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第4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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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阶忙行弟子礼,口上称呼道:“徒儿见过恩师——”
王泽笑吟吟地望着张阶,目光中尽是嘉许之色,温声说道:“五年不见,子升清瘦了许多!”
这句淡淡的一言顿使张阶眼眶一酸,泪水差点就流了下来。这么多年来他处身四面危机的两河、燕山甚至上京,多少次有多少同袍尽没于国事,忠魂永留他乡,自己又多少次几乎是九死一生的经历,也未曾使他张阶这位高傲的汉子掉过一滴眼泪,他曾自负地认为自己是在血与阴谋的考验中度过来的男人中的男人,这比战场上拼杀和在政务中渡过的师兄弟们经受的更多、见的更广,多年来感情早就麻木了、已经不知泪为何物?而王泽的这一句平淡的关心话,竟使他像个受尽委屈的孩子一样,忍不住就要哭了出来。
“为国尽忠是弟子的本分,却是恩师您的白发又多了许多!”张阶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泪水,声音有些哽咽,很想哭出来,但却不敢失礼,硬生生地忍住。
王泽长长一叹,勉强笑道:“痴儿,为师老了——起来说话吧!”
张阶抹了一把泪,站起身来,说道:“师父,弟子不负重望,信以送到。完颜宗弼的回话是‘知道了’,并请师父代他向他的另一位朋友问候……”
王泽默默地点了点头,没说什么,但他地笑容中闪出几分安慰和更多的凄凉。
张阶出于职业的习惯很想从王泽口中证实心中的猜想,但他还是决定不要在王泽这里打探什么,他相信完颜宗弼没有骗他,而他更是了解王泽,虽然王泽待人宽容、和顺,对弟子更是百般呵护,可一旦触及原则其狠辣果断的手段,令人不栗而寒。
“北面上京的事情办的怎么样了?”王泽淡淡地问了一句,这是他相当关心的事情,或可说能够对这场战争产生决定性影响。
张阶稳了稳情绪,朗声道:“以弟子之见,女真狼主疯癫日甚,国内除了兀术之外无可可止,现在女真贵酋无不人人自危,迪古乃动手的日子或许已经不远了。”
王泽满意地点了点头道:“这件事你做的非常好、非常好,只要上京一乱,完颜昌率军西进,兀术在两河也就呆不下去了!子升又为朝廷立下不世之功业。”
“全是恩师料事如神,不然弟子亦不能成功联络这些女真叛逆。”张阶说的倒是实情,很多年前他奉命秘密回到行在,王泽就开始要他暗中和完颜亮一派搭上线,不断地刺激这些人的野心,一步步地搅动女真贵酋内部信的变乱,尽管他有感于王泽断人之先,但他还是把事情办的很好,就是在感情上看不起完颜亮等人,认为他们应当终于自己的国家而不是谋朝篡位,反倒是对完颜宗弼等竭力和宋军抗衡的金军大帅多谢佩服,不过这些想法都是深深地埋藏在心中罢了。
“来,坐到为师这来”王泽指了指一旁的石凳,依旧是和颜悦色。
“谢恩师——”张阶知道王泽的脾气,让你坐下那就得坐下。何况他自小受到的是人人平等的教育,很是厌恶繁琐的礼仪,平时不得已而为之,在选择了这充满危险的职业后,也免得与那些腐儒们共事,而徒增烦恼,闻言欣然坐在王泽身旁的一块青石上。
“这么多年了,为师将你们师兄弟放出,看着你们一个个成长起来,很是欣慰啊!”王泽柔和地望着张阶,当年他就很支持张阶他们的选择,如果这些弟子们一个个不约而同的选择馆阁、部院的话,那才是他真正的悲哀。正因为像张云仁、张阶这样的弟子对那些儒生们一生都在追求的东西不屑一顾,他的理想才会有了希望。想起那些各部、监下成立的各种研究院内被称为‘狂生’的弟子们,他感到自己和朱影的一番心血没有白费,这才是他要看到的真正人才,自己的理想才有可以信赖的继承人。
“对了——现在两河的民间形势如何?”
“民间父老对王师北伐无不欣喜,各地自发组织义勇格杀金国守臣,人数已达百万之众。但弟子以为其心虽嘉,然义勇战力太弱,毫无组织,十万之众竟不敌金军五千,攻不下一个县城,不过徒增杀戮而已。”张阶不仅负责联络上京,还担负着协调组织各房煽动民间起义呼应宋军的攻势。
王泽对张阶说的情况很是认同,河北父老举事以迎王师心情是好,但举动太过轻率。金国立国不久,其主力依然非常强悍,殿前司拔隶五军的洺水之战便是血的教训,被围困地宋军部队面对十余万金军汉军仍然可以支撑并有机会南退。但是被金军猛克谋安马队的突然打击地全部崩溃,虽然当时主帅高平误断形势、还有辎重部队留在后方地重要因素,还有过河部队未携带对付马军的重械是失败的主要原因,但金军猛克谋安军的战斗力的确不容小视,尤其是塘报中提到的上京五万户之一东心雷的万夫队,更是非常强悍,宋军两支精锐马军和轻车部队,竟然只能和他堪堪打了个平手。以几乎是一盘散沙的义勇去面对如此强悍的正规军,结果只能是一边倒的杀戮,解决不了太大问题。
对于这些情况,王泽心知肚明、可就是没有太好的办法解决,朝廷已经没有太多的精力去做更多的事情了,有些时候牺牲百姓去扰乱金军部署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王泽无奈地摇了摇头,脸色显的凄然,他苦苦一笑,怅然说道:“也只能如此了,总比禁军孤军作战要好!”
张阶望着王泽,站起身来道“师父,弟子有一个想法,不知恩师意下如何?”
第一百二十五章
“说来听听……”王泽忽然间来了很大的兴趣,他似笑非笑地望着张阶,示意他把话说下去。
“河北义勇胜则一拥而上,战力的确惊人,败则一泻千里,根本无法收拾。弟子以为此是无可调度指挥之将校,若能有一二侍军将校佐辅以一定数量的节级前往帮助领军作战,纵然不胜亦不会太落于下风,只要义勇能站立住脚,便可牵制金军大量兵力,对我北伐诸路大军甚是有利。”
王泽点头微笑道:“很好、很好,原只想如何利用两河形势,如何派遣宣抚官员,却不曾想过这一点。”但他说到这里,又皱眉说道:“侍军将官倒是好说,大不了从各部抽调,许诺记功生钱。但如今战事紧张,节级又是军中骨干,各支侍卫大军经过连场苦战,各部节级损失不小,哪有余力调派有作战经验的节级前往,再说如此大规模的调动很难逃过金军搜捕,会有多少人落入敌手?”
王泽的难处张阶倒是理解,宋军正当全力北伐之时,可以说是举国之战,兵力调度难度很大,西侍军就不必说了,已有四五万精锐参加北伐,其余兵马又要防范蜗居沙州李家残余势力的反扑,调动已经是极限了,南侍军和侍卫水军一面要巩固殖民地、一面还要扩张,此次有十万侍卫水军北调使宋军向大洋的扩张步伐放慢,殿前司有过历练的将吏也要再次组成大军北上补充,剩下的兵马又要拱卫行在,何况其将吏的实战能力实在是不敢恭维。这一时半会让王泽从何处在调剂如此多的节级,总不能从前方部队里调用,真实巧媳妇难做无米之炊。
“恩师怎的忘了还有一支可战之师,虽不甚利,然可一用。”张阶轻轻地说了一句,没有再向下说。
“还有……”王泽没有看张阶,他左思右想,还是想不到有什么‘可战之师’,不禁疑惑地摇了摇头。
张阶见王泽如此,知道自己不能再卖关子了,于是说道:“恩师忘了,神佑五年新军制时恩师主持定下的预备役将吏制度……”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说道这里王泽恍然大悟,他立即想到他力主革除禁军终身服役制度,如今除了禁军在营将吏之外,凡是由禁军退役的军卒都要地方官府保留他们在原籍的编制,或是征入各路巡检司担任使臣,以防备日后有事可以随时补充战损。和原有军制不一样,这些人不是散落在乡间,更和乡军有不同,而是按照县为原籍另行一指挥或两指挥的建制。他们这些人虽然年龄不小,但有着相当的战场经验,当下舒畅地笑道:“子升不说,为师确实是未曾想到这一层,原只是征签补充侍军各部战损,却没有想到还有这样好地用处,好啊,好啊——哈哈……事不宜迟,待会与范觉民商议,便由各路州郡巡检司中挑选征签有经验吏士。”
“能有这些吏士秘密北上,纵然有一些损失,但定然能够组织民众有力抗击女真人,应该是值得的。”张阶的话说的斩钉截铁,毫无半点含糊,尽管冷冰冰毫无感情,但却是时下最有利的办法。
王泽欣慰地看了看张阶,感觉这个徒儿用心做事比自己绝对不次,在稍稍沉吟后道:“子升——待完结此事之后,朝廷自然会给你再叙功劳,为师本意想让你重回朝廷担任职方司郎中,此时虽是辛苦非常,但军情紧急,你还得速速返回主持北方大局,咱们内外合力,一定要毕其功于一役。”
能够成为职方司郎中意味着重新回到朝廷,对于他人而言绝对是一个新的开始,从此他彻底进入了朝廷枢要文官的行列,使臣称呼将成为历史。张阶再次行弟子礼,朗声说道:“师父多多保重,弟子告退。”
“不要慌忙——也不在乎几日时间,你还是先下去找个好的堂子沐浴一番,让你秦师弟陪你到处转转,咱们师徒晚上再吃顿饭……”
“弟子遵命……”张阶当然想要在后方好好地歇息几天,这些天来他来回上千里,实在是太疲倦了,能在繁华的汴梁享受几天也不错。
王泽起身目送张阶走出院门,心底升起一种轻松的感觉,虽然还有许多自己认为不尽人意的地方,但每次看到他们这些已经即将步入中年的弟子们,还是会感到自己二十余年的努力看来是没有白费。看着这些日渐成长、即将引领时代的他们,真的是感到自己是有些老了!至少他的心在逐渐老去。
金军已经开始有所动向,在前方频频和宋军发生遭遇战,尽管战事都不太大,但这表明宋军的进攻深度已经渐渐接近了完颜宗弼的底线,金军正在酝酿着一次不知规模的反攻,或许还要向宋军透露一些耐人寻味地信息。
自从岳飞的主力部队在景州一线和金军作战之后,宋军大量兵马在沧州攻城略地,正和金军打的不可开交。宋军这支主力部队的后方辎重转运中转站就设在彰南镇,这是宋军东路北伐军运粮的重要中转地之一,从南面各地北运的粮械过河后,在此处集中后再装车或是直接用船运往各侍卫大军。
这天天气晴朗、碧空万里,港口一片忙碌景象,正是一批弩机配件及几千担米粮刚刚上岸,役夫正在赶着一群牛羊下船,随后是数十个装有金银地大箱子,这些都是要运往军前做犒赏之用的。在转运司的官吏们清点签押货物清单之后,一排排大车拉着货物通过穿过城内的青石官道向北转运,港口和官道的两旁,小商小贩正向役夫、军卒们兜售饮料、瓜果和其它各色点心。由于处于相对安全地后方,谁也不曾想到过前方的局势,更不曾注意西北方那满天飞扬的尘土,大家出力的出力、赚钱的赚钱,各自忙的不亦乐呼。
“金军来了,金军来了――”一名宋军急脚子狂驰战马,一路大呼而至,向城内驰去。
顿时间,人群在犹豫片刻后如炸了锅似的乱成一团,叫骂声、哭喊声、到处是一片狼藉、一片混乱,城内一队队将吏慌慌张张的登上城头和港口边的寨子准备防御。
城外军民数以万计向城内挤去,城门太小,一时半会哪能全部进去。港口的人倒是好些,这里的军卒较多,纷纷操起兵械用大车环绕各码头,河中船只纷纷离岸在不远处停下,船上军卒力役将能找到的弓箭弩矢全部找了出来,有的人将各箱弩机配件打开自己装配钢臂弩,反正箭矢很多,不愁用完,虽然钢臂弩是禁军专用,但危急时刻管不了许多了,谁能够组装上谁就领几个箭囊去用。
不多时,远方出现了一线的金军马队,他们列成长队向这冲来,没有任何停留,也不需要停留,本身就是在宋军后方偷袭,城上的将吏看着顿失颜色,金军松散的马队黑压压不见尽头,不知道有多少人。
正当宋军人心惶惶之际,金军大将完颜褒愿望这座残破低矮的小城池,还有港口和寨子内外纷乱的人群时,他冷冷一笑,嘴角上挂的尽是残酷的笑。
原来,完颜宗弼的战略是利用马军机动的优势,不和战斗力极强的宋军前方禁军决战,而是和宋军精锐的马步军保持距离,以完颜褒的三万马步军大张旗鼓的南下增援处境堪忧的冀州,暗中却使在宁化镇留下做为疑兵的步军部队和随军阿里喜,率领马军转向东南,越过王德的防御侧面,直扑东路宋军的后方辎转基地,意图一举毁了宋军粮道,使岳飞主要的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