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礼监-第59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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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乎不约而同的,众太监放下手中的碗筷,一个个变得无比拘谨,魏朝更是起身挤出笑容朝那两番子一拱手,很是客气道:“咱家就是魏朝,不知二位差爷找咱有何事?”
那两番子上下打量了魏朝,左边一个点了点头,然后伸手就按在了魏朝肩膀上,冷冷说了句:“你犯事了,跟咱们走一趟吧。”
魏朝一惊,失声道:“咱犯了何事?”
其余同伴也个个失色,不知道东厂为何要拿魏朝。
“少废话,你犯的什么事,到了厂子里自会知道。”左边那番子不由分说提拎着魏朝的脖领就往外拖。
“咱没犯事,咱是东宫的人,王公公是咱的义父,你们凭什么拿咱…放开咱,放开咱!”
别说东厂不是好去的,就是能去魏朝也不敢去啊。更何况这事太过莫名其妙,他连原因都没弄明白,能跟着去么!
大惊之下魏朝便挣扎叫喊起来,别的先不说,把义父名头搬出来震一震这两番子才好。
可不想,那番子根本不理会,拽着他就往外拖。
店内一众吃饭的客人包括那掌柜还有伙计都叫这幕吓住了,谁也不敢来凑热闹。无它,东厂番子的名头可吓人的很。
眼看番子就要把自己拖走,魏朝急了,朝那帮还傻怔怔看着的同伴喊了声:“你们还不来救咱!”
听了这喝喊,有两个素来唯魏朝马首是瞻的伙者硬着头皮起身,想将人拦下。可他们刚站起来,另一个没动手的番子却突然“咣”的一声拔出佩刀砍在了桌角上。
那刀无比锋利,一下就把桌角给切断了。
望着白晃晃的刀刃,那两伙者哪还有勇气上前救魏朝啊。
“不关你们的事!”
拔刀那番子冷冷扫了眼几个不敢动弹的东宫太监,然后目光环顾店内一帮客人,闷声说了四字:“东厂办案。”
话音刚落,就见众客人们慌忙扭过身子,背朝他们,或假做继续吃饭,或埋头不语。期间还有板凳、椅子倒地的声音,却是因为太过害怕,客人们失手弄倒的。
魏朝也叫吓住了,他脚底下落的就是那块被番子砍落的桌角。
“走吧。”
拽魏朝的那番子微哼一声,将呆呆的魏朝拖到外面。另外那番子则是将刀放回刀鞘,也不看那帮东宫的人,转身就走。
东宫这帮人目瞪口呆看着,谁也不敢再上前,甚至都不呼问一句。直到魏朝被那两番子带出去后,刚才起身想救人的一个伙者才咽了咽喉咙喃喃道:“就这么让他们把魏公公带…带走?…我们应该上去的…”
“你要找死的话,现在去也不迟。”边上坐着的一个同伴拽了拽他的衣脚,示意他看外面。
那伙者茫然的朝外看去,这一看脸上就好像被一只无形的手固定掐住般,既摇不得头,也眨不了眼睛。
酒馆外的石板街上,数十名东厂番子列成两队大步向前,身后,又有百余名军士持铳紧随于后。
而队伍最前面,十数骑身着飞鱼服的番役簇拥着一年轻太监正缓缓打马前行着。
………。。
“什么?!”
听了几个小伙者的报讯,王安怒不可遏,情急之下也来不及向小爷禀报了,带人就出宫直奔东厂而去。
魏朝不仅仅是他的义子,更是他的得力之人,可以说是他王公公一手栽培出来的,现在却叫东厂带了去,他王公公能不急么!
到了东厂外,王安就气呼呼的带人往东厂衙门冲。见状,门前自有守卫上来拦阻。
“魏朝被你们关在哪!”
王安将自己的腰牌扔在拦他的一个司房手中,那司房原本见着对方是绯衣太监,已然惊骇,再见腰牌竟是司礼监随堂太监的牌子,更是有些慌张,但摄于职责在身,只得要对方先行等侯,容他入内通禀一声。
“不必了,咱家自己进去!”
王安是什么身份,莫说东厂现在没有提督太监,就是有,对他王安也要礼敬一二,况没有呢。
那司房很是为难,放人进去吧不好跟上面交待,不放的话,对方的身份他也得罪不起。
正为难时,身后却有人笑着说了句:“王公公好大的火气,今儿是什么风把您老吹到咱东厂来了?”
王安朝那人看去,怔了一下,怒道:“李永贞,快把魏朝交给咱家!”他和李永贞是认识的,因为当年他二人是同学,一起在内书堂读书的。
论学业,王安不如李永贞,论运气,他却比李永贞好多了。从内书堂结业后,李永贞去的坤宁宫,王安却是被点为皇长子伴读,一路升迁,终有今日。
李永贞本前程比王安更好,只可惜却得罪了王皇后,叫打入牢中十多年,前年才叫放出来。去年金忠给帮忙弄进了司礼监的文书房做写字太监,前些日子更连升三级,蒙皇爷钦点为东厂内档。
但即使如此,李永贞在内廷的地位都是不及王安的,便是他的前任曹元奎同时任内官监掌印也是不如王安这个司礼随堂太监的。司礼随堂太监放在外朝的话,可是六部尚书、督抚重臣这一级别的,已然是内廷核心人物,况王安还兼着东宫管事太监。这一职位本朝开国以来,基本都是司礼掌印太监人选,亦或秉笔兼提督东厂太监。
只这会,同学相见,却是明显夹杂了许多火气,且毫无交情可言。这也是人之常情,李永贞落难之时,他王安可是从未伸出援手。
“李永贞,咱不和你说其它,咱也不想说其它,你马上把魏朝交还给咱,咱家就当这事没发生,若不然就休怪咱家不念内书堂同窗情谊了。”
王安心中怒火很甚,东厂拿了魏朝便是打的他王公公脸面,要他王公公的好看!
第一千二百五十一章 殿下要贷款么?()
而背后是谁的主意,王安也猜得到。
至于李永贞是如何从写字太监一跃而为东厂内档,他王公公也知道原因。
所以,在他眼里,李永贞不是什么好人,只是一个没有人格一昧巴结后晋之人的无耻之徒。甚至于这件事很可能就是对方出的主意,那么,他自是不会顾念什么同窗之谊。
在外朝,这同年同窗之谊倒是十分重要,是一大人脉。可在内廷,这同窗代表的却是竞争关系。
要么你上,要么我上,彼此没有调和。
毕竟,外朝斗争失败还能放到地方去,或者致仕还乡,可内廷却没这个退路。
一旦斗争失势,要么是净军,要么是种菜,要么是守陵,命不好的话用不了多久就会被人弄死。
事实,王安猜到了一半。
李永贞是投靠了魏良臣,但绝不是他想的那样一昧巴结跪舔,毫无廉耻的奉承,而是凭他自己的本事得了魏良臣的看中,这才帮他在皇爷那里说了几句好话,谋来了这个东厂内档的职司。
不过,便是真如他王安所猜想,又如何?
他王公公能有今日,靠的还不是巴结东林党么?
如果不是东林党看中他,倾尽资源帮他在内廷晋升,他王安又凭什么能步步青云,有今日的地位。
内廷外廷从来不是独立的,内廷可以操纵外廷的人事,外廷何尝不干涉内廷呢。
充其量,五十步笑一百步而矣。
王安盛气凌人的架势也激怒了李永贞,他摇了摇头:“王公公稍安勿燥,魏朝是叫我东厂拿了,不过他犯了事,也不是说放就放的。”
“胡说,魏朝乃我东宫之人,平日素在东宫办差,能犯什么事!…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你速将人交还咱,咱不与你计较。”王安斥道,他有这个资格训斥李永贞,甚至是那个躲在幕后的魏家子。
“是否犯事,不是王公公说了算的。”李永贞的样子不卑不亢。
王安滞了下,拂袖怒喝:“咱家就问你一句,放还是不放!…倘若不放,咱这便去问问老祖宗,这东厂是不是不把咱们东宫放在眼里了!”
老祖宗自是指司礼掌印太监孙暹了,此人和东林党甚近。
李永贞却笑了起来,道:“区区小事,何必惊动老祖宗。”然后转身朝跟在后面的一个番子低语几句,那番子立时闪进门内。
王安见状,知对方也怕惊动掌印。眼下要紧的是把魏朝先带回去,至于如何算这笔账,他王公公倒有的是耐心。
不一会,魏朝被押了出来,披头散发的,见着外面的王安,顿时嚎丧起来:“干爹救我,干爹救我!”
看样子,明显是被打过,说不定还上了刑。
“扶他过来。”
王安沉着脸吩咐左右。
立时,随王安一起来的东宫太监惠进皋、王裕民、杨公春等人忙上前扶住魏朝,将他带到王安面前。
离的近了,王安看的仔细,这才发现魏朝是真的受了大苦头。双手明显有被枷过的迹象,脸上也是青红暴起,再看后背,衣服都被打烂了,一道道血口子清楚可见。
“东厂安敢用私刑!”王安脸黑如炭,魏朝的伤势让他看着都心疼。
“疑犯嘴硬,不上刑的话,如何能招供。”李永贞一脸平静。
“干爹,孩儿不曾犯事,都是他们陷害孩儿…”魏朝哆嗦着为自己喊冤。
王安猛的抬手止住魏朝的叫喊,缓步向前走到李永贞面前,沉声道:“魏朝究竟犯了何事?”
“尚未审出。”
李永贞微微一笑,“不过既然王公公来要人了,这面子肯定要给,人可以由公公先带回去。”
“这笔账咱家记下了。”
王安微哼一声,转身便要走。
“王公公,”
李永贞却叫住他,“有人托我递句话给公公。”
“说。”王安转过身。
“别欺负老实人。”李永贞说了这么一句。
王安听后,目光变得很是阴沉,几个呼吸后,他开口道:“那人在哪里,咱家要见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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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公公若要见的话,现在还能赶得及,他在东宫。”
李永贞微笑看着王安。
………。
东宫,小爷真是万分惊讶,同时也是万分惊喜,望着摆在桌上的礼单,真是越看越欢喜。
单价值而言,这小魏公公嘴里说的不成敬意至少得有四五千两之多。
这东西于其他的皇家国戚可能不放在眼里,他这太子却是看重的很,实是因为东宫太穷啊。穷到他这太子在外面多处借高利,穷到他那大伴不得不在宫外开几家店铺,好拿赚来的钱贴补东宫。
“当初奴婢蒙皇爷钦点办这海事,却是一穷二白的很,幸得殿下买了奴婢三份债券,这份恩情奴婢一直记在心中,一直想着报答殿下可一直没机会,这次奴婢回京公办,想着殿下的恩情就特意过来拜访殿下了。”魏良臣很恭敬的看着朱常洛,对这位道友是发自骨子里的尊重。
“你倒是有心了,难怪父皇会看重你。”
朱常洛也是个会做人的,就这么一句既夸了魏良臣,也把他那父亲给捧了。至于那三份债券,他却是早就忘了,只记得在西李那收着。
好像西李跟他说起过,寿宁那丫头曾来给付过一次红利,六百多两。当时他听着还很惊讶,没想这债券的红利这么高,早知道的话就多买一些了。不过转念一想,他就是真想多买也没钱买啊。
“常听人说殿下这边生活朴素,奴婢现在看来,殿下这里何止是朴素啊,简直就是艰苦。”
魏良臣说这话是因为屋中的摆设看起来的确很寒碜,跟太子的身份很不合。但仅仅是不合,跟外面比起来还是富贵的多。
这话真是说到朱常洛的痛心处了,但却没法跟这个父皇宠信的太监讲,因为不管他怎么讲都不好。
所以,只是轻笑一声道:“我素来喜朴素,不喜那些奢华之物,物件摆设而矣,但齐全便是,何必华而不实。”
魏良臣点了点头,很是钦佩道:“殿下所言,让奴婢愧之不如啊。”稍顿,却话锋一转,“殿下手头若是紧张的话,奴婢这里倒是能借殿下一些。”
第一千二百五十一章 殿下需要借钱么?()
而背后是谁的主意,王安也猜得到。
至于李永贞是如何从写字太监一跃而为东厂内档,他王公公也知道原因。
所以,在他眼里,李永贞不是什么好人,只是一个没有人格一昧巴结后晋之人的无耻之徒。甚至于这件事很可能就是对方出的主意,那么,他自是不会顾念什么同窗之谊。
在外朝,这同年同窗之谊倒是十分重要,是一大人脉。可在内廷,这同窗代表的却是竞争关系。
要么你上,要么我上,彼此没有调和。
毕竟,外朝斗争失败还能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