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南剑-第389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雄城下面,却是实实在在的围墙。屠督既是君子,何不速离之?”
屠鹏仍是不为所动,笑着答道:“商督此言差矣,在下也听古人说过一句话,乃是‘君子不弃父母之邦’。在下虽愚,却被商督捧为君子,那也只有腆颜受了,既是君子,这基本伦德还是得学学的。”
说了这么多,这家伙还是不为所动。商羽坤望着屠鹏笑意殷殷的脸,恨不得冲上去打上一拳。他冷笑一声道:“屠督回答得如此绝绝,就不怕在下翻脸无情,刀斧相向么?”
屠鹏脸上笑意一下淡了,冷声道:“商兄也不打算做什么君子,准备对在下用强了?”
商羽坤点了点头:“在下虽是个读书人,但从不自承是什么君子,所以该用强时,自然不会畏首畏尾。”
蝼蚁尚且贪生,何况人乎。屠鹏被擒之后,也曾惶恐过,但吴明一直待如上宾,他心也慢慢安定下来,知道吴明爱惜羽毛,不会轻易用强,所以有些有恃无恐。但商羽坤一席话,却把屠鹏噎得不轻,实没想到这人和自己一样,也算一名文臣,可做起事来却比那些大头兵还不如,真是有理说不清了。想到刚才对他不愠不火,怕已引起这家伙反感,连忙解释道:“商督言重了。屠某岂非不识时务之人,只是家有妻小,若是贸然投之,定难逃李太尉毒手……”
他这般一说,商羽坤“嘿嘿”一笑道:“都说妻子如衣服,没了的话,大不了再娶,要是命都没了,那就什么都没了,屠督可要考虑清楚。”
屠鹏虽非不知变通之人,但为人正直,有时却有些迂,闻言面色一沉道:“商督,你这话我可不敢苟同,什么叫女子如衣服。不闻古语常说,‘贫贱之交不可忘,糟糠之妻不可弃’,你好歹也算个读书人,怎么说出如此话来,实在太丢我读书人的脸。”
他如此不顾性命,反令商羽坤一呆。刚才屠鹏软语相求,他心中反而不齿,觉得这家伙徒有虚名,之所以如此大胆,全赖摸准了定国公心意。他刚才连哄带吓,其实也有假戏真做的成分在内,一旦屠鹏真降,就算后继计划不好展开,但失之东隅收之桑榆,却也不算吃亏。没想到这屠鹏虽有些怕死,但风骨甚佳。商羽坤心头转了个个,已决定启动第二项计划,语气不由一缓:“屠督糊涂呀,如今李将军都降了,你还坚持个什么?”
屠鹏怒斥商羽坤一番后,心头就有些后悔,正自忐忑,却听他冒出如此一句话来,忍不住又顶了一句:“商督是在讲笑话么?黑旋风重情重义,可是出了名的。如今他和我一样,在京都也有妻小,怎么可能投降?”
“屠督真是迂腐得可以。”商羽坤摇了摇头:“黑旋风是重情义,但那只是对他高堂而言,如今家中老母已逝。那还用顾及那么多,京中妻女,那也只是衣服罢了。”
见商羽坤仍是满口胡言,屠鹏火气腾的一下冒了上来,他也顾不得危险,怒斥道:“商羽坤,既入你手,杀剐请便,但要为我违心承你谰言,那却是不可能的。”
他啐了一口,继续道:“女子如衣服,什么乱七八糟的。反正黑旋风投降,我是不相信的。”
一见激将成功,商羽坤笑了笑道:“屠兄真君子也,小弟佩服。既如此,我也不为难你。一会你就收拾收拾东西,自个走吧。”
屠鹏本已做好杀身成仁的准备了。那知峰回路转,商羽坤却突然要放了他,不由大张着嘴,半天才结结巴巴的道:“商兄,真,真要放了我吗?”
惊的样子,商羽心头暗笑,面上却一本正经:“怎么不真了,在下好歹是中西首席谋士,放个把人还是没问题的,定国公那边只要通个气,也不会为难我什么。”
他似乎想起了什么,叹口气接着道:“既然要放你走,我也不瞒你。李源是真降了,昨天就和定国公说好的,你要是不相信,再知道了。”
说话的时候,东边院子里有了动静,只见李源离席而起,向吴明夫妇恭恭敬敬的磕了个头。商羽坤适时道:“怎么样,我没说错吧,这都宣誓效忠了。屠兄,要不你再考虑考虑?”
若没投降,李源就算和定国公关系再好,用得着磕头么?屠鹏此时已是面色铁青,牙齿紧咬得腮帮子鼓鼓的,气哼哼的道:“李源竟是这种人,真,真没想到。这可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呀。商兄不用多说,屠某宁死不降。”
成了。
商羽坤有种如释重负之感。在他屠鹏只是个文臣,战时放回去,起到的作用有限,但李源却不同,黑旋风太厉害了,只要往城墙上一站,就能起到激励士气的作用,这还不算其领兵打仗的能力。所以他无论如何,都想着将李源留下来,就算不能留之,也得想法除之。可吴明明言要放了李源,他自然不能违背,只能在其他地方上动脑筋。
屠鹏就是他计划中关键的一环,先释放屠鹏,这也是吴明跟他说过的。若是这人放回去,明言李源已反,以李铁的脾性,肯定会杀了李源全家,如此一来,李源就坐实了叛国之名,就算回去,多半也要被杀,更别说为北汉效命了,当然,到了这地步,李源本人也不可能再为北汉效命。
如此一来,黑旋风就不再成为中西的阻碍,反有可能成为助力。
只是屠鹏甚是精细,若是信口开河,对方那会相信。但这种人自负机智,一旦亲眼所见,定会深信不疑。所以他就先让吴明去向李源明言还其自由之事。而李源既重情义,骤闻此等消息,怎么也得表示一番,至少也得行个礼,以示谢意。可万没想到的是,李源比预料中的还配合,竟磕了个头,商人羽坤暗称侥幸,心头几乎欢呼起来。脸上却一本正经,催促道:“屠兄,快快收拾东西走吧,我虽有权放你,就怕公爷知晓,万一反悔可就不妙了。”
祸心暗藏4()
第十一节
商羽坤说得郑重其事,屠鹏不敢怠慢,当天下午就收拾好东西,直奔大阿东门而去。xshuotxt本以为出城会受些阻挠,没想到却出奇的顺利。东城门虽然戒备森严,但商羽坤给的通关文牒却出奇的好用,那些守卫看见文牒上的署名,那敢多说,恭恭敬敬的把文牒送屠鹏,屁都不放一个,就立马放行。
虽一路顺风,但屠鹏心头却大不是滋味。商羽坤是青庭省督,而自己是连特省督,单从官职来论,可说不相上下。可从权力来看,两者差距,却不啻霄壤。吴明对商羽坤甚是信任,其人在中西一言九鼎。反观自己,不但李铁事事提防,如今更惶惶如丧家之犬。丢了大阿,可是件捅破天的大事,此次回到京都,太尉定会大发雷霆,天知道会如何处罚自己。
幸好,李源反水了。将这事告之太尉,虽有些缺德,但好歹也算功劳一件。自己一介文臣,丢了大阿,本就不负首责,真若追究,李源不但吃了败仗,连黑甲军也伤亡大半,那才是真正的大罪,如今加上叛国,已是罪无可恕。有他在前头顶着,自己的罪责定会减轻许多,甚至大事化小,小事化无,也不是没有可能。
李将军,对不起了。
遥遥望去,大阿城墙已成一条黑线,在视野里逐渐模糊。屠鹏回过头来,深叹一口气,然后在马臀上狠加一鞭,朝京都方向急急而去。
屠鹏归心似箭,商羽坤也好不到那里去,自然巴不得他早点回到京都,所以给屠鹏备的马,可说万里挑一。屠鹏快马加鞭,本来一天一夜的路程,他只花了一夜,在第二天晌午的时候,京都巍峨的城墙已然在望。马是汗血宝马,一路急行,早已累得摇摇欲坠,全身更出了一层血汗,看起来几如血泊里捞出来一般,而他的大腿内层也磨脱了一层皮,火辣辣的痛。
京都天下第一雄城,自然不是白叫的,不但城墙雄伟,连经济也在东汉数一数二,平时人流熙熙攘攘,川流不息。屠鹏是从大阿直奔京都,走的自然是西城门。远远望去,西城正门大门紧闭,往来行人少了许多。大门左右,只开了两道耳门应急,守卫却增加了接近一倍。
屠鹏在城门前下了马,早有一个头领模样的人上前,高声道:“本人城西巡检队正张选,敢问阁下从哪里来?”
屠鹏的打扮太怪了,虽然穿得人模人样,但一夜奔波,面色憔悴,又孤身一人从西方而来,是个人都会起疑心。他迎上去,道:“本官连特省督屠鹏,从大阿成功得脱,有要事告之太尉,快去通报。”
那张选闻言吃了一惊,道:“屠督?”大阿城都被攻破了,他这个省督却能无恙归来,张选自然吃惊。但屠鹏官职实在太大,他一个小小的巡检虽有些怀疑,却不敢擅自作主。他想了想,有些狐疑地看了看屠鹏,对身边几个兵丁道:“你们几个,还不快去为屠督牵马。”
牵马是假,是想控制自己吧。屠鹏心头明镜也似,也不揭穿,任凭几个兵丁将自己控制起来。那张选松了口气,对屠鹏也客气了些:“请屠督暂且在这里等候,我这就进城禀报。”
他进城后,旁边的士兵对屠鹏仍不放心,其中两人端着长枪,枪尖对着屠鹏,脸上大是紧张。屠鹏大不舒服,喝道:“本督既已回返,自会向太尉说个清楚,光天化日之下,难道还怕本督会跑了不曾,何以如此?”
他毕竟久居高位,这一喝起来,倒也颇具气势,那两个兵丁吓了一跳,其中一个战战兢兢的道:“屠,屠督,非是小人怠慢,而……而是前天朝廷才发邸报,说大阿城破,你与李源将军宁死不降,已然以死报国,怎……怎的又活过来了?”
朝廷竟把自己封为烈士了?屠鹏在庆幸之余,却也有些担心。庆幸的是朝廷如此做,那么家中妻小定然无恙。担心的则是自己无恙归来,太尉肯定下不了台,怕会凭生许多波折。想到这里,他恨不得马上回城看个究竟,人更有些坐立难安。张选回城到复出,也就一刻钟左右,他却感觉度日如年,实比一年的时间还长。
正觉如芒在背,张选从城内飞马而出,后面还跟着一骑,这人年过半百,身材瘦小,头发都白了一半,虽然朱袍加身,但宽大的侍郎服裹在他身上,空荡荡的,不能增添半分气势不说,仍觉得有些不类。这人不是别人,正是朝廷礼部侍郎温波。一见到屠鹏,温波一骨碌的从马背上翻身而下,还未站稳就在喊:“果然是屠兄,大阿城破,你可见过我婿李源?”
温波之女温菡韵,正是李源发妻。李源母亲去世后,李铁为安李源之心,就亲自做媒,撮合了两人的婚姻。李源早就大名鼎鼎,又实权在握,虽残了一目,但战场争战,缺胳膊少腿是家常便饭,这点伤势瑕不掩瑜。所以这场婚姻虽带有很大的政治色彩,但温波对这个女婿却是满意之极,平时在其他文臣面前,也没少炫耀。
屠鹏沉吟着:“李将军么?下官倒是见过。”
“屠兄见过?”温波大喜,大步上前,一把抓住屠鹏肩膀道:“在那里?可还活着?”
虽然朝廷早早发了悼文,但屠鹏都能安然归来,所以温波就抱了点侥幸心理,希望李源也能大难不死。屠鹏想了想道:“温侍郎,李将军虽然健在,但活着却不见得就是好事。”
这马上就要见太尉了,李源之事肯定不能藏着掖着,而温波和他同殿为臣,平时也有些交情,所以屠鹏也不想瞒他。就寻思着早点告诉温波真相,也好让他有所准备。
温波仍有些转不过弯,眨巴着小眼睛道:“屠兄这话又是何意?”
屠鹏叹了口气:“温侍郎,李将军已投向中西,你还是早做打算吧。”
“什么,”直如五雷轰顶,温波一下呆了,喃喃道:“这,这怎么可能?”
叛国可是大罪,尤其在这节骨眼上,以太尉的性格,肯定会从重处罚,以达到杀鸡儆猴的效果。如此一来,女儿外孙就难逃干系,一个不好,自己这侍郎之职也干到头了。
见温波呆若木鸡的样子,屠鹏心头反有些过意不去,叹道:“这是下官亲眼所见,怎么会不真了,温侍郎,言尽于此,你好自为之吧。”
说完之后,他也不理温波,在张选的带领下,上马朝太尉府飞奔。太尉府设在城东,和西城门也有老长一段距离,两人策马飞奔,全然不顾。好在大阿被破,京都已是全城戒严,连带街上行人也少了许多,偶有几个,也是行色匆匆,贴墙疾走。两人这一番策马疾行,倒不虞撞倒行人。
到了太尉府,张选翻身而下,对屠鹏道:“屠督,刚才多有得罪,小的也是职责所系,还望你老莫怪。”
屠鹏身份,那可是经过温波确认的,自然不会有假,所以张选客气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