丰臣秀光-第10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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脑内的各种事物像走马灯一样在眼前映出，让秀光感觉不到自己还存在于现实之中的实感，想要伸手抓住，但却什么都没有抓到。
直至被一个声音拉回现实的时候——
“你醒了？”
“……”
秀光睁开干涩而沉重的眼皮，映入眼中的是普通人家中的木头房顶。
他抬起了还能活动的右手，搭在了自己的额头上。
左肩虽然伤口已经被处理过了，但是秀光依然感觉到了剧烈的疼痛感。
“……是老爷子吗？”
秀光听着房间中的另一人的沧桑声音，很快就猜到了他的身份。
“啊，是老夫。”
“是吗……现在是什么时候？”
确认了坐在自己旁边的人是老爷子后，秀光略带无力地问起了时间。
“秀光大人，你已经昏睡了整整两天了。现在是晚上的时间。”
自那天以后的第三天晚上了么……
秀光放下了搭在额头上的手，支撑在了被褥之中，打算支起自己的身体来。
“你伤还没好，就这么急着起来想干吗？”
盘腿坐在一边的老爷子有些无奈，但还是扶起了秀光。
秀光此时的肩膀上还缠着类似于绷带的东西，活动很是不便。
原本在房间内放置的杂物因为秀光在此处理伤口的缘故，已经尽数搬走了。
一旁的桌案上还摆放着之前鸢泽为秀光处理伤口时所用的各种东西。那把已经被取出洗净的怀刀正静置在桌案上，不过其他的带血的脏衣物都已经被处理掉了。
秀光直起了身来，略微活动了一下左臂，感觉精神了不少。
“老爷子，现在大家怎么样了？”
秀光起来后的第一件事就是询问老爷子当下的情况。
“在那之后，我让秀赖大人他们先回去了。为了稳妥起见我也让兵五郎那小子一起跟着回去了。”
老爷子很随意地端起早就摆在一旁的酒碟，小口啜了起来。
“秀家大人他们虽然都很担心你，但是被老夫赶回去休息了。鸢泽帮你处理完伤口之后，也回旁边的长屋里休息去了。鹤之助则是在尚长那小子的安排下去大坂城扮你的影武者了。所以暂时不用担心，在老夫这边安心休养一段时间吧。”
秀光看着老爷子，默默地点了点头。
“不过，没想到你敢做出这种事情来呢。着实让老夫很是惊讶呢。”
嘴与花白的胡子上都沾满了酒水的老爷子突然这么说道。
秀光知道他说的是自己拿刀刺向自己的事情，但是不知为何却默不作声。
“有些事情，到了一定时候，果然只能用血来解决呢。了不起了不起。”
老爷子并不是在讽刺，而是真的在赞赏秀光的做法。
但是秀光却并没有表现出任何高兴的感情，而是很沉重地开口这么对老爷子说道：
“老爷子。虽然有效，但是这并不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情。对我与兄长大人来说都是。”
听了秀光的话，老爷子慢慢地放下了手中的酒碟，转动着自己的眼睛，沉默了下来。
“我能够做到的，也就只有这些了。剩下的东西只有靠兄长大人自己考虑了。我也不想再做出这种会伤害大家的事情。”
这的确是件不怎么值得推崇的事情。因为这不单只会伤害秀光自己的身体，还会伤害兄长秀赖以及在场的大家的心灵。
对于刀与血，秀光是几乎未见过的。但是在这次之后，他切切实实地感受到了自己活在这个世界上的实感，同时也切切实实地体会到了令人震颤的痛苦，最后还看到了大家那惊慌失措的表情。
这些都是自己从未感受过的。
“哼哼，那就顺其自然吧。”
在秀光凝神思考着的时候，老爷子突然笑了。
“其实啊，今天白天的时候，重成小子过来了。”
“……重成？”
“是啊。老夫猜测是因为你睡了好长时间都没醒，秀赖大人放心不下，所以让重成小子来看看。”
擦了擦嘴唇与胡子，老爷子提起了今早的事情。
“虽然重成小子没有明说，但是八成是秀赖大人让他过来的。”
“是吗……重成过来了啊。”
“秀赖大人是个不错的人啊。”
突然感叹起来的老爷子使秀光抬起眼看了看他。
“虽然很多地方的手段都还稍显不成熟……例如让重成在这种时候特意过来这种事情。但是他真的是个不错的人。”
“现在要自称天下人的话，对于秀赖大人来说还太早了。但是他有成为非常了不起的人的潜质。”
“或许他未来会成为一个很棒的主君吧。老夫活在世上这么多年，几乎已经看不到像他这样纯良的人了。他会成为一个很不错的人。”
老爷子在感慨了很多之后，又像是叮嘱一般地看向了秀光：
“你们丰臣家，如果想要强大而且安泰稳固，你们兄弟心意互通是必须的。人无完人，你与秀赖大人一样都有着自己性格上的致命缺陷，在很多方面也并非成熟。所以你们需要的是互补自己的缺陷，这样人才能成长。”
“你有个很好的兄长呢。或许正是因为有秀赖大人这样的兄长，你才能够在暗中发挥着自己的才能呢。”
看着像是祖父一样叮嘱自己的老爷子，秀光很郑重地点了点头。
……
……
灯火摇曳，入夜已深。
大坂城内的书房内依旧亮着灯火的光芒。
书房的主人秀赖也如以往一样处于其中，但是手边却没有一卷书卷。
与昏睡了两天的秀光不同的是，秀赖这两天没有闭上过自己的眼睛。
他从回来之后就一直坐在书房里，从未出去过。
虽然一直静坐，但是他不停地用手指轻敲着桌案的动作似乎显现了他内心的不宁静。
看着眼睛中充满了血丝的秀赖，近侍的重成很是担心。
他今早奉命前去探望秀光，但是得到的答复仍是还未醒来。
然后自然，秀赖就一直静坐在同样的位置上，未曾移动过半步。
他似乎是在等待着弟弟苏醒的报告，又或许是在思考着些什么。
“重成，把那些拿过来吧。”
突然，秀赖开口了。
但是就算是平时最了解他的近侍重成也没有预料到，自家大人开口的第一句话居然会是这样的。
“……您下定决心了吗？”
带着既欣喜又忧虑的复杂神情，重成这么问道。
“嗯。”
对此，秀赖只是静静地点了点头，然后手指重重地敲下，发出了一声清脆的响声。
第一百九十二章 春天之时樱飘散（）
第二天，秀光已经苏醒的消息很快就被送到了大坂城内。
秀宗没有等待秀赖表态，在把任务交付给尚长之后，径直地跑向了老爷子的宅邸。
“殿下啊啊啊啊你可醒过来了！！！”
他用着及其夸张的动作小跑跑进秀光正在休养的房间……虽然途中被不耐烦的老爷子狠狠地在屁股上踹了一脚。
“啊哈哈哈，我就知道殿下你命很硬！要是砍了一刀两刀就挂了那就不是殿下了~”
一边重复着傻到不行的台词，秀宗一边笑呵呵地在秀光被褥的旁边坐下。
“你冷静一点，兵五郎。”
已经坐起正在端着碗筷吃早饭的秀光白了他一眼，
“现在城内的状况怎么样？”
“啊，没什么问题。鹤之助现在正在扮殿下你的影武者，尚长那小子现在就陪在旁边。城内也没有什么异样。只是昨天听重成那家伙说秀赖大人好像不怎么正常。”
“兄长大人怎么了？”
秀光手中的筷子敲到了碗上，发出了“叮”的一声。
“听说秀赖大人已经两天没有入睡了喔。不过侍女们都不知道就是了。只有重成这个一直陪在秀赖大人身边的人才清楚。”
秀宗拉了拉眼皮，做鬼脸一般地模仿出了疲倦之感。
“是吗……”
将嘴里的米饭悉数咽下，秀光皱了皱眉，有些担心。
“不过今早重成那家伙跟我说不用担心，看起来秀赖大人应该没什么事情。殿下你也别担心了。”
察觉到了自家殿下的担心，秀宗交叉起了双臂，一脸自信地告诉秀光不用担心。
“嗯。总之这件事就这样吧。我相信兄长大人会有自己的抉择与判断。大家就此等待吧。”
“嗯嗯！那些有的没的事情就先放在一边吧！殿下你就先好好休息一段时间吧！”
秀光放下了手中的碗筷，敲了敲左肩，伸了个懒腰，示意自己已经吃饱了。
“嘛……比起这些重要的大事……”
秀光转头看了看被拉开的和室的门外的景色，突然笑了起来。
这间房间连接着外面的院子，很方便看到外面的各种景色，在现在樱花盛开的时候也正是赏樱的好位置。
对于生活情趣颇有讲究的老爷子三年前正是因为有这些美丽樱花的缘故才将宅邸选在了这里。
现在正是樱花绽放的时候。秀光看到了这一幕与那天在京都所看见的樱花绽放无二的场景，不由得心情也开始变得好了起来。
当然，他不仅仅是因为看见樱花绽放所以才高兴。现在出现在他眼前的人们才是他高兴的主要原因。
正在院子中接受着老爷子的剑术指导的秀高此时就沐浴在这片樱花飘扬的花海之中。
作为老爷子非常欣赏的一个晚辈，秀高所接受的剑术指导可非一般人能够学到。
现在秀光看到的，是秀高那非常值得观赏的挥刀场景。
这幅场景很美。但最主要的是……
秀光又转过了头去，发现秀宗也与刚刚的他一样向着外面看去。
只不过，秀光更多关注的是那片花海的静谧与绚丽，而秀宗眼中所看向的，只有秀高一人。
啧啧，真是不得了啊，兵五郎。
在内心讪笑了两句，秀光对此感到非常新奇。
秀宗可是大坂城内有名的花花公子，从幼时开始就已经是这幅模样了。
他的各种“事迹”一直流传在丰臣家内。例如哪天又偷跑出去了其他地方的鲸屋之类的事情……
总之，这家伙是个天生就非常吸引女人的家伙。
一直对各种女人朝三暮四的家伙，现在居然会这样。这让秀光很是惊讶，也很是欣慰。
虽然早就大概察觉到了秀宗对秀高有点莫名奇妙的微妙感觉，但是秀光没想到这家伙居然现在会露出这种表情。
果然，人到了一定时候，该收心的还是该收心啊。
秀光感叹了一声，嘴角露出了笑容。
秀宗此时的表情很是认真。他盘着腿，用手支撑着脸颊，坐在秀光旁边，但是眼神却一直望着院子中的某人。
等等，之前好像感觉这两人之间出了点什么问题？
秀光想起了在九州的时候秀宗无意中表现出来的表情，于是笑着的嘴角又变回了原来的平静表情。
“兵五郎。”
“嗯、嗯、嗯嗯？怎、怎么了殿下？”
被秀光突然叫住，有些急促地从美景之中缓过神来的秀宗回过头来，一脸懵的表情。
“你要是喜欢人家就直接说啊。反正你也到那个年纪了。”
秀光很是直接，让秀宗张大了嘴巴。
“不、不不，秀、秀高的话现在就算了……而且谈这种事情还太早吧？”
像是在有意避开着这个话题似的，秀宗有些狼狈。
“什么太早啊。你的妹妹五郎八姬都已经跟松平忠辉结婚了。那两位的年纪比你还要年少不少吧？兄长大人也早就与千姬大人结婚了。”
“……”
像是放弃抵抗一般，秀宗垂下了头。
“兵五郎你是在想着什么事情吗？”
“嗯……姑且算是吧……”
“难得啊，你居然会动脑子。”
“……”
秀宗捂住了脸，嘴里在不停地嘟哝着断断续续的话语。
为什么少年人在谈论到这种事情的时候，都会变得格外正经呢？
这是个无解的问题。
不过，也就只有年轻的人们，才会像现在的秀宗一样陷入不明所以的纠结吧。
“兵五郎。我给你一个月的时间，想办法把事情解决掉。”
耸了耸自己还未痊愈的肩膀，秀光拍了拍秀宗。
“什、什、什么事情？”
“这种事情只有你最心知肚明啦。一个月之后，我会找兄长大人，让他想办法把秀高嫁给你。”
“……？！！！！”
“别摆出这种表情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