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靖小首辅-第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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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迪道：“好，就这么定了。”
入夜，杭州城内会宾楼。陈迪宴请马如云，漕帮副帮主陆云飞，兵部职方司主事唐顺之，大同卫都指挥佥事俞大猷，登州卫指挥佥事戚继光作陪。
马如云即便再有钱也只是个商人。这么多高品级的官员作陪敬他酒，他自然不敢不喝。
觥筹交错，陈迪这几个人已将马如云灌的烂醉如泥。
陈迪看时候差不多了，就问马如云：“马老板，你当初怎么就能断定从台州可以调出几千金茶叶来呢？就不怕台州地面不靖，让倭寇把货抢了去？”
马如云迷离着醉眼说道：“哈，我的陈大人，这，这你就不懂了吧。。。。。那台州。。。。。。现在都快成商埠了。。。。。。这些茶叶就是跟。。。。。倭寇。。。。。。买的。。。。。。”
跟倭寇买茶叶？这不是通倭么？陈迪和在座的唐顺之、俞大猷、戚继光皆是一惊！
第四十八章 通倭？（）
马如云说这五千斤茶叶是在台州跟倭寇买的，这让陈迪等人吃了一惊。要知道，跟倭寇做买卖可是通倭大罪，是要诛灭九族的。
陈迪问马如云：“马老板，跟倭寇买茶叶？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马如云道：“哈，陈大人你这就不知道了吧。从今年开春起，浙江商贾就一直在台州跟倭寇做生意。倭寇抢掠了大明沿海各地的货物，运回他那屁大点的国也卖不完啊！例如茶叶一项，漂洋过海的运回他们那国，都已经受了潮！还怎么喝？还有丝绸、瓷器两项，他们那国穷的叮当响，也就为数不多的人能用得起咱大明的这些个东西。”
陈迪道：“然后倭寇就想了个办法，抢了咱大明的货物，再转卖给大明的商人？”
马如云点点头：“没错！他们把抢来的货卖给咱们，换成白银，然后再拿着白银去跟西洋人换火器。有了火器，倭寇就能扩充更多军队，有了军队就能在大明抢更多的东西。”
唐顺之在一旁怒道：“你们这些商人这不是助纣为虐么？”
马如云又喝了一口酒：“咳，什么助纣为虐？你可知道，倭寇卖出的货物，价格低得让你敢冒杀头的风险与他们贸易！再者说，大明的卫所军都顶不住倭寇，我们这些商人跟倭寇较什么真？我不怕告诉你，跟倭寇做生意的，除了商人还有官府的人。”
陈迪问马如云：“以前浙江商人就存在跟倭寇的贸易么？”
马如云摇摇头：“这倒没有。今年开春，有一个人来了杭州，他是咱大明的人，却自称是倭寇的特使。他找遍了杭州所有的大商人，说是倭寇定下台州为贸易商埠，在台州专门与诸位老板做买卖。而且倭寇保证，在台州买的货他们绝不会半途抢掠。开始只有一两个胆子大的老板去了台州。来回几趟就发了大财。杭州的大小商人看到此事有利可图，就一窝蜂似的去了台州。台州现在都快成了商埠了！”
陈迪问：“那个倭寇特使可曾说过自己的姓名？”
马如云道：“好像是叫什么陈口木。”
陈迪听后，头上冒出了一层汗珠，手也不住地颤抖。陈口木。。。。陈可桢。。。。两个名字差了几笔，难道，那个倭寇特使就是自己的“父亲”陈可桢？是陈可桢投靠倭寇后，帮倭寇想出的这个把抢大明的货物再倾销给大明的办法？
如果真是这样，自己可就危险了。亲爹当着汉奸，一旦东窗事发，自己也难逃干系。
送走了马如云，陈迪、唐顺之、俞大猷、戚继光围坐在一起密谈。
陈迪对唐顺之说：“如果真如马如云所言，那今年开始台州就没有倭警的事情就能解释的通了！”
唐顺之道：“倭寇这办法好生歹毒，抢了大明的货，再卖给大明，换回白银，买更多火器，招更多人马，抢更多货物。如此循环往复下去，早晚有一天倭寇会动摇大明的国本！”
俞大猷说道：“唐大人有所不知，其实在福建的时候，我也听说过有商人跟倭寇私下贸易。不过那都是小打小闹。像马如云所言的，整个浙江的大商人甚至官府的人都在跟倭寇做生意，这可算是骇人听闻了！要想把那么多的货物放在台州交易，台州当地官府和卫所军肯定也牵扯其中。我敢肯定，台州卫的人跟倭寇肯定也是不清不楚！”
陈迪道：“暂且不说台州卫所军是否跟倭寇有勾连，就说与倭寇做战，你们三位说卫所军能打得过倭寇么？”
唐顺之道：“咱大明自洪武爷开国以来就是军户制。本来军户制是为了减轻百姓养兵的负担，军户平时为农，战时为军。开国百年，军户制却变了味。多少的军户都忙于经商、种田荒废了武艺，加上各级武官以吃空饷为财路，各个卫所有一半以上的缺额都司空见惯。。。。。真要是打仗，卫所军是靠不住的。只有编练一支新军。”
唐顺之的看法倒是与陈迪不谋而合。
戚继光道：“唐主事说的在理，就说我所在的登州卫，兵部名册上是三万五千人，实际上只有一万人不到！”
俞大猷亦插话道：“唐主事所言极是，可编练新军谈何容易？首先，得兵部点头，给你建立新军的权利。其次，兵马未动粮草先行，无钱不聚兵，要有军饷才行！再次，还要跟兵部要军械。”
陈迪道：“不瞒二位哥哥和唐老师，我早有编练新军的意思。兵部是会点头的，这你们不用担心。军饷一项，实话讲，我这次让马如云赊给我货，然后让漕帮夹带进京出手就是为了筹集军饷。还有军械，上回咱们去兵部要的那批火器已经起运，不日便可到浙江。”
唐顺之点头道：“那么接下来便是兵员问题了。”
陈迪道：“我不咋算在台州募兵。”
唐顺之问：“这是为何？”
陈迪说道：“我听说义乌矿民勇武好斗。我打算招募义乌矿民编练新军。”
后世史书讲，戚家军即是戚继光在义乌招募的矿民为班底建立的。陈迪对这段历史自然烂熟于心。
陈迪又道：“至于具体招募多少人马，要看那批茶叶在京城脱手后能得多少利润。”
唐顺之道：“俗话说名不正言不顺。我和俞将军，戚将军三人，现在分别是兵部主事，大同卫都指挥佥事、登州卫指挥佥事。到台州帮你抗倭，总要有一个名分。”
陈迪道：“这个老师你倒是不必担心，我自有打算。现在我已经在布政使衙门挂了牌子，咱们明日立即出发，去台州！”
四人各自回房。陈迪躺在床上却是夜不能寐。刚才那位马如云马老板说，替倭寇和浙江商人间穿针引线的是一个叫陈口木的人，这陈口木如果真是自己的“父亲”陈可桢，那可是大大的不妙。
陈可桢是严党的人。当初翟鸾一党弹劾陈可桢投敌，是严党为陈可桢翻了案，说陈可桢是为国捐躯。要是陈可桢突然冒出来，被翟鸾一党的人知晓，那上到严嵩，下到自己丢乌纱帽都是小事，恐怕会有性命之虞。
而台州如今已成了浙江商人跟倭寇的贸易地，其中必定牵扯各方利益。此去台州，前途未卜啊！
第四十九章 找上门的亲爹（）
陈迪一行人来到台州府城外。城门口，台州府的各级官吏、乡绅富户已经等在那里了。
上一任的台州知府是被倭寇所杀，府衙同知这半年来一直在代理知府。
台州府衙同知，名叫王永吉。这位王大人六十多岁，老眼昏花，见到陈迪，扑腾一声便跪下：“下官拜见陈知府。”
陈迪将王永吉搀起道：“王大人快快请起。”
陈迪跟迎接他的众官员乡绅一番客套后，入得城内，又跟王永吉在府衙里交接了大印。
陈迪支走旁人，悄悄问王永吉：“王大人，你在台州同知任上做了多少年了？”
王永吉道：“总有五六年。”
陈迪又问：“你可知道台州地面最近有很多倭寇和浙商在进行贸易？”
王永吉虽然老眼昏花，却不傻。几十年的官宦生涯让他练就了一身装糊涂的绝技：“啊，陈大人说啥？下官年高，耳朵不太好。”
陈迪大声的又问了一遍：“台州地面最近是不是有很多倭寇在跟浙商进行贸易？”
王永吉半眯着眼道：“啥毛衣？大人说的是羊毛衣衫？啊，下官家里倒是有。大人想要，明天我让人送到你家里就是。”
陈迪知道王永吉这是在装傻，从他嘴里得不到什么有用的信息。于是道：“王大人，皇上赐我领兵部侍郎衔，并准我节制台州卫兵马。我马上要去台州卫视察。府衙里的公务还请你多费费心。”
王永吉这时候耳朵又不背了：“哪里哪里，帮府尊处理府衙里的公务是我这个同知的本份。”
台州卫驻地，离着台州城不远，仅有十余里。
陈迪骑着一头毛驴，唐顺之、戚继光、俞大猷、梁二黑骑着马，五人赶往台州卫驻地。
一到台州卫驻地，台州卫指挥使苏茂才便迎了出来。
这苏茂才是首辅翟鸾的人，四十多岁，武举出身。此人贪婪暴虐，根本不会领兵打仗。只不过仗着自己小姨子的侄子是翟鸾的门人，才攀上了翟鸾这棵大树，成了正三品的卫指挥使。
苏茂才知道陈迪是严嵩的人，所以他对陈迪十分无礼。陈迪虽只是正四品知府，却领着兵部侍郎衔，按理说苏茂才要跪迎。苏茂才不但没有跪迎，甚至连官帽都没有带。
苏茂才拱了拱手算是见礼：“你就是陈知府？”
陈迪道：“正是本官。”
苏茂才皮笑肉不笑的说道：“陈知府好年轻啊。”
陈迪道：“恩，初来台州，军务上的事情还请苏指挥使多帮衬。”
一提军务，苏茂才更加嚣张：“军务？陈大人啊，敢问你今年贵庚？听你的意思，你要插手台州卫的军务了？你知道什么叫军务么？军务就是打仗，不是我小瞧你，你这身子板，连马都骑不上去吧？怎么领兵打仗？我劝你还是在台州府里老老实实的做你的太平官。只要不对我台州卫的事情指手画脚，我保你平安！”｜
唐顺之有些看不下去了：“苏指挥使，陈大人是领了兵部侍郎衔的！你为何如此出言不逊？”
苏茂才笑道：“不好意思啊，咱老苏是粗人，粗人说话自然不好听。”
俞大猷在一旁也看不过去了：“姓苏的，你是粗人，咱老俞就不是粗人了！少在陈知府面前摆指挥使的臭架子！”
苏茂才瞪了俞大猷一眼：“你又是哪根葱？怎么，听你的意思是不服我老苏了？要不要我让台州卫的一万弟兄一人一口吐沫淹死你啊？”
眼见俞大猷和苏茂才快打起来了，陈迪却突然插话道：“苏指挥使刚才说台州卫的一万弟兄？难道台州卫只有一万人？可在兵部的记档上，台州卫应该是三万五千人马！”
苏茂才耍起了无赖：“我啥时候说过台州卫只有一万人了？你们耳朵都有毛病吧？行了，没别的事情老苏我要回营练兵了！你们请回吧。”
唐顺之道：“苏茂才，皇上可有口谕，命陈知府节制台州卫兵马。”
苏茂才仗着有首辅翟鸾撑腰，完全不把陈迪他们放在眼里：“皇上的口谕？笑话，我什么时候说过台州卫的兵马不听陈知府的节制了？只不过嘛，我听陈知府的，我手下的弟兄却不一定听陈知府的。你不知道啊，我手下这帮兵痞，脾气个个大得很！”
苏茂才的态度如此蛮横，这倒是不出陈迪所料。
陈迪道：“既然如此，我就先回台州城了。”
回去的路上，陈迪问唐顺之：“老师，你可看见苏茂才刚才腰上佩戴着的刀了么？”
唐顺之仔细的回想了一下：“那刀似乎是倭刀。”
陈迪道：“没错！而且那不是一把普通的倭刀。刀柄上刻着一朵菊花。在东瀛，菊花是皇室的标志。苏茂才佩戴的那口倭刀肯定有一番来历。”
唐顺之道：“我猜这位苏指挥使肯定和倭寇有着某种联系。否则台州卫离着台州府城这么近，他怎么能眼睁睁的看着倭寇跟浙江的商人们进行贸易？”
陈迪道：“老师，我早已想好了，寻个理由上奏免了苏茂才的职位。到那时，俞大哥做指挥使，戚二哥做都指挥佥事。”
唐顺之道：“寻什么理由？通倭么？这把柄可不好拿。”
陈迪笑道：“用不着！刚才他自己说漏了嘴，承认台州卫只有一万人，光是这一条就能办他个吃空饷的罪名！”
陈迪又道：“这事情不急，我看咱们还是先回府衙，乔装打扮一番，去探探那倭寇与浙江的商人如何贸易吧。”
陈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