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代群英-第6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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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婚。赵二欢喜了一夜。次早,赵二凑足二十两银子交与张婆,准备做新郎。张婆又到县库上兑了五十两银子,来到贾家,把这两项银子交付与贾婆。
少顷,县中差两名皂隶,两个轿夫,抬着一顶小轿,到贾家门首停下。贾家初时并不让月香晓得。临期竟打发他上轿。月香不知教他那里去,和养娘两个哭天叫地,不肯离去。贾婆不管三七二十一,和张婆两个,你一推,我一搡,赶她出了大门,到门外张婆方才说明:“小娘子不要啼哭了!你家主母将你卖与本县知县相公处做小姐的陪嫁,此去好不富贵!官府衙门,不是耍处,事到如今,哭也无益。”月香只得收泪,上轿而去。轿夫抬进后堂,月香拜见钟离公和夫人。钟离公厚赏张婆,不在话下。
张婆出衙,已是酉牌时分。再到贾家,只见那养娘思想小姐,正在厨下痛哭。贾婆对他说道:“我把你嫁与张妈妈的外甥,一夫一妇,比做养娘强多了。莫要悲伤!”张婆也劝慰一番。赵二在混堂内洗了个净浴,打扮得帽儿光光,衣衫簇簇,自家提一碗灯笼前来接亲。那养娘拜别贾婆。即日与赵二成亲。
却说月香自那日进了钟离相公衙内,次日,夫人分付新来婢子打扫中堂。月香领命携帚而去。钟离义梳洗已毕步入中堂,只见月香呆呆地望着庭中的一个土穴,两眼流泪汪汪。钟离公问其缘故,月香愈加哀泣。钟离公再三诘问,月香方才收泪言道:“贱妾幼时,父亲曾于此地教妾蹴球为戏,误落球于此穴。父亲问妾道:‘你可有计较,使球自出于穴,不须拾取?’贱妾答云:‘有计。’即遣养娘取水灌之,水满球浮,自出穴外。父亲谓妾聪明,不胜之喜。今虽年久,尚然记忆。睹物伤情,不觉哀泣。愿相公俯赐矜怜,勿加罪责!”
钟离公大惊道:“汝父姓甚名谁?你幼时如何得到此地?。”月香道:“妾父姓石名璧,六年前在此作县尹。只为天火烧仓,朝廷将父革职,勒令赔偿。父亲病郁而死。有司将妾和养娘官卖到本县贾公家。贾公向被冤系,感我父活命之恩,故将贱妾买回抚养至今。因贾公出外为商,其妻不能相容,将妾转卖于此。只此实情,并无欺隐。”
钟离公听罢大惊,正是兔死狐悲,物伤其类:“我与石璧一般是个县尹。他只为遭时不幸,遇了天灾,亲生女儿就沦于下贱。我若不闻不问,同官体面何存!石公在九泉之下,以我为何如人!”
当下请夫人上堂,就把月香的来历细细叙明。夫人道:“似这等说,他也是个县令之女,岂可贱婢相看。目今女孩儿嫁期又逼,相公何以处之?”钟离公道:
“今后不要月香服役,可与女孩儿姊妹相称。下官自有处置。”即时修书一封,差人送到亲家高大尹处。高大尹拆书观看,原来是求嫁二女。书上写道:
婚男嫁女,虽父母之心;舍己成人,乃高明之事。近因小女出阁,预置媵婢月香,见其颜色端丽,举止安详,心窃异之。细访来历,乃两任前石县令之女。石公廉吏,因仓火失官丧躯,女亦官卖,辗转售于寒家。同官之女,犹吾女也。此女年已及笄,不惟不可屈为媵婢,仆今急为此女择婿。将以她与小女同嫁令郎,特此拜恳,伏惟情谅。钟离义顿首。”
高大尹看了道:“原来如此!”即时回书云:
鸾凤之配,虽有佳期;狐兔之悲,岂无同志。亲翁既以同官之女为女,在不宁不以亲翁之心为心?此女廉吏血胤,无惭阀阅。愿亲家即赐该女为儿妇,妆奁不须求备,时日且喜和同。高原顿首。
钟离公得书大喜道:“如此处分,方为双美。高公义气,真不愧古人。吾当拜其下风矣。”当下即与夫人说知,将一副妆奁,剖为两分,衣服首饰,稍稍增添。二女一般,并无厚薄。到十月望前两日,高公安排两乘花花细轿,笙箫鼓吹,迎接两位新人。钟离公先发了嫁妆去后,随唤出瑞枝、月香两个女儿,教夫人吩咐她为妇之道。二女拜别而行。月香感念钟离公夫妇恩德,十分难舍,号哭上轿。一路趱行,自不必说。到了县中,恰好凑着吉日良时,三人拜堂合卺。高公夫妇欢喜无限。
却说贾昌不久回来,不见月香和养娘。询知其故,与婆娘大闹几场。后来知得钟离相公将月香为女,一同小姐嫁与高门。贾昌无处用情,把银二十两,要赎养娘送还石小姐。那赵二恩爱夫妻,不忍分离,情愿做一对投靠。贾昌领了赵二夫妻,直到德安县,禀知大尹高公。高公问了备细,遂将赵二夫妻收留,以金帛厚酬贾昌。
贾昌不受而归。因恼恨老婆无义,立誓不与她相处;另招一婢,竟然生下两男。──此亦作善之报也!后人有诗叹曰:
人家嫁娶择高门,
谁肯周全孤女婚?
试看贾公阴德报,
皇天不负好心人【古代一个男子可以娶几个老婆,现在不行。看官看看可以,不能学样】。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97章 冯道不遵遗命()
却说石敬瑭依靠契丹夺得帝位,所以每年除了向契丹贡奉大量的财物外,吉凶庆吊,也未遗忘,使者相望于道。称子称臣,其实他比耶律德光还要大十岁。契丹太后、太子、诸王、元帅以及重要大臣韩延徽等,也都有贿赂相送。每有契丹使者至,必于别殿拜受诏敕,契丹使者稍不如意,多出不逊之语。对于这一切石敬瑭只能默默忍受,但朝野上下咸以为耻,有的大臣因此而拒绝出使契丹。如兵部尚书王权,石敬瑭派他出使契丹,向其主献徽号;王权耻于向契丹主跪拜,宁愿丢官,也不愿充使。
后晋的将帅们也多有不服石敬瑭者,他们也想凭借自己的实力,夺取天子之位。晋昌节度使赵在礼,靠兵变起家,聚敛财富,不遗余力。他先后历任十余镇,所到之处,开设邸店,经营商业,积财巨万。他在宋州任上所为不法,百姓苦之,不久有诏移镇永兴,百姓听到后,欢欣鼓舞,互相庆贺说:“此人若去,可谓眼中拔钉子,何快哉!”赵在礼听到后,恼怒异常,特意上表请求再留任一年,昏庸的后晋王朝竟然同意了他的请求。于是他下令境内按户每年增收一千文钱,谓之“拔钉钱”,并且严令各地官吏催督,如不按数交纳,严刑拷打。
泾州节度使张彦骄横不法,憎恨慕僚张式的直言相劝,欲加杀害,张式逃走,朝廷为安其心,竟将张式判处流刑。但张彦还不满足,公然威胁说:“若不得张式,恐致不测。”言下之意,如不按其意办,将会举兵造反。后晋朝廷姑息藩镇,全然不顾朝廷颜面,竟将张式押回送给张彦,结果张式被以“决口、割心、断手足”等非常残酷的手段杀害了。
成德节度使安重荣更是一个跋扈的武夫,他常对人说:“现今时代,讲甚么君臣,但教兵强马壮,便好做天子了。”府署立有幡竿,高数十尺,尝挟弓矢自诩道:“我若射中竿上龙首,必得天命。”说着即将一箭射去,正中龙首。投弓大笑,侈然自负。嗣是召集亡命,采买战马,意欲独霸一方,每有奏请,辄多逾制,朝廷稍稍批驳,他便反唇相讥。
安重荣力大无比,擅长骑马射箭,但他通晓做官的事务,下面的人不能骗他。有一对夫妇控告他们的儿子不孝顺,安重荣拔出剑交给那位父亲,让他自己杀掉儿子,那位父亲哭着说:“我不忍心啊!”妇人在一旁大骂,夺下他的剑追杀儿子。安重荣听说妇人是继母,呵斥妇人出去,最终没杀他们的儿子。
义武军节度使皇甫遇,与安重荣为儿女亲家,晋主恐他就近联络,特徙皇甫遇为昭义军节度使,并命刘知远为北京留守,隐防重荣。重荣不愿事晋,尤不屑事辽,每见辽使,必箕踞漫骂,有时且将辽使杀毙境上。辽主尝贻书责备,晋主只好卑辞谢罪。重荣越加气愤,适遇辽使拽刺过境,便派兵捕归。再遣轻骑出掠幽州人民,置诸博野。
又上表晋廷,略言“。。。。。。陛下臣事北虏,甘心为子;竭中国脂膏,供外夷欲壑。薄海臣民,无不惭愤。何不变计,誓师北讨,上洗国耻,下慰人望,臣愿为陛下前驱”云云。晋主览奏,却也心动,屡召群臣会议。北京留守刘知远尚未出发,劝晋主毋信重荣;桑维翰调镇泰宁军,闻知消息,亦密疏谏阻,略云:
陛下得有天下,皆契丹之功,不可负也。今安重荣恃勇轻敌,吐谷浑假手报仇,皆非国家之利,不可听也。臣观契丹数年以来,士马精强,吞噬四邻,战必胜,攻必取。割中国之土地,收中国之器械,其君智勇过人,其臣上下辑睦,牛马蕃息,国无天灾,此未可与为敌也。今天下粗安,疮痍未复,府库虚竭,兵民疲敝,静而守之,犹惧不济,岂可妄动乎?
臣愿陛下训农习战,养兵息民,俟国无内忧,民有余力,然后观衅而动,则动必有成矣。近闻邺都留守尚未赴镇,军府乏人。以邺都之富强,为国家之藩屏,臣窃思慢藏诲盗之言,勇夫重闭之戒。乞陛下略加巡幸,以杜奸谋,是所至盼。冒昧上言,伏乞裁夺。【敌强我弱,似乎也有道理】
晋主看到此疏,方欣然道:“朕今日心绪未宁,烦懑不决,得桑卿奏,似醉初醒了。”遂促刘知远速赴邺都,并兼河东节度使,且诏谕安重荣道:
尔身为大臣,家有老母,忿不思难,弃君与亲。吾因契丹得天下,尔因吾致富贵,吾不敢忘德,尔乃忘之。何耶?今吾以天下臣之,尔欲以一镇抗之,不亦难乎!宜审思之,毋取后悔!
重荣得诏反加骄慢,指挥使贾章一再劝谏,重荣诬以他罪推出斩首。章家中只遗一女,年仅垂髫,因此得释。女慨然道:“我家三十口,俱罹兵燹,独我与父尚存。今父无罪见杀,我何忍独生!愿随父俱死。”
重荣也将该女处斩。镇州人民称之为烈女。
饶阳令刘岩,献五色水鸟,重荣妄指为凤,畜诸水潭。又使人制大铁鞭,置诸牙门,谓铁鞭有神,指人辄死,自号铁鞭郎君,每出必令军士抬鞭作为前导。遂收聚亡命,收市战马,屯积粮草,准备起事。又联合契丹境内的吐谷浑等族以为援,吐谷浑首领白承福率本族三万人内迁,在一定程度上削弱了契丹的实力。
山南东道节度使安从进,与重荣同姓,恃江为险,隐蓄异谋,重荣阴相结托,互为表里。晋主既虑重荣,复防从进,乃遣人语从进道:“青州节度使王建立来朝,愿归乡里,朕已允准。特虚青州待卿,卿若乐行,朕即降敕。”从进答道:“移青州至汉江南,臣即赴任。”晋主闻他出言不逊,颇有怒意,但恐两难并发,权且含容。
天福六年冬季,晋主忆桑维翰言,北巡邺都。安重荣致书从进,教他即日起事,趁着大梁空虚掩击过去。从进遂举兵造反,进攻邓州。邓州节度使安审晖闭城拒守,飞促高行周赴援。高行周带着精兵万人往援邓州。从进得侦卒探报,谓邓州援师将至,乃退至唐州,驻扎花山,列营待战。高行周跃马前来,挺枪突入。从进不防他这般勇猛,吓得步步倒退。主将一动,士卒自乱,被高行周等一阵扫击,万余人统行溃散。安从进单骑走脱,连山南东道的印信,都致失去。【如此不耐战,也想造反,真是自不量力。】
安从进兵败,安重荣尚未闻知,竟集境内饥民数万,南向邺都,声言将入朝行在。晋主知他诈谋,即命杜重威、马全节进讨,重威率师西趋,至宗城西南,正与重荣相值。重荣列阵自固,杜重威一再挑战,均被强弩射退。重威颇有惧色,便欲退兵。指挥使王重胤道:“兵家有进无退,镇州精兵尽在中军,请公分锐卒为二队,击他左右两翼。重胤等愿直冲中坚,彼势难兼顾,必败无疑。”
重威依议,分军并进,重胤身先士卒闯入中坚。镇军少却,重威、全节见前军已经得势,也麾众齐进,杀死镇军无数。镇州将赵彦之卷旗倒戈,奔降晋军。晋军见他铠甲鞍辔俱用银饰,不由起了贪心,虽然他倒戈来降,也把他乱刀分尸,所有铠甲鞍辔当即分散。
重荣见全军失利已是惊心,更闻彦之降晋被杀,益觉战慄不安。部下二万余人马,一半被杀,一半逃散。是年冬季大冷,逃兵饥寒交迫,至无孑遗,重荣仅率十余骑奔还镇州。驱州民守城,用牛马皮为甲,闹得全城不宁。重威兵至城下,镇州牙将引官军入城,杀守陴民二万人,城中大乱。重荣入守牙城,又被晋军攻破,没处奔逃,束手就戮,枭首送邺。晋主御楼受馘,命漆重荣首级赍献辽主,改镇州成德军为恒州顺国军,即用杜重威为顺国节度使,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