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璃盏之再续前缘-第6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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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乐在宫千竹目光威逼下不得不妥协,缓声开口,“——你能想开,我甚是欣慰。”
凤连城看着他似是真诚的脸,红艳的嘴唇动了动,最终一句话也没能说出来。
爱着的那一边,永远都是输的那一个。
席中生变()
酒筵顺利进行到一半,便有弟子匆匆挤到正同宾客敬酒的凤涅阳身边,在他耳边低声道:“岛主,无尘长老出关,现已在外等候。”
“无尘?”凤涅阳愣了愣,无尘长老早已闭关数年,唯有当年舞未央失踪的时候出来过一趟,现在又在这个时候突然出关,想必是为未央的事兴师问罪来了。
他放下酒杯,同仙官客套寒暄了两句,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那弟子连忙跟上去。
外面夜风萧萧,重重瓦檐宫殿之上,一轮明月垂挂,冷清清的月光挥洒下来,园内早已整齐划一地伫立了八位青衫白袍的蓬莱弟子,无尘一身黑缎长袍立于八人之间,戴着扳指的手负于身后,气势不怒自威,此刻正抿紧了唇阴沉沉地看着他。
迎着那样阴沉的目光,凤涅阳心中叹了口气,不得不直直地长身一拜,赔罪道:“不知长老大驾,有失远迎,凤涅阳在此赔罪了。”
无尘只是直勾勾地盯着他,目光阴冷到像是全身滑腻的爬行动物,看得他浑身不舒服。
不知僵持了多久,凤涅阳的动作都有些难堪,他才缓缓地开了口,“岛主说笑。”
听出他话中的一丝嘲讽,凤涅阳顿了顿。“长老见谅,关于未央的事,原本……”
无尘淡淡地打断他,“岛主何须自责,舞儿的死,全是老夫教女无方,咎由自取,怨不得旁人。”
“如此,长老请入殿上座。”
无尘的目光淡漠地扫过他,在八位弟子的带领下步入殿中,再没有看他一眼。
他一入场,殿内所有的声音几乎一瞬间全部安静下来了,所有的目光汇聚在无尘身上,认识的人知道这是蓬莱长老,舞未央的生父,不认识的人只是举着酒杯,暗自惊叹这人的气派与威仪。
片刻的寂静后,位于上位的其他七位长老反应过来,纷纷围了上去。
“师兄!”
这一声喊,所有人才都如梦初醒,不由得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无尘被七位长老围在中间嘘寒问暖,目光却在殿内搜寻扫视着,最终落到了高大屏风下正谈笑风生的二人身上。
宫千竹只感觉一道阴冷的目光,笑声顿时戛然而止,犹豫着转过头,对视上一双阴沉的眼睛。
几乎是一瞬间,她便认出了这是舞未央的父亲,不为别的,只因那双眼睛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连眼神都一模一样,深沉而阴冷。
“无尘?”凤连城低低地念,纤细修长五指一下子握住了茶杯边沿。
听到那个名字,宫千竹这才恍然想起来,当年她被抓去蓬莱坞的时候,好像正是因为九璃盏护主的缘故,打散了无尘一身修为,想来他这么久没露面,便是因为她的缘故在闭关修炼了,而此番出关,定是听说了舞未央的事。
眼见无尘大步朝他们走去,凤连城几乎就要摔杯起身,宫千竹连忙拉住他,他法力还没有恢复,怎好冲动行事。
“借过。”
谁料无尘只是低声说出了这两个字,宫千竹一愣,抬头却只看到无尘眼角的沧桑与悲怆,不由得犹自一叹,这也不过是一个刚失去了女儿的老人而已。
她站起来让开道,看着无尘从中间走过去,在后面的一张矮案后落座。
一场一触即发的争端就这样莫名其妙地化解,众人都松了一口气,举起酒杯继续谈笑。殿内顿时又热闹起来。
凤连城转过头,阴沉沉地瞪着刚进来的凤涅阳,兴师问罪道:“你让他进来做什么?砸场子吗?”
凤涅阳连忙伏低做小道:“长老难得出关,总不能不给面子,再说长老也没想来闹事,不妨就此化干戈为玉帛,以和为贵,以和为贵。”
“就你会当和事佬。”凤连城白了他一眼,将酒杯往案上重重一放,“我不和他同处一室,竹儿,咱们出去玩。”
“诶?诶诶?”
宫千竹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凤连城拖了出去,只能心疼地看着案上那一桌点心离自己远去,点心啊点心……
无尘坐在案后看着他们出去,目光早已阴沉到了极点。
临终一别()
“……你把我拉出来做什么?”
走在夜间的石卵小道上,宫千竹疑惑地看看四周幽深的草木,这里远离灯光明火,唯有远处庭湖水光粼粼,夜风带着树叶簌簌作响,格外幽静。
“废话,你没看那老匹夫看咱俩的眼神么?不跑快点,谁替你收尸?”
“话虽这么说……”可是出来的话会更危险吧?半句话她哽在喉咙口,终究还是没说出来,而是换了个角度问,“可是我看无尘长老此番前来没有恶意,干吗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小人?!”凤连城勃然大怒,重重甩开她的手,气呼呼地道,“那你回去吧,死了我不管你!回去啊!”
负气地将她一推,转身就跑,很快便消失在幽深树林间。
宫千竹向后踉跄了一步,不由得在心中苦笑。好歹也是几百岁的人了,怎么还是这么孩子气。
抬头见人已经不知跑向何处,所幸这条路只能通向湖边,她叹了口气,慢慢走过去,在心里盘算着哄人的措辞。
刚一走出林子,踏上外面的石板地,忽然一阵强烈的晕眩袭来,她几乎连反应都来不及,只觉眼前景物一花,便软软地向后倒去。
肩膀忽然被人扶住,真气通过那人温凉的指尖传了过来,低缓的声音自耳边响起,“没事吧?”
那声音如此熟悉,宫千竹的耳目立时清明,回头看见一张近在咫尺的脸。
“是你。”
片刻的惊惶后,她平静下来,蓬莱这么盛大的酒筵,怎么可能不邀请他,是她糊涂了。
墨子离仔细盯着她的神色,见没有大碍,这才放下了手,“你身体不好,来这里做什么?”
她奇怪地抬眼看他,“你怎么知道我身体不好?”
墨子离语塞,想起在雅竹轩为她驱毒的场景,脸颊有些微热,不自然地侧过脸,淡淡道:“我把你养大的,你身体什么时候好过。”
“……”饶是宫千竹脸皮再厚,此刻也红了起来,幸好夜色中应该看不见,连忙顾左右而言他道,“那个……你怎么出来了?”
“屋里闷,出来转转,现在也该回去了。”
她听见他前半句话,正想邀他一同湖边散步,却生生被后一句话堵了回来,扯出笑容道:“好啊,刚好我还要去找凤连城,不如咱们就此别过吧。”
别过?
是别过了,今日一会,怕是以后永生难见。
他会活着,她将死去。
他居天庭,她于地府。
生生世世,青鸟飞鱼。
夜风萧瑟,湖水被风吹得波光粼粼,如同一面面破碎的镜子,在夜色中潋滟生辉。
“再见了。”她笑着朝他挥挥手,转过身,步伐有些僵硬地离去。
一步。
两步。
没有回头。
她看不见背后他的神情,只觉得脸颊被风吹得冰凉,抬手去碰,没有泪水,好事情。
她终于也会学着忘记,不再悲伤,不再沉沦。
“如果你就这样走下去,发现前面没了路,也不会选择回头吗?”
她蓦然愣住,后背一阵僵硬。
。
凤连城一路跑到了湖边上,想起来又有些后悔,正想回头看她有没有跟上来,忽然夜风送来一阵缥缈琴音,隔着大片湖水传入他耳中。
似是被琴声蛊惑一般,他踏上石桥,水上烟雾散开,那坐在湖的另一边弹琴的人,雪衣白发,好似月下仙人,水边珊瑚树亮晶晶一片,如同海底龙宫。
他站在桥上安静守望了很久,直到一曲终了,那人久久未曾起身,只是垂眸淡淡开口,声音轻柔空灵,“好听么?”
他并没抬头,也不知问的是谁,凤连城掀起一边唇角,换了个姿势靠在桥栏上,故作懒散道:“没我弹得好。”
那人淡淡地笑起来,青色月光洒在素衣白裳上,清浅如梦。
凤连城一动不动地看着他,忽然问:“你不打算回蓬莱了吗?”
“不了,大哥让我回绝情谷。”
“有空的时候还是回来看看,蓬莱可算是你师门,做人可不能忘本。”
没有回答,他看着他抱琴站起来,转身步入树林中,林中青烟缥缈,他的背影在夜雾中若隐若现,淡淡缥缈的声音传来,“好。”
凤连城望着长乐离去的背影,久久不能回神,温热的液体在眼眶中盘旋许久,终于还是落了下来。
一发不可收拾。
。
川川有话说:全书大结局倒计时中。。。。。。对结局有建议的亲们麻烦评论区留言,谢谢!(鞠躬ing……)
死亦何难()
“男儿有泪不轻弹。”
轻轻的声音自身后响起,惊得凤连城猛然抬头,宫千竹一身白色长裙站在他身后的桥头,静静地看着他。
他连忙胡乱抹了抹脸上的泪水,强笑着回头看她,极力掩饰道:“那个……我先回去了,竹儿,你在这里慢慢玩……”
宫千竹看着他仓皇离去的背影,心中犹自一叹,只是未到伤心处啊。
她在湖边站了一会儿,湖风吹过,粼粼水光闪烁,晃得眼前一阵一阵发晕,她就一直扶着桥栏,直到眼前晕眩慢慢消退才转身,有些迟钝地回到宴席上。
殿中依旧觥筹交错谈笑风生,凤连城已经回到席上闷头饮酒,她一眼便看到独自坐在矮案后不动声色饮酒的墨子离,想起方才在湖边的情形,竟不由自主地上前,鬼使神差地在他身边席地坐下。
“秉烛没来?”她忽然发现今天他的身边少了往日那个冒失又咋呼的丫头。
他没看她,只是淡淡地道:“她在懒床。”
“哦。”宫千竹只是愣了一下,很快便反应过来,他每次找的借口都是懒床呢。不由得苦笑着垂下眼眸,那丫头想必还在生她的气,自从上次在瀛洲吵过一架后就一直没机会和她说话,就连三天前在蓬莱的时候那丫头也是刻意躲着她,以前就算闹脾气,也从来没有这样过。
那丫头,这回怕是真的伤了心了。
她看着眼前的青铜酒器,正欲端起来一饮而尽,忽然被人夺了过去,在她面前放下一碗茶汤。
“喝这个。”
她兴致缺缺地坐着,借酒消愁的本意一下子被打破了。
夜渐渐深了,已有少数的宾客开始陆续告退散去,宫千竹一直坐在那里,慢慢地觉得有些困倦,眼前的事物开始出现模糊重影,上下眼皮像是在打架一般,箜篌管弦和宾客谈笑的声音在慢慢远去,周围的时空仿佛与她隔开一层看不见的薄膜,催促着她去往另一个世界。
谁在唱歌?
耳边仿佛响起了宁静遥远的缥缈歌声,她想伸出手,身子却仿佛跟灌了铅一般,重得一根手指都无法动弹,只能任由着自己慢慢坠落沉沦。
冰冷发麻的手被人握住,一根纤长的银针缓慢旋入手腕,脑海中那缥缈的歌声远去,耳目重新开始清明起来。
“谢谢。”她下意识地道谢,片刻才反应过来,有些错愕地看着他,他是怎么知道的?
墨子离收了针,转而重新端起酒器,自始至终没看她一眼,似乎并不打算跟她解释。
宫千竹满心疑惑,却也并没追问,只是一心看着歌舞。
高大的殿门大敞,外面一片荷塘月色,辽阔夜景中忽而一阵冷风灌进来,血色透明的魔花花瓣如雨,随着风纷沓而至飞入殿中,那人站在门口,朝她缓缓伸出秀美的手。
看到那个人,她立时便笑了,从案后站起来。旁边的白色裙带一晃,墨子离下意识地伸手,只抓到了一片虚空。
她朝他一步一步走去,不经意撞到了桌椅酒盘也不自知,歌舞渐停,众人的目光都诧异地会集到她身上。
宫玄月看着她脸上几分迷离的笑,恍然间失了片刻神。
那一刻。
时空仿佛冻结。
身体仿佛有一瞬间的冰凉,从指尖到发梢,沁凉的感觉竟然很舒服。
所有的声音刹那间消失,世界仿佛空荡荡地只剩下了她一个人,她呆呆地转身看着周围的所有人,带着微微的错愕与惊恐,定格在每个人的脸上。
他们在惊恐什么?在害怕什么?
仿佛感觉到了什么,她缓缓低下头,看清了自己胸口处那个越来越大的窟窿,空洞洞的,显得有些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