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第9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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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当然也准备这么做。
王泽心情沉甸甸的,早已是暗生悔意,早知宗泽如此决然北伐,当初他宁愿与李纲争执也不能让宗泽担任留守,也好保全宗泽。
王泽犹豫再三,这才说道:“朝廷数年间须得北面安定,京东、西,两淮地百姓须得休养生息,还望大人体谅朝廷,节制沿江诸将,万勿轻开边衅才是。”
宗泽明白王泽意思,晓以朝廷为全局计,嘱托他节制诸将,实际上是在隐讳地在劝诫他不可主动与金国开战。
“某自当约束诸将,请诸公放心。”宗泽饶有意味地看着王泽,其实他自有打算,约束诸将可以,但朝廷并没有限制他支持两河义军的旨意,更没有理由金军南下不抵抗。
王泽知道宗泽任何一个打击金国的机会,他不想在多说,也不能多管,只要宗泽别惹出大的乱子,干扰了当前朝廷国策,他还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为好。
“大人好为之!”
第五章
南下的队伍一路到达了淮南西路境内,由于连日的赶路,一行人众都很疲倦,朱影传谕在寿春府治县下蔡暂时休息几日。
当然,其中当有另一层的缘由,她这一路见闻,瓢饿遍地、盗贼横行,百姓卖儿卖女求得一餐。当然,圣驾所到之处,地方守臣早已粉饰一番,朱影是绝对看不到那种凄惨的场面,但她不是寻常的宫廷女人,对外界的情况明白一二,且王泽理所当然地告诉她这些惨象。
临近响午时分,王泽在李墨涵、张阶的陪同下,由出任下蔡县尉的弟子王崇仙为向导,在府治下蔡县城边寻访观风。他这一路上每过一处,都在细心体察各处民情,收留一些被拐卖儿童,或是出钱赎出一些卖身为奴的妇人,用他自己的话说他是尽力而为之,能做一些就做一些!
尽管天子行在附近经过清理安排,安排了不少人承担粉饰太平的角色,但在县城城外城墙边。却是到处饥民遍地,处处可见饿殍而死的尸体,景象惨不忍睹。
王泽面色如常,但心中却不住颤抖,自从金军两度南下、大宋各方面矛盾激化,四方盗贼群起,加上李成在淮南叛乱余波更是雪上加霜,民间甚至出现人吃人的惨剧。原本虽然知道民间景象,但毕竟没有亲眼所见,谈论间还能有几分温和,这会目睹遍地饿殍,虽然还能稍加控制自己,但意识上却逐渐忍受不了。
“亦凡,这就是你与朱知县治下的下蔡嘛?”当王泽看到不远处的人贩市场时,终于忍不住向王崇仙发泄淤积胸中多时的怒火,他的声音不大,却相当愤怒。
王崇仙低下头不敢应承,他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慢说他只是一个刚刚上任不久的县尉,主管下蔡治安的小官,就是担任知县事,在这短短的时间里,也无法将被叛军、流贼洗劫过的县城恢复生气。王泽看是毫无道理的指责,使他感到很委屈万分,但又不敢在他的恩师火头上辩驳。
“恩师息怒、恩师息怒,亦凡赴任不久,又非县尹,亦难有回天之力!”倒是李墨涵为他的师弟说了句公道话。
王泽原本就是一句无处发泄的气话,王崇仙算是撞到枪口上的替罪羊,并非真的怪罪于他。李墨涵如此说,王泽也就不再多说什么了,冷冷地瞪了王崇仙一眼,快步向市场走去。
整个污秽不堪的城角边上满地污水泥泞,到处是插草买卖儿童的场面,人贩子叫价声与孩童哭闹声交织一片,令人在心烦的同时又多了几分怜悯、几多悲哀!
王泽边走边看两旁那些衣着破烂,浑身泥泞的儿童,那一双双惊恐慌张的小眼睛,无助地眸光,这还是人间吗?他的眼眶酸酸的一颗心在震惊中颤抖,就是方腊之乱时也没有这般景象。
“亦凡,你速速回去,调集将吏,将这里给我封了……全县,全县布防收罗被卖孩童。”王泽说着又道:“将那些买卖孩童的人贩子全部下死牢,不得有误,漏了一人,你就别来见我,自己去了断。”
王崇仙自己也被这凄惨的一幕惊呆了,好半天才回过味来,心中惶惶地道:“恩师放心,弟子这就去办。”说着急急跑着回城。
由于王泽几人虽尽力平民打扮,但也是身穿丝袍,多年养成的风度是掩饰不住的,张阶又腰配一把长剑。一眼就能看出来几人非富即贵,不是寻常之人。
不少人都嚷道:“三位官人,发发慈悲,买了这孩子吧。”
“官人,求求你了,这孩子伶俐……”
一个衣衫褴褛的中年女子领着一个满面污渍、身材瘦弱,年纪在十三四岁的女孩,跪在王泽身边,磕头道:“这位大官人,可怜可怜民妇,买了这丫头吧!”
王泽没有防备,被这娘俩一跪,吓了一跳。
“这丫头有十四岁了,大官人随便赏些许钱,买回去不用花费,当粗使丫头用。”
王泽回过神来,细看那妇人模样倒算是标致,女孩虽是瘦小,若是好生调养,日后也不失一个美人,不禁问道:“你这妇人,为何沦落到卖女求钱的地步?”
“大官人,小妇人原本也是务农良家,前年亡父借支卖局银钱增乐几亩地,本想植桑。怎想天灾人祸,血本无归,亡夫又被乱贼所害,支卖局又催欠贷……小妇人一个女流,只得变卖田地、儿女还贷,望大官人垂怜,收下这丫头吧。”
“支卖局支田案本是为农桑水利,银钱利息极薄,怎生卖儿卖女还贷?”王泽隐隐感到自己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
“薄利——那都是给大老爷们的好处,哪能轮到下贱小民,他们定的是厘,到了小民手中就成了分……”
说到了支卖局,王泽感到恼火异常,原来他本意是便民生财,却被这帮贪官污吏用来中饱私囊。他虽然料到其中必然有舞弊行为,但没想到这帮人胆量如此之大,官商勾结,竟然敢公然转贷。一群奸商从支卖局低息贷款,把整个支田案钱库贷空,再把银钱转贷给无处贷钱的农夫,这一转手就谋十倍之利,造成多少农户倾家荡产。
李墨涵身躯微颤,激动地道:“这……这,这太不像话了,太不像话了……如此胆大妄为,怎生得了?”
王泽正在火头上,却望见两个屠夫模样的大汉,一人手中牵了一个绳索,绑了三十余个女孩,七八个男童,正向这边走来,边走边谈笑。
王泽一肚子火,眼看这种畜生不如东西,骂道:“混帐东西”,说着迎了上去。
李墨涵与张阶第一次见王泽火气如此之大,脸色瞬间变的铁青,目光狠毒,简直是要将那二人杀了,心下慌慌然地跟了上去。
“站住——”王泽走到两个屠夫面前,大喝一声。
两人不想有人拦路,而且口气不善,正要骂将出去。却见一位身穿暗纹苏丝长衫的青年站在面前,身后跟了两名同样是衣着华贵的少年,其中一人配有利剑。这江湖之人最能察言观色,眼看三人不是好惹的主,为首的屠夫忙换了一张笑脸,恭敬地道:“这位官人有何贵干?”
王泽厌恶地瞟了他一眼,道:“尔等买了这些孩童,要做何营生,转手是何价?”
屠夫松了口气,笑道:“原来官人是问道行市,这些都是上好的‘合骨烂’,可以卖个好价钱,只要管人出的起价,成色随官人挑选。”
王泽顿感胃里阵阵翻腾,仿佛看到了利刃剔骨的恐怖景象,他干呕了两声,几乎要吐了出来。
张阶虎目怒睁,嘴角亦是不住地抽动,‘哼’了一声,握着剑柄的手不住地颤抖。
李墨涵亦是面色惨然,忍不住厉声道:“活剥生人,你们还算是人吗?”
屠夫见王泽面色不善,李墨涵出言不逊,张阶手握剑柄,目露凶光。吓了一跳,但口上还是生硬地嚷道:“你这小哥好生无趣,干你何事,强出刮躁。”
“大胆……”李墨涵气极,指着那屠夫,骂道:“尔等不过乃操贱业之鼠辈,竟敢口出狂言,这事,你小爷我今个还就管定了。”
屠夫不知三人来头,见他口气很大,却不敢造次。但另一个年轻点的屠夫亮出了屠刀,却凶狠地嚷道:“兀那小贼,不过是有两个钱的富家少爷,也敢在这里撒泼,信不信爷将你剐了。”
“鼠辈安敢动武。”张阶上前一步,拔出利剑,护在王泽身侧。
王泽总算是压住干呕,强忍着口中发酸,冷冷地说道:“放了这些孩子。”
两个屠夫一怔,旋即明白对面的这位青年人是来找茬的,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什么都好说,若是抢夺自己到嘴的肉,那可就要豁出去性命也要维护。屠夫变色道:“官人若是想要,看中哪个,出个价,好说。若是要横强蛮夺,哼哼,咱老刘这剔骨刀也不是白拿几十年的。”
这是在警告王泽,莫要多生事端,把人逼急了,否则是白刀子进红刀子出。
王泽冷冷地看着两人,越发厌恶,猛然有一股狠劲窜了上来,斜看张阶一眼,厉声道:“杀——”
张阶早就按耐不住,若不是顾忌王泽在此,他或许早就拔剑杀人了。只听话音方落,他已然闪身上前,手起剑落,斩杀了为首的屠夫,还未等另一人回过神来,剑锋已经划过年青屠户的喉结,连叫喊一声的机会都没有,整个人软绵绵地倒在地上。
整个杀人过程干净利落,毫不手软,旁人压根没有看清楚剑刃是怎样割断人喉结的。
“子升好剑法!”李墨涵抚掌称赞,对于杀这两个畜生,他丝毫没有一丝怜悯。
“师兄过讲。”张阶收剑后退,神色间颇为自得,又显的极为畅快。
言谈间连杀二人,旁边人众呆了半天,吓的不敢出声,眼睁睁地看着,王泽亲自为孩童们松开绳子。温声道:“孩子们,不要怕,坏人被杀死了,现在你们没事了。”
那些小孩子们年级最大的也只有十岁左右,多是女孩,那里见过这样血腥的场面,早就下的哭成一片。王泽并无哄孩子的办法,禁不住干焦急。
李墨涵情急之下,从袖中掏出几枚铜钱,高声喊道:“哪个妇人哄孩子不哭,给钱十文。”
十文钱够一个荒年流民数日温饱,重赏之下必有应者,果然十几名村妇过来帮助哄孩子,这招果然管用,一会功夫,孩童们停止了哭啼。
王泽回身对呆在一边的那对母女说道:“看你这妇人倒也谈吐得体,像是识得几个字,既然你夫君亡故,你也不必卖女求得几顿温饱。这样吧,我府上正缺几个干净的使唤家眷,你母女二人也不必自卖,若是愿意,可随我回去听用,也不用母女分离,天各一方,每月也能有几缗钱,为你女儿置办嫁妆。你看怎样?”
那妇人倒是有些眼力,方才见王泽等人公然杀人,想这三人必然是有来历。既然有人收留,母女不用分开,且不论将来如何,也好过女儿被卖万倍,当下跪下磕头道:“谢老爷,民妇下辈子做牛做马也要报答官人大恩大德。”
那少女也随之跪在地上,轻声道:“多谢老爷。”
王泽含笑点头道:“你们母女起来吧。”
王泽在流民中察看,不断地解救儿童,人贩子眼看他杀人之后,竟然毫不规避,早就暗自逃去,不多时,就有二百多将沦为‘美食’的儿童获救,而王崇仙也率数百名衙役、厢卒赶到,同时而来的还有知县、主薄。
知县与主薄潺潺地到了王泽面前,面如焦土,浑身颤栗‘扑嗵’跪了下来。道:“下官叩见王相公。”
王泽没有好气的看着他二人,沉声问道:“陈知县,这就是贵县与寿春府文侍制所谓的淮南富足之乡?”说着话,忍不住干笑两声,透着令人发指的冷意。
那陈知县听王泽话音不善,吓的额头冒汗,上句不接下句地道:“王……王相公,这,这——文侍制也是因、因天子到来……不——不,李成作乱,淮南受害尤甚……”
“够了。”王泽打断他的话道:“本相还要请教何谓‘不羡羊’,二位大人可曾品尝?”
陈知县与主薄脸色更加阴恐,跪在地上的身体不住剧烈抖动,不敢应答。
王泽突然似克制不住自己,猛然上前有失风度地飞脚将二人跺倒在地。恨恨地骂道:“尔等这两个昏朽老婢,治地竟然公然买卖吃杀童子,还在官家御前粉饰富足,看你们是活够了。”
众人见王泽竟然如同凶神恶煞般地殴打知县和主薄,都是大吃一惊,但慑于他威仪,更兼他正在火头上,无人敢上前劝谏,面面相嘘不知如何是好,有些衙役暗自后悔自己干嘛非得来此,赶这趟浑水。
王泽又恨恨地踹了主簿一脚,猛然回首,瞪着王崇仙,厉声道:“亦凡,你也给我跪下。”
王崇仙身子猛地一颤,一口气没有喘上来,只觉双腿一软,整个人不由地跪在地上。
第六章
“知道为何让你也下跪吗?”
“弟子虽上任不久,却未及时制止嗜杀孩童惨案,愧对朝廷重任,在天子行在外,又未对恩师及朝廷诸位大臣上奏诸般弊端,弟子知罪,请恩师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