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江湖行-第6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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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恨不得我马上掉将下去,自个儿落个耳根清净。”说着间双脚益加用力晃荡,那株松树随着亦更为上下摆动得厉害,又有数块石块咚咚掉下来。
阮玥素来知道荆灵的本性,听她所言,忙暗暗观察一下周围状况,发现无甚异常,方自放下心来。于是冷冷说道:“荆灵,你偷偷摸摸爬到那树上,应该不是仅仅想要来看高处风景吧?究竟有什么不可告人的意图?要不要我帮你下来?”荆灵明白阮玥的本事远在自己之上,座下这株松树万万不能倚作凭依,遂又是嘻嘻一笑,说道:“我千辛万苦的来到这荒山野岭,却能有什么不可告人的意图?倒是有些人呐,趁机要来做那不可告人的勾当。”阮玥闻言脸色顿时潮红不已,恼羞成怒,扬眉叱道:“荆灵,你到底下不下来?”
第十四章 山巅鏖战(十六)()
丰子都听到荆灵口里说出“不可告人的勾当”那七个字,想起自己先前情不自禁偷吻阮玥一事,不禁脸皮赭红,嗫嚅着说道:“刚才……唉,刚才……”荆灵“扑嗤”一笑,接口道:“情到浓时意乱迷。倒是我莽撞,坏了姐夫和姊姊你们两个的好事。”丰子都急忙道:“荆姑娘,却不是你所想……”旁边阮玥又气又急又是羞赧,只想从脚下岩石找条缝隙钻下去,叫道:“荆灵,你再要在这里胡说八道,可休怪我……姊姊不客气了。”声音但是蚊鸣相似,连她自己也听得甚不清晰。荆灵耳尖,闻言吟吟笑着说道:“不客气?你们不用跟我来客气,你们尽管去做那不客气的勾当就是了。”
阮玥但听荆灵口里说出的来来去去都是“勾当”那两个字,由不得羞愤攻心,心想这个小丫头口不遮拦,待会还不知要说出什么更难听的话来。瞥一眼丰子都,急忙弹手挥出,叫道:“荆灵,你到底是下不下来?”“嗤”的一声锐响,一缕白芒直向荆灵身下的松树射去。
那缕白芒甫触及那株松树,腾地一响,但见一团火球冲天而起,瞬间哔哔剥剥声乱作。荆灵尖声惊呼,叫道:“好心反遭雷劈,我巴巴老远的赶来给你们报讯,你们却这样报答恩人。哎哟,烧死我了,烧死我了,好痛,好痛。”跳身起来,在那燃烧的松树上只跳来跃去,避闪熊熊的火苗。
底下观望的丰子都眼见荆灵形势紧迫,旁侧就是那万丈深渊,怪石嶙峋,只要她一个失足跌下去,便归万劫不复,不禁甚为焦急,叫道:“阮姑娘,怎么办?须得救你妹妹一救。”四处崖壁去寻找可爬身上去的地方。阮玥轻轻握住丰子都的手,柔声说道:“大哥尽可放心,没事的。这丫头机警得很,她怎样上去,自当就怎样离开。”
果然听得荆灵在松树上大笑,叫道:“姐夫甚是有我心,我这里心领啦!姐夫,听说近日有什么七大派八大帮的魑魅魍魉正在赶往这药王谷,说是要找一个叫做丰的什么疯子,你们可得小心了,要亲热也别争在这一刻,免得到时不可告人变成广而告之。哈哈,我走啦!”身子倏地往上窜起,宛如一只灵捷的巧燕,几下纵跃,已经掠足在悬崖边一处凸出的岩角上,衣襟飘飘,瞬即没身于岩石后面一个甚为不起眼的溶洞内。
溶溶月光下,丰子都看得不禁是瞠目结舌,啧啧称羡道:“想不到荆姑娘的轻功竟然这般高巧,于此一点恐怕世间上再无人能是其匹敌。”阮玥默默望着那株燃烧的松树渐归寂熄,余烬一点点掉落下面的深渊。过得许久,阮玥回头对丰子都莞尔笑了笑,说道:“大哥却有所不知,荆灵那丫头之所以能够在悬崖绝壁上来去自如,皆因她手里攥着一根从上面垂挂下来的银蚕丝。这银蚕丝只有百草门后山的千奇洞才具有,极其坚韧,百毒不侵,刀剑莫能断,肉眼甚难看到,历来便是百草门的三大至宝之一。荆灵少少年纪居然得以拥有,看样子荆大掌门人对她甚为瞧重。”
第十四章 山巅鏖战(十七)()
丰子都恍然大悟,点点头说道:“原来如此。我原先便想这悬崖绝壁这般陡峭险峻,就要在上面站稳也是十分艰难,更加遑论能够腾转挪移。要不是阮玥姑娘现今来点明,我尚且要蒙在鼓里不知。”只想不到世间上居然存有如此神奇之物,倘若以其织成衣服穿着在身上,岂不是刀枪不入,独步天下?由不得对那根银蚕丝甚为向往,亟盼一睹其真面目。他却是不知,那根银蚕丝得来极之非易,银蚕生存环境十分挑剔,素喜独居,过地不活,九年方可长成,又待九年才吐丝,直到现在,百草门仅仅不过拥有二十三四根银蚕丝而已。
阮玥望住丰子都大有片刻,忽然长长地叹息一声,徐徐放开他的手,眼圈却猛地一红,盈盈泪珠已自欲将滴落。这时山风陡急,阮玥趁机转过身去甚久,方才悠悠说道:“自从大哥你一见到我的这个妹妹,就不知怎么的,总是失魂落魄,方寸大乱,什么事都抛之脑后。其实便算荆灵手里攥着些寻常物事,你心不在焉,又怎能去有所发现?”
丰子都骤地听到阮玥居然有此所说,于她话中之意甚是难解,见阮玥神色间不愉,想道:“难道我在什么地方曾得罪了她?”伸手挠着脑袋嗫嚅道:“其实我也不是什么失魂落魄,方寸大乱,只是,只是……”口转之际一时之间实在不知道到底该要说些什么才好。
原来丰子都大闹南昌府牢狱一事,不时江湖上经已尽皆传闻,以丰子都那独特身份,背后那有关于殷在野以及前朝宝藏的传说,岂有不在武林中引起轰动之理?一时之间武林豪杰江湖草莽闻风潮涌,从南昌府开始,四处翻查只为追索丰子都的下落。阮玥尽管身处药王谷,可于丰子都的故事亦曾有所听会,那日丰子都贸贸然登门讨水来喝,形貌卑污,性情却为疏狂脱俗,双眼神采内蕴,显然一身内力修为非弱,加上丝毫无惧屋前的迦陀罗花之毒。阮玥便隐隐料得眼前这少年应该就是江湖上人人欲得而后之快的那个丰子都。
那一年春夏之交,殷在野突然现身药王谷,并在药王谷住有三个月左右的时间,在向白云神尼咨询一些有关毒药问题的同时,亦传授了一些武功至理给予阮玥。阮玥尽管半知不解,此后毕竟受用无穷,当时就被殷在野的神采所来折服。现在遭遇丰子都,正是阮玥少女情窦初开,诸般感怀的时候,念起那一年异逢,由不得顿即暗暗心生异样。
而丰子都妄顾阮玥事先的劝戒,激于义愤,在阮玥犯厄受困时不惜只身来涉险,勇斗葛天庚和从云子,力保药王谷免除一场劫难,阮玥更是心里涟漪翩翩,情莫能禁。此后丰子都以一身无敌内功,却两次均为遭到荆灵的毒手,无法理喻的是,手法结果如出一辙。阮玥少女情怀,由不得胡思乱想,遂暗暗怀疑丰子都与荆灵早已便就相识,经历某些,竟然来对这个妹妹丛生醋意。
丰子都尽管历经磨难,且年长于阮玥,亦曾和程谷瑶一路跨州过府,日夜相对,同生共死,世事见识不少,可于少年情事,始终还是半知未解,懵懵懂懂。此刻眼见阮玥神情古怪异样,丰子都挠头甚久,猛地脑海里一阵激灵,心念陡转,那夜在渡口饭馆内,程谷瑶也曾是这样一副莫名其妙含嗔犹怨的神色,现在细细想来,何尝不为如出一辙?
第十四章 山巅鏖战(十八)()
念及此,丰子都心情激荡,伸手轻轻板转阮玥身子,长叹一声,说道:“阮姑娘,不错,我就是那个七大派八大帮都欲要找到的丰子都。不过,我确实不知道关于那什么前朝宝藏的事,一直以来,我都不明白,为什么那前朝宝藏竟然毫无来由地和我扯上莫大的关系?”当下遂对阮玥简扼说出自己踏足江湖以来的种种离奇经历,更加道出心里底处对荆灵诸般患得患失的困惑。
阮玥静静听毕,此刻才知眼前这少年心中莫名的迷惘与无奈,历经的痛苦以及伤悲,生死从来存乎一线,正谓今日难了,岂敢望明天?江湖虽然偌大,但处处险恶和荆棘,又哪里能与人可言说?也是长长叹息一声,怔怔望着丰子都只余两行泪水沿面颊滴下。
便在这时,断崖下面异声微响,丰子都探头望出去,月色下只见三人沿着岩壁缝隙迅捷窜掠上来,劲衣装束,看样子个个武功非弱。而山下小路影影绰绰,更有数人急行疾走,手里隐隐映射来刀剑微光。丰子都心下了然,明白是荆灵口中所谓七大派八大帮的魑魅魍魉经已赶到,惕惕忖道:“倘若不是荆灵那丫头事先赶来给报讯,我和阮姑娘在这里全无戒备,难免要坠入这些人的毒手。”回过头对阮玥说道:“这许人全是为着我一个而来,阮姑娘犯不着替我涉险。只要我离开,药王谷和阮姑娘当可无虞。”
说罢丰子都伸手擦拭去阮玥脸上的泪水,在她额头上轻轻只一吻,晃身来到悬崖边,纵声长啸,叫道:“丰子都在此,我看谁人能奈何了我去?”哈哈大笑,矮身就从那断崖下一线天钻将入去。
一线天内黑暗潮湿,丰子都高一腿低一脚摸索着仅是急走,心里想道上山的小路既然已有敌人来堵截,自己便须得穿过眼前这一线天另外才可觅路逃下山去。他先前为了阮玥不致被追赶上山来的那干七大派八大帮人发现,于是纵声高呼,惟冀望因此而能有所引开敌人,好让阮玥趁隙遁逾。虽为如此,但一想到上来的那些人个个武功高强,自己不知到底能不能逃脱得掉,丰子都终究还是惊慌,而却因走得惶遽,黑暗中额头就砰砰数次撞在对面的岩石上,只撞得个眼前金星纷纷直冒不已。
正遽遽走间,丰子都猛地被脚底下一根绳索绊倒,磕磕碰碰,跌摔得周身十分疼痛,不禁是甚觉奇怪,想道:“这一线天内何处来的绳索?”黑暗中忍住痛坐起身,伸手去四周摸索。一摸之下方才发现横七竖八都是一截截的短绳,此一来益加诧异,遂把将一条来高高举过头顶,就着线天间透下的丝丝微弱亮光察看。可不看犹可,一看由不得全身寒毛直竖,胆既战心又惊,手里的却哪是什么绳索?分明就是一条垂死的毒蛇。
第十四章 山巅鏖战(十九)()
原来阮玥先前在一线天洞口前点燃那支蜡烛许久,却是为熏杀洞内蛇虫来着。那蜡烛以三十多种互生毒物浸泡为制,五行相克,无色无味,但凡烟雾所飘到处,闻者莫不是不知不觉中为之熏倒,端可厉害。阮玥知道这处一线天地处异境,潮湿阴暗,内里必有剧毒蛇虫,两人若果贸贸然通过,当受侵袭,故而在风头前将带来的那蜡烛点燃,让烟雾随风飘进一线天洞内。只因心生悲悯,不忍尽杀,她仅仅燃烧大半蜡烛便将之吹熄。
丰子都不知,只道自己是被绳索所来绊倒,黑暗里摸索察看,方明了是一条即将垂死的毒蛇。他平生最怕此等滑腻丑陋之物,在知道手里的是些什么东西后,一颗心登即狂跳不已,几欲撞出胸腔外。丰子都惊声大叫,忙不迭地往旁边掷开手中那条毒蛇,抬头瞧见远处似乎有一丝丝淡光透进,也不知道是否就是出口,再无暇思索,迈开大步双手抱住脑袋便慌急急地沿着奔去。这一线天甚为狭窄,两旁岩石参差巉立,尽管抱着头,兀自砰啪声连响,脑袋身子脚板时不时被石壁撞到,可此刻丰子都哪里还来顾及得上疼痛?
那透光处果然就是出口。丰子都急乱乱一阵风抢出洞口来,眼前猛地一片开阔,但见溶溶月光下树影婆娑,绿草茵茵,山泉潸潸流淌,外面居然另有一番天地。他想不到在这险恶峻峭山峰里兜兜转转,竟可误打误撞进入此等人间胜境,慌躁的心情不由得瞬间舒宁,登时忘记全身上下被石壁撞致的阵阵酸楚和疼痛。丰子都伸手擦拭去脸上的血迹,一边张开口畅着怀大呼大吸,一边暗自忖道:“此处虽是药王谷的后山,阮姑娘恐怕亦未曾知道一线天的后面却有这般妙景,否则以她惯就的雅致,先前岂能在一线天对面只苦苦坐等?”
眼前美景如画,微风时时拂面,丰子都不禁满怀舒畅,身上被岩石碰撞的伤处似乎都已不再如何疼痛,遂在一处斜坡上惬意坐落。孰料刚坐下,耳边突然传来一阵疏朗的笑声,听得有人说道:“想不到经年不见,小兄弟风采依旧。哈哈,哈哈。”丰子都只料不到此地已自先且有人,由不得大吃一惊,急忙站起身循声望去。月色下但见一个面目俊朗的中年文士施施然从一簇树荫里步行出来,颏下三缕长须迎风飘逸。
第十四章 山巅鏖战(二十)()
此际自己当被一线天内那岩石撞得兀为眼青鼻肿,满脸血污,万分狼狈不堪,何来风采依旧?丰子都暗暗有些恼怒,但瞧到这人面目似曾相识,应该在哪里见过,略一凝思,禁不住欢喜说道:“我想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