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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2章

司礼监-第4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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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瓶不动半瓶摇。

    魏公公光知道前世扬州三把刀出名,却不知道,就他这会,扬州只有两把刀,没有第三把。

    因为,那第三把刀是见血的刀,是剃头的刀!

    此刀扬名的背后,是扬州城死在大清贝勒爷刀下的八十万冤魂!

    “弘光元年,扬州城破,清兵入城,不分男女,不分老幼,十日不封刀,后抬尸八十余万具。隔江南都城三百余年后浩劫,不敢与之比。”

    扬州的另外两把刀,是菜刀和修脚刀。

    魏公公要去尝尝淮扬菜,顺便叫师傅给他修修脚,然而八抬大轿路经一处叫梅花岭的地方时,公公却突然叫人停轿,然后注目许久,一步一步的登上了梅花岭。

    这梅花岭,他不能不登。

    腰缠十万贯的愉悦心情,在这梅花岭脚下,也是瞬间好像被狂风吹过,消失的无影无踪。

    取而代之的是凝重,是沸腾的热血,也是冰结的热血。

    左右随从谁也不知道魏公公为何突然坐在一块石头上,死死看着远处的扬州城,不发一言。

    他们也不知道为何魏公公不准他们靠近。

    魏公公只想一个人坐坐,一个人静静。

    他的手中是白帕,他早早的拿了出来。

    他知道,自己会哭。

    ………

    “崇祯十七年,先帝在煤山自缢殉节,此谓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自那以后,我华夏汉家大地便沦亡满夷,遍地膻腥,遍地白骨。”

    “甲申满州入关,实为汉家有史以来最剧亡国之祸!史可法,陈明遇,阎应元,张名振,陈子龙,夏完淳无数汉家志士前赴后继,只为不向满夷低下我汉人高傲的头颅!”

    “忠贞节气,为我汉家立族根本,十多年来我们受到的一切苦难,都源于我们的民族失去了忠贞,失去了节气!满清入关,很多如史阁部一样的忠臣英烈殉节,在我们身上的汉服被脱下那刻,在我们的长发被削去那刻,我们民族的精骨便被折断。”

    “我汉家是中华的主宰,我们的文明便是中华的文明,如果我们失去了忠贞节气,我们就不配拥有祖先留给我们的文明!”

    “民族血痛,焉能忘之!扬州,嘉定,南昌,四川,江阴,昆山,大同,常熟,广州,潮州,南雄我们能忘记吗!…华北一望极目田地荒凉,河南满目榛荒人丁稀少,湖广弥望千里绝无人烟……”

    “十六岁牺牲的夏完淳,八十四岁的黄公辅;抱琴而死的邝露,南明三忠陈邦彦、张家玉、陈子壮,巷战牺牲的岭南才子黎遂球,殉桂林瞿式耜、张同敞,殉嘉定侯峒、黄淳耀,服毒殉国的宋应升,投水自尽的陈子龙、夏允彝、祁彪佳,数不胜数文臣武将前赴后继”

    “他们或为封疆大臣,或为布衣文士,国难之时,他们皆临危不惧,挺身赴难,百屈不挠,杀身成仁,只为证明我汉家儿郎绝不愿意屈服!他们大义凛然、壮烈殉国、从容就义,这就是我汉民族真正的精神与气节!”

    望着岭上尚未盛开的梅花,望着远处的扬州城,魏良臣缓缓的抬起了他的右手,向着半空举起,久久,没有落下。

    扬州,不是一座城,而是一座碑。

    这座碑的身后,有太多太多的故事。

    太多太多永远不会被人知道,但却永远有人知道的故事。

    不知道的人,只当这是个笑话般的存在。

    知道的,只有眼泪相伴。

    人世间,总有浩然正气在,汉家儿郎,也终有人记得我们的气节!

    正是因为这些汉家志士的存在,正是因为他们至死不渝的民族气节,才化成了风中的种子奔扬而出,化成了邹容《革命军》,化成了陈天华蹈海的悲愤,化成了秋瑾的手中剑,化成了同盟会的誓言书,化成了徐锡麟、吴樾及至广州黄花岗起义,化成了武昌起义的第一枪!

    那些殉节的忠臣烈士,会永远成为我们汉家不朽的荣光与旗帜。

    一切的历史风云背后,是我们汉家永远坚不可摧的信仰!

    八十日带发效忠,表太祖十七朝人物;

    十万人同心死义,留大明三百里江山!

    “我虽妇人,身受国恩,与国俱亡,义也。汝无为异国臣子,无负世世国恩,无忘先祖遗训,则吾可以瞑于地下。”

    江阴城中积尸满岸,秽不可闻,女子啮指血题诗:寄语路人休掩鼻,活人不及死人香!

    可悲的是,历史总会被掩盖。

    当灭绝人性的屠城奸掠,穷凶极恶的圈地逃人,血腥罪恶的剃发易服,惨绝人寰的沿海迁界被抹去,建立在民族压迫基础之上把中国推入愚昧落后深渊几百年黑暗统治,成为许多人津津乐道眉飞色舞的时代;

    当滥杀无辜敲骨吸髓的暴虐粉饰成英明圣武;

    当民穷财尽停滞僵化的社会粉饰成辉煌盛世;

    当禁毁书籍疯狂制造文字狱的阉割粉饰成文化认同,这是多么的可悲!

    当许多人对满清的酋长、屠夫、汉奸的名字如数家珍的时候,有几人知道那些为抵抗外族入侵而牺牲的民族英烈的名字!

    当屠夫汉奸走狗被歌颂的时候,历代及大明的英主忠臣烈士遗民被刻意虚无遗忘与歪曲;

    当沈阳街头巍然屹立着满清十二帝的巨大雕像的时候;

    当大明的历代皇帝被一个个丑化诬蔑,被许多自居高明的愚蠢人士用鄙视轻蔑的口吻谈论;

    当福建南安上修建浩大辉煌气派的洪承畴纪念园的时候;

    当屠夫刽子手尚可喜的后代穿着僵尸服祭拜他们的汉奸祖宗时;

    当抗清英雄陈子龙墓碑被涂得面目全非的时候;

    当岳飞、文天祥被教科书否认为民族英雄的时候,这个民族还究竟是不是汉族,他们是否还是炎黄子孙,他们的忠贞节气,他们的血性在哪里!

    历史不容篡改,历史不容胡编,历史不容刻意遗忘。

    也许我改变不了前世,但今世,我一定会改变。

    我来了,就不会留下任何遗憾。

    魏公公站了起来,屹立在梅花岭上,目中满是坚决。

    ……………

    那一年梅花似雪全为你戴孝,你血溅过的国土,种下你身外的衣冠,和那千树清香逆风的刚烈。

    城破时你火烫的头颅,裸昂向四面的刃锋。

    第一刀,众将不让你自尽;

    第二刀,史德威不忍心。

    临去时你的大呼声里,哪一尊铁汉子涕泪不纵横?

    第三刀,第四刀,第五刀

    城破了,国破了,一切,都破了。

    淮左名都,竹西佳处,只剩下青山自隐水自迢迢。

    后土邈邈,皇天高高,何处去收你嗔目的傲骨?

    青史的惊魇掀到你这一页,凛然于刀瘢犹未合,血渍犹未乾,怅然于劫后渔樵的传说。

    说你乱兵裏并未遇难,过了屠城最长的十夜,生还者争论当日谁见你。

    一头白马骑著,乌帽,青衣。

    远出天宁门而去的背影,从英山到霍山,你的威灵,每一阵风来都随旗飘动,不绝的风吹不降的旌旗,不同的旌旗同一个方向,指着北京岌岌的城垛。

    飘啊,飘啊,从梅花岭到煤山。

    今生,史可法,你不必死在扬州城,你的衣冠也不必葬在梅花岭上了。

    魏公公轻甩长袖,傲然下山。

    ………

    此章,引用被封《汉儿不为奴》段落,不管哪部作品,写到扬州,我都会这么“灌下水”。

    没有原因,只因我听得懂扬州话,扬州人也听得懂我的话。

    我永远无法越过这段尘封的历史。

第七百四十八章 公公,有个女人想见你() 
惊讶发现盟主一了班长给予本书千元打赏,意外之余不免惊喜,谢谢,破费了。

    …………

    从梅花岭下来,魏公公的心情就一直不好。

    重生以来,从未如今日这般沉重。

    一路过去,左右再也听不到轿中的公公欢声笑语,令得众人不禁寻思何事令得公公如此心事重重。

    莫非京中有旨来?

    左右都是一身荣辱系于魏公公,倘陛下旨意对魏公公不利,于他们后果自可想而知。因而,都是忐忑。

    这让整个卤薄仪仗队伍无形之中便又多了几分沉重。

    到了扬州城外,郑铎在轿外低声告诉轿中没有声息的魏公公到了。

    “到了么?”

    魏公公掀开轿帘,视线内扬州城墙清晰可见。

    此时扬州分新、旧二城。

    嘉靖年间,因人口实在太多,旧城根本无法容纳,数以十万计的居民都住在了城外运河边,严重影响漕运,并且鱼龙混杂,当时又有倭寇沿江上犯侵扰,故扬州官员决意修筑新城,一为保境安民,二则是彻底解决扬州城池过小的弊端。

    新城与旧城相连,修好之后,二城并为主城,一直至今,乃运河上除临清外漕运最为繁忙之地,繁荣不下江南苏杭。

    魏公公收去心绪,将腰牌摸出,准备让郑铎去和扬州官员交洽驿站安顿之事,城内却有官员前来,说是奉知府大人之命,特来支应魏公公一行。

    “是个会办事的。”

    魏公公将腰牌放在膝上,对那扬州知府余正学颇有好感。

    同为知府,余正学就要比魏公公的老乡、镇江知府王应麟会做人了。

    内廷外廷也好,都是一个体制内的,如何能闭门不纳呢?

    不比较还好,一比较,魏公公就气啊,那王应麟太不是东西了,不给他魏公公面子就是不给皇帝面子,回头怎么也要找他的诲气才能消心头这口郁气。

    其实余正学也是以直臣著称的,不过其比王应麟要多了些圆滑世故,很清楚这个内臣魏某肆无忌惮在大江南北行走,犯下种种恶迹,可南都方面却不置一词,由此可见,这魏某背后的水必然很深。

    因而,他扬州府犯不着做这出头的鸟,所以即便知道那魏太监在高邮胡作非为,抄杀富户,勒逼卫所,此来扬州府城更是不安好心,但余正学并没有学镇江关门不纳,相反还吩咐下去,对魏太监随行人员照例供给。

    这就是聪明人所为了,官场也好,民间也好,伸手不打笑脸人这话总是不错的。

    余正学如此安排,就是不给魏太监挑不是的机会,也不给魏太监胡来的机会。只要不在他扬州城中出事,他上上下下就能交待过去。

    至于高邮那些事,余大人眼下没功夫搭理,要搭理也是淮安漕运总督衙门和兵部的事,和他有何干系呢。

    魏公公原先是真想入城看看的,什么瘦西湖、二十四桥风光,一一览遍,可因梅花岭这遭,心情沉重,游山玩水的心情荡然不存。再见这扬州府也是会做事,便权给个面子,没有驳了“好意”,吩咐下去听任安排。

    余正学给魏公公安排的住处不是驿站,而是靠近运河边的一座三层小楼,名醉元楼。此楼左近早叫扬州府清空,用来安置魏公公随行甲士再好不过。

    见魏太监并没有对知府大人的安排不满,前来安排的城内官吏都是松了口气。他们可真是怕魏太监跋扈异常,非要带兵进城,若那样,百姓要倒霉,富户更是要遭殃。

    如今,魏太监贪财好利的恶名可是在大江南北流传开了,百姓倒还罢了,富人听了这魏太监三字都眼皮跳。

    要知道,在当下打北京出来的各地太监眼中,有钱二字乃是原罪啊。

    而扬州城中,富商大户可是江北之最,真要叫魏太监这饿狼进了城,那还了得?

    到了醉元楼后,魏公公传令下去要官兵安顿休整,自个上了醉元楼顶层赏起运河风光来。

    未多久,门下来报,说是有个叫赵盛杰的商人前来拜访魏公公。

    魏公公自是让人带过来,一见魏公公,赵盛杰就奉上了些许“心意”,尔后权作东主为魏公公介绍起眼前风光来。

    “公公请看,那是城中小秦淮河,河上有小市桥、迎恩桥、开明桥、通泗桥、太平桥等五座桥,河左即为旧城,河右则为新城…”

    顺着赵盛杰的手势看去,魏公公就见远处人潮汹涌,大街小市到处都是行商走贩和百姓。

    魏公公由然感慨一句:“这扬州城,人可真多啊。”

    赵盛杰笑道:“是啊,扬州人口之多,说句不夸张的话,只要大集,那就是寸步难行,不用力推挤就休想挪动一步。”

    “人多,也全非好事。”

    魏公公这莫名其妙的话让赵盛杰有些糊涂,人多怎么不是好事呢?

    魏公公没有向这位扬州的大东主解释,轻笑一声,目光凝聚在远处的市集之上。

    如果没有清兵来,扬州的八十万百姓应该活得好好的,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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