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海情殇-第33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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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参歪着头想了想,若有所思。
夜沉如墨,浓浓的乌云压在半空,一如李仲飞此时的心境,化不开,驱不散。
是啊,木已成舟,他还能说什么?还能做什么?骂崔磊一通,还是揍崔磊一顿?那理由是什么?站在神劲军的立场,崔磊并没有做错,就算任碧雪知道了具体经过,也只会夸赞崔磊行事果断、处事周密。他之所以气愤,之所以郁闷,只不过觉得他如此信任崔磊,而崔磊却辜负了他的信任罢了。
念及于此,他长长叹了口气,忽又自嘲地笑道:“我今天叹的气,怕是要比往常一个月加起来还要多吧。”
中军大寨已近,哨楼旁站着一个纤瘦的身影,见他过来,迎上前道:“李大哥,你回来了。”
“原来是语艳啊,你知道我要回来?”李仲飞翻身下马,与侬语艳并肩而行。
侬语艳挎着李仲飞的臂弯,柔声道:“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你若回来,心情必定不好,所以不想你独自回营。”
“谢谢你,”李仲飞心头涌起一股暖流,他抽出手反拥住侬语艳的蛮腰,“没什么心情不好,我只是一时想不开罢了。”
侬语艳顺势依进李仲飞怀里:“是因为崔磊的欺瞒,还是因为韩大人打压排挤玉笏门?”
“都有吧,”李仲飞轻叹道,“我一直以为平定了李党和赵晋之乱,朝中会一团和气,会齐心合力振兴大宋,谁知不到半年已斗得不可开交,甚至比以前还有过之而无不及。”
侬语艳苦笑道:“只要有权力,就会有争斗,黑龙城尚且如此,何况这么大一个国家?李大哥,你想的太过完美了。”
她顿了顿又道:“至于崔磊,我觉得他并没有做错,若由着你的性子处理两派之争,你难道真的有力量使玉笏门和韩大人重归于好、团结一致吗?”
“我不能,我也承认崔磊没有做错。”李仲飞咬咬嘴唇道,“我只是觉得他的手段太过狠毒,想置玉笏门于死地而后快。”
侬语艳抬起头,看着李仲飞道:“李大哥,我能问你个问题吗?”
“你说,我们之间还有何话不能直言?”李仲飞扭过头,有些奇怪。
侬语艳笑笑,重新靠在李仲飞肩头,轻声道:“在你心里,韩大人与玉笏门谁正谁邪?或者说在你心里,究竟是韩大人重要,还是玉笏门重要?”
“这这好像是两个问题吧?”李仲飞挠挠头,一时竟不知如何回答。
第六百六十三章 你吓死我了()
夜朦胧,月朦胧。
月光自层层乌云的间隙挥洒下来,在李仲飞和侬语艳身旁留下一道长长的影子。
将坐骑交于值守的士兵,二人漫步营中,脚步踩在枯草之上,发出细微的沙沙声。
“语艳你看,”李仲飞眨眨眼,趴在侬语艳耳边笑道,“连我俩的月影都合在了一起,这便是世人所称的如胶似漆吧?”
侬语艳偷偷掐了他一下,娇笑道:“你什么时候也学会油嘴滑舌了?是不是不愿回答我的问题?”
“韩大人和玉笏门同为国之肱股,自然都是正人君子。”李仲飞挠挠头道,“但第二个问题嘛并非不愿回答,确实从未想过。”
侬语艳笑笑,忽然挣脱李仲飞的手臂,面对面看着李仲飞的眼睛道:“那我再换一个问题,如果这次失败的不是玉笏门,而是韩大人呢?你会不会也如此伤感?”
“这我好像也没有想过。”李仲飞怔了怔,又去挠头,“韩大人可能失败吗?”
“为什么不可能呢?”侬语艳苦笑道:“你是不是觉得这次党争是韩大人挑起来的,又有圣上在背后支持,而玉笏门一直被动挨打,所以认为韩大人根本不会失败?”
李仲飞认真地想了想,牵起侬语艳的小手道:“难道不是吗?”
“当然不是,”侬语艳摇摇头,轻叹道,“我虽然对朝堂之事了解不深,但也知道从来都是玉笏门主动进攻,而韩大人只是在反击而已。你伤心难过,不愿看到玉笏门土崩瓦解,只因从一开始你便站在了玉笏门的立场上,是你的立场蒙住了你的心、你的双眼。”
感觉到她指尖传来的些许颤抖,李仲飞皱眉道:“这些话你听谁说的?程涛?还是谭少卿?他们又站在谁的立场之上?”
“没,没人啊!”侬语艳脸上闪过一丝慌张,忙转向了一旁,“我跟着你这么久了,又不是白痴,多少也也能知道一些啊。”
李仲飞不疑有他,失声笑道:“你跟着我,为何比我看得还要透彻?”
“那是因为因为”侬语艳垂首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嘛。”
“好一个旁观者清,”李仲飞笑意不减,绕到侬语艳面前道,“我倒真想听听,你这个旁观者究竟清楚多少。”
偷偷瞥了李仲飞一眼,侬语艳小声道:“你真想听?”
“说吧,”李仲飞收敛笑容,正色道,“我的好兄弟不多,崔磊算是一个,他却因为我的心结对我阳奉阴违。因此,我非常急于打开心结,也许你能帮我。”
侬语艳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深吸口气道:“据我所知,韩大人从来没有改变,也没有隐藏他的理想和抱负,更没有为了自己的理想和抱负打击过别人。他只是一直在寻找志同道合的朋友,让更多的人加入进来一同实现他的理想。而玉笏门却恰恰相反,只要谁与他们存在分歧,就恨不得将别人排挤出去。”
说到这里,她突然扬起小脸,直视李仲飞道:“李大哥,孰对孰错、孰是孰非,你是真的分不清,还是不愿分清?”
李仲飞没有回答,牵着侬语艳的小手默默走向帅堂,侬语艳见状,不由焦急道:“圣上想收复失地、驱逐鞑虏,玉笏门不愿意,便指责圣上好大喜功,不顾百姓死活。韩大人想北伐中原、重振国威,玉笏门不愿意,便弹劾韩大人结党营私、作乱犯上。然而如今朝中最大的党派难道不是玉笏门吗?难道玉笏门就没有把持朝政、排除异己吗?韩大人之所以受人非议,只因他不会像玉笏门那般让自己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罢了。李大哥,你还不明白吗?李大哥?李大哥?”
连问数遍,李仲飞终于停住脚步,沉声道:“说完了?”
“呃?”侬语艳一愣,脱口道,“说完了。”
李仲飞笑道:“这就是你听到的?”
“是”侬语艳又是一愣,忙更正道,“是我自己想到的!”
李仲飞无所谓的笑了笑,望向夜空:“那你可知道,我并非一开始便与玉笏门站在了一起,而是被空灵谷的那场大火烧到了玉笏门的立场之上。”
“空灵谷?”侬语艳似乎想起了什么,没敢接话。
李仲飞长叹口气,猛地瞪着侬语艳道:“你可知道是谁袭击了空灵谷,放了那把大火?”
“我”侬语艳脸色大变,噔噔噔连退四五步,胡乱摆着手道,“不,不是我真不是我!李大哥,我”
李仲飞显然被她的反应吓了一跳,忙上前道:“语艳,你怎么了?我又没说是你,你这么紧张做什么?”
侬语艳怔了怔,忽然虚脱一般扑进李仲飞的怀中,带着哭腔道:“李,李大哥,你吓死我了!”
“是你吓死我了才对,”李仲飞拍拍侬语艳的肩膀,爱怜地道,“对不起,我被你的话勾起了一些不愉快的往事,所以才有些失态。”
侬语艳不自然地扭动了下身子,将小脸贴在李仲飞胸前,小声道:“李大哥,以后不要这样好吗?我孤身一人漂泊万里,再受不得惊吓了。”
“不会了,永远不会了,”李仲飞捧起侬语艳的小脸,柔声道,“谁知道我的小女侠如此胆小啊?”
侬语艳躲闪着李仲飞的目光,强笑道:“空灵谷是什么地方?发生了什么事,让你这么生气?”
“一言难尽,”李仲飞冷哼道,“因为空灵谷一事,我敢断言韩大人与玉笏门之争绝非你看到的这么简单,甚至比我想象的还要复杂许多。我虽然答应帮助韩大人完成北伐大业,但若是真有别有用心之人在背后推波助澜,我发誓定会彻查到底!”
“若没有呢?”侬语艳偎依在李仲飞的怀里一动不动,连呼吸都仿佛变得小心翼翼。
李仲飞紧了紧双臂,长叹道:“经此一役,恐怕朝中再没有人能撼动韩大人的地位了,但愿韩大人不会对玉笏门赶尽杀绝。”
闻言,侬语艳没有摇头也没有点头,只是跟着李仲飞胸口的起伏,轻轻叹了口气。
第六百六十四章 三月未发饷()
正如李仲飞所感慨的那般,经此一役,彭龟年贬官江陵府,十余位身居要职的玉笏门人被罢官落祠。数日之后,经韩侂胄大力保举,余端礼升任知枢密院事,京镗任参知政事,郑侨为同知枢密院事,韩门党羽派往各地出任外官者更是不计其数。
至此,玉笏门在朝廷之上再无一人可与韩侂胄争锋。赵汝愚心灰意冷,屡次请辞归乡,但均被赵扩好言挽留,虽仍居相位,其声势已与上任之初天壤之别。
星移斗转,日月更迭,转眼已近年关。
李仲飞结束了一天的紧张操练,正与侬语艳围炉闲坐,谈论着他手中的信札。
信是韩侂胄派专人送来,称马参前日上表朝廷,说飞虎军日渐娴熟,再有月余便可结束所有训练,无需继续驻扎山野。韩侂胄认为李仲飞有功于社稷,想举荐李仲飞出任无为军节度使,总领江北淮西军政。
侬语艳靠在李仲飞肩头,将信的内容反复读了数遍,激动地小脸通红:“李大哥又要升官了,这次可要好好庆祝一番,应该把豹卫将领全部召齐,一同喝他个天昏地暗。”
李仲飞哑然失笑,刮了下她的鼻尖笑道:“看不出你还是个小官迷呀,比我都兴奋。”
“当然高兴啦,你升官我也跟着脸上有光啊!”侬语艳揉揉鼻子,倩笑道,“如此一来,你比大姐那个黑龙大将军还要大啦,等回去以后,看她还敢不敢取笑我。”
李仲飞摇头苦笑道:“这只是韩大人有意,圣上准不准还说不定呢。”
“圣上对韩大人言听计从,又与你亲如兄弟,没有不准的道理。”侬语艳勾了勾炉火,火红的炉火映得她小脸更加娇艳欲滴,“你看不出来吗?因上次你默许了崔磊冒你之名打击玉笏门一事,韩大人这是在答谢你呢。”
李仲飞略作沉思,缓缓点头道:“我倒觉得圣上北伐大计已迫在眉睫,不然不会让我去江北。”
“那不更好吗?总呆在这荒山野岭里,我都快闷死了。对了,程大哥前些日子弄了坛梅子酒,我去找他要来。”侬语艳说罢,蹦蹦跳跳地出去了。
看着侬语艳欢快的身影消失在门外,李仲飞惬意地伸了个懒腰。不知何时,他开始慢慢习惯了有侬语艳陪伴的日子,对他而言,侬语艳不只是红颜知己,更是得力臂助,有侬语艳在身边,他几乎无需过问军务,可以安心当一个甩手将军。这一点,连程涛和谭少卿也赞不绝口,大呼羡慕。
盏茶功夫不到,堂外响起悉索的脚步声,李仲飞起身迎出,却见值守士兵带着耿达匆匆而来,不由奇道:“耿将军怎么有空来此?”
耿达面色阴沉,也不答话,径直从李仲飞身边闯进帅堂,李仲飞情知有事,摆手打发走士兵,关紧了房门。
果然,不等他再次开口,耿达突然扑通跪倒,伏地嚎啕道:“李将军,请你为我们做主啊!”
李仲飞大惊失色,忙上前想将耿达扶起,耿达却纹丝不动,痛哭不止。李仲飞哪里见过这种阵势,顿时有些手足无措,急声道:“耿将军,耿大哥,你有什么事就直说呀!这么哭下去,在下也帮不上什么忙啊?”
正着急间,侬语艳抱着酒坛回来了,也被耿达的模样吓了一跳:“这是怎么了?”
“我也不知道啊,”李仲飞摊手道,“他来后就成这样了,只是哭,一句话也不说。”
侬语艳点点头将酒坛放在一旁,走过去用脚尖踢了踢耿达,粗声粗气道:“你说你这么大个人了,有事就不能好好说?哭,哭有什么用?有用的话还用得着打仗?找一群能哭的去哭死敌人不就得了?
“将军有所不知,飞虎军的弟兄们心里苦啊啊?”耿达抹着眼泪抬起头,却发现刚刚训斥他的竟然是一位美得令人窒息的戎装少女,惊诧之下,不由连哭声也收了回去。
侬语艳大大方方的将他扶起来,替他拍着身上的尘土道:“这就对了嘛,堂堂七尺男儿哭得像个孩子似的,丢不丢人?说吧,我和李将军都等着呢。”
“你”耿达瞅瞅侬语艳,又看看李仲飞,有些发懵。
李仲飞苦笑道:“这位便是侬姑娘,一直帮咱们操练士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