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璃盏之再续前缘-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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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远地便能看见那一整座仙岛悬空于海面，四周星罗棋布着无数悬空漂浮的小岛，海上开了一朵巨大的晶体冰棱花，从中间喷薄出的星空紫色将整座主岛险险支撑住，四周永不间断地旋转飘落下小小的冰花，落入海中却不融化，像是海中也在下雪一般，在初升朝阳的照映下，折射出不同角度的璀璨光芒。
多年未曾回过九歌，以前是因为这里有太多关于她的回忆，他怕自己真的被逼疯掉，如今要照顾这两个丫头，更是没有时间回来看望，这里和以前相比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满山大片大片的桃花翻滚如海浪，风卷花香，落地无声。
墨离本是悄然归来，未曾想过引起什么轰动，却不想五位长老和八十一阁师尊早已探查到他归来的消息，已在山门前恭候多时，所有弟子被勒令回授课堂上课，因此也并没出现什么不可控制的混乱局面。
青芜紧紧拉着安司仪的衣袖，看着多年未见过的师父从凤凰背上飞下来，凌空步风，落地生花，满地米分白桃花被风席卷而起，在空中纷纷扬扬地下了一场雪，万千风景落入那人眼里，也惊不起他眼中一丝波澜。
青芜满心欢喜地看着他向山门走过来，八十一阁师尊纷纷拱手相拜，她想松开安司仪的衣袖飞奔到那人怀中撒娇，却蓦然发现他怀里已有一人，生生止了脚步，呆呆地看着那个在他怀里熟睡的陌生小孩，有些不能接受一般地眼前晕眩。
从来没有想过，那个一向清冷带着淡淡疏离的师父，竟然也会抱一个人的。
墨离在安司仪面前几步远停住脚步，语调淡漠道：“师弟，我不在这些年，九歌亏你照料了。”
安司仪手执折扇，毫不在意地笑，只是调侃似的随口开了他一句玩笑，“你这些年不回九歌，我还以为是你在外面识得了什么女子才不肯回来，没想到，牵绊你那么久的，竟是一个小孩子。”
重归月华（）
墨离不置可否，没接他的话，环视一圈四周，五位长老只出来了三个，无痕留在涟漪殿不出来倒是见惯不惯，但元虚没出来倒是让他微微有些诧异，“金长老呢？”
青玖上前道：“回师父，由于天君天后都会出席观礼，父亲格外重视这次的收徒大会，现在正在清心阁和礼律门主商议大会上的礼乐仪式，说是让师父回来后移驾清心阁。”
“好，我去看看。”
他正欲走，忽然想起怀中的墨竹，略微沉吟一下，把她递给青玖，“把她带去月华殿。”
青玖闻言诧异抬头，惊愕问道：“不用另外安排住处吗？”
她印象中的师父，不是一向清冷疏离不喜与人接触的吗？如今，怎么会……
“不用。”没有他在身边看着她，这小兔崽子还不得飞上天了。
青玖站在原处，低头看看墨竹安静的睡颜，再抬头时，那人已在众人引领下融入了漫天花雨之中，仙踪难觅，寻梦仙霖。
没人注意到，青玖转身带墨竹去月华殿的时候，正欢喜拉着墨离不放的青芜莫名回了头，银紫色的双瞳带了些微微迷惘，仿佛明白了什么一样，纤眉微微一颤，点点星光蔓延出来。
。
回到月华殿，青玖将她轻轻放在榻上，幸好将偏殿收拾了出来，不然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安置这姑娘。
不过……
她坐在床沿边看着墨竹睡觉，纤细手指怔怔抚上心口，那里如针扎一般，细细麻麻痛成一片，又如海水漫过地平线，微微窒息地疼。
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可爱的孩子呢，第一眼看到就很喜欢，她睡得很安静，安静得让人心疼。
墨竹醒过来的时候，潋滟水光晃痛了眼睛，她不适应地闭了闭眼，再睁眼时已经适应了很多，只见殿内一片波光粼粼，轻薄香雾从貔貅香炉中徐徐吞吐出来，颗颗稀世海珠穿成的透明珠帘高高卷起，轻薄纱幔层层叠叠地飞，玉钩罗帐，冰丝玉锦。
满眼纷纷扬扬的纱帐遮挡下，借着殿中潋滟水光，她隐隐能看到那抹华美青衣坐在床沿边，浑身都透着温婉大气。
见帐中人影坐起身来，青玖倾身撩起纱帐，看着墨竹微微俯身而笑，“醒了吗？”
是个漂亮的大姐姐呢。
墨竹心中对陌生地方的惊慌疑惧一下子消失无踪，望着青玖扬颜一笑，“大姐姐，这是什么地方？”
青玖不由得心头一暖，也笑起来，“这是月华殿，师父去清心阁了，要过一会才能回来陪你。还有我，我叫青玖。”
“……师父？”墨竹呆了呆，这才明白过来，眼前这个笑得温柔美丽自称青玖的大姐姐，也是师父的徒弟，是她的师姐。
不明白心中酸酸的是什么滋味，师父从来没跟她说起过这个师姐，害她还一直以为，自己是他唯一的徒弟呢。
压下心中的酸涩，她环视四周一圈，没看到其他人，不由得问道：“青玖师姐，秉烛到哪里去了？”
“你说那个红衣小姑娘吗？”青玖苦笑着摸摸鼻子，目光从开着的窗子望出去。
墨竹好奇地凑过去一看，差点鼻子都气歪了，她在这里昏睡半天，那丫头居然没良心地在庭院里跑来跑去地摘桃子掏鸟蛋，吓得一群小树精窝在树洞里面，抱成一团可怜兮兮地露出两只小眼睛望着外面。
见秉烛摘桃子摘得满盆满钵，笑得只见鼻子不见眼，墨竹不由得叉腰怒吼，“秉——烛！”
一声怒吼惊得林中一片鸟飞，秉烛呆了呆才反应过来，连忙凑过去从窗外递进来一个大桃子，讨好道：“小竹，这个给你吃。”
“哼，少来。”墨竹鄙视道，很有骨气地从她篮子里抓了两个大桃子，一个啊呜一口咬下去，另一个递给青玖，吐字不清道，“师姐，给你。”
青玖哭笑不得，还是接过来，却只是拿在手里掂量端详着。
秉烛从门外窜进来，拉着墨竹欢喜地上蹿下跳，“小竹小竹，我们出去玩好不好？这里好漂亮，比墨府还要漂亮！”
“可是……”她桃子还没吃完诶。后面半句话还没说出口，她整个人已经被秉烛拽了出去，眼睁睁看着半个桃子脱手，在地上骨碌碌地滚动。
“诶？”青玖惊诧起身，赶紧追了出去，门外已经没了二人的踪影。
她不由得心里着急，这两个小姑娘怎么说跑就跑，这月华殿上到处都是结界，万一出事，她怎么向师父交代？
因果多少（）
青玖终于找到她俩的时候，墨竹正站在一片桃林前，似是在低头想着什么，白色发带在风中轻轻飞舞，那一刻青玖心猛地跳漏一拍，眼前浮现的是师父挂在月华殿中的那幅画像，那幅画挂在那里已经有很多个年头了，树下女子的模样已经看不真切，只剩下一个缥缈遥远的轮廓，竟与眼前的场景如此相似，同样的桃花纷飞，同样的清丽出尘。
秉烛见她站着不走，好奇地捅捅她，“怎么了，小竹？”
墨竹抬起头，看看她又看看桃林，坚定道：“我以前来过这里。”
似是想要有人证明一般，她指着眼前如云如霞的桃花林，回头问青玖，“青玖师姐，这里以前是有过一间轩室，对吧？”
她确信自己看到的不是幻觉，那高高卷起的绿色窗帷，那直垂下地的青竹帘，还有那坐在里面弹琴的白衣姑娘，一切都如此真实，又如此不真实，仿佛自己前世就在这里住过一般。
青玖疑惑地皱起眉看着她，还是摇头，“这里一直都是桃花林，从来没有过什么轩室。”
“可是……我明明记得……”后面半句话低了下去，墨竹也觉得自己莫名其妙，她从来没有来过这里，又有什么资格说这句话。
忽然听见远处传来少女清越的笑声，三人循声望去，只见远处石径小路的尽头，青芜拉着墨离的手欢喜地朝这边走来，清亮透明的双眸倒映出他的影子，浅笑盈盈，花雨纷飞。
墨竹莫名地不爽，就连秉烛都察觉到了她的异样，拉拉她的衣袖问，“小竹，怎么了？”
“我要捅娄子。”
“……啥？”
秉烛脑袋一懵，一时没反应过来，下一刻便看见她冲了出去，顿时狂冒冷汗，她家姑娘果真不是凡人！
墨离正低头朝青芜笑，忽然觉得一阵不祥的妖风袭来，顿时心中暗叫不好，抬头果然见墨竹欢快地跑了过来，不客气地把青芜挤到一边去，不等他捂住她的嘴，拉着他的袖子抬头甜甜道：“爹爹，你回来了。”
此言一出，震惊全场，秉烛汗，青玖大汗，青芜庐山瀑布汗……
墨离满头黑线，不知这丫头又在生什么气，好端端地又乱叫，幸好这时候火枫云罗那俩活宝不在，不然这个八卦不风靡整个九歌才怪，只怕一世英名毁于一旦。
好说歹说，终于让青玖带着还没缓过神来的青芜走了，墨离带着两个小冤家往回走，一言不发。
“你生气了？”小兔崽子终于心虚了，拉着他的袖子小心翼翼地看他。
“没有。”
“明明就有。”她小声碎碎念，“小气鬼，这点点小事也要计较。”
声音虽小，仍是被墨离听到了，气得他眼冒金星，只想把小兔崽子吊起来打一顿，她别的本事没有，气人倒是有一手绝活。
“我饿了嘛。”墨竹委屈道，“你这么久都不回来，我只能啃桃子。”
言外之意，她绝对不是在吃飞醋，她只是饿了，嗯，只是饿了。
饿了？
墨离一怔，这才想起来她睡了这么久，一醒来肯定会饿，他竟把这件事给忘了。
“走吧，回去给你做饭。”他将她的手握在掌心，这些年为了她挑食的坏毛病，他已经练就了一手好厨艺。
墨竹看着夕阳下二人相握的手，只觉得什么地方猛地一痛，慢慢渗出血来。
夜深时分，烛光犹燃，秉烛早早地就回偏殿去睡了，墨离坐在书案后翻阅新入门的弟子名册，墨竹趴在桌子上盯着他看，皎洁月光透过窗户挥洒进来，带着夜间微冷的风。
墨离也不急着催她去睡，毕竟她连着睡了那么久，现在想必已经睡不着了。
她目不转睛地看着他，忽然开口问，“师父，什么是十年之期？”
“什么？”墨离一惊，愣愣看着她不能回神。
墨竹苦恼地抓抓头发，“睡着时听到有人在说，可我记不清了。”
墨离沉默，十年在他心里几乎已经是一个禁忌的时间，他不愿去面对，不想去迎来，只期盼这十年过得慢一点，再慢一点。
偏偏楚摧城就要来挑动他的神经，他自然知道最后小竹一定会回去魔界回去宫玄月身边，曾经没握住她的手是他的错，如今已经再也没有机会留住她，这……便是佛家说的因果报应吧。
他忍不住自嘲地笑笑，看见卷宗上冷遗修的名字，执起玉毫蘸上朱砂墨，将那名字圈了出来。
墨竹偏头看着他隐含悲哀的侧脸，莫名地脱口而出，“师父，我以后再也不闯祸了。”
“你乖一点就很好了。”她不闯祸，除非天塌下来了，他会信她才怪。
墨竹不满地嘟嘴，也不说什么了，看着他一个个圈出收入门中的弟子名字，烛光安静地跳动，慢慢融化成滚烫烛泪。
不知过了多久，月亮都快要西沉了，墨竹终于感觉到困意袭来，打了个大大的哈欠，下一刻便身子一轻，被墨离抱起来放到床上盖好被子。
她望着他笑，忽然趁他不注意，在他脸上偷了一个香，顿时乐得找不到北了，捂着被子偷笑。
墨离整个愣住了，半晌才摸上被她亲过的脸颊，还有些微麻，顿时板下脸喝斥道：“从哪里学来的？”
偷亲他还好，若是她呆头呆脑地去乱亲别人，那还得了……
墨竹咯咯地笑，吐出让他崩溃的三个字，“话本子。”
墨离一手敲在她脑门上，“快睡吧。”
回去之后，他就把全扬州城的话本子都烧了，看她到哪儿去学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月黑风高（）
夜深人静，墨离早已批阅完宗卷去其他偏殿歇息了，怕墨竹怕黑，还在案上留下一盏散发着淡淡幽光的玲珑夜灯，整个宫殿被幽幽烛光照亮，烛光暖色在地毯上缓缓流动着，墨竹安静地睡着，殿内夜风轻拂，帷帐垂挂，薄纱纷飞。
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时。
庭院中枝条纵横的桃花林伸出鬼魅枝桠，三个鬼鬼祟祟的黑影趁着夜色窜上了月华殿，轻手轻脚地挪到了那流泻着温暖灯光的房门前，蹲在门前窃窃私语。
身着翠绿罗裙的少女有点担心，“这样会不会太冒险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