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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0章

宋-第40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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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平也没有消停,他当即派遣何春和王复二将督促本部前伸,占据有利的据点进行兵力预先展开,何春派遣神卫第三军第八镇,王复派出天武第三军第十一镇开始向北试探,却不想金军抵抗极弱,神卫第八镇仅仅五千余人就占据了浚州全境,天武第十一镇也占据了相州大部和磁州讲武城,殿前司和在大名府的王德偏师打通了联系。

王复和何春二人也不是泛泛之辈,想当年王泽知曹州勤王的时候,他二人都是指挥、队将,在王泽夺兵发家的时候,何春是护正将,王复亦是将一级武官,但他二人升迁并不快,在傅全、秦良等人已经成为方面大帅的时候,他们才成为军指挥使,当然这也是际遇偶然。尽管升迁不快,但他们都进入了殿前司禁军,散官的官品都已经是从五品大夫、正任团练使,比一般的马步军的军指挥使要高一个散阶,这也是绝大多数武官可望不可及的前程,他二人想也没有想就率领本军主力进入了占领区域转入防御姿态,并向高平报捷。

正所谓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形势的发展已经不是宋军即将发动大规模攻势,而是不能不发动大规模攻势。北方的父老士民对宋军的北伐亦是寄托无限期望,很多人抢夺武库聚众上山抗拒金军,并和金军驻泊兵马频频发生激烈战斗,也有人暗中准备器械,准备宋军一旦到来就里应外合,就在这样的内外一片大好的气氛下,王泽在北面诏谕处置司终于代天子宣告天下王师北伐。

殿前司是天子宿卫,他们的出征自然是要从留都开始,而数万大军也不可能从汴梁城下通过,所以在陈东的建议下,捧日第一军、龙卫第一军和拱圣第一军各派镇所和所属主要营队万余人在汴梁城外誓师北伐,殿前司拔隶五军除了王复、何春二人外,其他军指挥使至上的将帅全部到场,汴京留守范宗尹、知开封府陈东代表留守司和开封府文官参加仪式,王泽以军国重事、权北面诏谕处置大使兼沿河四路宣抚使、节制北伐诸军事的身份亲临,为殿前司拔隶五军出征将吏送行。

王师北伐收复河山的动员自然有一套繁琐复杂礼仪,大礼使由范宗尹担任,在数万汴梁父老的观望下一步一步地完成各项出兵的礼仪仪式,王泽却不胜其烦地等待着亢长无趣的仪式结束才长长舒了口气。当他站在临时搭建的台子上望着台下一队队军容肃整、整装开拔的将吏,嘴角才露出欣慰的笑容,道:“殿前司禁卫不愧是我大宋精锐之师,不过、高太尉务必要和王子华多加联络,遇敌要斟酌前行,万勿轻兵冒进。”

一旁侍立的殿前都指挥司都指挥使知杂事高平望着装备精良,气势如虹的殿前拔隶五军选吏的雄壮胸中充满了对自己统帅这支部队的绝对信心。本就有些看不起其它帅司的他对王泽的谨慎颇有几分不满,在他看来王德不让他救援就已经是异数了,这么雄厚的精兵还用王德支援,当下傲然道:“相公放心,下将与这八万儿郎定不负官家期望,他日必是献虏主于天厥。”

在高平的眼中当年他以万余名七拼八凑的燕云败卒尚且纵横河北诸郡、连败金军多次,并成功击杀两名金军行军万户。收复灵夏时仅仅三军就威震西北,短时间内三下五除二把云涧城外六万夏军给收拾的一干二净,而今放眼天下有谁能与他的八万当世顶尖装备的虎狼之师抗衡?他这支军队足以横扫河朔进逼燕山了。王泽的这番话听到他的耳中很是刺耳,仿佛他高平初上战场似的,还要细细安排征战之事,尤其是对在王泽力主之下安排枢参行军司为主导的拔隶五军都参军司更是不满,在他看来这是朝廷不信任殿前司的都参军司,此战应该有殿前司的都参军司组成拔隶五军都参军司才是正理。但他虽是对王泽所言颇为不满,毕竟还没有狂妄到当面顶促王泽的胆量,前些日子吃了不小的亏,长了一些记性。

就是一旁的同提点军务辛道宗、张琼和都参军使封元、副都参军使薛广面面相觑,高平话中带刺他们是听的一清二楚,却不知王泽能否受得了,大家都不敢再这个时候有何表示,而封元更是对高平怒目相向,要不是碍着今天的大礼庆,他早就按耐不住心中的愤怒了。

“高太尉好志向,本相甚是嘉许!”王泽淡淡地看了高平一眼,脸上并没有表现出对高平自负的不满,反而是口气和缓地道“万事小心,先祝太尉旗开得胜了。”

“谢相公吉言,下将去了。”高平说罢,也不再它言,向王泽深深作揖后握剑下了高台。

当高平离去后,殿前司拔隶五军的各位头目纷纷向王泽作揖跟着退下去,王泽对众人仅仅拱了拱手,面带笑容地一一打了个招呼,当封元向他行弟子礼的时候,他才轻声道:“子初——万事小心!”

封元有些愕然地看着王泽,他不明白王泽是何用意,当年自己在西北亦是百战沙场,而今八万精锐在侧,能有什么小心的,不过他仍然能从其中感受到王泽对他的关切,当下面对自己的恩师点了点头,道:“弟子告退——”

王泽目送五员大将下了高台跨上战马而去的丰姿,他静静地站在高台上与范宗尹、陈东观看一队又一队将吏正装开拔,不禁自言自语道:“好气装的声势!”

范宗尹脸上毫无表情,淡淡地道:“高平气盛,恐非大军之福。”

王泽神色间稍有愕然,但他没有说话,嘴角上闪过一抹并不是自然的笑意。

第八十二章

同日在济州城外河南岸,标有大宋北方面侍卫亲军都指挥司都指挥使的红底三金紫剑贯日旗迎风飘扬,前面的一面大旗旗面上篆文书写‘岳’字大旗,另有一面在后面的是红底双剑贯日旗,旗面上篆文书写‘徐’字大旗,两面大旗前后竖于小坡之上猎猎生风。

清远军节度使、前将军岳飞站在坡上,北侍军都参军使徐庆,新任权提点北方面侍卫亲军都指挥司机宜文字、机速公事李墨涵他们二人站在一旁。尽管此时岳飞还不是北侍军都指挥使,但朝廷在王泽的建议下以为了方便岳飞节制各部作战,特旨授予他北帅所用红底三金紫剑贯日旗,并赐予他前将军印符,在一定程度上把他抬到了正任都指挥使的地位,而他亦是来者不拒,当日就挂起了令人眼热的帅旗,而三剑、三锚帅旗在禁军中仅有九面,是绝大部分禁军将帅望而不及的九面旗帜。

大河河面上建有十余座浮桥,十几个队列的禁军将吏正在渡河,队伍如同十余条浩浩荡荡前后不见尽头的长蛇。三条专用辎重转运浮桥,骡马拉的大大小小的四轮大车拉着粮草甲械慢慢通过,各军备身营的中军卫卒来回的联络本军各部过河后在集结地重新列队出发。

岳飞一双明澈的虎目望着北方的天空,闪烁着几乎不可压抑的兴奋,他感慨万千地道:“二十年、二十年了——终于可以挥师北伐,以慰两河父老疾盼王师拳拳之心,有时候感觉时间真是过的太慢了!”

“岳帅说的是,再不北伐就要下一代将帅去做了,不过此番出征本司诸路侍卫大军定会所向披靡……”徐庆不经意地瞥了站在一旁,正眯着眼睛观看北侍军壮观渡河场面的李墨涵一眼,又道:“下将最担心的是殿前司那般将门子弟,可别给我大宋禁军丟了脸面。”

做为河朔军出身、历经沙场的徐庆,能够在二十年间跨越很多军中前辈成为北侍军都参军使,他对战争有着深刻的理解和独特的才华,也有着侍卫马、步军和南、北、西三大侍军司将帅相同的心思,他们都对号称天子宿卫的殿前司行在四支侍卫大军从心底看不起,认为殿前司的将校多出身于将门世家的子弟,平日里极少得到历练,朝廷又对他们极尽垂爱,任何先进的器械一旦成建制配备,除了侍卫水军之外,就是这群殿前司的膏粱子弟们占便宜了,每一次来北侍军历练,很多出身将门的将校都敷衍了事,令他看在眼中气在心里。

岳飞淡淡一笑,他饶有意味地道:“这次殿前司派遣八万将吏出征,声势颇为浩大、甲仗器械更是精良,高平等将帅亦是曾经参加收复灵夏之战的宿将,想来必能为本帅引开金军……”

徐庆冷冷一笑,他压根就不相信在他眼中看来一群浮夸子弟能做什么大事,尽管他也承认殿前司也有许多精兵强将,但心中却还是固执地坚持自己的观点,当下不屑地道:“听说殿前司这次出征临时加进来很多‘将门虎子’,真正参加过收复灵夏之战的人少之又少,不知能有多少做为?话又说回来了,枢府不知为何决断,竟然让枢参行军司组成拔隶五军的都参军司,禁军中谁人不知枢参和殿帅府不是那么合乎,把这两帮子人搅在一起,这不是没事找事嘛!”

“不可胡言——”岳飞不等徐庆说完就打断了他的话,脸色不自然地看了看一旁神色闲定的李默涵,毕竟现任殿前司拔隶五军都参军使封元是李墨涵的师弟,他不能不有所顾忌。

徐庆见岳飞打断自己话的同时在看李默涵,他自然明白岳飞是好意不让他再说下去,就是忌惮他祸从口出。李墨涵的身份他自然是知道的,更知道李默涵在战前被王泽亲自任命为提点北方面侍卫亲军都指挥司机宜文字和机速公事的目的,但他不解的是岳飞明明知道李墨涵是王泽安在都司中的一个耳目,这两个差遣职事可都把北侍军的内情摸了个透彻,却对之礼数有加,凡重要军议都要李墨涵参加,重要军事塘报都要求李墨涵过目。

好在李墨涵平日里行事倒是中规中矩,并不干涉军务,也没有对岳飞说三道四、摆架子。不过,他徐庆只要一看到李墨涵这个耳目就气不打一处来,连在大哥面前说个话也要留下三分,真让人憋的难受。

“徐太尉言之有理!”李墨涵在岳飞呵斥徐庆之后,却在一旁淡淡地说了句话,他目光仍然注视着大河上正在过河的千军万马,却看也不看一眼徐庆。

岳飞闻言神色微动,徐庆却吃了一惊,摸不透李墨涵倒底用的是哪般心思,但岳飞去却暗自告诫自己不要小看李墨涵,因为李墨涵跟随了王泽二十多年,手段和心思不是一般人所能相比的。

正在岳飞眉头微蹙之时,李默涵收回了目光,他脸颊上闪烁着一抹兴奋的色彩,稍稍抬高嗓门道:“正如徐太尉所担忧,坐镇汴京督师并非恩师所愿,恩师在皇宋大典上不是坚持加入凡征战文臣,不得干涉禁军将帅在方略内的指挥节制嘛!殿前司何人出征在枢府、兵部而不再公相府邸。”

徐庆冷冷一笑,神色间颇为不肖,心中暗道:“不尽使然吧……”

“正所谓世上无尽意之事,殿前司出战本意,就不必某尽言了,徐太尉身为方面都参当自知。恩相如此做,亦是无可奈何,庙堂大事不是你我可明了的,太尉权北军都参军使事,怎么就看不出运用王子华部率先出击夺取大名的深意,还有精锐的拱圣侍卫大军为何要留在汴梁等候差遣?”李默涵说罢轻轻一叹,摇了摇头自言自语地低声道“恩师本不欲北上,然为官家回銮及殿前司事不得已而为之,北帅当年亦是恩师在杭州时时常赞赏的大将,竟然也……唉――放眼天下,真知恩师者有几人尔!”

“有我辈再不奋起,安居一偶,顽守祖制。百年之后,中国将沦为异族牧场,子民将任人宰割之。中国再兴,亦不再是华夏之中国。”

无论李墨涵提到的杭州,还是王泽对他的提携,岳飞都认为这是国事而不是私恩,但李墨涵最后一句却在他耳边勾起王泽锵锵之言,他禁不住深思王泽政绩有目共睹,为政虽大权在握,一言可决人生死。但他做事始终以平衡各方利益为主,不是万不得已决不偏离众臣议政的制度,对武人亦是提高地位,不干军将事权。此次殿前司虽然在北侍军节制之下,但实际上自成一路,便是这制度和贵族世家妥协的产物,他本人也是知道的,王泽一如既往忠实的执行众议国政的决议,只是在自己不破坏决议范围内使用权力更好地保障这一决议,这便是王德下大名护其右翼,西侍军东进牵制其左翼之敌的缘由。

而王泽亲镇汴京以随时把握大局,并非向徐庆等人以为自违制度,干涉大将事权。不过他还是对众臣议政的制度有所不满,认为让那些无所事事士大夫们整天指手画脚,甚至制定的军国大政也要由他们大多数通过才具有施政效力,有点舍本求末了,毕竟乱世用重典是历朝历代的金科玉律,这不是拿军国大政如同儿戏,王泽这样做似乎有点太迂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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