丰臣秀光-第10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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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着逼近的秀光，呼吸变得急促而又紧张，但却没有从座位上离开。
“兄长大人以……”
秀光一边缩短与兄长的距离，一边在口中不知说些什么。
“兄长大人以为大家是为了什么才会聚集在这里啊？！！！！！”
他突然冲到了兄长的面前，用两只手紧紧地揪住了秀赖的衣襟，用着平生以来音量最大的咆哮声朝着眼前的兄长吼道。
秀光与秀赖之间脸孔此时的距离缩短到了不到一根手指头。
秀光那不知道该怎么形容的愤怒表情，此时的秀赖看得一清二楚。
“秀光……”
秀赖从来没有被人这么吼过。
从一出生开始，他的地位就是绝对尊贵的，谁都没有对他有过如此无礼大胆的行为，包括父亲秀吉。
现在突然被弟弟揪住衣襟，然后还冲着自己大吼，这让秀赖的脑袋一时间有些空白。
“在场的大家……在场的大家全部都是经受过无限痛苦的人们……”
秀光的声音在颤抖，眼珠也因为过度的激愤而有些失焦。
“……兄长大人以为他们到底是因为什么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啊？！！！！！”
面对突然爆发的秀光，无论是重成还是秀宗都被震惊了。
他们现在不但没有上前将秀光与秀赖分开，反而都在一旁呆坐着看着秀光的失态。
“他们难道不是因为我们丰臣家才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吗？！！！！！”
秀光现在的愤怒，只要是个人都能感觉到。
这些为了丰臣家才沦落到现在这个下场的人们聚集于此希望秀赖能够振兴丰臣家……
但是兄长秀赖却什么都没有回应他们！！！！
若是这样的话……那他们聚集在这里的理由又是什么……我们丰臣家又有何脸面去对待他们？！！！！！
“大家都无数次向兄长大人您表达了希望警戒德川家的期望……然而兄长大人您又回应了什么？！！！！”
“德川的威胁在场的大家都十分了解……因为他们才是真正了解德川家险恶用心的人！！！他们才是真正经历过那些痛苦的人！！！！！”
“兄长大人以为秀家大人与秀信大人到底为什么会沦落到那样的下场啊？！！！！！”
一想到大家在关原后的悲惨遭遇，秀光就无法克制住自己的愤怒与悲伤。
宇喜多秀家，织田秀信，石田三成，大谷吉继，毛利胜信，大场义兵卫……
这些人都是为了丰臣家才伤痕累累的人们。当然也远远不止这几个人。
他们有的身死于战场，有的战后被斩首，有的家破人亡，有的仍然沉浸在无限的痛苦之中。
“他们又何尝不想与我们兄弟一样过上无忧无虑的幸福生活？！！！！！”
没有人不想一辈子过着富足而无虑的生活。但是有些人却为了秉承自己的信念而选择了其他的东西。
“兄长大人印象中的秀家大人，现在也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了啊！！！！”
秀赖印象中的那个年轻英俊的秀家，现在已经不见了。
曾经被誉为美丈夫的秀家，现在也已经变成这个样子了。
他曾经年轻的脸庞已经被岁月磨尽，那双手也因为被监禁时期欲图逃出而变得伤痕累累。
“兄长大人看到大家的这个样子……难道就没有一点触动吗？！！！！！”
宇喜多秀家手上的斑驳伤痕；明石全登在时隔六年的会面时流下的浑浊眼泪；织田秀信临终之前的笑容与他的两个年幼的瘦弱孩子；义兵卫为了忠义而毅然选择作为替身时对子女的慈爱与留恋；无数忠心的人们消逝于战场的虚幻身姿……
“……若是看到这些都无法触动，那我们还是人吗？！！！！”
秀光自己都没有注意到，自己在大吼之后早已是双目充血，热泪盈眶了。
强烈的感情发泄，让他脑袋一片空白，现在只是在循着自己的真实想法在行动。
秀赖被弟弟揪住了衣襟，已经喘不过气来了。他眼中充满了各种震惊与愧意与后悔交织的复杂感情，不知何时脸颊上也多了一行眼泪流过的痕迹。
“秀光大人……可以了……已经可以了……”
身后传来秀家那泣不成声的声音。
秀光并没有因此停下自己的话语。不如说他现在已经听不到外面传来的声音了。
“大家都在看着兄长大人！！！大家都在期待着兄长大人！！！这些人们都是兄长大人的家臣！！！不是我秀光的！！！”
“大家希望兄长大人能够成为父亲大人最棒的继承人！！！希望兄长大人能够成为振兴已经衰败的丰臣家的中兴之人！！！所以大家各自怀抱着希望来到了这里！聚集在了这里！”
“德川家的面目大家早就看得一清二楚！唯独只有兄长大人您被蒙在了鼓里！！为何兄长大人您在听过这么多忠言之后仍然犹豫呢？！！！”
秀光的话语越来越悲怆，紧攥着秀赖衣襟的手上也已经渗出了鲜血。
秀赖看着已经被弟弟的血染得斑斑驳驳的直垂，胸口不断起伏，嘴角也愈发抿紧，眼中流出了眼泪，心中也是五味杂陈。
“如果兄长大人之所以不肯痛下决心的原因是因为您不敢相信秀光的话……只要能让兄长大人清醒过来……我什么都能做……！！”
在一番话语过后已经有些神志不清的秀光突然放开了紧攥兄长衣襟的双手，后退了几步。
“……秀光住手！！！！”
秀赖眼神一凝，察觉到了不对，赶忙向前伸出了手。
秀家等人慌慌忙忙地纷纷从地上站了起来。
重成与秀宗瞳孔放大，在同一时刻冲了出去。
但是秀光已经抽出了怀刀，向着自己的脖颈砍了过去。
第一百九十章 人之将立切勿倚（）
虽然众人在极短的时间内就反应了过来，但是还是不及秀光拔刀的速度。
大家都来不及赶到秀光身边阻止他。虽然鹤之助与月千代慌忙想要扔出什么东西来击飞秀光手中的刀，虽然听到了动静的老爷子已经冲进了室内，但还是迟了一步。
离他最近的兄长秀赖最早向他伸出了手想要阻止，但是却只是抓住了秀光的一只左手，把刀向着脖颈刺去的方向稍稍扭偏了一些。
伴随着一声血肉骨头与金属物之间的刺耳摩擦声与旁人的惊呼声，锋利的怀刀被实实在在地捅进了秀光的左肩，飞溅出了殷红到刺眼的鲜血。
“……秀光！！！”
秀赖的脸颊上也沾满了秀光飞溅出来的血。
他浑身发抖着，用手紧紧地攥住秀光的左手。
秀光所穿的直垂的左肩此时已经被鲜血染红。刺进去的怀刀依然插在肩膀上，没有拔出。而秀光的脸颊与双手此时也已经沾满了自己的鲜血。旁边的地板上也显得血迹斑斑。
秀光刚刚那因为怒吼而有些神志不清的大脑因为左肩传来的剧烈的疼痛感而清醒了一些。
他睁开了双眼，眼中所看到的是红色，以及刺鼻的浓重血腥味。
秀光下意识地想吐。但是他忍住了。
他看着自己的双手，感受着肩膀传来的痛楚，感到很恐惧。
疼，很疼，非常疼。
没有比这个感觉还要强烈的感受了。
这就是刀的重量吗……
从未体验过这种痛苦的秀光，第一次感受到了时代的重量感。
仍然握着刺入肩膀的怀刀的手，也开始颤抖了起来。
“快、快来……”
脸上的血还没擦干，身体还在颤抖的秀赖突然颤颤巍巍地大吼道，
“……快来人帮秀光止住血啊！！！！”
众人听后，都一一反应了过来，马上冲到了秀光的身边。
“丰、丰臣大人！得赶紧止住血！要不然会出问题的！！”
鹤之助很慌张。因为秀光用怀刀刺中的位置有些危险，很容易造成大出血。
“我去叫鸢泽老师来！！”
月千代看了看秀光的肩膀，咬了咬牙转身跃出了室外。
秀光放下了握着刀的手，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按住了自己那不断涌出鲜血的肩膀。
“兄长……大人……”
秀光感觉自己的意识开始越来越模糊。
“殿下别说话了！！赶快止血吧！！！”
秀宗着急地像热锅上的蚂蚁，将手伸过去想要帮自家殿下按住伤口。
然而秀光无声地推开了他。
“还请……兄长……考虑……！！”
秀光揪住了兄长秀赖的衣袖，感觉眼皮越来越沉重，隐隐欲有倒下的感觉。
“……丰臣大人！！！”
就在这时，在外面负责守备的鸢泽甚内被月千代带着来到了室内。
就算在这种时候，鸢泽还是一如既往的冷静。
“……状况很危险。必须赶快作处理。”
他不顾秀光的推阻，前去观察了几眼伤口的大体状况，然后皱起了眉头。
“……鹤之助，月千代，不管丰臣大人愿不愿意，赶紧把大人抬到干净的房间，由我来亲自处理。”
鹤之助与月千代相互点了点头，然后飞快地架起了已经接近昏迷状态的秀光，将他抬到了隔壁房间。
尚长以及秀家等等一众人也担心地跟了过去。
秀宗原本也想跟着过去看看自家殿下的情况，但是却被老爷子拦住了。
“啊啊，你们也真是的。”
老爷子抬起眼睛，看向了秀赖的坐着的位置。
“把老夫一个这么大的房间搞得腥风血雨。好了，这下老夫又要亲自打扫干净了。”
他走到了秀赖的面前，对着他这么说道。
秀赖此时身上的颤抖仍未停止，连脸上的血迹都没顾得上擦干净。因为离秀光近的缘故，他的直垂上此时也溅满了斑斑驳驳的鲜血。
秀赖抬头看了一眼老爷子，什么都没有说，感觉有些浑浑噩噩。
他与秀光一样，从来没有见过血，也从来没有感受过鲜血溅在自己身上的感觉。
重成陪在他的身边，望了望秀光所在的隔壁房间，然后又看了看自家大人，感觉有些担心。
“嘛，按照老夫的性格，老夫可是一直都很看不起你们这些没见识过那个战乱时代的小鬼的。但是那小子着实让老夫改观了不少啊。”
老爷子完全没有顾虑礼仪与身份，眯起眼睛居高临下地看着秀赖。
“没想到居然敢这么做……老夫要是再年轻点，估计会对这种事很是兴奋吧。”
夸夸其谈自己年轻时候的风光，顺带称赞了几下秀光。
“秀赖大人。”
老爷子突然正经了起来，让秀赖肩膀震了一下。
“要敢于作出决定啊。你已经是大人了。一直依靠着亲人，可不太好呢。”
用着凌厉的眼光看了一眼秀赖，老爷子便不再对秀赖吭声。
“兵五郎，你先带着秀赖大人与重成小子回去吧。现在留在这里也没什么好处。”
“诶？！”
秀宗原本以为老爷子有什么话要对他说，可没想到是要让他带着秀赖与重成先回去。
“我要留在这里照顾殿下！！如果我回去的话殿下怎么办？！”
“秀光大人先留在老夫这边。鸢泽是忍者，对伤口的处理没有人比他更擅长。这对秀光大人来说是最安全的事情。兵五郎你就乖乖闭上嘴赶紧带秀赖大人回去，以免节外生枝。如果秀光大人醒过来之后发现他所做的所有事情都败在了你没有及时带秀赖大人回去的问题上，那你就擦干自己的脖子等着吧！赶紧去！”
老爷子很不耐烦地踹了自己这个不肖徒弟两脚。
“……喂，重成，走了。”
“……嗯。”
秀宗皱着眉头扭曲着脸，很不情愿地走上前去跟重成打了声招呼。
重成难得没有跟秀宗吵起来，只是轻轻地“嗯”了一声。
三人把带血的衣服换下之后，便走出了老爷子的宅邸，朝着回城的路走去。
秀赖回头看了看亮着微弱灯光的某间房间，闭上了眼睛，回头向前走去。
第一百九十一章 兄弟齐心方能行（）
秀光自己并不知道自己到底昏睡了多久。
他在昏睡的过程之中，梦见了不少东西。
梦见了自己在很久以前看到过的景色，行走在人满为患的人行道，最后回到了自己空无一人的家中。
脑内的各种事物像走马灯一样在眼前映出，让秀光感觉不到自己还存在于现实之中的实感，想要伸手抓住，但却什么都没有抓到。
直至被一个声音拉回现实的时候——
“你醒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