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礼监-第47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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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三十五章 江南镇守太监()
“这…”
张诚大感失望,颇有搬石头砸自己脚的痛感。
皇爷今儿不按常理行事,叫他如何说。
难不成毛遂自荐?
宫中的规矩,可不兴自个推自个,真这么做了,是犯大忌的,要成众矢之的的,尤其事关提督东厂太监这个实权位置。
和外朝阁臣一样,内廷权重职位也需“廷推廷议”,经秉笔、随堂一致公认方可出任。
此制度是在弘治年间由掌印怀恩提出并定形的,意在杜绝皇帝身边的内侍倚仗宠信越级出任,坏了宫中规矩,导致出现刘谨、王振那等祸国权监。
百年下来,效果明显,便是本朝最得信的大太监冯保都不敢坏此规矩,得信之后也未如王振、刘谨那般。
倘若有人不按此制出显,那便是宫中共敌。
因而,和宫中所有同僚结下梁子相比,提督东厂太监这个位子再好,权势再大,张诚也得掂量掂量,思来想去,这毛遂自荐是万万不敢的。
因为,这么干,是没好下场的。
在他张诚公公之前,不是没有人挑战过这个潜规则,然而下场真的可凄。
这个人就是上上任提督东厂太监——张鲸。
张鲸是嘉靖二十六年入宫的,为司礼太监张宏名下,此人刚价寡学,驰心声势,很得年少的万历皇帝宠信,常为万历斥逐冯保出谋划策,并一举倒冯。
冯保下台后,东厂同样面临无有主事局面,其时这位张鲸公公不顾义父张宏反对,也不顾宫中历年规矩,在万历面前毛遂自荐,请任东厂太监。
万历是准了他,并叫他兼掌内府供用库。但张鲸由此也是和众多同僚反目,在宫中地位堪悬,不时有太监在皇帝面前说张鲸的不是,于是两年之后,这位掌东厂太监便被皇帝抄家,充军死。
这便叫众口烁金,三人成虎。
哪怕提督东厂太监是内廷事实上的第一人,也架不住所有人的攻击。
张鲸可是倒冯保的大功臣,都落这等下场,况张诚呢。
聪明人,是不可能犯这愚蠢的,哪怕心思再热。
张诚在失望之余,却也不想弄假成真,成全马堂,所以他道:“老奴不敢擅言,提督东厂太监职重权重,当由司礼监拟任人选,供皇爷御断。”
这话表面上是一切由天子裁断,但球却不是落在他张诚身上了。
金忠斜眼看了眼张诚。
“司礼监拟人选要多久?东厂缺了主事这么久,是朕的不是…”
万历想到了同样缺人的内阁,突然就对金忠道:“你明儿去福清相公府,于他说,阁臣人选,朕属意吴道南和方从哲。”
“是,皇爷。”
金忠一喜,喜的是皇爷终于肯补阁臣了,且补的还是吴道南和方从哲,这对金公公而言可是好事。
吴道南是前礼部侍郎,并非各党中人。那方从哲是叶向高推的人选,但却是浙党中人。
而首辅叶向高和吏部推荐的阁臣人选一共有四人,前两位都是东林党人,一是刘一燝,二是韩爌。
换言之,皇帝否决了东林党系的大学士,增补了非东林系的两位阁臣,用意再明显不过。
两位非东林党的大学士对于贵妃派的金忠,肯定是大大的好事,这一点从贵妃娘娘舒缓的神情也能瞥出。
皇帝增补谁入阁,于张诚都无关系,他是“中立派”,也可以说是“帝派”,并不曾参与东宫储位相争,因而不管哪个做阁臣,对他张诚都不打紧。只要皇帝在一日,他张公公就是一日的大珰。
只是奇怪皇帝怎么突然变了口风,不过这样也好,今日定不下这东厂太监人选,倒也不让他张公公难做。
不想,皇爷却紧接着说了句,他道:“拟旨,东厂理刑千户办差不力,着罚俸一年,以示效尤!”
罚俸一年?
金忠和张诚听了皇爷的话都愣了,皇爷这真是轻重不分了,东厂没有提督太监主事,出些纰漏再所难免,可关那理刑千户何事。
皇爷真要是罚的话,这罚的也未免太轻了吧。且没有道理,毕竟从前诸多矿监税使被杀时,在任的东厂太监可是陈炬,当时却不见皇爷你把陈公公怎样,如今陈公公不在了,你把旧事重提,这未免…
未免,不够厚道。
金、张二人肚中腹诽。
万历说完罚那东厂理刑千户俸禄后,却是站在那里不吭声了。他腿脚不好,是半倚在桌上的,看神情,不知在想什么。
金忠和张诚只当皇帝还有后文,不敢随便出言。倒是郑贵妃知道丈夫在想什么,她陪伴丈夫二十余年,对皇帝心性摸的比任何人还熟。
她从皇帝突然增补两位非东林出身的阁臣一事上,猜出皇帝对于东厂太监人选有犹豫,不然早就一言而决了。
至少,皇帝似乎并不想任命马堂,或眼前这两位。要不然皇帝直接授任便好,或是等司礼监拟出人选也可,为何不着调的罚个理刑千户的俸呢。
说到底,自家的丈夫只是想表个态度,如当日绝食以逼内阁般。
而事情归根结底,还是江南的事。
丈夫动怒的原因是魏良臣的上疏,是江南一些人胆子太大,丈夫怕海事办不成,弄不到银子,再连累寿宁那边的债券。所以便想表个态度,但这个态度又不能表现得太过。
或者说,自家的丈夫还不想“便宜”的把东厂太监给卖了,他还指着这个空缺的位子能够得进一笔实在的钱财。
这钱,马堂也好,别人也好,谁出的多就给谁。
怎么看,自家的丈夫都是有理智的,没有一时冲动把东厂太监这个炙手可热的位置给送出去了。
不能亏了,又不能不办事,皇帝就为难在这了。
想着正旦女儿递上的大“礼包”,贵妃计上心来,既然丈夫暂不想委东厂太监,那便来个权宜之计好了。
“陛下,俸禄是罚了,可该办的事还得办。若陛下暂无属意人选,臣妾倒以为可先放着,陛下再好生看看,但现在陛下得做些事,要不然再有这种事发生,陛下还得动怒…正如陛下所说,他们敢害陛下的家奴,未必就敢害陛下了,难不成陛下想每天睡觉时都得提心吊胆么。”
贵妃娘娘这火煽的…
金忠和张诚听着贵妃娘娘说这话,可是冷的很。
刚才怒火中烧时,失手推了贵妃,万历心中有些愧意,听她这么说,睁开眼睛,柔声说道:“以爱妃的意思如何办才是?”
贵妃道:“事情是陛下开海引发的,既是海事,便由海事衙门办好了,何必怪到厂卫呢。怎么说,远水都救不了近火。”
“爱妃的意思是?”万历有些不解。
“魏良臣为陛下所授钦差提督海事太监,自可有侦缉之责,更有守土保民之责,臣妾的意思是不若于江南再设一镇守,如此便可让宵小不敢窥视了。”
“江南镇守太监?”
万历一愣。
第八百三十六章 放权升官()
万历发愣的原因是自嘉靖朝以来,朝廷几乎不再外派镇守太监,现只南京、大同、宣大三处各设一镇守中官。
原因乃是世宗皇帝由外藩继统,既怕廷臣结党,亦防内监蒙蔽,故重用在大礼议中由自己提拔的以张璁为首的文臣,对宦官势力进行一系列打击,导致遍布各边镇及各省的镇守太监相继去职,不再复任。
且世宗一朝,镇守太监一职已不必设立。
成化、弘治以后,边境虽仍年年有多事之秋,但瓦剌已经衰落,鞑靼对大明不构成象永乐、正统时期那样的威胁。又经于谦对京营的整顿和改革,以及大明对边镇的一系列经营,明军的防边部置较前严密,“武臣总兵,文臣监督”的新格局已经构成。
更为重要的是,巡抚已成为各省首脑,形成了巡抚——布、按——府县这一统治阶梯,强化了朝廷对地方的统治机能。
由此,镇守太监无论在诸边还是内地,均成了政治体制中的累赘,正是在这种形势下,世宗皇帝才将边镇和各省镇守中官尽行革除。
万历自登基以来,虽有三大征,但也称国泰民安,更是无有复设镇守太监的必要。
除南京守备太监为祖制,必须留都监守,以确保东南稳定外,大同和宣大二镇太监则是军事需要,毕竟九边之地以此二镇最重,且此二镇镇守中官乃御马监“保留地”,倘若削去,御马监则无演武必要。有鉴于此,这才保留。
但也仅此而矣,前些年辽东矿监高淮得势时,曾上疏奏请复设辽东镇守太监,万历便没有批准。现在贵妃娘娘却突然提议复设镇守太监,且还是在江南,万历当然感到万分吃惊。
同样吃惊的还有金忠和张诚,都知道魏良臣与郑家关系甚好,当初进京为官也是钻的贵妃娘娘门路,但关系顶多也就算是郑家门下人。却不想贵妃娘娘竟然能为他谋取江南镇守太监一职,这份量,怕不是郑家门下人可比的了。
金忠不知魏良臣净身真相,只觉不可思议,或寻思莫不成魏良臣往宫中递了大礼,这才请的贵妃娘娘为他说项。
张诚则是一肚子数,要说魏良臣能保住命根子还是他张公公的功劳。可这种事不能外传,贵妃娘娘那里也是清楚的,怎么就能敢让一个六根不净的人当江南镇守呢。
贵妃糊涂,皇爷总不能糊涂吧?
张诚有些忐忑,说实话,魏良臣爬的越高,他这心啊,就越不定当。总觉有根剌在那,说不定哪天就把他老人家给扎了。
万历不糊涂,他知道江南镇守太监意味着什么。
须知,本朝镇守太监权势极重,正统以后,遇有战事,即总兵出战,镇守中官守城;或巡抚守城,总兵、中官出战。有些时候,甚至是镇守太监领兵出征,麾辖总兵数员,兵将数万的。
这等要紧职位,岂能给那不干净的家伙?
万历眉头皱起,要按贵妃的办,于江南设镇守太监一职,以魏良臣充臣,那这小子可就威风了,权势之大怕也就当年成化朝的西厂太监汪直可比了。
万历犹豫不决,一来他对魏良臣的身份有数,二来南京有守备太监,再于江南设镇守太监,似乎多此一举了。
贵妃却趁热打铁,一心要把这事给办了。
娘娘是个实在人,收礼办事,况人小魏对她贵妃真是不错,那马应龙可是解了娘娘十多年内疾。就冲这个,娘娘也得抬举小魏一二,况人小魏在江南办差,不还是为你皇帝和贵妃忙活么。
虽说海事未见多大效果,可前前后后小魏往宫里也送了十多万两银子。年前寿宁送进宫的那笔十万两,不就是人小魏无中生有弄出来的么。
能弄钱的,是人材。
人材,就得重用。
皇帝这边,也得给人些实在的才行,不是一件飞鱼服就把人打发的。这回的事不比从前,是真要放权的。再小打小闹,指不定小魏就得给人害了呢。
届时,到哪找人收拾这烂摊子。
要知道,自家亲闺女那可是顶着不少债的。
“陛下无须犹豫,江南之地本是朝廷钱粮赋税重地,须着得力之人打理,设镇守以镇宵小,如此才能确保海事大业。”贵妃娘娘要么不决断,一旦决断,魄力比自家丈夫要大上许多。
“这…”
万历担心设立江南镇守太监影响甚大,外朝对他广派矿监税使已十分不满和抵触,这再立江南镇守,外朝不是要闹翻了!
贵妃见丈夫犹豫,“哼”了一声“陛下有什么好犹豫的,江南有人对陛下的大计不满,陛下自然要施霹雳手段,难道要等小魏子也被他们杀了,陛下再放权不成?”
贵妃娘娘说的可是委婉,皇帝总不能又想好处,又不肯担责吧。
万历知道贵妃的意思,脸微红了下,但仍是不决,他问金忠和张诚如何看。
张诚只低头,不吭声。
这事太大,他不掺乎。成也好,败也好,闹的满城风雨也好,他张公公绝不担着。
金忠倒是说了句,他道“老奴以为江南事是重,娘娘的法子倒是可行,只是南京本有守备,再于江南设镇守,却不知二者如何协调?”
“自当以南京守备为重。”贵妃娘娘清醒的很,没把小魏给捧上天。
万历微“噢”一声,缓缓坐下,见贵妃正盯着他看,再三思索,终是点头道“也好,拟旨,着设江南镇守太监,委魏良臣任之。”
稍顿,又道“各处镇守内臣,原不系太祖定制,今且著江南用一人,良臣慎用任之,不得作威生事。”
张诚听后,内心不是滋味。
贵妃则是露出些许笑容。
金忠则问“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