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海情殇-第33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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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赵汝愚已有所警觉,怀疑是否泄密,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于是一口咬定玉笏门人人忠心为国,绝不会党同伐异。赵扩听了只是微微一笑,回后殿置换朝服去了。
赵汝愚自认与韩侂胄无话可说,虽有心去待漏院探听昨日金玉兰阁议事的结果,但赵扩并未让他离去,他自然不敢擅自出宫,只好与韩侂胄在勤政殿中大眼瞪小眼地耗着时间。
等到早朝将近,赵扩也换好了朝服,竟一手一个拉着二人步行前往正殿,根本不让赵汝愚有接触群臣的机会。赵汝愚终于明白大事不妙,决定立刻取消计划,在大殿上,他多次使眼色让彭龟年放弃弹劾,但彭龟年始终视而不见,依旧上札力陈韩侂胄结党乱政等十一大罪状,其中便有教唆赵扩擅下中旨这最不该提的一条。
事已至此,赵汝愚只得破釜沉舟,硬着头皮背水一战了。果然,彭龟年话音未落,以京镗、沈继祖为首的韩党心腹便群起攻之,大骂彭龟年血口喷人、居心叵测,而玉笏门人却没按照原定计划行事,反而一齐对赵扩擅下中旨一事大加斥责,不但指证韩侂胄蒙蔽圣听,还直言赵扩不辨忠奸、不识黑白,没有明君之志。
眼看赵扩的脸色愈发阴沉,赵汝愚只觉天旋地转,直到赵扩龙颜大怒,当堂将彭龟年赶出正殿,下旨贬往江陵之后,他才幡然惊醒。但为时已晚,赵扩又接连下旨罢免了十余位玉笏门人,这些人无一不在昨夜赵汝愚交给崔磊的名单之上,至此,赵汝愚总算明白自己落入别人的圈套中了。
刚一散朝,赵汝愚不顾幸存玉笏门人异样的目光,拔腿去追罢官夺职的玉笏门人,而那十几位玉笏门人也在宫门外等着他,见面第一句话便质问他究竟安的什么心,竟帮着韩侂胄几乎将玉笏门一网打尽。
赵汝愚百口莫辩,只是追问昨夜众人在金玉兰阁如何商议的,为何今日竟做此不智之举,那十几位玉笏门人说正是按照崔磊的意思行事,才有今日之惨败,还说当时便有人提出质疑,但崔磊手持玉笏令,一口咬定得自赵汝愚的安排,谁也不能自作主张。赵汝愚听后,当场大叫一声,昏倒在地。
第六百六十一章 我是为你好()
听赵汝愚讲完,李仲飞与程涛等人对视一眼,叹道:“利用圣上的自负,故意拖圣上下水,这是要把玉笏门朝死路上逼啊!”
谭少卿深以为然,唏嘘道:“早知朝堂明争暗斗,其险恶程度不亚于战场厮杀,今日得见果然不同凡响,稍有不慎便会身败名裂!”
“这还不是玉笏门自己闹的?”程涛与韩侂胄交往甚密,一直对其十分敬重,此时得知玉笏门大败亏输,不无幸灾乐祸道,“其实圣上早有意出面为双方和解,但玉笏门没人听得进去罢了。”
“程大哥少说句吧。”李仲飞怕赵汝愚听了更加难过,忙丢个眼色制止程涛再向赵汝愚伤口上撒盐。
众人不再开口,站在一片杯盘狼藉之间望着赵汝愚。半晌,李仲飞见赵汝愚只是一味地唉声叹气,忍不住小声道:“赵相,不知赵相今后作何打算?”
“打算?还能有什么打算?”赵汝愚起身离开帅位,凄然惨笑道,“老夫来此只为一时气愤,诚如这位姑娘所言,其实就算小友在幕后操控这一切,以眼下形势,老夫也奈何不了你。唉老夫回去了,下一步,恐怕连老夫的相位也将不保喽。”
刹那间,赵汝愚仿佛一下子苍老了十余岁,他颤巍巍地走向门外,犹如一个风烛残年的七旬老人,正在迈向自己人生的终点。
然而,当他与李仲飞擦肩而过之时,却猛地扭头冲李仲飞怒喝道:“你可以告诉韩侂胄,他赢了,但老夫绝不认输!老夫但有一息尚存,绝不会任他胡来!北上伐金不是兴邦强国之策,只会害了大宋,害了他自己!”说罢再不停留,大步出门而去。
李仲飞心存不忍,转身刚要追出去,便被侬语艳拦住:“你去哪儿?”
“山路难行,我去送赵相回京。”李仲飞拨开侬语艳的手,吩咐程涛守好营寨,侬语艳却不依不饶道:“冥顽不灵,管他作甚?再说圣上有旨不许你离开天目山,你想为了这么一个食古不化的糟老头子抗旨吗?”
“放肆,你怎么能这么说赵相!”李仲飞脸色一沉,抬手将侬语艳推了个踉跄,去追赵汝愚了。
赵汝愚刚刚在侍卫的搀扶下爬上马背,见李仲飞跑来,冷冷道:“老夫自己回去便可,就不劳李将军相送了。”
“在下并非专为送赵相回京,”李仲飞笑了笑,招呼彭老六去将他的坐骑牵来,“崔磊竟背着在下犯下如此大错,在下想当面问问他。”
赵汝愚苦笑道:“老夫来时已派人找过崔磊,但毫无所获。老夫猜测,此人定是怕你追究,躲了起来,甚至早已不在京城了。”
“赵相找不到他,不一定在下也找不到。”李仲飞从彭老六手中接过缰绳,翻身上马道,“走吧,时候不早,咱们路上说。”
“随你的便。”赵汝愚无所谓的摆摆手,示意侍卫返程。
李仲飞没有带一个亲兵,只身跟在赵汝愚马后,屡屡想找些话来宽慰一番,却又不知如何开口,最终只得默默叹了口气,盘算去哪儿才能揪出那可恨的崔磊。
一路无话,片刻已近飞虎军大营,打头的侍卫见前面有人拦路,一边示意马队放缓速度,一边招呼左右迎了上去,呵斥道:“什么人如此大胆!深夜阻断山路意欲何为?”
“你们又是什么人?军营重地不得乱闯!”对方人数众多,足足不下百余人,等马队停下,便分出两队高举着火把将马队围在了中间,还有人竟搬来两架拒鹿横在马队前面。
李仲飞认出拦路的都是马参的亲兵,示意赵府侍卫无需紧张,侧侧身子靠近一支火把道:“这天目山大营何时需要封路了?你们可认得本将?隋安呢?让他来见我。”
“隋统领不在,你是啊!原来是李将军。”一个小校怪叫一声,冲身边两个士兵急急道:“快,快去通禀马将军,李将军果然来了。”
那两个士兵掉头便跑,其中一人忙乱中还差点栽了个跟头。
“果然?马参搞什么名堂?”李仲飞皱紧了双眉,喝道:“知道本将经过,还不快把路让开!”
那小校不敢与李仲飞对视,将脸隐于火把之后,陪着笑道:“马将军说了,他想见您。”
“想见本将去中军大寨便可,在此作甚?”李仲飞刚要发火,便听赵汝愚小声道:“等等无妨。”
“是。”李仲飞压住怒意,看向回营报信的两个士兵。
营中显然早有准备,那两个士兵刚刚跑近帅帐,便有一支骑队往这边而来,为首正是马参。
“今日我非要看看你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李仲飞冷哼一声,不等马参近前,便沉声道:“马将军,你这是何意?”
“李将军啊,末将是一心一意为你着想啊。”马参嬉皮笑脸道,“末将听闻圣上曾有旨意,令将军不得离开军营半步,所以末将才让亲兵卫队终日守着山路,以免将军无意间犯下大错。不然这大冷的天,谁愿意在外面挨冻?”
想不到他也知道赵扩密旨,李仲飞无法驳斥,只得冷笑道:“马将军的消息倒是灵通的很啊,不过今日不同寻常,就算圣上知道了也不会怪罪。”
“圣意难料,末将劝将军还是小心为妙。”马参仰天打了个哈哈,朝赵汝愚看去,嘴里嘀咕道:“让末将瞅瞅,这同行的都是何人啊?看上去不似豹卫兵将呀。”
赵汝愚无意隐瞒身份,迎着脸笑道:“将军连老夫也不认识了么?”
“唉哟,赵相爷!”马参故作事先不知,夸张地张大了嘴巴,却不见下马行礼,只微微欠身道,“末将甲胄在身,请相爷恕末将不能全礼。”
“无妨,”赵汝愚指指前方道,“现在老夫可以走了吧?”
马参眼珠滴流乱转,笑嘻嘻地道:“相爷深夜来此天目山,有何贵干啊?”
“老夫来找李将军谈点私事,就不劳马将军费心了。”赵汝愚笑了笑,忽然语气一转,目光也变得犀利如电,盯着马参道:“倒是马将军,明知老夫日落之前进山,却在此设障阻路,难道想替你的主子将老夫杀于这荒山野外?是也不是?”
马参被这突如其来的暴喝吓得一愣,忙拨马让至路旁,嘿然道:“末将可担待不起相爷这句玩笑,相爷请便,不过李将军却不能随相爷同去。”
“量你也不敢!”赵汝愚冷哼一声,冲李仲飞道,“既然如此,李将军请留步吧,老夫有侍卫护送,何惧宵小?”说着又狠狠瞪了马参一眼。
马参讪笑数声,也不接话,令亲兵卫队撤走拒鹿,目送赵汝愚一行扬长而去。
第六百六十二章 你干得不错()
等尘埃落定,赵汝愚一行走远,马参才悻悻道:“这老爷子,都穷途末路了还如此嚣张。”
“马将军,你这究竟是唱的哪一出戏啊?”李仲飞不愿再听马参在背后乱嚼舌根,冷冷道,“若没别的事,在下就回营了。”
马参一摆手道:“别啊,你就不想知道末将为何要拦你进京?”
“方才将军已经说过,将军好意,在下感激不尽,他日定当重谢。”李仲飞心中暗忖此路不通另寻他路,今日必须找到崔磊问个明白。谁知马参却呵呵笑道:“不愿眼睁睁看着将军抗旨,这只是其一,更重要的是不想让将军此时回京搅和了韩大人的部署。”
李仲飞奇道:“韩大人有何部署?今日他已然大胜,还不肯善罢甘休吗?”
“你看看,韩大人怕的就是你这种态度,”马参摇头叹道,“将军难道不明白除恶务尽的道理?”
闻言,李仲飞只觉一股怒火直冲脑门,厉声道:“恶?谁是恶?赵相是恶,还是玉笏门是恶?在下与韩大人都曾是玉笏门的盟友,以将军的意思,我们都是恶人,都应该被除掉?”
马参不愿与他强辩,撇撇嘴没有吱声,李仲飞又冷哼道:“在下初来天目山之时,你便提醒在下少去,甚至最好别去京城,也是为得这般吧?”
“不错,”马参这次回答的十分痛快,压低了声音道,“其实赵相离京伊始便被韩大人觉察,韩大人随即派密使来通知末将一定要劝阻将军进京,将军可知那密使是谁?”
李仲飞想通了来龙去脉,对马参早已心生厌恶,没好气道:“将军有话直说,在下没空和你绕弯子。”
马参满不在乎的笑道:“崔磊。”
“什么?崔磊?他现在还在你处?快带我去见他!”李仲飞惊喜交加,拨马便向营中奔去。他惊的是崔磊竟成了韩侂胄的密使,喜的却是正苦恼无处寻他,他反而自己送上门来。
李仲飞拼命抽打着坐骑,越跑越快,转眼已至帅帐之外,刚翻身下马,便看见崔磊躲在帘后,正一脸怯意地看着他。
从得知崔磊给玉笏门下圈套之时起,李仲飞便想狠狠教训一番这个擅作主张的兄弟。就在方才,他仍想二话不说先给崔磊几个耳光,但此时真的见面了,他却突然感觉自己的满腔怒火不知为何消散地无影无踪,甚至连句训斥的话也说不出口了。
他叹口气,走过去在崔磊肩头拍了一掌,又一把将崔磊搂住,无奈道:“雪姨另有密信吧?”
“大大哥怎知?”崔磊想躲,缩了缩脖子见李仲飞并无恶意,便任由被他拥住了双肩,苦笑道:“小弟并非故意瞒你,只因怕你左右为难,使事情愈发复杂混乱下去,那样的话,对谁都不利。”
其实李仲飞也是灵光乍现,忽然想到崔磊绝不是肆意妄为之人,不然任碧雪也不会放心将临安这么重要的地方交给他。听崔磊承认,李仲飞长长叹了口气,又狠狠拍了拍崔磊的肩膀:“你呀唉!”
“大哥不怪小弟了?”崔磊小心翼翼地瞅了李仲飞一眼。
“怪你什么?事到如今也只能如此了。”李仲飞叹道,“你干的很好,至少比我要强,雪姨果然有识人之明。兄弟,好好干吧。”
说罢苦笑一声,竟然就此转身走了。
马蹄声渐远,崔磊仍在怔怔发呆,回味着李仲飞最后一番话的深意。马参掀帘进帐,回头望望李仲飞的背影道:“他就这么走了?”
“走了。”崔磊呆呆地点了点头,神情沮丧。
“他就没说什么?”马参有些意外,“这不像他的性格啊!”
“我已将事做绝,他还能说什么?”崔磊用力地搓着脸,愁眉苦脸道,“我为神劲军立了大功,却永远失去了一位大哥”
马参歪着头想了想,若有所思。
夜沉如墨,浓浓的乌云压在半空,一如李仲飞此时的心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