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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此方雅趣-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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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乘黄看着叶浅一本正经的严肃表情,突然忍不住笑了起来,“哈哈哈——”在漆几上滚了几圈,才上气不接下气地说着:“小叶子,玉佩里有东西的话也不是鬼魂就是灵识,难道它们还会守时?”

    叶浅横了乘黄一眼,也觉得自己的推测很离谱。看着乘黄因为太过肥胖挥舞着小短腿翻不过身来,叶浅无奈地笑着,伸过一只手去帮他,戳了戳他的圆脑袋:“让你嘲笑我,活该!”因为侧着头,所以叶浅没注意到躺在她另一只手里的玉佩中正缓缓升起一道如烟似雾的白光,光影中隐约可见个年轻男子的身影。

    乘黄正对着玉佩倒是看得清楚,“小叶子,玉佩!”

    “嗯?怎么了?”叶浅转过头,顿时吓得花容失色,慌忙中将玉佩失手扔到了漆几上:“鬼……鬼啊!”

    乘黄倒是沉着冷静反应也快,连忙跳了过去,两只前爪踩在玉佩上,张大嘴便将闪烁不定的光影一口吞入腹中。

    叶浅惊魂未定地看着眼前的一幕,猛然才反应过来,隐约感觉那个可能是田覃的残魂,“大黄,吐出来,快点吐出来啊!”

    乘黄翻了个白眼,搔了搔耳朵,有些无语,害怕的是她,现在让他把鬼魂吐出来的也是她。揉了揉肚子,一张嘴那个光影便又出现了,闪烁几下后才算稳定。如烟似雾的白光散去后,清晰可见一个紫色深衣袍服的弱冠男子,头发后梳,拢于脑后,头顶戴一填玉,有缨沿左右耳前下结颌下,乃是燕国士族的惯常打扮。虚影中,男子面如冠玉,目如朗星,鼻若悬胆,浩然正气中又不失文雅清秀。

    叶浅想了想,试探着启唇问道:“你,你是田姝姐姐的父亲?”

    田覃点了点头,影子虚晃了几下,玉石般的声音传来:“在下正是。”

    得到田覃的肯定回答,叶浅也不再害怕了。白日里听田姝说起当年的往事,她说自己的父亲没有信守承诺时,叶浅就隐隐觉得是出了什么意外,没想到当真如此,皱着眉头叹了口气:“大娘和田姝姐姐一直在找你。”

    “在下知道,也许正是因为放心不下她们母女才会在这玉佩中留存了一丝残魂。”

    想起了卧病在床的姬薇,叶浅一时间心中五味杂陈。田覃还活在这世上,对于姬薇来说虽然有恨,可还有撑着她活下去的念头,如果一旦她知道了田覃十一年前便离世了,虽然他没有始乱终弃,可姬薇再无支撑的信念,恐怕也命不久矣了。“十一年前究竟发生了什么?”

    田覃摇了摇头,“在下亦不知经过如何,只是依稀记得我被人追杀,死在即墨城外。”正是回到了当年身死之地,才会激起田覃那一丝残魂的执念,正是依靠着执念的力量才使他有微弱的能力在叶浅面前现身。

    叶浅听他所言,也是惊诧不已,被人追杀?就算燕昭王将田覃视为细作可田覃当时已然逃回齐国,从燕国国都到即墨城这一路上即使燕昭王有心灭口也是鞭长莫及,而且只要田覃亮出自己贵族的身份自然会得到庇护,又为何会惨死在故国?当年的他到底知道了什么别人不想让他知道的秘密才会引来杀身之祸?感觉这三言两语之下似乎掩藏着一个极为惊人的真相,越是触及真相中心越是危险。

    “先生既然愿意现身,想必是有所求吧?”

    田覃点了点头,缓缓道出自己的心愿:“在下想知道当年的真相,想明白自己究竟为何殒命,也想告诉她们母女我并非是薄情寡义之人,只是当年确实有不得已的原因。”

    叶浅虽然想帮忙可是确实很难办到,她总不能直接跑去告诉姬薇母女说她见到了田覃的鬼魂吧!唯一的办法就是查明事情的真相,但是一点头绪都没有,要从哪里开始查起?

    叶浅坐在漆几边上,单手撑着头,思索了许久后才开口问道:“当年的事情真的就一点不记得了?”

    “在下只是一缕残魂,留不得太多记忆。”

    “那么先生的本名是田覃吗?”

    “在下记不得了。”

    叶浅紧锁着眉头,抿着唇细细地捋顺着思路。如果名字没错又是齐国贵族,按照道理姬薇母子不会找不到,只能说明‘田覃’是他去燕国时用的假名字。可若是单纯懂医术的客卿,他又为什么要改了名字?如此欲盖弥彰的行为,不恰恰说明他去燕国是带着某种目的的吗?说不好当真是细作。

    叶浅不说话,田覃也在一旁沉默不语,虚影时不时地随着烛火晃动几下。叶浅身体特殊,又有天生的阴阳眼,灵魂令妖魔鬼怪们垂涎,身体更是它们梦寐以求的躯壳载体。乘黄因为白日里睡足了精神,此时瞪大着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田覃的鬼魂,若是他有什么要伤害叶浅的不轨行为,下一刻乘黄便会飞扑而上将他生吞了。

    “先生可还记得家乡在何处,临淄吗?”

    田覃沉思了许久,“不记得了。”

    “那……”叶浅想了想,“算了。”问了也等于白问!

    田覃有些不好意思,深深叹了口气,“在下实在记不得。”俯身拱手行了个礼,“有劳小女士帮忙,在下感激不尽!”

    叶浅连忙起身回了个礼,“先生无需客气,我会竭尽全力相助的!”

    乘黄一听叶浅的话差点气倒,她到底有没有脑子啊,轻易同鬼魂许诺,若是做不到他便会缠上她的!“小叶子谁让你随随便便就允诺的!不行,不行,省得以后麻烦,我现在就得吞了他!”乘黄气呼呼地便要冲了上来,叶浅眼疾手快地伸手拦住了他,将乘黄紧紧束缚在怀里,边示意田覃赶快回到玉佩中。

    眼见着田覃消失不见,乘黄气得吹胡子瞪眼,不停地挥舞着小短腿,“气死本神了,气死了!”

    叶浅边抚摸着乘黄颈下的绒毛,边小心翼翼地安抚他:“大黄,他们已经很可怜了,我们帮帮他们好不好?”

    乘黄冷哼了一声,“帮忙?你要怎么帮?”毕竟朝夕相处了十年,乘黄虽然时时和叶浅拌嘴,可他同清音一样,希望叶浅能平安快乐地度过一生。突然不再挣扎安静下来,乘黄从叶浅怀中跳了下来,蹲坐在漆几上,开始苦口婆心地教育叶浅道:“小叶子,别忘了你只是个凡人,而且能力有限。世道险恶,人心难测,越是接近权力的中心,人们越是会迷失自己,做出一些可怕的事情,杀几个人对于他们而言无异于捏死几只蚊虫那般简单。田覃身份不简单,你应该明白,他的事情也不在你能力范围内,知道吗?”

    “我知道,可是我真的很想帮忙,如果置之不理,”叶浅指了指自己的心口处,紧锁着眉头,“大黄,它会很痛,会压着我喘不过来气。”

    乘黄并没有听出叶浅话中的异样,以为她只是过于单纯善良,小短腿搭上叶浅放在漆几上的手,难得地一本正经道:“小叶子,善良固然是好事,也需量力而为,明白吗?”

    叶浅低着头沉默不语,心中却是打定了主意,这个忙她是一定要帮的!既然田覃死于即墨城外,那么当年的事情即墨大夫多少也会知晓一些,至少会知道田覃的身份,待明日即墨大夫来雅趣时,她一定要向他求证一番。

第十八章 夙愿() 
天刚蒙蒙亮,叶浅便早早起床开始忙碌着,按照清音的习惯每月十五他都会取出那架看起来年岁久远的桐木琴弹上几曲,琴声袅袅,余音绕梁。即墨大夫也绝对不会错过月中之日,雅趣一开门他便会前来,有时一坐就是小半日。叶浅正是挑中了今日这个不错的机会,做杏脯,做茶点,采露水烹茶,一切收拾妥当,只待开门迎客。

    “姐姐,玉佩还你。”叶浅擦了擦手,从宽大的袖口中取出玉佩递还给了田姝,有些羞愧地抿了抿唇,“对不起,我没想起来在哪里见过……没能帮上姐姐的忙。”

    “哪里的话啊!”田姝接过玉佩后低头看了眼,皱着眉头叹了口气,然后将玉佩紧紧地攥在手心里,如今看来,她心中刚刚燃起的一丝希望也熄灭了,勉强笑了笑,深吸了口气安慰叶浅道:“没关系的,你愿意帮忙,姐姐就很感动了,谢谢你!”

    “姐姐,你别灰心,我们还有希望的!”

    “希望?”田姝抬眉,既惊喜又疑惑地看着叶浅。

    “对啊!”叶浅俏皮地笑了笑,“不然姐姐以为我为何要准备这么久!今日即墨大夫会来,他见识广博,也与不少贵族们交好,想他应是会识得这枚玉佩的。”叶浅想了许久,虽然她知道田覃的事,可毕竟当事人不是她,即使要帮忙她也没有立场没有道理出面。“一会儿等即墨大夫来了,姐姐可以亲自问他。他人很好的,是个慈祥且和蔼的长辈。”

    即墨大夫是什么什么田姝自然清楚,万没想到叶浅会认识这般的人物,情绪有些激动,紧紧握住叶浅的手道:“小妹,姐姐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才好。”

    “说好了,不用客气的!”叶浅因为做活不方便就没有束腰带,弯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曳地长裙,清丽绝俗的脸庞透着红晕,额头上还有些许薄汗,她用帕子随意擦了擦,也觉得自己形容有些狼狈,指了指自己房间的方向,微微笑道:“姐姐等我去收拾一下,一会儿回来后我们便开门。”

    田姝努力平复过于激动的情绪,点了点头,道了声,“好。”

    叶浅刚刚转身要走,便听见房门打开的声音,反射性地仰头向二楼看去,果然见清音缓步走了出来。因为闹别扭,她也有好几日未曾见到清音,如今见到清音是又惊又喜,连忙笑嘻嘻地唤了声:“师父?!”

    听到开门声,田姝也应声朝向二楼看去,只见楼梯尽头,一位白衣男子长身玉立,不过对于叶浅这位师父的长相她只是有个模糊的轮廓,竟然无法描绘出他的相貌,但敬畏之感却油然而生。田姝心中一时疑惑,不禁有片刻的怔愣,待回过神儿后才意识到自己失礼,红着脸屈膝行了个礼。

    清音依旧是暗绣云纹的银白色袍裾,乌发被根玉色发带松松地束起,眉眼如画,清贵优雅,这十年间叶浅长大了,可岁月在他那张俊美到足矣倾倒众生的脸上一点痕迹也没有留下。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喜笑颜开的叶浅,无奈地浅叹了口气,世间可怜可叹之人数不胜数,不公冤屈之事更是多如牛毛,哪里管得过?又哪里是她管得了的?他只希望叶浅不要卷入是是非非当中,只是过着平凡普通的生活即可,如今这潭浑水他又怎么可能让她沾染半点!目光掠过叶浅,看向田姝,皱了皱眉头,微微颔首回礼,目光又转向叶浅,清朗的声音交代道:“今日便不要开门了,闭门一日。”

    本来都已经准备好了,若是不开门还不知道要再等上几日才行,叶浅心里焦急,直直地看向清音,倔强地追问道:“师父,为什么?”

    田姝对于清音的决定也有些惊诧,可是碍于人家是主她是客,心中再怎么急切也不能多说。扯了扯叶浅的袖子,小声道:“小妹,听你师父的话!”

    叶浅仍旧站在那里,固执地仰头看着清音,不为所动。

    清音没有回答,只是微微蹙眉看向叶浅,深邃沉敛的目光中隐隐透着几分愠怒,转身又要回屋。好啊,她当真是长大了,可以自己做主了,所以事事都要去违逆他?

    “师父……”看着清音转身的背影,叶浅的心狠狠一疼,师父是生气了,对自己失望了吗?咬着唇,难过委屈地想哭,她真的不是故意要去顶撞师父的,只是心底的声音迫切地提醒着她要去解决田覃的事情。深深吸了口气,眼泪在眼圈里打着转,“师父,对不起……都是浅浅的错,你不要生气!”低着头紧紧攥着垂在手心处的衣袖。

    清音推门的手一顿,没有回身,浅叹了口气,清朗的声音中透着几分无奈,“浅浅,你上来。”

    “嗯?”叶浅连忙抬头,清音却早已经进门只留下紧闭的房门,她也顾不上身边的田姝,胡乱地揉了揉眼睛,小跑几步,提着裙摆上楼了。

    “小,小妹……”

    大堂中,只剩下田姝愣愣地站在那里有些疑惑,师徒俩个闹别扭了?可这也太奇怪了!她还从未见过像叶浅这样敢公然违抗师命的?也从来没见过会向弟子妥协的师父!果然是活得久了,去的地方多了,就什么都能见到。

    屋中陈设极为简单,牗窗半开着,有丝丝凉爽的风袭来。临窗的地方放置着矮榻,榻上摆放着漆几,漆几上一架青桐为面,金丝楠木为底的古琴,而清音身上那若隐若现的幽香正是来自于琴底金丝楠木的香气。

    清音坐在矮榻边,低头专注地看着漆几上的古琴,修长漂亮的手指轻轻抚摸着琴弦。叶浅进门后,就站在离矮榻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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