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城遗梦-第55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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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侯这番插话好没礼数!代公说得清楚,北镇将士世世代代戍边,世世代代戍边而代公祖上又数代为将,而今只是提议裁撤北镇,代公便推三阻四,难道是想拥兵自重?“
兰千阵闻言还想抗辩,却被兰子义拉住,兰子义小声对他父亲说道
“父亲,你入京城,削藩是情理中的事情,此事不可争!“
兰千阵闻言回头狠狠瞪了兰子义一眼,但他又没什么好办法,心虽不敢也只能先退下。而台上隆公公则发话道
“章首辅裁撤北镇乃是节流,看上去每年能节约不少银子,可让将士们卸甲归田需要的遣散费从哪里来?“
章鸣岳道
“自有曹进宝处供应。“
隆公公又问
“曹进宝银两再多也不可能点石成金,他不可能有那么多银子供给朝廷开销,撤藩又是大钱,曹进宝从哪里去弄银子?“
章鸣岳道
“我和刘中堂与曹进宝谈过,他的确有能力弄到银子来。“
隆公公问道
“我听说曹进宝借朝廷银子不是白借,他要收利息。“
第八百一十一章 再奏一事()
隆公公问罢户部侍郎刘瞻拱手说道:
“曹进宝是有收利息的意思,还要户部出文书盖章做凭据,详情还在商谈中。”
刘瞻刚说罢,户部左侍郎沈叡便转头看向兰子义道:
“卫侯当日为我等引荐曹进宝时说好了没有任何条件,现今朝廷已经借了钱,曹进宝却狮子大开口问朝廷要利息,不知卫侯对此有何解释?还是说卫侯一开始便知道这回事,只是朝廷不知而已?”
兰子义甫一听闻刘瞻说借钱要利息,脑袋嗡的一声便炸了,这事他也是头一次听说,现在完全是两眼一抹黑,惊慌之中兰子义连开口反击的心思都没有。一旁兰千阵听闻收利息的事情眉头也不禁皱了起来,他小声问自己儿子道:
“子义,竟有此事?”
兰子义朝自己父亲摆摆手,然后抬头向鱼公公投去询问的目光。鱼公公也被利息的事给问愣住了,见兰子义看来一时也无话可答,倒是隆公公这时发话道:
“沈侍郎此话说得就偏颇了。朝廷度支不足,已经快要揭不开锅,幸赖卫侯寻来民间财源才救了一时之急。沈侍郎身领户部副职,为朝廷广开财源是你份内之事,可沈侍郎在国库见底时又提出了什么好办法呢?曹进宝在商言商,要些利息无可厚非,现在钱有了,朝廷又能运作了,侍郎大人又要把黑锅扣给卫侯,百姓尚且知吃水不忘挖井人的道理,侍郎大人这样做可就忘恩负义了。”
沈叡被隆公公当众申斥一番很没面子,脸红着低头藏进行列中不敢再言,鱼公公则冷哼一声,略显不快,殿中众人唯有兰子义实实在在松了一口气。但兰子义这口气只出到一半便噎住了,因为隆公公接下来的话明显不站在他这边,只听隆公公说道:
“既然首辅大人说有钱,想必是与户部商议后的结果,既如此章大人便拟奏章上来吧,司礼监处会呈交皇上定夺的。”
谁人不知他隆公公坐镇司礼监,他让呈递奏章就等于是司礼监同意批红,而且皇上就在旁边躺着,若是皇上对此有意见便有动作了,哪还用等到以后司礼监再呈递?
殿中其他人自然知道这一点,所以隆公公点头之后众大臣便没了埋怨,而兰千阵与鱼公公则站不住了。不等兰千阵开口,鱼公公便直接向旁边榻上的皇上请示道:
“皇上,代公世守北疆,忠贞无二,年初又大破诺诺,剿灭北患,立下大功。皇上仅凭秀才们几句话便要削此重镇,这不光要让功臣寒心,也是在自剪羽翼啊。”
皇上躺在床上缓缓的喘着气,两眼无神的直盯向天花板,听到鱼公公求情皇上慢慢抬起手轻轻挥了两下,众人都看见了,皇上当众否了鱼公公的提议。
鱼公公见皇上挥手,知道削北藩已是板上钉钉,自然没法多言,他对皇上拱拱手,算是行礼,又恶狠狠的瞪了隆公公一眼后便站回原位去了。殿中兰千阵见鱼公公求情都没用,也只好咬牙任命,反倒是兰子义只是重新把心弦绷上劲,并没有太过失望。
隆公公见此事敲定,笑着对殿中章鸣岳说道:
“首辅大人的奏请皇上已经准了,您就快起来吧。您可是当朝首辅,殿中其他人都站着呢就您还跪着,这可不像话。”
可章鸣岳闻言依旧跪在地上,他又向皇上叩一次头,然后开口唱到:
“启禀皇上,臣还有一事要奏!”
章鸣岳一事刚罢又奏一事,两件事还都是跪在地上奏请。前一件事敲定了北镇削藩,这后面一件事一定也是大事。章鸣岳连续出手,咄咄逼人的样子惹得殿中风声鹤唳,连站在他身后的百官都暗自里捏了一把汗。
龙塌前香炉里的青烟微微抖动了一下,而鱼公公也在这时出手了,只听鱼公公道:
“章首辅,今天事情这么多,皇上都累了,有什么事情以后再说。”
章鸣岳道:
“这江山社稷是皇上的江山社稷,皇上岂能因为劳累便拒绝大臣的奏报?自皇上身体有恙以来朝中众臣希见天颜,今日得见岂能不说尽心中所言?!”
章鸣岳说得掷地有声,逾期不容辩驳,殿外梁上鸟雀都被他惊得起飞。站在皇上旁边的隆公公还是那副笑眯眯的笃定模样,他问章鸣岳道:
“首辅大人有何事要请?”
章鸣岳拱手道:
“当今国难频仍,先有妖贼,又遭水旱,四方扰攘,饿殍遍地,幸赖天恩浩荡,祸乱稍息。明日便是中秋,乱事之后得此佳节乃天赐祥瑞。当此佳节,臣以为皇上宜效汉高祖拔箭巡营之举,登南天门安抚百姓,以定众心。”
章鸣岳此言一出众人大惊,鱼公公直接冷笑道:
“好你个章鸣岳,皇上都卧床二十年了,要是能起身早就起来,还用等到明天?你这不是说笑么?”
章鸣岳道:
“本官也以为皇上身体不便外出,然国遭凶乱不可以不镇,太子为国储君,理应为国分忧,臣请明日太子巡街,百官做陪,宣示国恩,安抚百姓,还请皇上恩准!”
说罢章鸣岳又叩一头,而在他身后的众臣也默契的随着章鸣岳一道跪下叩头请道:
“臣等请太子巡街,宣示国恩!”
又一次,殿中人向排山倒海一样压向了龙塌,纵使龙塌高高在上,挡在这等风浪前也觉得不稳。兰子义看向台上,两位公公的脸色与之前比都没有变化,皇上也静静的躺在榻上盯着房梁没有动静。众大臣跪在地上头也不不抬,只等皇上发话,随着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殿中的空气都快被台上台下静置的双方给冻结。
突然皇上喉咙里发出呻吟,已经凝固的殿中空气瞬间便被这呻吟声打破,众人全都朝皇上看去。在众人的注目礼下,皇上看向了鱼公公,接着皇上轻轻点了点头,鱼公公见状高声宣道:
“皇上准奏!“
众臣闻言立刻谢道:
“皇上圣明!”
接着诸位大人便纷纷站起,跪了许久的章鸣岳也站了起来,这时隆公公笑着对章鸣岳说道:
“首辅大人不愧为社稷重臣,忧国忧民,想得周全。大人既然由此请求便拟份奏章呈上,等皇上批吧,不过…。”
章鸣岳起身后已经春风满面,他今天可是奏了两件事都被皇上首肯,自然是心情大好,可隆公公嘴里突然奔出一个“但是”搅乱了他的心情,章鸣岳慢慢拉下脸来问道:
“公公有何意见?”
还没等隆公公开口站在太子一旁的德王便跳着脚说道:
“凭什么只让太子巡街,我也是皇上的儿子,我也代表皇上,我也得上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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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一十二章 嫡庶再争()
德王极为“适时“的出头替隆公公剩下的话全给补完,众臣闻言再次议论,一旁太子赶紧牵德王的袖子小声道:
“贤弟,国家大事不是你这样插嘴的,快回来!“
可德王哪里是省油的灯?太子的好意在德王看来就是争宠,只见德王猛挥衣袖把太子甩开,他大声说道:
“我是德王,我是皇上的儿子,国家的是就是我的家事,我想怎样就怎样,你管得着我?!反正那姓章的点名要你去抛投露脸,你让我退下你就能一人风光,你就是见不得我好!“
太子养于深宫又兼秉性木讷,哪里遇上过德王这般的无理取闹,被德王顶撞后太子只能自个把自个气个满面通红,按声叹气一番却说不出话来。想…免…费…看…完…整…版…请…百…度…搜…刚才太子拉德王时只在暗处,现在他这么大肆宣扬一番满朝的大臣都知道了,德王这么做直接把他和太子的矛盾暴露在了众人面前。
众大臣本就全是太子党,不给机会他们还想把德王搞下去,现在德王当众捅出篓子他们哪能放过,众臣纷纷开口叫嚷着德王无礼,冒犯储君,不知孝悌之类的话,反正这些帽子扣在德王头上一点都没错。站在一旁的兰千阵见德王这样摇头叹了口气,他小声对兰子义道:
“暴虐刚愎,狠而无知,此人为王尚且祸乱朝政,更何况他还想再上一层楼?”
兰子义冷笑道:
“他没当众喊出我要当皇帝已经不错了,而且爹你还看走了眼,他只是外厉内荏,一点也不狠。”
兰千阵睁大了眼睛惊讶的看着兰子义,他完全不敢相信有人敢喊出“我要当皇帝”这种话,不过兰子义的脸并没有吸引兰千阵太久,因为德王接下来的举动直接惊掉了他的下巴。刚才上蹿下跳时勇猛无比的德王,猛地见到数十名大臣朝自己怒吼,当下便怂,他抬头看了一眼隆公公,又见到隆公公冷着脸盯着他,他便更怂,于是德王就没敢在多说,默默地退回到太子身后去。
兰千阵张着嘴不知该怎么应对眼前这一幕,而兰子义则安慰他道:
“父亲,德王就这样,你不要惊讶。”
兰家父子小声嘀咕的当口站在人前的章鸣岳发话了,他拱手道:
“天无二日,国无二主,抚民镇国唯人君可行,皇上有恙则储君代之,未闻藩王可行储君之事,若行之则嫡庶无别,尊卑无序,是企奸人觊觎邪心,乱皇朝纲纪,下官为朝首辅,定不容此奸行!”
章鸣岳说完后众臣跟着一起附议,众臣抗言殿中的空气又燥热了起来。就在此时皇上再次有了行动,只见皇上抬起手来哼了一声,殿中诸人见状只得闭嘴收声,而后皇上将手慢慢挥下,指向塌外,指尖所指正是太子与德王站处。太子见状拱手跨前道:
“父皇有何吩咐?”
皇上所指的并非太子,太子问话时皇上不耐烦的摇摇头,挥手示意太子让开。太子见状拱手低头默默让到一边,隐约间似能听到抽泣声,兰子义站的地方巧,恰能偷看到太子眼角的泪水。值此朝会,身为太子却被父皇当众嫌弃,也难怪太子在这个年龄还要哭。
太子让开后德王趾高气昂的应到前面去,瞧他那变脸的速度,兰子义真在怀疑德王是不是根本体会不到作为人的廉耻和其他感情。
皇上指到德王又看到德王,终于点了点头满意的将手放下。皇上的安排殿中人全都看见了,诸大臣扼腕叹息之余纷纷抗言拒不领旨,章鸣岳带头说道:
“皇上!此事不合礼法,臣请皇上收回成命。”
站在台上的隆公公望着已经鼎沸的殿中轻轻叹了口气,然后他把目光投向鱼公公。鱼公公装作没看见,看着殿外本不打算理睬殿里的一这团乱,但稍加思考之后鱼公公还是决定开口为德王说两句,毕竟这是皇上点头的事情,而且兰子义那边也没为他打通太子的门路,他还得先傍在德王这边。
于是鱼公公开口说道:
“都是皇上的儿,哪用分得那么仔细,我看诸位大人们也是小题大做了。”
鱼公公开口时台下众臣还在吵嚷,他说得声音又小,明显是想应付两句算了。可已经已经红了眼的大人们现在正找人吵架呢,哪会容下别人异议?对这些满腹经纶的饱学之士而言,礼法纲常乃是高过天的大事,直言犯谏是可以豁出命去的,朝堂就是他们的战场,在这片战场上他们只有赢和死两条出路,他们决不容忍失败。
御史台杨脂听闻鱼公公所言当即跳出来说道:
“自古乱嫡庶都是皇朝大忌,历朝历代无尊卑者无不国乱家亡,这么大的事情怎么就成小题大作了?公公今天可要说个明白!“
鱼公公本来不想趟这趟浑水,他就像打个哈哈应付一下皇上了事,谁知这些个读书人认死理,咬住就松口。鱼公公本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