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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7章

司礼监-第36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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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除了读好书,还不是图的东林党在江南,在这天下的影响力么。

    只要书读好,他们还怕没的官做,还怕没的人脉?

    然而,若是要拿命换取,怕他们谁都不愿意。

    看着这些吱唔着,面有难色的弟子,赵敷教恨铁不成钢,却也不好与他们多说什么。

    圣贤子弟,又岂是寻常百姓可比的。

    他亲自带人去查看,想瞧瞧这些官兵到底有没有胆量开铳。结果看了之后,他心中一突,他感觉这些官兵有些不伦不类,并不正规,看着更像是魏太监自己招募的打手凶棍。无论是衣服还是帽子,都有些不对劲。

    这就有点棘手了。

    倘若真是官兵,便真是那魏太监从京里带来的,赵敷教也不怕。

    公然射杀百姓,谅官兵做不出来。

    可不是官兵,赵敷教就打突了。

    “老师,怎么办?”

    赵敷教的一个弟子悄悄的问了老师一句。

    这弟子也是眼尖的很,他注意到老师面上的犹豫之色,因而估计老师也害怕这些官兵会杀人。

    既然这样的话,那肯定不能白白送死。反正县衙那边人群已经突进去,就是放这支官兵过去,也不过是给狗太监收尸,救不得人的。人死了,这些官兵难道还要为个死人和这无锡全城的百姓为敌么。

    赵敷教没有回答弟子,他现在也很紧张,他吃不准。

    有心想回去与高攀龙他们商议,可是周围的弟子和士绅们都在看着他,实叫他不好意思回去,要不然,有些丢人啊。

    那官兵队伍还在往前走着。

    怎么办?

    进还是退?

    正百般发愁,不知如何是好时,却见那支官兵队伍突然停住了。

    有人挡住了他们。

    “奸寺害死我东林先生,我辈得先生心血教诲,为的便是为天下伸正义,为百姓讨公义!…”

    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士子激动的握着对面军士的火铳,“如若公义须鲜血涤荡才能讨得,我陈方全愿做那人头落地第一人!”

    “好!”

    人群被这叫陈方全的年轻士子震奋了,一个个再无所惧,勇敢的冲上前学那陈方全般用身体堵住官兵的铳口,堵住他们前进的道路。

    赵敷教汗颜,他认出来了,那陈方全正是书院弟子,平日看着默默不闻,不曾想竟然如此勇敢。陈方全所表现出的大义凛然之色,饶是他这个师长都羞愧。

    “即使天下有一分可为,亦不肯放手,天下有一分不可为,亦不可犯手!”

    陈方全昂首直视面前那个叫他举动吓愣住的士兵,他所呼喊的正是东林先生于去年在书院大会所宣口号。

    “恶贼,有胆便从我辈读书人尸体踏过!”陈方全鄙视的看着眼前这个已叫他大义之色骇住的士兵。

    八嘎!

    那持铳皇军尽管已经摸出火折子,但手却在抖动。

    他真是叫吓住了。

    明国的读书人,大大的厉害啊。

    大岛也叫那个明国读书人的举动震住了,他不敢相信的看着那读书人,看着那些纷纷上前用身体堵住部下铳口的明国百姓们。

    “公理正义,岂能由弟子独讨!”赵敷教再也站不住了,此时此刻,也容不得他再观望。

    他勇敢的向前走去,一直走到陈方全的身边,然后看着他,和声道:“若真要鲜血方能讨还公理,便当由老师先死,尔后才是你们这些弟子!”

    “老师!…”

    陈方全哽咽了,他从来没想过有朝一日会和最敬重的师长并肩战斗。

    正义可以使人热血燃烧!

    热血可以使人忘记害怕!

    赵敷教看着这个年轻的学生,欣慰,他真的很欣慰,书院的年轻一代终是成长了,将来,这天下是他们的啊!

    “以后,有什么不懂的尽管来找我…”

    赵敷教决心好生栽培这位年轻的弟子,可没等他的话说完,就听“砰”的一声,然后火管一烫,继而整个人不由自主的向后飞去。

第六百四十五章 先生,完了,书院完了!() 
原国子监助教的赵敷教万万没有想到士兵真敢开铳。

    他更万万没想到的是,那开铳的士兵实际只是过于紧张,导致火折子不小心点燃了火绳子。

    世间很多事,都是由不小心引起,由意外引发。

    东林先生的死是个意外,刚才的铳声,同样也是意外。

    “砰”的一声,于赵先生而言,世间再没有对圣贤之道的求知,也再没有提携后进、教诲弟子的机会,更没有东山再起,辅佐圣君涤荡朝堂的机会了。

    他的人生,在这一刻宣告结束。

    没法子,太近了,实在是太近了!

    赵先生的身体和铳口是紧紧贴在一起的,如此近的距离,神仙来了也救不得他,也导致他的身体被打出很远很远——好像一只皮球被突然打出去般。

    落地之时,砸倒了好几人。

    临死前,赵敷教脑海中还回荡着一句圣言——民不畏死,奈何以死惧之!

    他是在难以置信间咽气的,死的时候,他都不知道自己已经死了。

    他也不会明白自己做错什么,因为,错的从来不是他(们)。

    没有犯错,为何有这飞来横祸呢。

    赵敷教至死也没有明白,他也没有寻找答案的时间。

    开铳的那个倭兵呆呆的看着手中还在冒烟的火铳,他也没弄明白怎么就打响了呢。

    他知道,被自己打死的是明国读书人,且看着像是位大儒。

    读书识字的人,不管在哪里都是受人尊重的。

    而大儒,便是在日本,也是高高在上的。

    可自己,却失手打死了他。

    这让他陷入万般自责和愧疚的心理中,以致都察觉不到四周的变化。

    ……

    嗡嗡!

    耳朵被铳声炸的产生耳鸣的陈方全,视线一动不动的停留在师长倒地的身躯之上,目光中满是惊恐。

    他的头皮在发麻,后背也冰凉一片,生死的威胁让他本能的转过头看向了自己对面的那个官兵。

    伴随视线的是颤抖的手,以及被手和胸口剧烈抖动带动的铳管。

    不止是陈方全在抖,所有刚才勇敢站出,毅然决然用身体阻挡官兵前进的百姓、士子们都在抖动。

    一双双眼睛死死盯着那抵着胸口的铳管,无论是士兵还是百姓。

    “不…”

    生死间的大恐怖让陈方全下意识的叫喊起来,可喉咙里刚刚冒出一个字眼,“砰”的一声就打响了。

    然后,这位在关键时候铤身而出,愿意用自己的鲜血讨还公理的读书人同他的师长一样被打出好远,也一样砸倒了好几人,最后,同样的在地上抽搐,不甘直至闭目。

    他很委屈,也不甘心。

    因为,他只是想表现自己,不是真的想死!

    在诸多师长提到的抗暴抗税事件中,以及诸多在朝堂之上敢于向皇帝发出谏言的前辈事迹中,没有一桩不是以正人君子的胜利而结束。

    可以说,所有的事情都是套路,都是预先安排好结果的。

    所以,年轻的士子心中并没有想过事情会往另一个方向演变,按照老师们所讲,铤身而出的必是天下瞩目,也必将光环缠身,成为最风流的人物。

    然而,套路变了。

    陈方全以自己的生命告诉世人一件事——这大明朝的套路,真的变了。

    “砰、砰、砰!”

    如同信号一般,铳声相继打响,如炒豆般密集。

    剌耳的铳声响彻整个叉口,响彻整个无锡城上空,也传到了不远处的衙门当中,让刚刚泛起笑容的魏公公神情再次阴沉下来。

    …………

    恶魔一旦出笼,就很难再回去。

    呛人的火药味弥漫在四周,哀号声、咒骂声、饶命声、尖叫声…种种声音汇织在一起,使人根本分不清到底是什么。

    其实忠字标的标领大岛并没有下令射杀人群,虽然他已经做好这个准备,并且接到了上官的军令。

    但是,身份的限制让他不得不三思,毕竟,他并非真的大明人,而是一个倭人。

    只是,他尚在犹豫,尚在思考时,一切已经发生。

    第一声铳响宣告悲剧不可避免,那声铳响如同讯号一般,使得大岛的部下如过电似的纷纷打响了手中的火铳。

    大岛紧紧握着手中的指挥刀,闻着空气中的硝烟味,他的脸颊扭曲的厉害,他没有试图去寻找那个竟敢先开铳的家伙,而是接受了这个事实。

    现在,他要做的就是快速驱散人群,解救他的主公大人。

    开弓没有回头箭。

    麻生大郎按捺不住心头的激动,喉咙里发出不知名的狂呼声音。他的脸上、身上无一不被鲜血溅到,浑身上下如同从血水中爬起一样。

    这是个四十三岁的老兵了,十三年前,他可是光荣的第五军,他的刀下砍断的朝鲜人不下五十个,他的勇敢得到了军团长福岛正则的奖赏。可惜,在随后的一次战斗中,他不幸被明国军队俘虏了,从此,在辽东暗无天日的铁矿中,他做了整整十三年的苦力。

    十三年的苦力生涯让麻生比谁都想得到自由。

    他只想要自由,对自由的渴望甚至比回到家乡还要强烈。

    然而,自由于他而言比黄金还要珍贵。

    直至,年轻的明国大名当众于他们宣示,跟着他,便有自由!

    为了这来之不易的自由,麻生努力训练,积极服从,新主公、明国大名年轻的身影是他效忠的所在。

    现在,主公大人有了危险,麻生便是舍弃自己的生命也要去营救他。

    因为,那就是他的自由。

    与身边同伴开铳之后有些不适应或者愧疚不同,麻生的表现很亢奋。

    在他的前方,一个刚才还向他吐口水的男人正抱着脑袋在哀号惨叫,火光的照映下,所有人都看得清楚,那人的脑袋已然被开了瓢,鲜血和着乳白的脑浆流了他一脸。

    这个男人是唯一脑袋开花的。

    这也是个愚蠢的家伙,为了证明他的勇敢与众不同,他没有同其他人一样试图用身体来堵铳口,而是挑衅似的将脑袋顶了上去。

    这个行为,无疑能让他在万千人群中显得那么的出众,得到百姓们的佩服,得到士绅老爷们的看重。

    麻生清楚的记得这个家伙看自己的眼神,所以,在听到铳声后,他毫不迟疑的点着了火绳,让这个家伙知道他的脑袋并没有多硬。

    付出半个脑袋代价的男人,说他现在还是个人是错误的,他的哀号完全是大脑受创后的神经作用。

    事实上,他已经是死人。

    一百多条人命就这么在眨眼间被收割,火药弥漫下什么也看不见,只能听到人的惨号,这就更让人群崩溃。

    “装药!”

    “预备!”

    大岛也什么都看不清,但他知道自己的使命。

    一条条口令从他嘴中发出,迷茫或者惊慌的部下们毕竟是经过长时间训练的士兵,也是在战场上摸爬滚打过来,更在矿场中被皮鞭和饥饿折磨过,他们对于命令,只会机械的服从。

    ………

    东林书院的人呆住了,士绅惊住了,百姓们也吓住了。

    眼前什么都看不清,鼻子呼吸也困难,可谁都知道,在这浓烟下,是无数倒地的尸体。

    谁也没有想过官兵真敢杀人,谁都以为这些官兵只是虚言恐吓,他们真的没有想过对方真的会动手。

    浓烟散尽后,宛如地狱的一幕呈现在众人眼前。

    赵敷教、陈方全、何庆、侯金光、王光意、王光思、田从亮、李泰国……

    一具具熟悉的身体倒在血泊之中,这些都是书院的人,是与他们朝夕相处的人。

    在场的书院众人谁也说不出话来,他们的神情呆滞,他们被吓住了,之后,他们哭泣了。

    他们为老师的死而愤怒,为同学的死而悲伤。

    至于那些同样倒在血泊中的百姓,东林书院的弟子们不会去关心,士绅们也不会关心,这些百姓,在最后只会笼统冠之一个名词——“义士”。

    人命与人命,有时候真的是有区别的。

    哪怕圣贤眼里,人也是分等的。

    愤怒和悲伤之后,人群终于回过神了。

    “杀人了,杀人了!”

    先前表现得最激动、口号喊得最响的那些读书人终于清醒过来,胆气瞬间消散,他们惊声尖叫,或是目瞪口呆的望着地上的尸体不敢挪动,或是如鸟兽般四散而逃,一个个抱头鼠窜,只恨爹娘少生两条腿。

    这一刻,刚才的激昂,刚才的勇敢全都不在,往常的斯文亦是再也不见。

    他们只想跑,只想离开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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