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礼监-第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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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唉。”二叔摇头,拉过良臣坐到身边,叹气道:“我知道你的意思,也是为二叔好,可二叔真不是那块料。”
良臣亦是摇头:“二叔不去试一试,怎么知道不行呢。这世上事,谁个敢说都不去试,便知成不成的?”顿了一顿,又说道:“二叔,若是你在宫中有职司,肯定便能帮得了家里。”
“这个…”
二叔思来想去,还是摇头说自己不行。这也是他的难得可贵之处,有自知之明。
良臣心下着急,他可不能让二叔再继续扫马圈,要不然,真的能活活急煞他。
祖田没着落,功名没着落,小千岁也没着落,甚至于回家的盘缠也没着落…
正所谓今亡亦死,举大计亦死,等死,死国可乎?
良臣豁出去了,别人穿越自强不息,凭借自身一步一个脚印踏上人生高峰,他却要为自家二叔努力奋斗。
二叔,你不能这样啊!
都已经切了鸟了,难不成还真就一辈子这样了?
为了激励二叔,良臣将宝钞司张炳回乡和张家地免征的事和二叔说了。
“你是说那个偷鸡贼猪头炳?”二叔很是吃惊,“他几时进的宫,我怎么不知道。”
“二叔你不要管人家几时进的宫,你看啊,张炳一个偷鸡贼都能当上监丞,难道二叔还不如他吗?”良臣略带了些激将。
“我怎么可能不如他,那小子当年还被我揍过呢。”二叔自是不肯承认不如猪头炳。
良臣忙道:“那二叔便想办法活动一下,调出这马场。若二叔还在这马场,又如何能出人头地呢?二叔可要知道,我爹还等着你回乡呢。”
良臣这话自是想勾起二叔衣锦还乡的念头,果然,二叔心中大动,他迟疑一下,犹豫道:“可我不知调哪去啊。”
良臣想了想,问道:“二叔可知道最近宫中有什么好差事空出来的?”
“宫里的好职司都是有定额的,哪里好空出来,内书堂那帮人眼睛都盯着呢。”
“我是说不识字就能干的那种。”
良臣自是不可能想着二叔一步登天,凡事都要循序渐进,一口吃不成胖子。第一步,先脱离扫地工这个身份。
“这个嘛?”二叔很是认真的想了想,道:“甲字库倒行。”
“甲字库?”
良臣一怔,旋即心中一跳,他觉得自己似乎摸到了二叔人生发达路的门坎。
甲字库是宫中专门保管染料、布匹、中草药的机构,里面存放的物料都是由江南一带岁供上来的,内廷各监、司、局要是有用到的,就可奏准领取。
说白了,甲字库就是内廷仓库。
古往今来,仓库保管员那都是一等一的肥差。
二叔怕良臣不知道甲字库是什么,在那说道:“甲字库可是好地方呢,解户若运供物来,管库太监便能卡他,说他不行就不行,要他另外再去置备。解户为了完差,便暗中给管库的送钱。各大衙门的掌印们,哪个不是从中得了好处,库里的那帮人也一个个肥得流油。”
“那二叔便想办法调去那甲字库。”良臣斩钉截铁,他若没有记错,甲字库就是二叔的福地。
“哪这么简单,甲字库可不是说调就调的。”二叔连连摇头,一脸为难,“要进库,一得使钱,二还得管库的李公公松口,要不然,可进不得。”
良臣沉默少许,开口问道:“二叔手里有钱么?”
二叔脸一红,没有吭声。
他没有钱,在宫里二十年,赌钱喝酒这坏毛病始终没改得掉,有点积蓄就和那帮狐朋友狗友吃喝掉了。
见二叔这样,良臣自是不指望他了,便问他:“要进库,得使多少钱?”
“总得这个数吧。”二叔盘算了下,将一只手掌里外翻了翻。
十两还真不是小数目,良臣牙疼,他也没这笔钱。不过只要钱能解决的问题,就不是问题。
没有钱,可以想办法挣嘛。
良臣又问:“二叔可认得那管库李公公手下的人?”
“不认得。”
“能搭上李公公路子的也没有?”
“没有,”二叔很坦诚,“除了刘公公,我谁也不认识。”
良臣再次沉默,许久,他让二叔先回去,自己去办点事。
二叔很奇怪,侄儿在京里除了他之外,没亲没故的,有什么事好办的。
良臣说是路上结识的一个朋友,正在考武科,所以想去看看有没有考上。
二叔没有多想,侄儿也不是小孩子,哪用他担心。
怕良臣身上钱不够使,二叔又从身上摸出几枚小平钱递给他,这是他上午跟那帮小火者凑的。
二叔这也是真的心疼侄儿,怕侄儿在京里没用度。
良臣没有客气,将钱收下,又问了二叔武举会试所在,便径直去了。
他是去找许显纯,却不是为了借钱,而是借名头。
第五十二章 我辈不死谁来死!()
一 武科会试地点离积水潭不远,就在宣武门内侧的小校场,不到十里地的样子。
小校场本是五城兵马司的,为了举行武科会试,兵部特意调拨了过来,临时作为考生弓马考试场地,为了简便,策论也在这考。
这规格待遇和进士会试可是天壤之别了,并且进士会试之后还有殿试,那是能进紫禁城的,武科这边,却是考完就算,大部分考生终其一生也未必能有幸入皇城之内一睹天颜。
良臣路上还担心自己进不去考场,找不到许显纯,不想小校场外根本没有兵丁把守,盘查过往。甚至,校场大门口还有人卖西瓜摊和凉茶的。看着,给人的感觉就好像是后世驾考中心外一样。
虽然感觉很熟悉,对自己找人也很方便,可良臣总觉得不对劲,看来看去,也没发现到底哪里不对。
一些刚刚考完弓马的武举结伴从校场走出,然后一头钻进凉茶铺里,一边啃西瓜,一边和同伴说着刚才考试的事。
卖西瓜的小贩也是精明,将西瓜切成好几片,论片卖钱,整体价格比单买一个要贵得多。
此处进出的除了应试武举就是考试官员,难得几个闲人百姓,良臣也买了片瓜,随意找了条长凳坐下。
茶铺里有十来个武举,听口音大多是北方的,鲜有南边的。这主要是因为武科会试分南北两京同时进行,并非只北京一处。当然,若南方武举来京会试,也可。
凉铺外又有两个考生刚刚考完,满头大汗的从校场出来。茶铺里一人见了,忙喊了声:“张名世,赵时可,你俩考得如何?”
“还行吧,进不了前十,总不至于落榜。”被唤作张名世的是个身材不高,但却很结实的年轻人。
赵时可看着很是憨厚,很难让人将他和武举人联系到一起。二人一进茶铺,便要伙计端来凉茶,大口一碗而尽。
边上有人给二人递上西瓜:“你俩功夫练得扎实,肯定不会落榜。不过这届武魁怕是那山东周鸿谟了。”
“杨宪禄,我看未必,袁兄刚才可是箭不虚发,考官都称赞,怕是不亚于那周鸿谟,这武魁花落谁家,还是未知数呢。”
一个矮胖子笑着将手中的瓜皮扔进木桶,然后拿起店家的毛巾擦了把脸上的汗水,骂道:“也不知上面怎么想的,这么个大热天叫咱们考试,没给热晕就算不错了,哪能考得好。”
“就是,兵部那帮人有本事自己上场去考了看看。”一个叫邓起龙的武举深以为然,对兵部的安排一肚子意见。
矮胖子叫张大斗,山西人,家里很有钱,可这人却不安心做个富家少爷,非要习武考武进士,家里拿他没办法,只好重金请了教习教他。
这张大斗还真争气,别看又矮又胖,可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以山西武举第二名的成绩入京会试。
同样家境不错的许显纯就没张大斗这般好命了,这回若不是偷偷溜出来,只怕都不能参加这届武科会试。
“行了,考都考了,有什么好埋怨的,咱们这些人若吃不得苦,这天下还有谁能吃这苦?”
赵时可笑着挥了挥手,要卖瓜的再送些瓜来,他请客。众人哄笑一声,领了赵时可的情。
“赵兄这话我爱听,咱大明要没咱们这些武人,能天下太平?”张大斗顺手拿过瓜贩送来的西瓜,咬了几口,然后点了点头,刚才他也只是发发牢骚而矣。
“对了,袁兄,你怎么不说话的?”
说话的是坐在张大斗边上的邓起龙,被他问的就是刚才张大斗说箭无虚发,有望和山东周鸿谟争武魁的袁见龙。
袁见龙笑了一笑:“有什么好说的,我辈习武不就是报效朝廷么,如今朝廷让咱们考武进士,给咱们机会,还有什么好说的。”
“袁兄你可是有望和周鸿谟一夺武魁的,论身手,我可不比你。”张大斗一脸佩服道。
“就是争了武魁又能如何?能骑马夸街,还是能在大内一饮琼林宴?”袁见龙摇了摇头。
众人听了这话,都是心中一伤。朝廷对他们这些武举太是寒心了,堂堂武科会试,竟然就草率的设在此处,主持考试的也不过是兵部的几个郎中,这和文进士比起来,真是让人好不委屈。
片刻之后,邓起龙打破沉默,问袁见龙:“对了,袁兄得中之后,准备何处高就?”
袁见龙想也不想道:“我想去投奔刘綎将军。”
邓起龙点头道:“刘将军那可是好去处,袁兄日后必能有所作为!”
说到得中之后去处,众人又纷纷议论起来,有说去辽东的,有说去宁绥的,有说去西南的,天南地北都有。
这时,茶铺最里一个武举走到袁见龙面前,朝他一拱手,道:“袁兄,我是陕西吴文杰,我也是去投军刘綎将军处的,日后说不定咱们有机会一起上阵杀敌。”
袁见龙一喜,忙拉着吴文杰坐下,二人说些刘綎将军那的事。
张大斗一拍脑袋:“嘿,要是我们这些人都能得中,便都是同年了。他们文进士有同年之谊,官场上帮扶,咱们这些武进士就不说帮扶了,但愿将来有机会一同上阵杀敌!”
“对,有机会一同杀敌,杀出咱们这届武科的威风来!”
一众武举都是兴奋,武进士考中的录取率要比文进士高很多,甚少落榜的,所以不出意外的话,这茶铺里的考生定是同年武进士。
赵时可注意到了混在他们当中,却什么话也不说的魏良臣,不由好奇问他:“这位小兄弟也是考武科的?”
“噢,不,”良臣忙摇摇头:“我是找人的。”
“找谁?”
“许显纯。”
“噢,还没轮到他考呢。”赵时可朝校场东边一指,“你若找他,现在进去在侯场那里便能见到他。”
良臣忙谢过此人,众人又聊了会,张大斗说要进去看看后面的考得如何,众人也都有心去看看,便呼拉一声散了。
一帮人走后,原先热闹的茶铺顿时冷清下来。
许久,良臣将手里的瓜皮放了下来,静静的回想刚才所听到的那些人名。
一幕幕画面在他的脑海中涌现:
“陈帅,我辈不能救沈阳,在此三年何为!”
“童帅,北营完了!”
“都死了,都死了,就剩我们了!”
“人死吊朝天,袁兄、赵兄,张某我先行一步了!”
“你个矮冬瓜着什么急?要死,一起死!”
“没什么好说的了,我辈不死,谁来死!”
“皇上,我们尽力了!”
“杀,临死也要拉个垫背的!”
“……”
箭雨之中,一百二十名明军最后的将校,向着前方毅无返顾冲去。
他们没有一个存活,都死了,死在了那个叫浑河的地方。
时间,不多了。
离萨尔浒还有十年,离浑河还有十二年。
第五十三章 做个梦也能切()
一 进内校场时,根本没有人过来拦住良臣,他一路畅通无阻的就进了考场。
这要换作是读书人的会试,那是想都不用想的。
考场很大,分为策论场和弓马场。不过策论已经考完,现在主要是在考弓马。
五城兵马司的人用木栅栏隔了一大圈,里圈是跑马射箭场,外圈则是搭了几排看台供人观看,一些考试官员的桌子就摆在看台前。
校场四周,插着不少旗帜,只是良臣怎么看都觉得这不是什么武科会试,而是乡镇中学的体育比赛。
情不自禁的,良臣将脑袋抬了抬,视线在四面高处扫了下,幸好,没有高音喇叭,否则,真要吓他一跳。
这大明朝,还真是重文轻武的厉害,堂堂国家最高武科考试,竟然办得如此寒碜,真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