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翻这个江湖-第6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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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虽然曲殊完全可以无视不留余力打趣她的琼姬,但她还是很应当地给了一声回应,回完还继续看着下面。原因无他,底下那个人与她天天盯着的画像中人实在相似至极,她此行南诏的目标,王室公主伽黎。
她的视线毫不掩饰,因为一些原因本就敏感的伽黎察觉到后顺着她的视线看上。只见窗口一个陌生的出众“男子”正盯着自己,那目光像是要把自己看穿。伽黎也不怯场,微微点头回应。
本还在想来的会不会是南诏王子舜化贞的曲殊见她居然仰面与自己相对,稍稍顿了下也颔首以示。
一次看似和谐,实为互相探视的眼神对接后,一声“有请红叶姑娘”让两人同时转了目光,齐齐往台上看去。
就听人还没到,底下的看官先是一片沸腾,在这欢呼声中,花魁红叶缓缓而来。
第八十章三女争艳风月楼(中)()
红叶身着一袭曳地红裙,手抱七弦古琴,款款而来。她红裙如火,一双丹凤妙眼风情万种,走至台中,盈盈一拜后退到后面。
“这样貌可及我七分?”琼姬倚窗瞥道。
曲殊看了眼红叶:“怕是不若三分。”
琼姬听了直夸曲殊嘴甜,心中却是认同的很。
不是她们有意贬低,花魁红叶虽然与寻常女子比起来有些不同的气质,可是比起上宫人来说却是一般的很。如果放在花魁这个位置,以琼姬阅人的目光来看绝对有些托大了。琼姬也是想不通,自己与她的比试怎么就四场全输,她赌气地猜想莫不是男人们都瞎了眼不成?
下面的舜化贞也带着伽黎入座雅间,护卫们分别严肃地站在房间各处,一点欢场的活泼样都没有。
舜化贞也通过窗子去看红叶:“并没有以前的几位花魁好看么。”
伽黎坐在椅上不动,她帮自己的王兄解决过很多麻烦,步入青楼还是第一次:“既然看不上便走吧。”
舜化贞摇摇头,饶有兴致地望着台上老鸨介绍本次花魁出阁的规则,坚持守在这里。
“我家这位美人如花似玉,眉画远山,肌凝白雪。标致异常还不为奇,最奇的是禀性聪明,赋情敏慧。”台上老鸨站出来,对着红叶就是一顿猛夸,“画是栩栩如生,书得羲之神韵,棋局无人能解,琴引百蝶来贺。今日哪位公子能先破此棋,便是先得到机会上台与红叶姑娘一较高下,不然,用我家红叶姑娘的话来说,就算是王室的人来了也不会跟着走的。”
她这话一说,让底下的看客纷纷叫好,喊着要上棋局。
大棋盘落下,竖着的棋盘横竖数尺,上面已布好黑白子,上书三字“伤春局”。大棋盘旁边又放了十几桌小棋桌,每盘棋都是一模一样的布子。
“东君见此未能解,只得伤春落寞回。”老鸨开始发挥自己的揽客能力,小扇子一摇招呼着底下人尝试,“十两银子上台,哪位公子先来呀”
红叶配合地往底下看了一眼,底下人很是受用地捧着银子排着队往台上走,白花花的银两看得老鸨喜笑颜开。
伊素和匡琴言坐在里面看大家在争着上台试棋局,后院的常疯则一个人孤零零地观察着。他都已经把每个人的脸都记住了,甚至连婢女都好好看了一番,就是找不见一个手上有挠痕的出现。
常疯不信这个邪,他把目光放到了风月楼楼上,思量到如果这里没有,大堂也没有,那个挖坟人会不会藏身在风月楼高处。他挠挠头,虽然楼上是不会让低等小厮上去的,但是排除掉目前的情况,似乎也只有这个可能了。如此想来他心中一定,从屋上爬起,轻功一跃翻入风月楼楼上,开始一个个房间的翻找。
红叶在十几个棋桌前穿梭,一人一落子,渐渐地台上人从满到少到无。上去的多是自诩有些本事的人,可他们上去不过与红叶交手几下就落败,白白地送了银子。
“妹妹,你可有解?”舜化贞在棋盘看上了半天,揉揉眼睛问身边还在默算步数的伽黎。
“再等等。”伽黎手指微动,紧盯棋盘凭空运算。这是一道大型的死活题,黑子优势,题面很大,要推算出白棋解法得耗上一段时间。
上来的人全部清空,红叶坐下稍事休息。老鸨身后的银子放了上下三层,她看着超出预料的银子收入笑得简直合不拢嘴。
一直划空的手终于停下,伽黎闭上眼睛又在脑海里过了一遍。这棋局算来算去居然只有一到两个胜法,绝对不能出错。
就在她做最后检查准备敲定的时候“竖十橫六”“竖九横三”,连续两声落子响起。
“竖八橫五。”伽黎闭着眼睛念到,声音恰好和外面的报子声重合。
伽黎一愣,往台上看去。
原来台上刚上了一位挑战者,两人对局,旁边的小厮报上棋步直接拿起棋子放置在竖着的棋盘上给大家观看。伽黎定睛看去,与红叶对局之人正是刚才在楼上与她对视之人。
连续的报子声响起,交错往下让红叶换上严谨的神色。
“给。”
就在老鸨忍不住想清算下银两的时候,又有十两银子出现在她面前。
“公子稍等。”老鸨揣下银子也不管来人。
红叶看了下来的伽黎,没有继续与曲殊走棋,愁云密布的脸上居然突然露出了欣喜之意。她回身指向一个小棋盘反而道:“请。”
“竖十橫六。”伽黎没有去新的棋局,而是直接站在曲殊身边报了下一步子。
插手棋局绝对是一件极为无礼的事情。
曲殊颇为意外地看向她,但见这一步棋与她所想一致,便没有说话阻止。
红叶也是没想到她会如此,不过她也没表示什么不满,落下一子也算是默许了对面两人一起走棋的事。
红叶走完曲殊又走一子,接着红叶,然后是伽黎,再到红叶,再到曲殊红叶持黑子,曲殊伽黎两人共持白子,三人竟就这一个棋盘开始了比拼。
底下人都惊讶一番,这可不是不公平的二对一,而是一对一,再对一。只要曲殊和伽黎两人之间谁报的下一步子与另一个人所想不一样,那就是在毁坏前面所有的布子。
“棋还能这样下?”匡琴言坐在下面看呆了。她从小出入江湖上流,匡庐又是文人墨客所钟爱的地方,五艺不算精通也是略知一二,今日绝对是头一次见到三人共局的情况。
“哈哈哈。”就在伊素和匡琴言看棋的时候,一个年轻书生坐下,“此局棋解法无出二三,所以出现现在的局面也是可以的。”
正是因为解法无二,所以落子的赢法几乎只有一条,曲殊与伽黎都已破此局,故而两人一人一步棋共对红叶也是无妨。
不过这是只有看破了棋局的人才能知晓的门道,如果看不破伤春局的解法者,就会像匡琴言这样大感惊奇。伊素看向这个不请自来的书生,见他身后还站着一个安静的女子,她指向这个女子惊讶道:“你不是茶楼里跟着老说书人的那个姑娘么?”
“那是家父。”书生笑道,然后伸手一指棋局,“快看棋,这一步可精彩了。”
书生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又轮到伽黎出子的时候曲殊默契地没有动作等她。但伽黎没有像之前一样快速报棋,反而深深看了眼曲殊后唇角一弯,指尖夹住棋子落下:“竖五橫三。”
这手棋作为弱势不守反攻,直接顶上,下的是又惊又险,看得旁边人都叫了声“完了”。
红叶也呆了下,奇怪地看向伽黎,黑子在手里握了握,还是继续按照自己的思路走下去。
曲殊不动了,转视伽黎。
“怎么回事?”匡琴言不懂发生了什么,只好问好像知道很多东西的书生。
书生面带笑意:“此棋两位‘公子’走的都是一路解法,而到此处,那位后来的公子变了棋,没有继续顺着下去。”
“两人不和,岂不是要输?”伊素问。
“非也。”书生很有耐心地解释道,“能不能赢就要看先来的那位公子有没有彻底参破棋局,想到另一种解法了。”他眼中带着赞赏,脸上一片笑意,漫不经心道,“后来的那位公子这么做,只是把两人与红叶姑娘的对局变成她们两人之间的对局罢了。”
第八十一章三女争艳风月楼(下)()
棋盘前,一位上宫九女,一位南诏公主,两人眼神交接后各自一笑。
曲殊哪会不明白伽黎的意思,棋逢对手,她没有因这招变棋而恼,仔细又审了一番,落子。
见她从容不迫的样子伽黎眼中露出欣赏,这招棋曲殊已然接住。
两人配合,转眼就又布上三子。
“咦,活了!”反应过来的人喊到。
活了一块棋并不算是翻盘,持黑子的红叶定定神,看着自己已经研究数百遍的棋盘叹口气。她没有继续落子反是莞尔一笑,将手里的棋子扔下道:“这局棋是小女子输了,不需再下,请二位试比画艺吧。”
听她此言,底下一片哗然,想不到刚才没有一个胜利者,这次一下又出现了两个。
老鸨赶紧上台,艳红的丝巾一甩,三幅准备好的笔墨纸砚放在书案上被人两两抬来。她在手里的签筒中抽出一根,打开后高声喊道:“本次画比,主题为‘对局’!”
此时所有人的视线都在台上,给潜入风月楼上层的常疯提供了一个绝好的环境。
风月楼一楼是大堂,接散客;二楼是雅间,接贵客;三楼是睡房,接做局客;四楼是寝室,住名倌人。
常疯先从二楼往上,搜寻一回后仍无所获,再往上见三楼空无一人,便只好探入住着姑娘们的四楼。
四楼的脂粉气尤为浓重,每个房间里住的莺莺燕燕们正谈论着台上的比试,话语中多是对红叶的浓浓嫉妒。那一声百转的语调,听得挨在墙角的常疯都浑身起鸡皮疙瘩。
他默默地眼观鼻鼻观心,道了两句“色即是空”,然后一个个戳开门上白纸去偷看里面。
姑娘的房间里更是香艳,小小的阁间中一切都一览无余。在属于她们的地盘上贴身衣物都随意摆放,就连自己身上也穿的不甚整齐,反正怎么舒服怎么来,露个香肩或是只披件薄衣什么的根本不在话下。
红粉帐,美人香。常疯的眼睛透过门上的纸窟窿眨巴几下一眼而过,然后坐在门下,自认天不怕地不怕的他看了几个房间后此刻脸上颇红,甩甩头把一些画面清出去后才继续往后。
大堂台中。
丹青笔墨一应俱全,笔有七紫三羊石灌提斗,鼠须勾线狼尾羊毫。颜有藤黄花青胭脂色,朱磦赭石翡翠绿。
抽到的题为“对局”,三女站在台上,看着自己眼前的颜料,红叶先动手调起色来。伽黎也在稍思之后提笔而动,曲殊的手划过眼前的粉墨,停在小笔之上,看样子都已胸有成竹。
三女笔墨挥动,是一场文斗。熟不知此刻楼上有人正拳脚相对,比着一场武斗。
就在刚才,常疯又戳开一间房,一眼瞅进去看见的不是向前面房中的妙龄女子,而是一个魁梧大汉。
这间房里暗乎乎的,只有一扇窗照着大堂方向开启,透进来一些光亮。在窗口,魁梧大汉站在那里看台上的人,一动不动。他手边台子上放了一个篮子,蒙着布不知道里头是什么。
常疯凝神一看,点点光线落在这人垂下的手背上,清清楚楚地照出上面的挠痕。
——你让小爷找得好苦啊。
常疯心中一喜,转又想到怎么一个小厮会来这高层之上?他离开房门看向门牌,上书三字“红叶居”。
这是花魁红叶住的地方,更不应该有人才对。常疯仔细看里面的状况,除了壮汉外别无一人。他摸摸身后的太白剑,压开房门迅速闪身进去。
房门一开一关间壮汉仍没有反应,他站在窗边,眼睛痴迷地跟着台上红影,盯在一处不意其他。
常疯屏气凝神,反手向上握住太白剑柄,一步步小心靠近。
平心静气,小心翼翼,背后偷袭,一击得手。可惜事与愿违,就在常疯离那人还有数步距离时,一根滚落的毛笔被他踩上。
“咯哒”
常疯一愣,看着转过头看他的壮汉人尴尬地笑笑。
壮汉练的是外家功夫,一拳拳如能击碎钢板。他不由分说呼啸而来,绝杀之势让常疯肩上挨了一下。
常疯顿觉此拳犹如万钧之重,抽出太白断剑,不敢再与之硬碰硬。壮汉被其剑招缠住,转身从红叶居桌下抽出两柄板斧,当当当剑斧交击,闪出银光暗芒。
楼上剑刺斧劈,台中提笔转折。
少年持剑,相对间剑若游龙;女子持笔,无声中笔下生花。
房里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