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礼监-第8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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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臣“噢”了一声:“为什么?”
“因为他家里也有人在宫里。”宋江剑说完,朝公子哥挤了挤眼睛。公子哥没好气的瞪他一眼,扭头笑看魏良臣,轻轻点了点头。
魏良臣很是惊讶:“你叔也在宫里当老公。”
“这个…不是…”
公子哥干咳两声,楼外却传来马蹄声。
“来了。”
宋江剑一耸肩膀,公子哥苦笑一声。马蹄声听着不少,脚步声也多,这可不是寻常的家丁打手什么的,不用看也知道,多半是官兵了。
“要不,我去躲躲?”良臣一脸害怕状,说着就想出去。
“你能躲哪去?”宋江剑一把拉住他,真是无语了,这少年也忒是太怂了些吧。
“没事,你坐着就行。”公子哥安慰了下良臣,“有我在呢。”
就是有你在,我才要跑,打死我也不跟你混一块。
良臣暗骂一句。
这公子哥,跟他不是一条道上的啊。我做我的魏良臣,你当你的公子哥,井水不犯河水,多好。
楼下传来嘈杂声,很快,楼梯上传来急促脚步声,青楼里鸡飞狗跳,一队官兵已然冲上了二楼。
“刘大人,你怎么亲自来了!…刘公子,你这是怎么了!…”屋外,江妈妈的声音跟见鬼似的,不少姑娘见到这一幕,也都惊得合不拢嘴。
“滚一边去!”
好像是那刘大人在喝斥江妈妈,环肥和燕瘦对视一眼,害怕的要死,这摆明了是当爹的亲自给儿子出头来了。
脚步声在屋外却突然没了动静,好像凝固般,片刻之后,竟是响起轻轻的敲门声。
“郑公子可在里面?”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传了进来。
郑公子?
环肥和燕瘦不约而同看向那公子哥。良臣也看了过去,神情却是有些复杂。
“我就知道。”
公子哥叹了口气,缓缓起身,对门外道:“是我,进来吧。”
屋门被推开后,便见同知刘国泰毕恭毕敬的迈进了屋,身后却是被五花大绑的刘公子。
“逆子得罪公子,下官特地将他绑来,请公子处置!”刘国泰将儿子一把拉到前面,将他按倒在地。
刘公子一脸惶恐,吓的面无人色。身上不但没了跋扈气,连精神气都没了。
“没什么大不了的事,绑他做什么?刘大人这么做,不是叫我难做么。传了出去,人家还说我怎么欺负你们父子呢…得了,赶紧解了吧。”姓郑的公子哥摇了摇头,显是很不满意刘同知缚儿来见的举动。摆了摆手,示意刘同知给儿子松绑。
“还不多谢郑公子!”
郑国泰一边骂着儿子,一边却是松了口气,最近几年京里传闻这位小国舅性子纨绔,胆大妄为,仗着姐姐得宠,在京师无法无天,视人命如草芥,现在看来,却不是传闻那般。倒还像当年他二人初次见面那般,看来,这传闻真是不可信。
松绑之后,刘公子却是不敢起来,就那么跪着。刘同知自也不会让儿子就这么起来,不管郑公子什么态度,这逆子都得吃些苦头才行。要不然,哪天再给自己来这么一出,他可吃不住。
宋江剑一脸平静的看着眼前,似是司空见惯。
“不知公子早到,下官…”刘同知对这郑公子态度极是谦卑,发自骨子里的谦卑。
这让郑公子暗自叹气,刘国泰变化太大,当年的他可不是这样。
“才不见你几年,怎的变了个人似的,这可不像当年的你。”郑公子笑着摇了摇头,语气中有些感慨。
刘国泰当年上京赴考时,曾得了郑公子恩惠,其出任同知,也是郑公子在姐夫那里替他说了几句,这才官运亨通。
因此,刘国泰便视郑公子为恩主,官场呆上几年,他哪里还是当年的意气风发的赶考郎,官员的习性该有的都有了。
如今,只一心想巴结郑公子的大腿,步步高升,得知儿子竟然冲撞了郑公子,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吓的没了主意。
师爷出了办法,叫赶紧把公子绑了去郑公子那负荆请罪,这才快马赶来,连知府那边都没知会一声。
………。。
这郑公子,自是当今贵妃娘娘的亲弟弟郑国泰了。
贵妃娘娘今年39,弟弟郑国泰却才23,两人整整相差16岁。
贵妃娘娘进宫那年,郑国泰才出生,故而贵妃娘娘很是疼爱这个亲弟弟,连带着皇帝姐夫对这个小舅子也是喜欢的不得了。
说起来,贵妃娘娘也是为娘家操碎了心,贵妃父亲郑承宪这人早年是个屠户,好赌好酒好色,在乡里名声甚坏。不想倒是养了个好女儿,一朝发迹起来,成了皇帝的老丈人。
仗着女儿是皇贵妃,郑承宪这么多年来没少做恶事,被御史言官奏了若干本,结果都被女婿皇帝留中不发。
贵妃知书达理,自是知道父亲这样不行,但身为女儿,又无法管教父亲,便将心思都放在了弟弟身上,对他管教甚严。
然而,即便如此,外界对于小国舅的存在也是骂声四起。似乎,身为贵妃弟弟,天生有罪般。
有关小国舅的描绘,也多是不堪,没有半句好的。
刘国泰离京多年,这些年小国舅的传闻多是不好,自然而然便以为小国舅和其父一样,因此得知小国舅下江南要经过河间,便早早搜罗了一批珍宝,准备孝敬。
哪想,小国舅提前到了,还跟自己的儿子发生了冲突,这是他万万没想到的。
至于小国舅和自己的儿子为何是在青楼之上发生冲突,这一点,刘国泰却是刻意忽视了。
郑国泰和刘同知说着话,环肥和燕瘦没想到这位公子竟然能让同知大人这么低下,均是吃惊。
吃惊之余,莫不想到要是能得了这公子欢心,岂不能跳出青楼,从此麻雀变凤凰。但想想,也是痴人说梦而矣。
刘公子跪在那,耷拉着脑袋,良臣则是站在那里,笔直的跟个木头似的。
和刘同知说了几句,郑国泰转身看了良臣一眼,笑了笑:“我姐姐也是宫里人,不过她是贵妃。”
我叔是魏忠贤和我姐是贵妃比起来,无论是逼格还是杀伤力,都有点次啊。
因为,我叔的大腿毛都没一根,人姐的毛却是多的很。
良臣傻傻的笑了笑,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噢,对了,你那宣传之道很是不错,我想你是不是可以跟我多讲讲。”郑国泰到现在还念念不忘魏良臣先前讲的那番道理呢。
良臣心中暗叹一声:他装傻充愣半天,还是逃不过去。
因为,他早就知道这公子哥是何人。
打这位说起自家姐姐事时,他就猜到了。
只是,他却不能上这条船。
原因很简单,利益不同。
为了不被郑国泰纠缠上,他装傻充愣,没想到,这位小国舅还是“慧眼识人”,一眼就看中了他啊。
人啊,还是不能太优秀。
第一百五十六章 他真是甲等第一()
良臣打骨子里排斥郑国泰,因为郑国泰的背后是他姐姐郑贵妃,而郑贵妃就是国本之争的根源。
二叔为何能发迹成为九千岁,那是因为二叔抱住了天启帝朱由校的大腿,烧了东宫这口冷灶。
如果东宫这口冷灶连锅底都叫人扒拉了,二叔自然不可能成为九千岁,连带着魏良臣也绝不会摇身一变成为他自诩的小千岁。
他要么痛下绝心洗头换面,凭自己真本事去努力出人头地,改变命运。
要么,就洗洗睡去,和他哥一起在家种田。做一个历史的亲历者,而非改变者。
不论前者还是后者,对于良臣而言,都是一件十分痛苦的事。
这世上,没有本事,没有权势背景的农家子,除了抱大腿和努力苦读这两条路外,别无它途。
良臣从知道自己身份那刻起,他便做出了一个最明智,也是最现实的选择,那就是抱大腿,抱二叔的大腿。
在知道二叔的大腿毛都没有时,他重新有了奋斗目标,那就是想方设法助推二叔早日上位,以期实现自己的小千岁梦想。
为此,他回乡考科举,就是盼着能够坑蒙拐骗来一个举人功名,从而可以和宋献策合作开矿,利用万历对金钱的异常喜好,让自己亲二叔成为宫中大珰。
只可惜,万事俱备了,东风却没来,
一道“苟日新,日日新,又日新”的题目让他交了白卷,还作了一首打油诗。
交白卷不是不行,自古以来,考场上交白卷的多了,也不差魏良臣一个。
可是交白卷的同时,还作了一首讥讽科举的小词,外加一首吹嘘自己的打油诗,这恐怕就魏良臣一人了。
还好,他蛮识相,没有在卷子上写什么“我花开后百花杀”、“春来我不先开口,哪个鸟儿敢作声”之类的诗句。
若那样,就是不作不会死了。
大明朝现在没有反官僚,反体制,破四旧的群众运动,郑贵妃也不是革命先锋,魏良臣这个交白卷的家伙,注定不会被发现,他注定只会成为一场笑话。
良臣没兴趣再考劳什子科举了,他已决定去京师。至于下一步怎么做,他还没想好。
现在,又一条大腿出现在良臣面前,天知道郑国泰是怎么出现在河间的,鬼知道老天爷到底是怎么安排。
总之,另一条大腿就这么意外的砸在了良臣头上,这条大腿可是很现实的,也是金光灿灿的。
机会来了,把握机会的切入点也来了,良臣却是对这条金大腿望而却步。
鱼与熊掌不可兼得。
郑国泰对宣传那么感兴趣,目的很明显,显然是想从魏良臣这里学一学所谓宣传之道,好帮她姐姐郑贵妃翻案,改变她姐姐在世人心目中的印象。
如果,郑国泰达成目的,那么郑贵妃就会向皇后之位迈进关键的一步。
一旦郑贵妃当了皇后,那么泰昌帝朱昌洛的太子地位就会岌岌可危。
这不是没有根据的瞎联想,而是有事实依据的。
万历之所以迟迟不立太子,闹出长达二十年的国本之争,间接影响了泰昌、天启、崇祯三朝,最终导致甲申之难,关键原因便在于,这位皇帝没压根不喜欢长子朱常洛,而想立贵妃之子福王朱常洵为他的继承人。
东宫之位尘埃落定前,万历只有一个想法,那便是自己的正宫王皇后早死,他便可以册立郑贵妃为皇后。子凭母贵,届时朱常洵成为太子的阻力从礼法上而言,就要小的多。
可惜,万历这个想法太天真,他的正宫王皇后活得比他还长,他死,她都没死。
想到这段历史时,有时候,良臣会恶心猜想,守了一辈子活寡的王皇后之所以硬挺着不死,恐怕就是不想让自己的丈夫心满意足,不想让郑贵妃得偿所愿。
心中有口气,就如胸中有团火般在燃烧。
一个人,如果没有梦想,跟条咸鱼有什么区别。
万历的梦想就是老婆早点死,老婆的梦想则是你死我也不死。
结果,凭借着这口气,老婆熬死了老公,也彻底粉粹了小三的野望。
历史的车轮全凭着一口气在推动,想来也是件荒谬的事,
万历想老婆死的愿望现在还在继续,这从福王迟迟未就藩便能看出。
一个已经成人的皇子却迟迟不去就藩,除了国初洪武和永历两朝,之后的明朝历史上是从未有过的。
为什么不让福王就藩?
良臣断定,万历还在等他老婆死。
只要王皇后一死,郑贵妃便能迅速上位。
这样一来,国本便彻底翻盘。
不过,王皇后还在挺着,万历再是不喜欢他这个正宫老婆,也总狠不下心弄死她。
郑贵妃更是不敢,但这不代表她就甘心了,
或许,郑贵妃可能真的没有野望,但是,这件事已经不是她能左右的了。
二十年的国本之争,太子党出现了,贵妃党也同样出现。更准备的说,贵妃党就是帝党。
帝党一直是朱常洛的反对者,如果不能阻止朱常洛登基,他们的下场可以预见。
天启初年的东林众正盈朝便是这个结果的体现。
郑国泰为何对宣传这么有兴趣,良臣不以恶意的猜想,也不能不往国本上去想。
这件事,还真是非黑即白了。
太子党就想贵妃臭,越臭越好。
帝党则是想贵妃香,越香越好。
有鉴于二叔烧的是东宫这口冷灶,自己通的两条道也是东宫,良臣在知道郑国泰的身份后,便下意识的提醒自己万万不能利令智昏,图眼前利益,爬上郑贵妃这条船。
他现在,只想溜,却溜不走。
“这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