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帝国-第28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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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当面对另一种人时，刘宏的眼睛绝对是全开的，且是两眼凶光。这些人，就是所谓的士大夫朋党！
刘宏有一次曾问杨震的曾孙、侍中杨奇“你觉得朕和桓帝相比如何”杨奇机敏的答道“陛下与先帝相比，正如虞舜比德唐尧”意思是汉桓帝是什么样，你也就是什么样！刘宏顿时不高兴了“卿真强项，不愧为杨氏子孙。他日你去世下葬时，恐怕也会像你的曾祖那般，有大鸟齐集吧”不久，杨奇就被赶出中央朝廷，去任汝南太守。
光和2年179春天，大疫。朝廷派常侍、中谒者巡行天下，赠予医药。
3月，司徒袁滂罢官，大鸿胪刘郃升任司徒。22日，太尉桥玄罢为太中大夫。而太中大夫段颎升任太尉。司空袁逢罢官。太常张济升任司空。
4月1日，日食。
我是宦官我怕谁？王甫、曹节等人自认为和段颎联手，已是东方不败，笑傲天下。事实果真如此吗？当然不！
宦官们可能忘了“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这个道理。就在他们一手遮天，父兄子弟为卿、校、牧、守、令、长，耳目布满天下，贪污腐败，杀人不眨眼之时，已有好几只黄雀都在背后死死的盯着他们！
近七年前，廷尉陈球为窦太后下葬一事，在朝廷上仗义执言。这之后，陈球已调动了好几次职位：廷尉、司空、廷尉、太常、太尉、光禄大夫，再到现在的永乐少府。由上可见，陈球的能耐还不是一般的强。他在中央当官，就像是旅游一般。换来换去都是好景点，没一个是差劲的。当然陈球也深知：凭自己一个人，是拿不下宦官集团的。所以他必须多找几只黄雀。很快，他就找到了一只：皇族代表、司徒刘郃。
东汉一连串小皇帝导致根本没几个铁腕的。皇帝如此，其他皇族就更不用说了。只要外戚和宦官不砸他们的饭碗，一切就阿弥陀佛了。所以陈球要找刘郃去跟宦官拼命，人家有胆量答应吗？这事靠谱吗？
陈球认为很靠谱，理由有二：1刘郃的哥哥刘鯈曾与窦武一起扶持刘宏登基。窦武一倒，刘鯈也被杀了。刘郃与宦官们有着杀兄之仇；2刘郃完全有实力与宦官相斗。因刘郃的岳父是中常侍程璜，这是强大的后台。
打定主意，陈球就来找刘郃了“你兄长都被曹节等人害死了，难道你不想报这仇吗？如你想报，根本都不用出面，只需你上表一个人，即可大功告成”杀兄之仇当然要报！问题是报仇也要讲究方法策略，不能蛮干。如这事谋划不密，后悔可来不及了。想到这，刘郃很委婉的告诉陈球“不是我不想报。只是现在全天下都是宦官们的耳目。我担心事情还未开始，人家就先把刀架到我们脖子上了”
刘郃说的是实话。而这时又有一只黄雀站出来说了一句话，激得刘郃决意跟宦官们大赌一把！尚书刘纳因性格正直，跟宦官们素来不和，被贬为步兵校尉。他问刘郃“你是国家栋梁。眼看国家变成这样，你忍心不站出来吗”是啊！这已不仅仅是报不报仇的问题了，这是一个可以上纲到关于刘氏王朝兴亡的问题了！
刘郃来找陈球“你上次说要我上表谁”
陈球说“这个人也是你们家的亲戚、卫尉阳球。你可以上表他为司隶校尉。这样一切就都搞定了”刘郃一听，灰心一笑。果然，陈球已把一切步骤都详细计划好了！
陈球、刘郃、刘纳，阳球，这临时凑成的四大黄雀组合能不能扫灭宦官，主要希望前三个人，而在后面这个叫阳球的家伙！
阳球出身豪门大族，从小性刚烈，崇尚法家，好剑术，弓马功夫十分了得。年少时曾有一不知好歹的郡吏欺负了他老妈，欺负到什么程度，没人知道。反正这事以后，阳球纠集数十少年，把郡吏干掉，灭其全家。从此阳球的名声，就在江湖传开了…
就这么一个人，举孝廉入仕途，补尚书侍郎。后来九江郡盗贼不止，有人说阳球有奸才，不如派他去剿匪。中央便任命他为九江太守，结果阳球不负众望，很快就把盗贼给灭得干干净净。盗贼一听到阳球这个名字，肯定二话不说，夺路而逃。
像阳球这样的酷吏，不是空前，也不会绝后。何为酷吏？就是杀人不眨眼的种！
这个杀人不眨眼的阳球对宦官们的恶行早就咬牙切齿，磨刀霍霍准备大开杀戒了。让阳球愤怒的是：王甫这帮人杀人已达到无法无天的地步！
王甫的养子、沛国国相王吉每逢杀人，都充分展现了虐待狂的恶劣毛病：把人分尸，放进囚车，张贴罪犯海报，沿郡县展示。如是夏天，就算尸体腐烂，也要把骨架绑住，周游示众后才允许家属收尸。王吉在沛相任上五年，共杀人万余。
这是人干的事吗？不是！这是禽兽干的事吗？也不是！说他们是禽兽，简直是污辱了禽兽，他们简直就是魔鬼！每当听到这些事，阳球就要拍大腿叫起来“如有一天老子牛了，定不能饶过这帮宦官兔崽子们”
那阳球认为要怎样才算是牛，才敢对宦官们动手呢？答案是：司隶校尉！
司隶校尉，旧称卧虎，是京城的监察官。但这个监察官有点特殊，有独立的武装精锐部队1200人。汉朝众卿，只有让他们怕的份，没他不敢碰的官！还要补充一点，阳球也是中常侍程璜的女婿。所以陈球说刘郃和他是亲戚，那是一点没错的。陈球要刘郃做的，就是尽力把阳球推到司隶校尉的位置上。只要一权在手，王甫的死期也就不远矣…
机会来了。这个改变王甫命运的机会，就是天上的日食！
段颎上任三公之首的太尉还不到十天，就发生了日食。阳历的4月1日是愚人节。阴历没有节日，然而命运仿佛跟段颎开了一个愚人的玩笑。
两派死斗篇（）
这天因日食，段颎自我弹劾，呆在家里等候处分。恰好这一天王甫也休假，呆在家里不出门。又恰好这一天，刚被任命为司隶校尉的阳球要入宫谢恩。阳球见过刘宏，说了客套话后，突然汇报了一工作：王甫、段颎、淳于登、袁赦、封？等人罪恶累累，证据确凿，我现在请求您允许我逮捕法办他们。
王甫真是活该。他竟让自己的门生王彪公然侵占洛阳政府财物七千余万，而京兆尹恰好是当年跟宦官水火不容的杨震的曾孙杨彪。杨彪将此事告到了阳球那里，而阳球今天来，为的就是说这件事。
王甫就知道贪财捞钱，他怎么就不知道：有一个人比他更爱钱，更以捞钱为毕生的理想与追求呢？这个人，当然就是汉灵帝刘宏！
王甫侵占政府财产一下就是7千万钱，试问刘宏要卖多少官爵才能捞回来？这不等于在皇帝心头上割肉吗？对此绝对不能容忍的刘宏立即爽快批准了阳球的奏请。黄雀终于可以出击了！
8日，阳球开始抓人。王甫、段颎及王甫两个养子永乐少府王萌、沛相王吉等人，全面落网。阳球亲自主审，既被称为东汉著名酷吏，自然也要在王甫面前展现酷吏的风采。于是阳球把拷打犯人的绝招都用上了，绝招有五个，人称五毒，分别是：鞭打，棍打，火烧，绳捆，悬吊。
王萌曾经也当过司隶校尉，于是他向阳球哀求道“我知道死劫难逃。念在我们曾先后任职，可不可以下手麻利点，别把我老爹王甫折腾得生不如死”阳球大声吼道“你是啥玩艺？罪恶滔天，竟还有脸跟我攀交情”脸皮被撕破了！
王萌突然跳起来大骂“是我不要脸还是你不要脸？当初你巴结我们父子时，一脸奴性。现在奴才得志，就背叛主子。然而我告诉你，你终有一天，也会有报应的”
阳球到底有没有巴结过王甫？答案是肯定的。两年前，当时任平原国国相的阳球就因施政严酷，被罢官下狱。后来因宦官们说情，得以特赦，被封为议郎。去年，阳球又与宦官们一起陷害蔡邕。所以王萌骂得一点也不过分，这家伙本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其实这也没什么，在政治江湖里漂，没纯净如瑕的人物。如有，那只能说明他是神，不是人。
阳球被王萌骂得当场就跳起来，抓起一把泥土就塞住对方的嘴。然后吊起来狂打，把王甫父子活活打死。段颎也撑不住了，自杀了结。
弄死了王甫，阳球也玩点变态的，把尸体一块一块割开，置于夏城门，还贴出大海报“贼臣王甫”又把王甫财产全部没收充公。家属流放日南郡比景县。
有刘宏，阳球彻底玩开了。在他看来，这只是个序幕罢了，杀了王甫，还有曹节，还有很多跟宦官打得火热的权贵。阳球公开对下属中都官从事说“杀这些人，我就让你们去杀。用不着我本人亲自出场了”
消息传出，洛阳城一片哗然。跟宦官有过交往的权贵，没有不闻声失色的。这话更吓到了大宦官曹节，连休假都不敢回家了。
当一个人最得意的时候，往往是最危险的时候，此理古今皆然。阳球自以为稳操胜券，却并不知道风暴已在平静的海底下酝酿而成了…
在阳球面前，曹节装得很是孙子，像真怕了似的。事实上如真怕了，他就不叫曹节了。他跟士大夫战斗也不是一两天了。当初窦武和陈蕃不也自以为胜利在望？可结果呢？还不是被他扳倒在地，遗恨千古吗？
所以，阳球步步紧逼，曹节绝不会坐而待毙。他只是在一个下手的最佳时机！连曹节都没想到，是一幕惨象刺激到了他，逼他不得全力反击！
事情是这样的：汉冲帝的生母虞贵人死了，文武百官都要出城送葬。回城时，他们在城门口看到了王甫那一堆被砍下的臭肉。曹节的眼泪顿时就刷刷的流了。
这就是自相残杀的结果。难道我曹节也会成为第二个王甫，被砍成碎肉，成为苍蝇的吸汁？一股莫名的恐惧及巨大的仇恨涌上心头！
这时，只见曹节对中常侍道“都不要回家，随我进宫”宦官们集体进宫，当然不是躲避。他们不能躲，也躲不起了，所以今天进宫只为一件事——找到刘宏，弹劾阳球！
曹节直冲后宫，来到刘宏面前，劈头就道“阳球以前不过是个酷吏，三府曾弹劾过他，后来不过因当九江太守打黑有功，您就提拔他上来当官。我们一致认为：这个轻妄之徒，不再适合当司隶校尉了”
刘宏一看曹节等宦官这架式，心里暗自吃惊。不得了，阳球才摸了一下老虎，老虎就冲着他来大吼大闹了，如真打起虎来，那不是要他难看吗？再有，王甫可以杀，因他捞钱捞到老子头上来了。但曹节不行，那年宦官诛杀窦武的情景仍历历在目，是曹节给他一把剑，派人护他逃命的…
刘宏看着曹节，心里仿佛有主意了。曹节只是说阳球不适合当司隶校尉，并没说不可以当别的职务。既这样，就给他换个职位。于是刘宏当场决定：迁阳球为卫尉。
曹节当然知道，一棍子把阳球打倒是不可能的。明着看，这是阳球等四人帮在跟他斗，其实真正的高手还隐藏在幕后，也就是后宫！没错！那个人当然就是阳球的岳父程璜。这家伙不显山不露水，实则背地里暗助阳球、刘郃两个女婿夺权。如没他，纵有十个阳球，也无法在刘宏面前翻云覆雨，纵横无阻。
所以，先把阳球调离司隶校尉，接着就要想办法先对付程璜…
时间就是生命。当刘宏下诏后，曹节马上命令尚书令去对阳球宣布此项人事命令。阳球也在第一时间获知了此情报，立刻就闯进了后宫。阳球想在最后一刻，替自己争取一个性命攸关的机会！
阳球见到刘宏，再也掩饰不住内心的惊慌，他告诉刘宏“承蒙陛下皇恩浩荡，把我这个没清高品行的人提拔上来当您的飞鹰走狗。但现在我恳求陛下，再给我一次做事的机会”阳球终于承认了，曹节之前对他的指控不是完全没道理。但他现在要告诉刘宏的是：他现在要杀宦官，不是为自己，而是为天下！接着阳球又道“我之前杀王甫和段颎，不过是小打小闹。只要陛下能再给我一个月时间，我一定杀尽洛阳城的豺狼虎豹，澄清天下。让天下人都看到：这些人渣都为自己的犯罪付出了应有的代价”
阳球说完，就不停地猛嗑头，把头都嗑出血来了。
此时，刘宏身边就站着一帮宦官，他们看着阳球悲壮陈辞的样子，全都冒火了：一个自认道德不高尚的人，竟以正义的名义，说出如此慷慨激昂的说辞…谁是豺狼虎豹？难道你要学窦武把我们赶尽杀绝吗？想得美哦！
宦官们集体朝阳球大吼“大人，诏书都下了，难道你想违抗圣旨”阳球仍不甘心，任宦官们连续吼了两三次，才摇头叹息一声，起身退下。他知道大势已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