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海情殇-第29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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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赵晋的惨状所惊，赵扩忍不住脱口道：“好狠！这得有多大的仇恨才能下此重手？”
太皇太后瞥了李仲飞一眼，沉声道：“狠吗？不使雷霆手段，怎能震慑奸佞，令其彻底打消蠢蠢之心？依老身看来，李少侠做得对，做得好！”
赵扩自知失言，忙改口道：“太皇太后误会了，扩儿指的是赵晋那厮，死到临头还想取扩儿的性命。他难道以为杀了扩儿就有机会扭转大局吗？真是死不悔改、死有余辜！”
他不敢去看李仲飞，小跑着上前将华威宏扶起，感慨道：“你又救了孤一命，孤欠你的实在太多了。”
“你我已是朋友，为朋友两肋插刀理所应当，殿下何必放在心上？”华威宏深吸口气，感觉除了气血不畅并无大碍，于是摇摇头示意赵扩无需替他担心，冲赵汝愚道：“赵大人，如今祸乱已平，殿下登基……”
谁知话未说完，就听他嗓子眼“咕噜”作响，突然一口鲜血喷在赵扩脸上。
赵扩大惊失色，顾不得血雾封目，急忙将摇摇欲坠的华威宏抱在怀里，扭头大叫道：“太医，快传太医！不，快去请罗神医！”
太极殿中顿时乱作一团，李仲飞、张明浩等人同时飞扑了过来。鲁司祚距离最近，最先冲到赵扩身边，他一手帮着赵扩支撑住华威宏瘫软的身体，另一只手抵在华威宏后心，将真气源源不断的注入华威宏体内。
然而，随着真气在华威宏经络之间游走，华威宏却一口接一口的向外呛血，直到最后，鲜血中已然夹杂了许多细碎的肉块。
见状，鲁司祚长叹一声，冲围过来的众人道：“华大侠被赵晋震碎了内腑，已经回天乏术了。”
“什么？不可能！”赵扩愣了愣，抱紧了华威宏嘶吼道，“绝不可能！他刚才还好好的，你们快救他啊！”
众人深谙武学，对内功一途尽皆精通，稍加思索便明白了其中的道理，均暗自神伤不已。张明浩叹道：“殿下，华大侠的时间不多了，快问问他有何遗言吧。”
泪水夺眶而出，与血迹混合，在赵扩的脸上划过，又落回华威宏胸前，一滴滴、一朵朵，像极了娇艳的鲜花。
赵扩虽不愿意，却又不得不接受这残酷的现实，哽咽着说道：“华……华大哥，你有何心愿未了，告……告诉……孤，孤一定替你办到！”
华威宏嘴唇颤动，但始终吐不出来一个字，只得将目光移向一旁，似乎想要在人群之中搜寻什么人。众人会意，忙相互散开，让他有更为宽阔的视野。
随着他的目光缓缓移动，众人也跟着逐一扫视着殿武百官，沉闷的气氛令每一个接触到目光的人都感到无比的紧张和压抑，几欲窒息。
终于，华威宏的目光不再继续移动，死死盯在一个人身上，眼中的光芒竟突然变得炽热起来，像两团熊熊烈焰。然而这团烈焰却在加速燃烧着他的生命，只一瞬，他的眼神又迅速黯淡下去，化作了一片空洞。
“华大哥！”感受到华威宏的离世，赵扩再也无法抑制悲痛，埋首华威宏怀中放声大哭，闻者无不落泪叹息。
良久，赵扩渐渐止住哭声，胡乱抹了把眼泪道：“华大哥要找的是谁？若是有仇之人，孤必将此人碎尸万段！”
话音甫落，赵汝愚上前道：“回殿下，华大侠是在找臣，而且臣应该已经明白了华大侠的最后遗愿。”
“什么？你明白？”赵扩不敢置信地追问道，“你知道华大哥想说什么？”
赵汝愚不答，转而面朝太皇太后道：“启奏太皇太后，如今乾坤肃平、寰宇清明，举国欢腾、万民拜服，然圣上沉疴念欲让贤，我大宋祈盼新君犹如久旱望甘霖、晦暗待浩日，早已望眼欲穿。固，臣赵汝愚力荐嘉王扩，顺继大统、接掌皇位！”
众人恍然大悟，省起方才华威宏的最后一句话，确是想请赵汝愚出面推举赵扩登基。于是，两班文武及李仲飞等人纷纷跪地附议，一时间，殿内殿外众口一词、呼声如潮。
太皇太后满意地点了点头，正色道：“如此，老身便宣布，即日起由嘉王赵扩登基为帝、另开新朝！诸位大臣要全力辅佐，若有人敢心怀异心，坏我宋室江山，国法不容！”
“万岁万岁，万万岁！”
山呼声中，早有关礼、韩侂胄去后殿取来皇帝冕服，当着群臣的面为赵扩换上，赵扩却面容呆滞，抓着那件已被华威宏的鲜血浸透的锦袍死不撒手。众臣苦劝无果，只得再请太皇太后出言宽慰。
太皇太后略作沉吟道：“皇帝，欲成大事者必须要拿得起、放得下！老身知你重情重义，但也不可沉湎悲痛无法自拔。华大侠忠心为国、至死不渝，当以国士葬之，你……”
“不！”赵扩大声打断太皇太后的话，握紧双拳道，“孤……朕要追封华大哥为王！以皇兄之礼厚葬！”
他看了华威宏一眼，又望了望赵晋的尸体，突然叹道：“而且，如今朕已登位，朝中局势也已平定，皇太后虽然先前那般所为，但朕已不愿过于追究，想将皇太后接回宫中侍奉，不知诸位意下如何？”
“这……”群臣万没想到赵扩登基伊始便提出赦免李后之罪，顿觉不知如何应对，相互对视一番，齐齐看向珠帘之后的太皇太后。
太皇太后笑道：“封王也好，赦罪也罢，这里再没老身什么事了。关礼，你扶老身回去休息吧。”说罢，兀自起身往后殿走去。
韩侂胄会意，忙躬身道：“圣上宽厚仁慈，实乃社稷之福、万民之幸！”
“那好，”赵扩遍视群臣，最后冲李仲飞道：“李少侠，就劳烦你替朕跑一趟，去灵隐寺知会姜大侠和何大侠，请他们不要为难皇太后。等皇太后回宫后，朕要当面感谢他们。”
“遵旨，在下告退。”
李仲飞领命欲出，刚至太极殿门口，却被铁人英拦住了去路。
第五百八十七章 新朝曙光（）
铁人英死死拽住李仲飞的手，苦着脸小声道：“仲飞兄弟，让我和你一同去吧。”
“为何？”李仲飞不解道，“如今大局初定，你应当留在圣上身边，看看有什么能帮上忙的地方，对你的将来也大有裨益。”
不提赵扩还好，一听说要他留在赵扩身边，铁人英竟浑身打了个哆嗦，眼中流露出浓浓的惧意。
李仲飞若有所悟，拍着他的手背笑道：“你已迷途知返，圣上宅心仁厚，又怎会为难于你？”
“可……”铁人英一缩脖子，显然不敢相信李仲飞的话，毕竟赵扩逃亡在外的数月之中，他曾几次三番的想要取了赵扩性命，如今赵扩贵为天子，谁能保证会真的将他先前罪过一笔勾销？
他二人拉扯不下，赵扩已在龙椅上看得真切，轻咳道：“铁少侠，你悬崖勒马、弃暗投明，并曾经帮朕躲过一劫，朕现在便可允你，对你以往过错概不追究。若你将来再立新功，朕必定与殿中诸位一视同仁、重重有赏！”
“圣上此话当真？”铁人英激动的两眼放光，当即舍了李仲飞，一路小跑着来到玉阶之下伏地跪倒。
“君无戏言，”赵扩笑道，“何况还当着这么多大臣的面，朕怎会骗你？你若还不信，朕可以在华大哥的英灵之前向你保证。”
“不敢，不敢。”铁人英一口气磕了六七个响头，腆着脸道，“这么说，草民非但无罪，将来还有可能加官进爵？”
“这要看你以后如何为朝廷效忠了，表现好的话，你身上这五品朝服便不用脱了。”看他一副小人嘴脸，赵扩的笑声中不禁带有一丝不屑。
铁人英哪管得了那些，又磕了两个响头，从怀里掏出一本小册子，双手举过头顶，叫道：“圣上不用等到以后，草民现在就想立功！赵晋心存不轨已有多年，拉拢了许多内臣外官，草民无意中从他那里得到了这本《百官谱》，圣上可凭此谱肃清赵晋朋党，永绝后患！”
听到这里，李仲飞双眉紧锁，暗忖一旦证实了这本《百官谱》的真实性，赵扩按谱抓人，又不知将有多少颗人头落地。
他心生倦意，无意再听下去，径直离开了重华宫，赶往西郊灵隐寺。
微风轻拂，西子湖畔绿树成荫。
李仲飞打马扬鞭，驰骋于官道之上，一路行来，冷冷清清看不到任何百姓。
眼见灵隐寺将近，岸边一个垂钓的老翁引起了他的注意，老翁白发苍苍、年逾六旬，稍显单薄的身躯中竟隐隐散发出慑人的气势。
李仲飞认出老翁正是姜善峰，忙甩蹬下马，飞奔过去行礼道：“姜长老，您老为何独自在此？何大哥他们呢？”
“你总算回来了，”姜善峰收起钓竿，瞥了一眼京城方向道，“宫中之事已了？”
“原来您老一直在等我啊，”李仲飞点点头道，“嘉王……哦不，圣上已经顺利继位，派我特来告知，请您老和何大哥他们回宫面圣。”
说罢，他又将自己昨日离开灵隐寺后的经历详细讲了一遍，听得姜善峰眉飞色舞、大呼过瘾，当得知华威宏为了护驾，死于赵晋手中之时，姜善峰又不由连连摇头，直道可惜。
二人边走边聊，不多时已至山门之外，李仲飞举目远眺，只见寺中香烟萦绕、晨雾缥缈，神劲军义士和丐帮弟子往来不绝，已将偌大个寺院打扫的一尘不染，根本看不出厮杀的痕迹。不禁叹道：“单看此间情景，谁能想到就在昨日，这里还是血流成河、尸横遍地？”
姜善峰看了他一眼，淡淡道：“任何权利的更迭，总要伴随着无数鲜血和生命的流逝，这是一种必然的规律，也是生存的法则。等你到了老夫这般年纪，便不会心生感慨了。”
“一将功成万骨枯，赵晋也说过这样的话。”李仲飞唏嘘道，“可话虽如此，眼睁睁看着身边的人一个接一个的倒下，又怎能真的做到风轻云淡？”
说话间，何霄鹏和侯爱庆经人传报，一前一后快步迎了出来。不等走近，何霄鹏便急声叫道：“嘉王当上皇帝了吧？打算如何处置李凤娘？是杀头还是自尽？只要他一句话，我亲手灭了那老娘们！”
连珠炮般的发问，令李仲飞哭笑不得，侯爱庆在旁笑道：“也不怪何总领如此暴躁，这一夜李后几乎没停过嘴，不是在骂五卫废物，便是劝说我们归顺于她。唉，真难为她一大把的年纪，还有如此之好的精气神。”
“都什么时候了，你怎么还唤她‘李后’？”何霄鹏撇嘴道，“她哪是精神好？之所以没完没了的唠叨，其实是想掩饰自己的害怕！我敢保证，等她听到自己已经彻底失败，肯定当场疯掉。仲飞，快说说圣上究竟有何旨意？”
李仲飞叹口气，幽幽道：“何大哥，侯校尉称她‘李后’倒也没错，她以后仍旧为‘后’，只不过从皇后变成了皇太后。圣上说了，不但对她过去的罪责概不追究，还要将她接回宫中侍奉。”
“什么！”何霄鹏和侯爱庆齐声惊呼，不满之色溢于言表，唯有姜善峰若有所思道：“圣上能有今日绝非侥幸，单论这份心胸，已不是我们所能及的。既然如此，我们便收拾一下一同回京吧。”
“唉！”何霄鹏一跺脚，心有不甘的走了，侯爱庆也跟过去帮忙召集队伍，准备车驾。
望着二人的背影，姜善峰冲李仲飞笑道：“你还未用早膳吧？智悟禅师早已安排妥当。史公子仍在歇息，一会儿你亲自将好消息告知于他，他肯定会高兴的蹦起来。”
“我就不进去了，”李仲飞略作沉吟，摇头道：“数月以来发生了这么多事，我觉得自己实在适应不了朝廷之中的尔虞我诈。如今功德圆满，我也该离开了，远离朝野纷争，在江湖上好好闯荡一番。”
“其实只要心在江湖，又何处不是江湖？”姜善峰虽有些意外，但没有打算开口相劝，只是问道：“你眼下有何打算？”
李仲飞笑了笑，随手整理着马鞍道：“陵儿还在金玉兰阁等我，我想带着她，一起去了结一些未了的心愿。”
“天高海阔，游侠眷侣，的确是每个江湖儿女的向往，”姜善峰抱拳道，“去吧，仲飞，在广阔的天地之间自由翱翔，尽情去实现自己的梦想！等到有一天想停下来歇一歇，就回翠青山，丐帮永远是你的家！”
李仲飞重重一点头，翻身上马，朝着京城方向狂奔而去。
碧空万里，旭日东升。
只有如此艳阳，才配得上这新朝第一缕曙光！
（第一部终）
第五百八十八章 恶霸欺良善（）
高怀怡淡景相和，才到尘途事便多。
碧嶂好期长定计，朱门唯见暂时过。
雄雄负气争权路，岌岌新坟占野坡。
成败分明刚不悟，未知凡俗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