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哉大明-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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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戍正时分,盖虎就翻墙进了李鸿基家的院子,然后又摸进了韩金儿的房间。
盖虎付出一支银簪的代价,换来韩金儿的默许。可当他心急火燎地上前撕扯婆姨的棉袄时,韩金儿却又突然反悔,并开始一面出言拒绝,一面用力推搡着盖虎伸过来的双手。
到了这种时候,盖虎如何能够善罢甘休。他看着温言哄骗已经不起作用,只得一味用强了,因此也加大了撕扯的力度。
李鸿基家的房子,中间是灶房,两边是两间卧房。中间的灶房一般都有两个灶台,依两间卧房的墙体修砌。冬天的时候,利用做饭时产生的浓热的烟气,通过烟道传递到两边卧房的土炕下面,也可以点燃两把柴火扔到炕底下。这种取暖方式,可以说是几千年来劳动人民集体智慧的结晶,因此北方农家的屋舍大抵如此。
韩金儿这边的声音越来越大,就把另一间卧房里的奶奶惊醒了。本来老年人睡觉早,这个时间大多都已经要进入梦乡了,而这种时候也是最容易被吵醒的时候。
老太太被惊醒之后,侧耳听了一下,确定是孙媳这边有动静。她喊了两声,韩金儿和盖虎正在紧张地撕扯之中,根本没有听见。老太太感到不好,她要过去瞧瞧。
在当下这个时代,不亲身经历一下真的无法体会一个人能够活到七十岁是多么的不容易。老太太虽然平时绝少出门,可眼睛和耳朵是何等的犀利,年纪轻轻的大姑娘小媳妇只要在她身边走过,所有内心所想所欲就都呈现在她老人家的面前。
有关孙媳的风言风语不是没有传到过老太太的耳中,可自家汉子常年在外的女人、特别是非常年轻的女人本来就是闲人乱嚼舌头的中心,在没有明显迹象之前,任何流言就都是放屁。
虽然这样安慰着自己,可老太太却并没有彻底放松警惕,不过也只是在暗中留心观察。
今晚好像要真的出事儿了!老太太有种很强烈的不祥的预感。她哆哆嗦嗦地穿好衣服,老太太拄着自己的拐棍就来到了中间的灶房。
“是孙子回来了?”虽然还隔着一道门,可男人的声音还是清晰地穿了出来。开始老太太还以为是自己的孙子回来了呢,可仔细一听又不像,“这是哪个混账东西,”老太太一点儿也没犹豫,伸出拐棍就向那扇门戳去。
盖虎本来今晚是胸有成竹的,从各种迹象来看,他总觉得九转丹成在此一举,那娇的金儿妹子肯定会百依百顺的……猴急之下,他根本没想到还要关闭房门。而韩金儿就更不可能主动去关闭房门——你想啊,哪有野汉子第一次登门,自己就主动将房门关上的道理?那成什么了,还当不当人家是奇货可居的小娘子了?
因此,老太太用拐棍一戳,那扇房门就被推开了。
“果然是你这畜生,”虽然屋里面也是黑咕隆咚,可毕竟都是同村生活了几十年的老相识,仅是通过身形轮廓和说话的声音,老太太已经断定这个男人就是“绯闻”中的另一个。
第1卷 第三十三章 一枝红杏两面墙3()
看到这幅情景,老太太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抡起拐棍就冲着那两个人影没头没脸地打了过去。她用力是如此之大,似乎要将李家近几年遭受的灾难尽数打掉。
正在撕扯的两人吃了一惊,下意识地往旁边一闪,拐棍带着呼声从两人中间落地。
情急之下,盖虎随手没轻没重地向老太太推去。他是壮年男子,这一推的力量自然不是一个七十多岁的老太太能够承受的。
老太太身子一歪,头部就冲着床边而去。农家的土炕都是土坯砌成,只是多在边缘部分用上几块石头或者青砖。老太太的头部正巧撞在坚硬的床边,身体立刻就软了下去。
事后盖虎买通了仵作,报了个暴疾而亡。
奶奶头部的伤口应该不是很大,清洗之后外表根本看不出异样,兼且有着头发遮盖,因此李鸿基没有及时发现。
“怎么办?看你的意思。”将了解到的情况讲述完之后,刘宗敏盯着李鸿基的眼睛说道。
“多谢,我自有主张……没事儿了,你就回去吧,这几天让你费心了,改天再谢过,”李鸿基强忍着心头的怒火说道。
“老兄,你误会了,我的意思是……一个?还是……”刘宗敏轻声说道。
李鸿基并非误会,而是乍闻奶奶死于非命时,大脑一时陷入深深的为自己的粗心大意的自责中,所以没有完全明白刘宗敏“怎么办”的意思。当后来刘宗敏又提到“一个,还是两个”的时候,他似乎才猛然惊醒。
是啊,盖虎固然死有余辜,这是无论如何也要做到的,不然真的是枉为人了。可韩金儿是否也该一刀了断,那可就费些思量了。
自从成亲之后,这个婆姨就没拿正眼瞧过自己,夫妻感情根本谈不上融洽。韩金儿死不足惜,可这毕竟是人命关天呀,还是尽量不要将无辜者牵连进来吧。
“有没有其他更多的……”李鸿基怀疑刘宗敏了解到韩金儿做下的腌臜事情,可又不好对自己直言,“兄弟,不要怕,有话直说就行。都到了这份上了,哥哥不想留下什么遗憾,”
“还要什么?”对于好友的优柔寡断,刘宗敏有些怒其不争了,“这样的婆姨,还有什么可顾惜的?”
在当下这个时代,其实刘宗敏的思维属于非常“正常”的——不管韩金儿是否“完璧”,也不管她是不是主动招蜂引蝶,既然因为她出了如此有辱门风的丑事,那都是要做一并处理的。
李鸿基与刘宗敏一直过往甚密,他也曾经帮助刘宗敏报过家仇。不过,仇家那是在外地,两人暗中摸清了仇家的出行规律,在半路上施行截杀,然后又悄然隐匿了行踪,因此捕快根本无法将嫌疑着落在这两个外地人的身上。
像刘宗敏这样过命之交的好友,当李鸿基遇到大事的时候,自然是不会退缩的。而且在某种程度上来说,刘宗敏甚至还一直期盼着这样的机会。
以前,刘宗敏曾经不止一次地对李鸿基提过,这世道已经无法过了,弟兄俩干脆反了算了。现在陕西地面上已经几乎遍地流民,只要登高一呼,应者群集……实在不行,去投靠什么不沾泥、老泥腿之类的也未尝不可。总要痛痛快快地折腾一番,要不然一直这样憋屈下去,早晚也是窝囊而死。
两人是真正的过命交情,否则这样的话题是根本不可能涉及的,万一事机不秘,那可就是杀头的罪过。
但是,或许刘宗敏接触不到官府,自然不会了解多少最近官府的一些动向。
陕西的灾情好像引起了朝廷的严重关切,皇上向陕西地方三司迭下圣旨,各种赈灾措施也在陕西各地此地施行。不止他们银川马驿,听说其他驿站最近也是像走马灯似的奔走不停。
虽然圣旨的具体内容驿卒们无从得知,陕西地方官府采取何种赈灾措施他们也不了解详情,可官员们接到他们送去的公文,总是“皇上圣明,陕西父老有救了,”之类的话不离口,表情也是异常轻松。很难说这些平素鱼肉百姓惯了的官府,是否真的为陕西百姓摆脱了倒悬之苦而大感欣慰,这是很有疑问的,他们感到高兴的,多半是因为又有了上下其手、中饱私囊的机会而摩拳擦掌精神大振。
此次朝廷的赈灾措施也与以往那些花样文章有着很大不同,特别是在那些远离市镇的乡间荒野,已经开始了大规模的收拢流民开垦荒地。最关键的是,官府为那些收拢起来的流民提供比较充足的粮食,让他们都能吃饱饭。
还听说皇上从京城派来了锦衣卫,专门负责监督陕西的赈灾。为此很有一些官员挨了板子,甚至还有几个被杀了头,如此严酷的手段施展之后,那些原本打算借机中饱的贪官污吏这才大为收敛。
只要有了饭吃,流民的势头就受到了很大的遏止。
对于朝廷的赈灾举措,李鸿基还是感到非常高兴的。父老乡亲能够免于冻馁之苦,这都是仰承皇帝陛下的宅心仁厚。
可即便如此,李鸿基也不会放过盖虎的。他所要尽力避免的,就是尽量不要将好友刘宗敏牵扯进来。
如果盖虎死于非命,肯定他这个本乡本土的李鸿基就是最大的嫌疑,而他也充分做好了亡命的准备。在明知道后果的情况下,李鸿基自然不愿意好友随着自己亡命天涯。
最为关键的是,短时间内盖虎一家最为紧张,防备也是最为严密。若是单打独斗,李鸿基自信就是三两个盖虎都不是自己的对手,可盖虎家人丁兴旺,单是自家的亲兄弟就有七八个之多。而且西北民风向来彪悍,盖家的子弟也都喜弄拳脚,如果一拥而上的话,倒是要颇费手脚。到时想要及时脱身,恐怕都不是那么容易。
在那种情况下,即便再加上一个刘宗敏,恐怕也别想速战速决。
如果是双方拉开阵脚,无所顾忌的拼杀一番,李鸿基自然不会惧怕分毫,他也不会拒绝好友刘宗敏,两人会欣然而往,与对方血战到底。大丈夫行事,原本就是快意恩仇,即便身死其事,那也是得偿所愿。
第1卷 第三十四章 一枝红杏两面墙4()
“衙门口朝南开,有理没钱莫进来。”这句话耳熟能详。
这可不是简单的民间顺口溜,而是当下社会无数事实的真实写照。李鸿基多少也算是“体制中人”,虽然他并不知道更多更黑暗的背后交易,可如此“浅显”的道理他还是非常明白的。因此,从刚刚知道奶奶是被害致死的那一刻起,他就没打算申诉公门,而是要凭一己之力自己解决。哪怕要因此亡命天涯也毫无悔意。
李鸿基相信刘宗敏了解来的情况都是属实的,可毕竟没有确凿的证据。奶奶头部的伤痕是确实存在的,可他不想老人家刚刚入土为安,却又被搅动的不得安宁。况且即便验证了奶奶头部的伤痕,可谁又能证明这就是致死原因?谁又能证明这一切都是盖虎所为?
虽然大明律有明文规定,凡妻妾与人奸通、而于奸所亲获奸夫奸妇,登时(当场)杀死者,勿论(无罪)。若止杀死奸夫者、奸妇依律断罪、从夫嫁卖。其妻妾因奸、同谋杀死亲夫者,凌迟处死,奸夫处斩。若奸夫自杀其夫者,奸妇虽不知情,绞。
可大明律的这些规定,都是基于发生奸情的现场。现在已经时过境迁,想要适用大明律却是不能了。
唯一可以指认盖虎的,就是自己的婆姨韩金儿。可且不说那贼婆姨能否站出来指认盖虎大成疑问,即便她愿意站出来,而李鸿基却真的不愿意再把这件丑事拿出来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做为一个顶天立地的汉子,家门不靖已是最大耻辱,如何还能再三摆出来受人评说。
所以,这种念头甫一出现,李鸿基就彻底予以否定。剩下的就是盘算着如何能够手刃亲仇了。
李鸿基感到自己所做的唯一正确的事,就是尚未将奶奶是因为“意外”而去世的事情声张出去。此前是自己不知,现在知道了真相,反而更不能大张旗鼓地向盖虎讨回公道。
但是,自己不声张,却不能指望盖虎就完全放松警惕。
所谓做贼心虚,相信盖虎此刻也正如热锅上的蚂蚁,不得安生是肯定的了。他是不会甘心束手就擒的,肯定要准备反抗。
在自家严加戒备的情况下,盖虎肯定多半还要预先知会乡里甚至县衙。以盖虎买通仵作的事情来看,盖家与官府也恐怕早有勾结。在这种危机时刻,盖虎肯定还要扯上官府这面虎皮的。
自己若是万一在与盖家子弟的缠斗中被官府派来的差役和青壮锁拿,持械寻斗的罪名那可是板上钉钉的。发生在众目睽睽之下的事情,自己百口莫辩。大仇未报,自己却身陷囹圄,想想都要憋屈死。即便自己能够脱身,可那大仇未能得报的遗憾一定令自己抱憾终身。
“兄弟,别和我争了,”李鸿基觉得必须坚定地表明自己的态度了,否则刘宗敏是不会善罢甘休的,“你听我说,”他伸手按住了刘宗敏的手臂,阻止了他要出口反驳之语,然后接着说道:“第一,最近他肯定有所防备,而你又不能一直与我在一处,这样更会令他加紧防备,我要根据情况,找机会动手……放心,没有十足的把握,我是不会冒险的。我会忍的,也能忍住。第二,事后,总要有人在外面奔走,这件事情……只有偏劳兄弟你了,”说完,李鸿基双手一抱,冲着刘宗敏拱手示意。“因此,说什么你也不能和我一起陷进去,”
大明律规定,本夫拘执奸夫奸妇而殴杀者,比照夜无故入人家,已就拘执,而擅杀至死律条科断。
而对夜无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