐的籍贯姓名,我们两人自可为她竖个灵碑,她亦才不致如现今这般客死他乡,飘飘荡荡,终归魂游无主。”

    丰子都闻言猛然间一顿愣怔,抬眼望着跟前新堆的坟茔,久久只为无语。过得好大一会儿,丰子都突地站起身来,仰天悲叹,摇头道:“乱世江湖,人人危殆,现今姑且要自顾,尚为来不及,正所谓是朝不保夕,可哪里还有人能够顾虑得上这些所谓的孤魂野鬼,到底来姓什么叫什么?”转念想及自己屡次死里逃生,倘若当时便就死了,只怕也是从来没有人知道自己姓些什么叫些什么,更遑论有人会为自己埋尸立灵碑。自伤自怜之际,丰子都不禁心头隐隐是一阵阵的作痛。

    阮玥自小随从师父白尼神尼游历江湖,确实沿途所见到所遇到的诸多生死杀戮,死者最后莫不都是就地草草裹尸埋葬,作那异乡飘魂。皆因个个刀刃上乞讨生活,形格势禁,彼时果真为顾虑不及太多世俗的东西。闻言阮玥随着亦站起身,也是一阵长吁短叹,遂依照当地的风俗,四处去寻些圆形小石块来堆放在那少女坟茔的顶上面。

    两人毫无来由地于这半山腰中撞见此等奸杀惨事,却连凶手到底是谁尚未得且知,虽则说乱世之下恶魔乱舞,人人自危,然而天理昭昭,循环不息,岂容来让凶徒有所逍遥法外?丰子都和阮玥两个人均为愤愤不已,感慨万千,暗暗只把主意拿定,纵使前去荆棘遍布,凶险无穷,自己两人都须务必找到那采花贼出来惩奸罚恶,给逝者讨还一个公道,彰显正义。

    然则天地茫茫,此际更却要去哪里才能找出那个暴戾恣睢丧心病狂的采花贼?这须为无啻于大海捞针。丰子都和阮玥两人互相视望一眼,从对方眼中均是瞧出心里茫无头绪。两个人神情寡落,暗暗摇头叹息,遂再无心情去煨烤那白兔肉来吃,月光下从山间胡乱采摘些野果匆匆充饥,便黯然寻路只走。

第十六章 明心见月(十三)() 
    天色微明时分,丰子都和阮玥一脚高一脚低,朝着坜崌山猛虎寨的方向沿路来到一处山边。两人见时候尚为早,连夜走山路又正是疲乏,方待于路边坐落歇息,忽然听得远处转角传来数人说话声,隐隐有火光显现。丰子都与阮玥不禁相望一眼,均自想道:“这里应该已为猛虎寨的势力所在,大清早的,莫非那些人也是山匪强盗之类?”

    阮玥听那说话声,人数当有七八人之多,遂轻声问道:“大哥,我们却要怎么办?要不要直接杀过去?”丰子都沉吟片刻,念起那茶亭老人、中年夫妇以及那少女惨死的一幕,咬牙切齿说道:“正好,倘若便是猛虎寨的人,倒省却一番我们寻路进山之苦。”他心里隐约只是觉得,奸杀山上少女的凶手多半就为猛虎寨的那些山贼匪徒。

    这时倏忽一阵山风呼啸着卷过,从山口处涌现出一大团茫茫白雾。那浓雾来得好快,瞬息间笼罩整个山谷。丰子都暗暗奇异,说道:“须不是却好?天助我也。”于即携着阮玥便向那火光处寻去。

    到得近前,但见围着一堆篝火七八个劲衣汉子团团坐住,正自一面说话一面吃肉喝酒,他们身边均胡乱摆放着刀枪等兵器。一人骂道:“他奶奶的,这团浓雾来得好生奇怪。”另一人说道:“是啊,可奇怪。劳兄,你说三当家他们怎地还不回到?莫非路上有什么事情耽搁?”又一人嘴里方塞着一块肥肉,闻言“咕嘟”吞下肚,淫邪笑道:“路上能有什么事情耽搁?多半是三当家他们发现了哪家的俊俏小娘皮,现在正搂住风流来着。他妈的,却害得弟兄们在这里挨吹了一整夜的山风。”先前那人摇头道:“只是苦了那五位侍卫大人还在山寨巴巴等着三当家回来。”再一人嘿嘿笑道:“狲猴七,依你来说,三当家现今搂住的那小娘皮白嫩却不白嫩?”说着猛地咽下一大口涎水。

    丰子都一听,只为愤怒不已,想道:“果然就是猛虎寨的匪徒。可他们却怎地和大内侍卫扯上了关系?不是历说官匪不容么?”没有往深处来想,对阮玥说道:“正要填饱肚子方有力气再撕杀。阮姑娘,我们便去向他们借酒肉来吃。”阮玥脆声笑道:“好,就怕他们不肯予借。”

    那七八个劲衣汉子浓雾里突然听到丰子都和阮玥两人说话声,均为料想不到有外人居然胆敢来涉足坜崌山猛虎寨,其中一名还且是女的。然而俗话说善者不来,来者不善,人人万分惊异之下,纷纷抄住身边的兵器跳起身,暗自凝神戒备。那狲猴七挺着长枪厉声叫道:“是谁?报上名号来!须知这里可是坜崌山猛虎寨,数千人马,精兵强将,你们都不要命了吗?”虽则声厉如斯,但语音里竟是微微有些轻颤,内荏不已。

    丰子都怒极反笑,哈哈数声,喝道:“是你爷爷来了。”浓雾中晃身径出,伸手一把抢过那狲猴七手里的长枪,随即抬腿兜胸狠狠只踹。那狲猴七眼见自己手中长枪瞬间被夺,大惊失色之下于即避闪不及胸口踹至的一脚,一声惨叫尚未来得吐出口,一个身子经已呼地直向后面远远跌摔出去。

第十六章 明心见月(十四)() 
    猛虎寨那众匪徒瞧见狲猴七眨眼之间便被来人所杀,却是看不清楚对方武功路数,人人不禁恐慌,惊声呼叫,纷纷后退数步不迭。一人手中大刀呼呼虚劈数刀,喝道:“是是谁?竟敢到猛虎寨来撒野,当真嫌命长长了么?咦?”这“咦”字自当为瞧清楚丰子都只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内心刹那间无比惊讶骇奇,张口结舌之际,由而事衷发出。

    阮玥这时亦自从浓雾中冉冉现身出来,缓步走到那篝火边,见火上烤的全是野猪肉,由不得是欢喜,笑声吟吟,在背后竹筐里取出一把药刀,轻轻割下一小块放进嘴里,咀嚼几下,点头说道:“不错,想不到这些莽汉倒也烤得一手好肉。大哥,野猪肉你吃是不吃?”丰子都大声道:“吃,当然得吃,要不然哪里会有力气杀敌?不过,且待我把这几个狗贼料理了再说。”对那余下匪徒疾声喝道:“狗贼,你们爷爷索命来啦!还不快快纳命来?”转身大踏步抢近,一拳直出,向首当其冲的一个汉子身上打至。

    那众匪徒只是猛虎寨的一般巡山喽啰,要道助桀为虐尚还可以力力遂至逮处,真正讲到争打撕杀,哪里能是丰子都的对手?丰子都这一拳为韦驮拳里的一招,是从武堂烈处所学而来,拳招虽则寻常,然而内劲却足可断碑裂石。

    那汉子眼前陡觉拳风吃紧,心知不妙,也是平时凶狠惯了的,莫知一个“死”字怎么个来写?怒声叫道:“须不是找死吗?”忙不迭地举刀便砍。谁知拳影一晃,“砰”的一下,已被丰子都拳头实实在在兜胸打中。那汉子此刻惟有听到自己全身骨骼断裂之声噼啪作响,鼓眼突舌际间,只嗬得半声,登即滚地一命呜呼。

    丰子都眼见自己伸手抬足间一举击毙两名匪徒,既惊且喜,想道:“怎地自己的武功数日来竟然勇猛精进了这许多?”再大喝一声,手中长枪随即迅捷刺出,枪尖点点颤颤,十分飘忽无定。这一枪枪招又是丰子都在南昌府牢狱里从峨嵋派黄钺处所见得来,有个名称叫做“仕女梳妆”。只听得两声惨叫,身前的两个匪徒无法闪避,已被长枪枪尖贯穿刺死。

    他却是不知,自从其任督两脉贯通后,内息由生,天人化一,再不囿于机体局限,武学见识自然异于常人。这些日子里丰子都又尽与武林中众多一流高手交战,虽则说过程中凶险万分,生死往往存乎一线,可他眼里所见各种各样招式,念中所存利弊顿悟,然不然心领体会,放之为准,随手拈来。如此,其武功再岂能没有突飞猛进?

    猛虎寨余下几个匪徒既见丰子都和阮玥这两名少年少女,浓雾中出现得过于突兀,悖于常理,已是个个各自惴惴不安,此刻他们又待见丰子都瞬间连毙己方三人,出手十分无情狠辣,莫不胆战心惊,魂丧魄散。人人只道是因为自己平时作恶多端,天怒人怨,道理循环,山魁石魈经已临降索命而来,哪里还敢有所伫足?登时吓得屁滚尿流,发声喊,纷纷丢弃手上兵器,转身乱乱忙忙惟顾四处逃窜。

第十六章 明心见月(十五)() 
    丰子都和阮玥既见那余下几个匪徒逃去,知道他们只是山上一般喽啰,懒得再去理会,也为肚饿之至,闻着阵阵肉香,遂老实不客气,坐到火堆旁,撕割野猪肉便来食。两人吃饱完毕,抬头但见远处山头一轮红日冉冉升起,浓雾渐渐消褪,眼前现出一座险恶峻峭的大山来。

    丰子都以及阮玥两人见那半山腰突兀着一处断崖,崖上依山势建有两排大屋,屋前插着一面黑色大旗,旗上依稀绣有一只吊睛白额虎,便知眼前所见就是那坜崌山猛虎寨。阮玥倒吸一口气,皱眉道:“这猛虎寨易守难攻,山上到处涧深林密。大哥,我们怎生上去才可?”丰子都沉吟片刻,说道:“那逃去余匪自当已经回山报讯,他们个个以为我们是前面进山,想必一路上经已重兵把守。我们偏却后山迂回上去,攻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阮玥听到,禁不住斜睨丰子都一眼,由衷赞许道:“大哥果然明见,这招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实为兵法上厉害路数。想不到大哥不单一身武功天下罕闻,行兵打仗上也是深谙其味。唔,只可惜当朝皇帝老儿没有慧眼识珠,任凭此等能人流落江湖,否则世间上焉有盗匪容身所在?”

    这顶高帽高高戴落,丰子都毕竟有些自知之明,然而听到身边红颜赞许,终究心花怒放。他脸色不禁红得一红,嗫嚅说道:“这是兵法上的计谋么?我却不知道。”阮玥莞尔一笑,睨视着丰子都许久,啧啧说道:“真人不露相,露相不真人。”丰子都一听由不得为哈哈大笑,说道:“阮姑娘才真正是称得上真人不露相,想那一袭行毒功夫无敌于天下,便连武当派那个老儿撞见了,都要逃之夭夭。”念起诸葛无恢逃窜下山时一副失魂落魄惊骇至极的模样,禁不住又是哈哈一阵大笑。

    阮玥见到丰子都这一次真正是为发自内心来和自己说笑,再不见昔时郁怒悲怆以及孤寂落寞,也替他暗暗感到高兴,但随即心里隐隐刺痛不已,忖道:“可惜大哥经历太多不如意事,总有诸般心结难解,总不能得到片刻欢颜。”喟然吁叹,笑道:“那诸葛老儿其实辈份甚高,武功极强,你我都不是他的对手。他这番能够逃之夭夭,全是拜荆灵那丫头扮作我师父白云神尼所致。”

    说到此处,阮玥猛地打住话头。她心里知道这位大哥与荆灵之间实在有太多说不清道不明的苦痛遭遇,如此突然提及,只怕是要引起他心中深处诸多的夹杂回忆。阮玥想道:“糟糕。”偷眼向丰子都瞧去,果见他一听到“荆灵”这个名字,神情间顿然寡落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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