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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32章

天唐锦绣-第153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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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些产业那可都是明晃晃的银钱,水师就这么吞下去,也不怕噎着?

    不过到底忌惮于水师的跋扈,这些人家纷纷派出家中子弟前往府衙打探消息,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府衙门口的雨廊之下,十余位江南士族派来的子弟围拢一处,相互交换着消息。

    这等场合自然不适合家族中上得了台面的任务出现,故而都只是族中的闲散子弟,这些人围在一起,先是纵论了一番阊门外正当红的女伎,又吹嘘了一番家中买了十几个新罗婢,继而才说起正事……

    “这水师如今是愈发嚣张了,真以为挂着一个‘皇家’的名头,便是天家的鹰犬了?简直跋扈得过分!”

    “谁说不是呢?眼下苏州城、海虞镇、钱塘等等各地,只要是查明有王氏参股的产业,不问青红皂白,一律查封!这还有没有王法了?吾等正经经商,招谁惹谁了?”

    “话说回来,这太原王氏到底因何得罪了水师?”

    “唔……今天凌晨,华亭镇一个仓库炸了,闹出惊天动地的声响,接着整个水师都好似炸了窝一般,快船尽出,将整个吴淞江水道也半条长江都给封起来了,往来船只都要接受检查,才能予以放行,据说,是太原王氏子弟勾结贼人,砸毁了水师储存的震天雷……”

    “这消息不太准吧,那震天雷是管制何等严格之火器,焉能所以的堆放在华亭镇的仓库?”

    “这就有所不知了,阿拉伯战马知道不?吾大唐虽然并不缺马,但是却缺少优秀的种马,那阿拉伯马高大健硕耐力也还行,水师没隔上几个月都会用震天雷与阿拉伯的商贾交换阿拉伯马,运到河套去繁育。”

    “可即便如此,那也不能不讲道理啊!王氏子弟惹了祸事,自去寻王氏的晦气便是,何故将吾等牵连在内?”

    “嗯,兄台此言有理,水师当真飞扬跋扈!稍后您且进去府衙,与苏大都督免谈,指责其不法之处,吾等尽皆站在您身后,力支持!”

    “这个……啊,家中尚有要事,吾先行一步,改日阊门之外寻一个僻静的去处,吾设宴款待大家!”

    “哎哎哎,别走啊……”

    一群闲散子弟闹哄哄的相互打探一番,没人敢进去府衙里边当面质问苏定方,所以不大会儿的功夫,便尽皆散去,赶着回家禀明情况。

    ……

    府衙内,苏定方坐镇于此,整个衙门上上下下噤若寒蝉,所有官吏吾一人敢上前,质问其因何大肆株连、无法无天,唯恐被当成王氏一党,被水师抓起来严刑审讯。、

    就在这时,有兵卒快步入内,到苏定方耳旁低声禀告了最新的消息。

    “王敬训死了?”

    苏定方浓眉一扬,声音有些高亢,听上去似乎颇为意外震惊,但是表情却并无太多惊讶之处……

    穆元佐眼珠子都瞪圆了,差点惊叫起来。

    这裴行俭也太狠了吧?到底是太原王氏子弟,却如同捏死一只蚂蚁一般,自己派上官仪过去叮嘱几句,结果上官仪前脚回来,后脚王敬训就死了……

    他自然认为这是裴行俭动的手,否则哪有这般巧合?

    这小子出身名门,平素看上去温文尔雅光风霁月,却不成想手段居然这般阴狠,先是栽赃王敬训偷窃震天雷,继而将其在监牢之中弄死,反正都是他的人死无对证,更狠是还能给王敬训扣上一个“畏罪自杀”的罪名。

    死便死了,还得连累家族……

    尚且不仅于此。

    穆元佐陡然想起那个素来与他不睦,依仗着长孙家权势处处与他作对的别驾张明圃,那家伙可是前脚刚刚前往监牢探视张明圃,紧接着张明圃便“畏罪自杀”……

    嘶!

    一石二鸟?

    亦或者栽赃嫁祸?

    甚至有可能……借刀杀人?

    穆元佐越往深处想,越是感到这潭水太深,越是发散自己的思维,越是觉得不寒而栗!

    什么时候这些年轻官员都这般厉害了?

    要逆天呐!

    苏定方闻听那兵卒详细禀告之后,便即起身,冲着穆元佐一抱拳,道:“王敬训畏罪自杀,其背后必然尚有更多牵扯,说不得如今抓捕的王氏族人之中,便有与其同谋者,某先行返回,予以审讯甄别,苏州城内之安稳,便要依靠刺史多多劳神了。”

    穆元佐无语,这还没怎么呢,就给王敬训之死定性了……

    他虽然身为刺史,但是在苏定方这等手握重兵的大将面前,却是丝毫不敢托大,赶紧起身还礼,说道:“一家人不说两家话,苏都督且自行事便是,此间之事,有吾在此,必然不会出了乱子。”

    顿了一顿,他干咳一些,含糊道:“如今王敬训畏罪自杀,其亲朋党羽、往来故旧,每一个人都有可能与其同谋,应当仔细予以甄别,用二郎的话来说,咱们既不能冤枉一个好人,可也不能放过一个坏人……咳咳……府衙之主簿上官仪,平素勤勉任事,聪敏迅捷,对于城内之情形了若指掌,苏都督若是不嫌弃,可借调过去,更能事半功倍。”

    苏定方瞅了瞅穆元佐,面无表情的点点头:“如此,甚好。”

    穆元佐心中一喜,赶紧将上官仪喊了过来,叮嘱道:“且随着苏都督好生学习,汝对于城内诸家之情形甚是了解,可在苏都督身边查遗补缺,诸如王敬训最近与何人做过接触,都要一一罗列出来,以供苏都督参考。”

    上官仪看了看穆元佐,与之对视,然后秒懂……

    “多谢刺史提携,下官定然力辅佐苏都督。”

    “嗯,很好,去吧!”

    穆元佐一手捋须,满脸笑容。

    苏定方在此拱手,没有多说话,转身出了府衙正堂,上官仪紧随其后,为其掌伞,下台阶的时候,小心翼翼说道:“据说今日本府张别驾前往监牢探视了王敬训,两人平素往来甚密,而且张别驾前脚刚走,王敬训便畏罪自杀,这其中是否有所关联,还请苏都督加以审视……”

第七十八章 糊涂() 
雨幕之中,两人稍稍错开,举步同行。

    苏定方道:“哦?虽然张别驾乃是朝廷命官,不会与乱臣贼子纠结在一处,不会既然有这等谣言传出,对于张别驾的名誉到底是一些损害,那就派人请张别驾到水师兵营加以澄清,事后自然不会再有人拿着这件事说三道四……”

    两人的话语声音不小,身后门内的穆元佐听得清清楚楚,待到两人共撑一伞走入雨幕之中,身影渐渐模糊消失不见,穆元佐方才露出得意的笑容。

    上官仪果然是个懂得察言观色的,难怪能够得到房二郎之器重,亲自给自己写信举荐其前来江南为官。

    自己只是稍稍一提,便能够闻弦歌而知雅意,有前途!

    然后,穆元佐再一次发现,似乎现在的年轻人一个两个的都了不得……

    有根底、有能力、有靠山,这等年轻人现在看似官职不显,可是假以时日,定然青出于蓝而出类拔萃,迟早能够在朝堂之上占据一席之地,与之相比,自己的仕途之路已经达至巅峰,再过上几年调往长安三省六部九寺之内任一个轻省一些的官职养老,便要致仕告老了。

    当真是一代新人换旧人,江山代有人才出呐……

    *****

    张家府宅。

    张明圃将自己关进书房之中,谁人也不许靠近,他要静下心来,仔细思忖眼下之局势。

    只不过越是凝神细思,越是觉得形势不容乐观,甚至用一句“危若累卵”来形容亦不为过。

    他最不希望看到的局面终于出现,裴行俭硬生生在自己一个小小的疏漏之中寻找到了破局的捷径,将丢失震天雷这等罪责深重之大案,攀咬到了关陇贵族们身上,此时再想让房俊承受李二陛下之怒火已不可能……

    此事必将震动天下,门阀勾结陷害大臣,这该是如何骇人听闻?

    张明圃几乎可以想象李二陛下知晓此事之后,会是何等的怒火万丈,定会诏谕三法司立案审理,誓要查一个水落石出!

    水落石出是肯定不会水落石出的,这件案子到了最后查到关陇贵族身上,甚至是长孙无忌身上,难道皇帝还能大举牵连,将整个关陇都卷进来?谁都知道皇帝现在是一手打压世家门阀,同时也掌控着火候,不至于使得世家门阀有“灭门亡族”之忧虑,所以事情必会在某一个截断被叫停,将影响控制在一定范围之内。

    皇帝可以容忍关陇贵族一些僭越底线的行为,一切为了大局稳定,但是关陇贵族们必须就此事给皇帝一个交待。

    怎么交待?

    这就需要一个替死鬼,担负起全部罪责,背负其所有黑锅。

    毫无疑问,他张明圃便是最佳之人选……

    张明圃遍体生寒,欲哭无泪。

    本想着经此一事展现自己之能力,亦能够与自己那位舅父将关系处得愈发紧密一些,获得舅父的垂青,由此得到重返长安、进入中枢之机会,却不料事与愿违,振兴门楣无望,反而可能将家族拖入无底之深渊……

    绝对不能留在这里,束手待毙!

    想通了前后关节,张明圃当机立断,什么家族荣耀,什么封妻荫子,都比不过自己的一条命重要。连自己家都顾不得了,谁还能顾得上长孙家如何?只要自己能活着,哪管他洪水滔天!

    当即,张明圃叫来几个亲信,收拾了细软行囊,换了一身奴仆的衣物,悄悄的离家潜逃。

    他的子女妻子都在武威老家,苏州这边只有前来上任之后纳的几房小妾,想来依着陛下对于臣子的宽厚,尚不至于连累子女跟着遭受株连,侯君集谋反作乱,这放在历朝历代都得夷三族的罪名,他儿子不还是活得好好的被送去充军流配?

    至于家族荣辱,那实在是顾不得了……

    就在张明圃潜逃之后不到半个时辰,大批水师兵卒便蜂拥而至,砸开张家大门,如狼似虎的冲进去。

    片刻之后,方才知晓张明圃已然潜逃之事实……

    大门口,撑着伞的上官仪扼腕道:“来迟一步,居然被这贼子逃之夭夭,未能绳之以法,实在是可惜!”

    苏定方不是人文,但是对于上官仪这等温润如玉的读书人素来亲近,闻言一笑,拍了拍他的肩膀,意味深长道:“有些时候,做事不能太过苛责于结果,用尽力气去将一件事做到极致,却也未必便能够收获最好的效果,这亦即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的道理。尤其是在朝堂之上,凡事较真,却往往处处难遂心思……以前某不明白这个道路,只是理所当然的认为付出就要有所回报,却不懂得世间之事哪来的那么多明明白白?有时糊涂,才是真正的智慧。年近四旬才懂得这个道理,不过倒也不晚。”

    这是苏定方屡经打压排挤、空有满身才学却郁郁而不得志多年以后,方才领悟出来的处世哲学。

    “有时糊涂”并非没有底线,而是要懂得“水满则溢,月盈则亏”的道理,凡事不能斤斤计较于得失,该做的做好,然后顺其自然。

    人活世间,有时候“和光同尘”一些,得到更多人的肯定,反而能做更多的事……

    上官仪不是蠢货,只是略微思索,便明白了苏定方言语之中的点拨。

    抓住张明圃很容易,按照张家奴仆的供词,张明圃顶多也就离开了不足一个时辰,此刻怕是仍未脱离苏州范围,水路早已被水师封锁,想要离开,也就只能骑马或者乘车,这大雨滂沱道路泥泞,一个时辰能走多远?

    只要想追,肯定追得上。

    然而追上去抓捕之后呢?

    若是这张明圃亦学着王敬训那般“畏罪自杀”倒也罢了,可万一他自己先招供了呢?

    抖落出其身后尚有某些人物在推波助澜,甚至于幕后主谋,你让李二陛下怎么办?

    证据确凿,不予惩罚,那便是徇私枉法。

    可若是给予惩罚,整个局势瞬间又变成了皇权与某一些势力的对立,这种对立是绝对没有缓冲的,要么东风压倒西风,要么西风压倒东风,不分出一个雌雄高下,绝难罢手。

    这与李二陛下缓缓图之的施政策略完全违背……

    到时候将一切都摆在台面上,看似案件告破,实则谁也没有回旋之余地,难道那便是皇帝想要的结果?

    还不如隐晦一些处置,虽然没有确凿之证据,但大家都明白怎么回事儿,皇帝照样可以拎着耳朵质问,谁若是抵赖不认,那就是公然挑衅皇帝之权威,哪里有那么傻的人?

    退一步,糊涂一点,结果却是大家都可接受。

    *****

    张家府宅对门的一处茶楼之内,一位头戴斗笠的青年凭窗而立,目光越过倾斜的雨幕,看着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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