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第6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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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泽的话预示着进入了今夜的主题,封元暗自怪异王泽已经作出斩杀折彦质的决断,为何还要提醒折彦质用兵方略,这有些不合乎常理。不过,这并不影响封元将手暗暗摸住袖剑,准备在王泽的暗示之下,发出那致命的一击。
其实,王泽内心还是很矛盾,对于他来说折彦质与他并无深仇大恨,也无权利之争,纵然有着许多富丽堂皇的借口,但他心中比谁都明白,自己斩杀折彦质的真正目的并不那么高尚,甚至可以说有些卑鄙,更多的是无奈!
“学士以为在此能挡住金人几时?”折彦质并不知道王泽用心,只是说道:“原用我意,是要将这十余万大军尽数退到京畿,固守城池,官家执意拒敌于大河之北,宰执又忙于议和,战与不战,实不在你我,而在于庙算,何须如此计较,料我十余万人集聚,金人亦无可奈何。”
“原来如此,难为折帅了——”王泽明白了,并不是折彦质不懂军事不做防范,究其根本是在于赵桓对战和的左右不定,败有罪、战亦有罪,使得宋军一败再败,大将们无所适从,往往只能闭门自守,不求有功但求无过,李纲、种师道前车之鉴不可不深虑。折彦质不是不敢战,也不是战不胜,而是不能战。
折彦质‘嘿嘿’一笑,一饮而尽。悲凉地说道:“学士知我,唉——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愁。”
王泽干笑两声,他知道折彦质锐气已殇,再说无异,直直地望折彦质,心中确实是有些不忍。但转念一想,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自己何有此妇人之仁,天赐良机,不可多得。
王泽心下主意已定,缓缓地端起酒杯,慢慢品了一口,瞟了封元一眼,微微点了点头。
“学士何不……”话还没有说完,折彦质身躯一颤,笑容凝固在脸上,目光有些迷茫地望着王泽。又缓缓地低下头,望着胸口,剑尖透过胸口,血喷涌而出。
“这是……这是为何?学、学士……为何……为何、杀、杀我”
王泽站起身来,走到折彦质身前,低声说道:“折帅见谅,在下不得以而为之。”
“十三万大军……学士……学士……明白了。”折彦质双目无光地盯着王泽,惨笑了两声。“好为之……”说罢,在封元拔出短剑的同时,倒地气绝身亡。
王泽对着折彦质的尸体深深作揖,沉声说道:“折帅好走。”
“恩师。”封元将袖剑还鞘,望着王泽说道:“请恩师示下。”
斩杀折彦质只是第一步,真正凶险的是如何安抚两河诸位军将,这些粗汉各个手握兵权,一旦这一步出了什么差错,他们不服闹将起来,局势将会一发不可收拾了。
第十一章
“纯儿,去外伺机将那两名卫士叫进来绑了,断不可伤他们性命。”王泽交代李纯后,又对封元说道:“待事后,去通传京西诸公来此相见,并令卫队前来。”
待两名卫士被李纯引进,看到折彦质横尸当场,二人大吃一惊,半响回不过神来,待到反过味来,就要拔出腰刀的时候,却已经没有了机会,张云仁与邱云二人早已经将他二人拿下。
“你二人莫要惊慌,本官没有伤你二人之意。”王泽和颜悦色地对这两名卫士道:“你二人将折帅拖至后帐,无本帅之命,不可乱走。”
两名卫士的器械已被夺走,封元等人在旁虎视眈眈,本就吓的六神无主,王泽说不杀他们,倒是也信了,不然,何须给他们一介节级吏士说什么废话,一刀杀了了事。二人不敢违命,忙道:“小的愿从大人差遣。”……
以王泽的计算,也就是一颗烟的功夫,上官云、傅全、何春、张长宁与秦良等人随封元入内,众人见到桌几上还有血污,都意识到方才发生了什么事情,脸色均是微微一变。
“学士——”上官云当先盯着王泽的双目,极力压抑这内心的惊慌。“成功了,那折帅……”
王泽默默地点了点头,缓缓地说道:“龙臣——为大宋黎民百姓,不得已而为之。”说罢,又对张云仁说道说道:“传各寨路分都监、正将之上军将,前来大帐议事。”
传令后,又是一阵沉默,王泽才环顾众将,沉声说道:“诸位,如今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望诸公助我。”
众将面面相嘘,自付王泽已杀折彦质,自己做为知情者。多少也脱不了干洗,尽管众将还不曾摸清王泽最终的目的,此时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看情形再说。
“一切以王帅是从。”何春感王泽救命之恩,当先明确地表示忠心。
待众将一一含糊地表态后,王泽也知道此等大事,干系到人人的前程,甚至身家性命,不可能有人在形势未明之前,对王泽表露出太过露骨的服从。对于这一点,他非常理解,却不能完全放心,一旦局势不利,京西众将随时有可能反戈一击,当前最要紧的就是如何缓解两河军将的反抗心理,最大限度地争取到一部分人的支持。
不多时,数十名将帅陆续到达,大家见王泽端坐在帅座上,都甚为惊愕。有心思缜密者想到来时帐外守卫的中军卫卒,不是折彦质的卫队,进来的时候京西军将早已到齐,这一幕幕联系在一起,令人感到背脊发凉、不寒而栗。
王泽见众人到齐后,这才起身说道:“诸位方去,传檄即归,可见诸公勤于职事。”待观察着众将面色上的轻微变化,发觉众将听罢,多少都有一抹得色。才继续说道:“金人连连入寇,竟视我大宋如无人之境,前番在京城耀武扬威一番,杀我子民,掠我财帛。今还是贪心不足,肆意南侵,在大河北岸,就是粘罕的数万鞑虏,为何大宋百万雄兵竟让区区十万女真人如此猖狂?而我十余万大军竟然在此坐观河口?”
王泽越说声音越发响亮,在最后一句几乎是用力怒吼。
众将脸面上不禁一红,外敌入侵,竟得以长驱直入,做为军人,这岂不是莫大的耻辱。尤其是他们河东、河朔的军将,更加脸面无光、羞愧不已!
“燕山,太原、真定,一直到京城,一退再退,我等倒底要退向何方,江南还是陕西?”王泽目光紧紧地盯着众将,继续高声说道:“这是耻辱,这是我等臣子的奇耻大辱,还能退向何方?大宋是疆域万里,但已经无路可退,后面就是汴梁城,再退就有亡国之虞。本帅原本一书生,蒙官家恩德执掌京西方伯重任,做为京西大帅,决不允许金人在京西如此猖獗。折彦质畏敌如虎,分遣诸公守寨,自己却以准备逃回京城,本帅再三劝说,其尤是不悟,本帅为十余万将吏的家眷性命,不得已将折彦质斩杀。”
说到这里,帐内一反常态的鸦雀无声,除京西诸将与上官云外,众将都不曾想过王泽会杀折彦质,就是连那些看出今夜形势有异的军将,也只是以为王泽是囚禁折彦质罢了,却没有想到王泽将一个承宣使给杀了,这无异于青天霹雳,将众将给震懵了。
好半天,河东路都总管司隆德府钤辖葛浩首先回过神来,手握剑柄、双目圆睁、怒视王泽,厉声说道:“折帅乃宣抚副使,朝廷禁军都校,岂是王帅说杀就杀得的,下将不知王帅意欲何为?”
葛浩的首先发难,开口就是来了个‘意欲何为’,直指王泽居心叵测,又谋逆之嫌,引的帐中众将无不惊恐,无不精神紧张万分,举止无所适从。
“不错,葛太尉说的是。”河东路第二将正将苗松也怒声说道:“王帅一守臣,竟然擅杀朝廷方面节臣,今日若不能说出个理由,就休怪本将无礼了。”
苗松的河东府州路第二将是河东禁军一支劲旅,也是与折氏相善的河东折氏嫡系部队,第二将是边军,所辖将吏近万人,实力雄厚,战力极为强悍,是折彦质倚仗的劲旅。又兼折苗两家乃世交,折彦质被杀,苗松焉能不怒,杀机并现。
面对葛浩与苗松的公然发难,使原本就惊疑不定的众将更加惶恐不已,在场的气氛更加紧张。一些将帅左顾右盼,又一些将帅面带怒意,形势急转直下,对王泽极为不利,万一葛浩与苗松二人领头反抗,不要说外面十余万大军,就是这里的几十名军将也不是容易对付的。
此时就是连上官云与何春等人也是面面相嘘,不敢擅出一言,生怕一个不小心,落下那千古骂名与全家抄斩的下场。
王泽恨不得立即就斩杀葛浩与苗松二人,理智告诉他不能这么做,与杀杜汉生不同,时下眼前都是些河朔、河东统兵将帅,他们与自己并没有多少袍泽之谊,一旦见了血腥,众将焉能不人人自危,很容易激起兵变。就算是一时间压制住局面,难不保人心不服,日后祸起萧墙。
事情到了这一步,王泽已经是行走于深涧独木,退是不能退了!
第十二章
“人生难得几回搏!”王泽心底闪过无数的念头,却想起了这一句话来,当下主意已定,面色舒展,含着浅浅地讥笑,双目闪过一抹轻蔑的光芒,语气平淡地说道:“理由——敢问葛太尉,苗太尉,你二位是何路所隶军将?”
“河东。”苗松不假思索地说出二字后,猛然感到王泽所问或是个套,厉声说道:“王帅所问为何?”
“所问为何?”王泽冷笑两声,目光冰冷地扫过苗松脸面,忽然厉声说道:“你能叫本帅一声王帅,看来还知道此处是京西北路的治下,不是你河东南路。”继而又半笑不笑地反问:“苗太尉身为河东大将,为何来我京西,本帅方才险些以为与此间京西诸公,身在河东为客军。”
众将多是愕然,只有不多的几人面有异色。
“王帅莫要说这些题外之言。”葛浩面带怒色,高声喊道:“王帅是读书人,口舌之争,我等武人自是不如,请王帅勿要多言它事。”
王泽浅笑道:“好,葛太尉莫急。”随之正色道:“此间是京西北路,本帅奉天子诏命以天章阁直学士充都转运使兼领安抚司马步军都总管,是京西北路理所应当的帅臣,折彦质不过是一个虚阶承宣使,差遣不过是宣抚副使,职责仅在两河听命于宣抚大使。而在我京西北路地界,无论阶次、差遣,他都在本帅之下,京西一切调度,在圣意不达之时,你等客军必须服从路帅调遣。本帅却以为折帅初到,以礼相待未用均令,数次劝折彦质不可死守营寨,应调兵轮番值宿河上,其反而恶言相加,几乎要杀我京西大将立威。本帅为彰制度、为肃军法,为此间十余万将吏、军属的性命,不得已而为之,明日自然会上书向天子言明,是非当有天子定夺,岂是你二位所能勘指?”
王泽的辩解是有些强词夺理,但听在众人耳中却也有一番道理。
折彦质做为两河将帅,失镇后碾转到达京西,虽说他是节臣,可调遣地方禁军,但在没有圣旨指定他节制京西方面帅臣的情况下,王泽做为京西北路的安抚使理所应当的有权指挥调度境内驻军,身为客军的两河军将虽然与王泽没有隶属关系,但也必须以客军身份,配合京西禁军的调动、防御。
制度混乱、很难加以厘清,明显可争执的仅王泽斩杀折彦质,倒底是合不合制度,王泽有没有权利斩杀折彦质,说到这里,众将心中都升起这个疑问。
“折彦质在金军大举进攻之际,竟然领诸公各守营寨,在此情势之下无异于自取欺辱。”王泽见众将有些犹豫,决定趁热打铁。
“两军夹河而对,守军最忌分兵自守,不仅攻守无备,更是将吏惊惧,万一有变,一寨惊炸,全军溃散、前次步帅何太尉大军未曾一战,两万大军一夜之间溃散殆尽,诸公久经战阵,想必不用本帅一介书生细说其详。折彦质曾与本帅言‘学士以为在此能挡住金人几时’,何意?此公早无战心,随时可抛弃大军逃回神京,本帅若不当机立断,莫要说诸公,只恐自己也要命丧乱军之中!”
葛浩不屑地笑道:“经王帅这么一说,斩杀朝廷方面节帅,亦是不得已而为之。那有一天,有人趁机斩杀王帅,亦可为之。”
众将何尝听不出来葛浩话中何意,面面相嘘、遽然惊秫不已。
“葛太尉何出此言?”王泽嘴角含讥、冷冷地说道:“若是我王某一味避战,抛弃我京西子民,那我王某真可人人得而诛之。至于葛太尉疑虑,本帅还是那句话,本帅身为京西路帅,有责任确保京西境内子民不被金人掳掠,身为一路大帅斩杀临阵退却的客军副帅,理所应当。这一点,本帅方才说过,当会向天子上书,是非自有天子圣断。葛太尉身为隆德府钤辖,亦有走马承受之权,自然明白该如何做。当今,最为紧要的是如何面对粘罕的南侵,守住河口,临阵退缩者,休怪本帅军法无情。”
葛浩仍然不服,但他看到在场众将除了苗松外,都是一言不发,不觉大为气恼,指着众人骂道:“尔等匡为国家大将,临事竟然如此懦弱无为,竟然坐视折帅被杀而不闻不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